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心我吗？”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沈暝初脱下斗篷，将双臂展开，大大方方地任由林笙打量，笑道，“我没事，如果不信，你可以来摸摸看。”
林笙当然不会上手去摸，否则就该轮到他自己被动手动脚了，于是他无视了这句话，问道：“克劳迪亚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这里只有你？”
听到他的问题，沈暝初扬了扬眉，还未回答，却忽然有一只冰冷苍白的手自林笙身后伸来，将他手中的玫瑰轻轻抽走，同时克劳迪亚低沉温柔的嗓音也跟着响了起来。
“抱歉，我来迟了。”
林笙闻声回首，眼中映入了血族亲王俊美的面容，正对他露出温和的笑意。
沈暝初的眸光微微一沉，街道上的行人突然停止脚步，纷纷转动头颈，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在了克劳迪亚的身上，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不过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下一刻便恢复如常，依旧是喧嚣繁华的节日景观。
“唰……”
克劳迪亚手中的玫瑰忽然毫无预兆地窜起一股火苗，燃烧起来，他将玫瑰扔到地上，没过几秒，玫瑰就烧成了一小团灰烬，随风散去。
“被不该碰的人碰到了，”沈暝初淡淡地说，“它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它本就不该出现。”克劳迪亚微勾唇角，从容开口，“就像它的主人一样，都应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才对。”
阴冷的风吹拂过来，带动得四处悬挂的玻璃灯也变得摇摇晃晃的，暗流涌动之下充满了不祥的意味。
林笙不由头疼，在发现克劳迪亚也同样没有陷入幻阵后，他更弄不懂现在的状况了，可现在这两人还颇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趋势，差点让他都产生了要叫明渊进来的冲动。
“你们谁来都好，快给我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另外两人看了他一会，还是克劳迪亚先开了口，温柔地问：“你都想知道什么？”
“这里是幻境，我想你们也很清楚，可是为什么你们没有幻境被迷惑住？”这是林笙最想问的问题。
克劳迪亚说：“我自身就掌握着暗示能力，自然不会被类似的能力轻易蛊惑。”说着他微微勾起唇角，“更何况我与你有着血契，我能感知你的灵魂，自然也能分辨幻境中的你并非真正的你。”
“很简单啊。”沈暝初微笑，“我养的鬼把幻境里的人都吃了，但是没有吃到灵魂，而是一团团纯粹的力量，就知道里面没有活人了。”
说着他上下打量起林笙：“听你的语气，你似乎有点遗憾我们没有被蛊惑？”
“我没这么想。”
林笙摇摇头，但不得不说他心里确实有点遗憾，因为这样一来，想要实现这两个人的心愿就会更加困难了，如果他们是在后面醒过来就更好了。
“接下来轮到我提问了。”沈暝初眯了眯眼睛，“你和那两个男人是什么关系，笙笙？是你联合了他们将我们送入了幻境？”
对此林笙当然是再一次予以否认，他又没说谎，本来也就是明渊威胁他，他才会要斩断和他们之间的因果。
他简单地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大致就是明渊有某种特殊能力，要在幻境中达成某种目的，因此要在幻阵中实现他们的心愿，并由林笙来完成心愿。
不过他没有提到是他向明渊求助在先，也没说明渊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和其他人再无瓜葛，否则沈暝初听了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心愿啊。”
沈暝初闻言要笑不笑的：“在幻觉之中实现心愿，不觉得很可悲吗？”说着他的目光又睨向林笙，“而且为什么是要由你来替他们完成心愿，难道他们的心愿都和你有关系？”
他的问题总是那么一针见血，林笙只好移开目光，强行无视他的问题，若无其事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进入克劳迪亚的幻境？”
沈暝初盯着他看了几秒，才摊开手，缓缓说道：“只是个巧合。”
“当时在场的有两个人，二打一，我当然没有胜算喽，所以就暂时离开了，进入了这个幻境，但很不幸，我居然遇见了他。”
