夜抱着林笙没有说话,抬起没有温度的眼睛逐一看过他们。
突然黑暗护罩碎裂,天空与地面所剩下的最后景象全部碎裂,虚假的颜色被剥落下来,一切陷入黑暗,片刻之后又亮起,是泛着淡淡白光的纯白世界。
这是数据世界。
原本所存在的世界都化作数据,不复存在,只有曾经与林笙有过接触的男主们都还留在这片纯白空间里,他们都全神戒备,将目光集中到了夜的身上。
“……你们好。”
看到所有人都进入了这里,夜终于开口,同时存在的数据虚拟出了一张床,他动作轻缓地将林笙放在了床上,直起身后,才继续说道。
“我的名字是‘夜’,同时是‘夜’系统的运作ai。”
“你到底是谁?‘夜系统’又是什么?你要对他做什么?”
“请稍安勿躁。”夜的声音永远是清冷的、波澜不惊的,“我会让各位明白这一切的始末。”
随着他话音落下,充满了数据的白光泛起,将数据化的记忆传输进了每个在场之人的脑海里。
“夜”系统存在于林笙的世界之中,是最新研发出的医疗系统,在此之前,林笙发生了严重的事故,伤势很重,并伤及到大脑,处于濒临死亡的状态,而“夜”系统则可以不断地刺激林笙的大脑活性,避免他陷入脑死亡。
之前破碎的天空中所展现出的林笙正在接受手术的场景,就是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医生们正在全力将他从死亡边缘拯救回来,并为他连接了“夜”系统。
根据对林笙的分析,夜所选择的保持他大脑活性的方式就是不断给予任务,让林笙去完成,并反复重复这个指令,在此基础之上,背景和任务越复杂困难越好,因此夜创造出了诸多世界,并以小说故事的形式呈现在林笙面前。
“你的意思是,”沈暝初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我们的世界甚至连同我们本身都是虚假的,是你创造出来的假象?”
“不是创造。”夜说,“我不具备创造思维的能力,而是因为我的运转程序出现了问题,我将自己的思维分享给了你们,确切地说——”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你们可以是我,也可以是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我们都共享着同一个思维。”
“你说我们是同一个人?开什么玩笑?”
夜说:“我很抱歉,但是为了林笙考虑,我不能将全部事实同步与你们共享,因为一旦信息泄露,让林笙意识到这里是模拟世界,他就会醒来,在手术过程中醒来是极其危险的状况。”
夜将自己的思维共享给了这些模拟世界中的核心人物,让他们产生了自己的情感与记忆,这会让整个“夜”系统更加不稳定,如果他们具有强烈的抗拒与排斥,必然会导致系统的崩溃。
最初一切进行得还算顺利,可是手术再次出现了波折,这些思维也在以很快的速度扩散着,夜也越来越难以控制。
这些恶化的状况反应在模拟世界内部,就是位面出现了融合,而这些思维也一个个地出现在了林笙的面前,他们都爱着林笙,想要得到他爱意的回馈。
多个过于活跃的思维对林笙造成的刺激过于强烈,反应到外界,也会对手术造成负面影响。
“目前手术即将结束,林笙就该在手术结束后被我引导着退出这个世界。”
“在退出之前,我想必须先要做一件事。”霍江清忽然打断夜的话,“我们当然希望笙笙顺利手术,按照你的解释,就是所谓的位面需要进行融合。但至于到底如何相融,你却并未说明,所以我有一个想法。”
“不如将我们全部放到同一个世界,看看笙笙到底会选择谁。如果他选择了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其他人就要主动和这个人进行融合,这也是为了让这个世界恢复稳定,让笙笙能够顺利地进行手术,我想你们没有人愿意看着他死。”
“我的建议是,封锁所有人的力量,打乱身份,而对于这些,笙笙并不会知情,为了公平,由‘夜’进行监督,当然,如果你不想被融合,也可以参与到其中。”
夜在考量之后同意了霍江清的提议,因为若是这些男主们不听他的解释而在这里大闹一场,对林笙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但是游戏要尽快结束。”夜对霍江清说道,“否则会让林笙承受很重的负担。”
“我本就不打算让它持续很长时间。”霍江清笑了笑,又开口说道。
“就如我刚才所说的,在这个‘新的世界’中,我们都只是普通人,会被给予随机身份,而笙笙的记忆也会据此自动生成。当他彻底想起所有事情时,游戏就会结束。不过,只要笙笙选择了我们其中的一个,游戏会提前结束,但倘若直到最后,他依旧没有选择任何人……”
他的语气意味深长,并未继续说下去,其他人也各怀心思,不发一言,霍江清笑了笑,垂下眼睛,轻轻地说。
“又有谁会想放弃?”
