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林笙却是已经走出了这片幻景，早在交换完最后一吻的时候，他就被秦星从这镜花水月之中拉了出来，后面的事实则又是幻阵在自行衍化。
出来的时候，因为幻阵太过逼真，他甚至还残留着地震和火光给身体带来的影响，被秦星扶住缓了一会，才彻底摆脱了幻阵带来的影响。
淡红的因果之线在空中缓缓浮现出来，一端连在林笙手腕上，另一端接入虚幻的蜃气之内，颜色越发浅淡。
秦星眸光微冷，望着这根红线逐渐变细，一点点地断开，只剩下最后一点勾连。
“他夙愿终成，你二人因果将断。”
他微微低头看着还有些怔忪的林笙，抬手轻抚他的头发，不动声色地挡住林笙望向幻阵的视线，说道。
“待你日后再同他道别，便是彻底了断了。”
过了片刻，蜃气缓缓散去，伊塔斯仍然站在飞舰之上，脸上却是一片迷茫。
飞舰早已改变了位置，但炮火仍在继续，仿佛是他闭眼的刹那，就已过去了很久的时间。
他刚才是……
伊塔斯轻抚前额，微微蹙眉，心中如若多了些说不明的东西，但仔细想去，却又空无一物，只剩下一丝欢喜与一丝惘然。
沉默片刻，他忽然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唇边，目光浮现出淡淡的欣慰，低声唤道。
“我爱你……”
似是一场幻梦。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进入另一人的幻境。”
秦星带着林笙移动到南景之的身边，男人此刻坐镇中央，闭着眼睛。他已有将近两天不曾睡眠。
因果之线再次在空中显现出来，一段连接林笙，一段连接着南景之，秦星伸手轻挑这根红线，低声言道：“这段因果亦该斩断了。”
清冽的灵气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运转开来，化作构筑幻阵的蜃气，终于在某个瞬间，南景之再次睁开了深邃的双眼。
眼前不是充满硝烟的战场，而是他熟悉的办公室。
南景之的午休时间一直都是在办公室度过的。
今天破天荒在处理完了事情后直接就下楼了。
助理以为还有事，急忙跟上去，“南先生，还有工作？”
“你可以休息，”南景之摁下电梯，睨了助理一眼，“笙笙在楼下。”
点到为止，懂的都懂。
助理往后退了几步，目送南景之下楼之后，才转身回到秘书办。
他从抽屉里摸出一包薯片，靠在桌子上，撕开后一边往嘴里塞一边感叹道：“改天我一定得去和林笙取取经，他才多大，二十岁！就把南先生吃得死死的，我多大？117！！啥也不是。”
另一个助理推开他，翻阅着桌子上的文件，“一个人爱你的事情，其实不需要你去耗尽心机。”
······
“南先生？”
营销部的几个职员勾肩搭背从咖啡厅里出来，迎面与身穿黑色衬衫的南景之撞上，他们几个吓了一跳，赶忙各自松开各自，拘谨恭敬地向男人问好。
南景之并不常出现在公众视野内，哪怕是自家公司，他一般也只是在自己办公室，而有他在的会议，一般职员也没资格参加，但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能够一眼认出自家大老板。
南景之轻轻点头。
见他是要进咖啡厅，有人立马几步跑上前，提前推开了门。
“谢谢，辛苦了。”南景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那人立刻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连连摇头说不辛苦，应该的应该的。
南景之一进咖啡厅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玩手机的林笙。
其他人当然也看见了南景之。
本来吵闹喧嚣的室内立刻安静了下来，大家不由自主地将说话的音量降低。
直面大老板，想留个好印象。
林笙看见了出现在视野内的笔直的西装裤管，不用南景之提醒他，他就抬起了头，翘起嘴角，“你可以给我发消息，让我上去。”
南景之示意他站起来，“反正也是要带你出去吃饭的。”
林笙走在南景之身边，“去食堂？”
南氏的食堂在全国几家大企业食堂中的排名也是非常靠前的，常有网红博主前来打卡。
作为工作餐确实还不错，但如果是带林笙去吃……
南景之捏了捏林笙的脸，“去食堂好像有些委屈你。”
“我高中一直都是在食堂吃。”
