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应该因为想把你留在我的身边，就强行将你变成人鱼的愿望强加于你。我明明知道，那是一个违背自然规律的决定，却还是因为自私的欲望，导致你遭受了这样的变化。我深感愧疚，因为我的一己私欲，让你承受了无法挽回的痛苦。”
“好了，你今晚已经说过太多次这个话题了。”林笙轻轻按住他的手，温柔地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他说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你也不用把它放在心上。”
“我只是总是不时的想起，在过去的每一个时点中，我都有过阻止你的机会，但因为自私，我还是选择什么都不做。”
南景之的内疚不无道理，他确实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这一点连林笙也无法替他说话。
······
天气好的时候，雨水干透，院子里的花草都趁着这个时候疯长。
挨着会客厅窗户的一排百合就几天的功夫，又往上拔高了一大截，落地窗一拉开，便能看见它们在台阶旁边被风吹得摇头晃脑，花苞也在繁茂的绿叶间冒出了头。
因为落地窗开着，林笙一眼就看见了那簇拥着的百合。
南景之正站在书架旁拿书，直到林笙走到了他身旁，他都没转过身来。
南景之是人鱼，从林笙站在会客厅门口那一秒他就知道林笙来了。
林笙叹了口气。
“怎么了？”南景之拿着两本书，没戴眼镜，所以林笙可以将对方温润的眸光尽收眼底，南景之真的很容易令人联想到春日。
至少对待林笙他就会是春日。
对其他人而言。
不是。
“烦。”林笙用手抓着头发。
南景之用手指将被林笙自己抓得乱糟糟的发丝一缕一缕顺平，他垂眼看着林笙，对方脸上确实写满了焦躁和不安，具体是因为什么，他想也不用问。
林笙的性格他一开始就清楚，不在意的事情就敷衍了事随便糊弄，在意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最好，一旦在达成目标的过程中，出现了失去他控制的事情，他就自乱阵脚，分寸大失。
在转变成人鱼的过程中，因为各种不适的出现，林笙难免有时心情糟糕，闹点脾气实属正常。
“我不去学校了。”他说。
南景之点头，“好，我让管家去联系学院。”
“我也不去研究所了。”
“好。”
南景之什么都一口答应，全都是林笙意料之中的答案。他抬头看着南景之，发现对方始终波澜不惊，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南景之，你怎么做到的？”林笙歪了下头，一点都不可爱，他语气淡淡的，“你怎么做到，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这么淡定的？”
“不寄予期望，所以在得知任何结果的时候，都不会超出所料。”南景之拿了一本《童话故事》在手里，塞到林笙手里，“看看这个。”
林笙：“……”
“况且……”南景之将林笙头发重新揉得乱糟糟的，“下午你疼的时候，我也没有特别淡定。”
“我知道。”林笙说。
“但我就是烦，我还得哄我妈，我不想让她担心，但如果不告诉她，我又觉得对她很内疚，其实转换这件事情本身，我就对不起她，现在怎么做，我都觉得很烦躁。”
林妈妈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无法忍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承受这种无法言喻的痛苦。她深知这个转变过程的不确定性和潜在的危险，这让她感到无比担忧。她害怕失去自己的儿子，也害怕他变成一个不完全的人鱼，陷入无尽的痛苦中。
“你希望得到我怎样的答复？”南景之捏了捏林笙的脸，倾身，两个人的鼻尖撞在一起，听起来，南景之的语气轻松，像是神情惬意地在说玩笑话。
但实际上，他眸子里一点儿笑意都没有。
林笙双脚仿佛就此钉在了地板上，一寸也无法挪动。
“我说我后悔了，因为我不想看见你哭，听见你说疼。”南景之语气温柔，将林笙微凉的耳垂捏在指尖把玩，“你怎么说的，‘不许说算了吧’，我说了你会怎么办？骂我负心郎，骂我想一出是一出。”