世界终于成型,所有人的身影全都湮没在耀眼的光芒中,林笙的眼睫微微颤动,随后他睁开了双眼。
……
手机闹铃响了,林笙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摸上放在枕头边的手机,把闹铃关了,又躺了一小会,才顶着有些凌乱的头发坐了起来。
林笙坐着蹭到了床边,他们的寝室是上床下桌的形式,两张并排的床中间都会有三级的阶梯供他们上下床,他赤着脚踩上台阶,探身到旁边的床上,拍了拍第三个室友的被子,说道:“沈暝初,醒醒,该起来了,一会还有课。”
“别吵,笙笙……”
朝床里睡觉的沈暝初声音很低地说着,饱含着睡意,显然还没睡醒。他赖床的毛病极其严重,以至于林笙每天都不得不发扬舍友爱叫他起床,每次都是一场艰难的斗争。
“快起来,昨天晚上是谁跟我保证今天上课再也不迟到的?”
普通的方法是绝对叫不起来沈暝初的,林笙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坐上沈暝初的床边,将被子掀开,伸手就掐上他的大腿。
热量的散失和腿上传来的疼痛感终于让沈暝初坐了起来,原本已经掀到腰部以上的睡衣也慢慢往下滑落,遮住了外露出的苍白肌肤。
好像还没睡醒一样,他坐在床上定定地看了林笙几秒,却忽然扯住林笙的手腕,在林笙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将他拉倒在自己的床上,像是条八爪鱼一样地紧紧抱住林笙,腿也搭了上去,闭上眼睛含混不清地说:“再陪我睡会……”
“沈暝初……”
林笙无奈地叫着对方的名字,此刻两人面对面躺着,那张漂亮的面容落在他的视线里,即使是在这么近的距离内,林笙也不得不承认,沈暝初的长相真是完美到无可挑剔。
眼看着沈暝初又要睡熟了,林笙才不会和他一起沉沦,他无情地伸出了双手,捏住沈暝初的脸,向着两边就是狠狠一扯——
“笙笙,你下手也太狠了。”
洗漱后的沈暝初揉着自己的脸,从寝室自带的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上面的红痕还未完全消退:“难道你都不爱我了?”
他的神色中带着点委屈,然而林笙对他太熟了,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他是装的,便淡定地说:“我从来就没爱过你。”
“那可不行。”沈暝初走过去,从林笙的身后将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贴住他的后背,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一定要让你爱上我。”
林笙拍开他的手,正要说话,寝室门忽然被推开,是贺瑾瑜和叶锦城恰好一起回来了,叶锦城还顺手给林笙捎来了一份早饭。
“谢谢。”林笙将早饭接了过来,“一会我把钱转给你,一共多少钱?”
叶锦城摇了摇头,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沈暝初目光很随意地扫了过去,见他手上是空的,便说道:“没给我带?”
“你自己买。”叶锦城头也不抬地说。
沈暝初眯了眯眼睛,伸手夺过林笙手中的烧饼,就着林笙已经咬过的地方又咬了一口,这才又笑着说:“味道不错。”
叶锦城的神色立刻冷了下来,林笙见状心下一跳,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样的气氛分外熟悉,明明他记得他们的宿舍关系还挺融洽的,却又突然觉得几个舍友的关系好像不如他以为的那么好。
“那就给你吃了——锦城,明天我给你带,这份就算是请沈暝初的了。”
林笙连忙打起了圆场,萧漠寒微微蹙眉,问道:“那你呢?”
“我去食堂吃吧。”林笙说,“你们两个都吃过了没?”
“还没有。”贺瑾瑜微微摇头,叶锦城说自己已经吃过了,不过他还可以再陪林笙去一次。
“那倒不用了,免得耽误你的时间,我就和瑾瑜去吧。”
“我也要去食堂吃。”沈暝初闻言放下早饭,笑眯眯地说,“他带的饭我不喜欢。”
“不许你浪费,必须吃完,不然我生气了。”
林笙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沈暝初撇撇嘴,只好作罢,林笙收拾好书本,就和贺瑾瑜一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