虽然林笙这样说了，但南景之最后还是没带林笙去食堂，一是因为食堂人多眼杂，他虽然不会经常去检查每个部门平时的工作情况，可每人一张嘴，除了工作，一定还是会说些其他什么事情，南景之并不想让林笙成为他们的饭后谈资。
二则是因为林笙现在身上的味道，说是人类好像也不对，说是人鱼也不对，南氏职员人鱼人类对半开，不想被重点关注，就尽量避免出现在人群集中的地方。
林笙不爱西餐，也不爱甜食。
本地菜大多是以海鲜味材料，林笙也不喜欢海鲜。
出生在海滨城市的人，竟然不喜欢海鲜。
所以南景之带林笙去了一家私房菜馆，菜式都是内地一些比较出名的，重油重辣重麻重香。
餐厅的装修风格也比较热烈，用的都是很艳丽热情的颜色，墙上挂着一串串风干的辣椒和苞米。
现在正是饭点，但南景之已经让助理以前约了位置，老板不是大众印象里热情似火的中年男人或者女人，是一个看起来比林笙大不了多少的青年。
对方举着一本书，在看见进来的客人时，缓缓站起来，迎了上去，“南先生？这位是……笙笙？”
“真帅气。”他呐呐道。
“两位的位置在窗边。”他走在前面带路。
南景之捏了捏林笙的小拇指，“他是无性恋，单纯喜欢好看的事物，不管是人，还是人鱼，或者这两人都不是，好看的花，好看的餐具，他都喜欢，丑陋的事物会令他暴走。”
林笙打量着青年的背影，衣服和裤子上一点褶皱都没有，白色的球鞋一尘不染，鞋帮上连一丝灰尘都见不着，对方手腕上缠着一圈青色的丝巾，大拇指戴着一枚青玉扳指。
菜单被青年绕了一个圈儿，交到了林笙手里，“我想了一下，不用递给南景之先生，反正最后他肯定会让你点，所以我就直接将菜单给你了。”
“谢谢。”林笙说道。
菜式并不多，图片拍得很清晰好看。
青年笑的时候露出白白的小兔牙，“我们这里的图片和实物是一样的。”
林笙点了第一二页的招牌菜，然后抬起头问南景之，“你呢？”
南景之靠在椅子上，老板说道：“他不吃川菜，年纪大了，不能吃辛辣刺激的。”
林笙：“……”他脸上的笑没藏好，被南景之看见后，对方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眯了起来。
老板确定下单无误后，抱着菜单去收银台下单了。
桌面上有一束铃兰花，插在盛了大半瓶水的大肚玻璃小花瓶里，白色铃兰像一个个小铃铛似的紧紧相依在一起。
林笙伏在桌面，往前倾了点儿，低声问道：“你和他好像很熟的样子？”
不然对方怎么说南景之年纪大。
外界其他人对南景之恭敬，多是因为他的成就，他无人可比的人格魅力，但鲜少有人知晓南景之的真实年龄。
南景之摘下眼镜，将眼镜放到了窗边的银色托盘上，轻声反问：“你吃醋了？”
林笙一怔，下意识否认，“没有吃醋。”
“怎么说？”
“我觉得，没人会比我好。”
“……”
林笙说完后觉得刚刚说的好像有些不对，重新又说：“不对，我应该是信任你。”
“你一开始说得对，”南景之笑容温和，“的确是没有比你更好。”
“嗯？然后呢？”林笙说道，“你为什么会和他这么熟？”比起一开始的问答，现在的火药味要重多了。
南景之笑起来，“他是捡来的，只不过是我捡的。”
林笙呆了呆，“海里这么容易捡人鱼？”
“一次意外，人类中会有母亲丢弃孩子在医院洗手间，公园洗手间，人鱼也不例外，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母亲会在海里分娩出新生人鱼，任其自生自灭。”
“对于南家来说，多养一个孩子，举手之劳而已。”南景之摘下眼镜，放到了窗边的银色托盘上，他不戴眼镜的时候，儒雅感就没之前那样明显了，轮廓深邃，棱角分明，单看脸，会觉得他很冷漠。
南景之对家里的人没有感情，哪怕是他捡回来的小人鱼，林笙明白他，对方只是站在人鱼的角度思考，人鱼数量常年不增，能活下来一只人鱼，对这个群体也是好事。
而是否应该为对方提供情绪价值，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也不在他的义务范围之内。
“其实，”南景之为林笙递上餐巾擦手，“他如果叫我一声父亲，也应该叫你父亲。”
林笙捏住餐巾，按在桌面上，“滚蛋，联姻之前你可没和我说你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
林笙觉得要是南景之继续捡流浪小人鱼，说不定以后能成为人鱼整个族群的老祖宗。
“多双筷子的事情，不值一提。”南景之漫不经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