克劳迪亚也开口说：“现在局面不利，我们两人继续争斗下去没有好处，暂且只能联手，至少要先从幻阵中离开才行。”
“这是更大的不幸。”沈暝初说。
“那你们想到离开幻境的方法了吗？”
“嗯，算是有了。”沈暝初眯了眯眼睛，忽然轻轻笑了起来，“不过不急，我们可以先在这里稍微逛逛。”
说着，他的目光在四周逡巡着，细细地打量着每一个角落：“我倒是好奇，你在这个世界中都做过什么。”
他话音刚落，广场中高大的钟楼忽然发出一道接一道的钟声，新年到来，四周的人都欢呼起来，相互恭贺着新年快乐。
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相继绽放，与五彩斑斓的玻璃灯交相辉映，带着如若梦幻的美。
就在此时，林笙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片重影，他揉了揉眼睛，发觉并不是他的问题，而是周围的景观产生了一瞬间的错乱，浮出层层叠叠的幻影。
在交叠的画面中，林笙惊愕地看到另一个自己走了出来，陪伴在他身边的则是另一个克劳迪亚，“克劳迪亚”正牵着“林笙”的手，穿行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是什么？”林笙扭头，不可思议地问着那两个人。
“当然是幻境喽。”沈暝初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不然还能是什么？”
可是正常情况下的幻阵应该不会演化出这样的幻境吧？
林笙狐疑地问他：“这是你操控出来的？”
“不是。”见他的表情充满困惑，沈暝初笑得更愉快了，“虽然确实与我有点关系，但幻境的变化并不受到我的操控，我不知道接下来它会衍化出什么，唯一能肯定的是，它会再现曾经发生过的事。”
说着他垂下眼睛，声音放轻了几分，唇角微微扬起弧度，显得有些神秘。
“这里正在受到‘污染’，等到‘污染’结束，我们就能出去了。”
林笙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保密。”
沈暝初眉眼弯弯，视线投向那两道越走越远的人影，率先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嗯，让我来看看这个世界里的你都做过什么，我一直都很好奇其他世界中的你是什么样子。”
幻影会自动复原他和克劳迪亚以前的经历……？
林笙一怔，立刻追到沈暝初身边：“你不能看。”
“为什么不能？”沈暝初挑了挑眉，“我们暂时无法离开幻境，不让我看着你，我还能怎么打发时间？”
“我本人就在这儿，还不够你看？”
林笙想也没想就这么说了，但说完他就后悔了，而偏偏沈暝初还很快饶有兴趣地接上了话：“真的让我看？让我随便看？”
“你尽管可以去看幻影。”
克劳迪亚走上前去，不动声色地将林笙挡在身后，同时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如果你看到我和林笙接吻，也请你保持冷静，不要发疯毁掉幻影。”
“你也一样。”沈暝初也莞尔微笑，“过去我和笙笙总是一起睡，他都是脱光了躺在我身边的，要是你看到了，可别痛苦得想要自杀，那样我会很高兴——哦，不，我会很内疚的。”
“你少胡说了，我什么时候脱光衣服了？”
林笙吓了一跳，他虽然从一开始就向沈暝初表现出了喜欢的意思，但好歹也是道士一个，怎么可能随便脱衣服。
林笙懒得理他，转而拉了拉克劳迪亚的衣角，央求着他，这可是阻止沈暝初最后的希望了：“克劳迪亚，拜托你，能不能不要让他看……”
克劳迪亚动作一顿，沉默片刻，却还是婉拒了林笙的提议：“抱歉，这是一次交换，不止会出现你和我的过去，而且还会有你和他的世界，我想了解更多的你，所以我不会阻止他。”
听到这里，林笙都要窒息了——这到底是什么人间地狱？！
林笙看看沈暝初，再看看克劳迪亚，观察着他们两人的神色，却好像都不是，那还能有谁？还是这个幻境从一开始就出现了什么问题？
然而此刻已经来不及让他再深入思考这个问题了，只见由幻境构筑成的“克劳迪亚”和“林笙”缓慢地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广场中央的大教堂之前。
通体洁白的教堂在流丽光芒的映衬中高耸而立，巍峨辉煌，四处都是牧师与信徒，教堂中已经站满了人，聆听着大主教的新年致辞，但教堂内部无法容纳下全部信徒，更多的人便站在外面，垂首静立，虔诚又专注地进行着聆听。
“克劳迪亚”微微蹙起眉头，显然不能适应这样的场合，如果他只是普通的血族，面对众多的祷告声与赞歌，现在很可能已经被圣光净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