“你十八岁，天不怕地不怕，我乐意当你靠山，我不让你去研究所，你要去，好，那我就让南家的人给你当老师，你想做任何的事情，我都会提前告诉你风险，哪怕我不是很赞同，但你开心比较重要，我的任务就是给你创造可以让你放肆的条件。”
“但是笙笙，转换成人鱼的风险我帮你承担不了，我只能尽力降低风险，你自己也知道，这不亚于一场豪赌。我是受益者，所以我没资格要求你同意或者暂停。”
“笙笙，你太单纯了，所以任何人和事情都有可能成为你的绊脚石，”南景之收回手，直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将书重新放回书架，“但是你想喊停，我可以……”
“没想喊停。”林笙打断他，一头撞进南景之的怀里，揽住南景之的腰，“我只是刚刚有点烦躁而已。”
他没瞎，他能看见南景之说这些话时候眼底流露出的落寞与寂寥。
“我就是，”林笙仰起脸，响亮地亲了南景之一口，“发发牢骚，我没地方发牢骚了。”
他还在想怎么哄哄南景之。
正思考着，他被揽着腰一把按在了书架上，后腰被南景之用手掌挡住，所以没撞上实木的书架，但冲击力依旧是有的，身侧书架上方噼里啪啦掉下来几本厚重的书。
林笙被人鱼银色的瞳仁注视着，后背发凉。
南景之却在此时突然笑了一声。
“你抖什么？”南景之问道。
林笙：“有吗？”
“我没跟你生气，刚刚和你说的话也是我一直想要跟你说的，”南景之瞥了一眼林笙通红的耳朵，声音低了些，“放心，今天不动你。”
林笙一怔，急着追问，“为什么？”
他的着急，莫名其妙。
但又好像，可以理解，年轻嘛，年轻气盛。
南景之轻声告诉林笙，“转换需要循序渐进，宜慢不宜快，太过频繁的灌入浸泡会超出你身体的承受范围，可能会导致你的基因出现紊乱，说不定……会变成傻子。”
林笙：“！”他眼睛失去控制地瞪大了。
“真的？”
“嗯。”
林笙认真地思考着南景之的话，他皱着眉，脸颊猝不及防被南景之捏了捏。
“想让我动你？”
“！”
林笙哪能不知道南景之所指是什么，他四处张望，试图缓解紧张，“啊，还好吧，我就是问问，好学嘛……优良品德。”
南景之这回真的笑出了声。
他眸子里的银色重新变成了漆黑，映出林笙清晰的面容，他很少笑得开怀，疏离散去，越发显得温柔。
林笙呆了呆，“你笑什么？”
“你撒谎，很容易被看出来，”南景之把他围在自己与书架之间，俯身吻了吻他的眼睛，语气的笑意都还未散去，“不会撒谎以后就别撒了。”
林笙哑然。
他是装的不会撒谎来着。
“那……亲呢？亲行不行？”林笙揪住南景之的衣服，“总不能一个星期我才能亲你一次吧？”
那还不如不变成人鱼呢。
“医生想让我守活寡。”
“没说不能亲。”
南景之见他着急，单手捧着林笙的脸，吻在他的鼻尖，循序往下，才是嘴唇。
他贴着林笙的嘴唇，“张嘴。”
林笙的口腔被人鱼的舌头品尝了个遍。
人鱼接吻愈发地不再掩饰，凶狠，掠夺性很强，与南景之温和的外表完全不相符，
林笙感觉肺里的空气被挤压殆尽，他试图推开南景之，可对方纹丝不动。
人鱼的唾液冰凉，可在林笙的口腔里，慢慢就变成了与人类唾液同等的温度。
所有的感官都在慢慢放大，越来越模糊。
林笙感觉自己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完全是无意识的。
南景之放开他的时候，他已经无法说话了，任由南景之在耳畔说话。
“哭什么？笙笙自己想接吻的。”
“生气了？”
“等变成人鱼，我也让笙笙这样亲，好不好？”
“真的？”听见这句话，林笙才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他声音嘶哑，红着眼睛，“我的舌头也能变长？”
“应该可以。”
南景之亲手帮林笙整理弄乱的衣服，林笙自己插不上手，他想到了一件事情，“不去学校，我上课怎么办？”
“我请老师给你补课。”
“或者你自学，我有时间也可以给你补课。”
林笙想了一下，点头，“行吧。”
他其实比较喜欢呆在学校，比较有上学的氛围。
但想到刚刚南景之说的，还有林妈妈，为了让他们放心，他只能含泪旷课。
“那我今晚打通宵的游戏。”林笙自己安排着旷课后的生活，“还可以睡到自然醒……”
“不能熬夜。”南景之打断他，瞥了快要起飞的林笙一眼，“你现在身体熬不了夜。”熬夜也会使免疫力下降，更何况还是通宵。
林笙看着南景之，一声不吭。
南景之叹了口气。
就在林笙以为南景之会退一步，比如说让他可以晚睡一两个小时的时候，南景之捏了捏他的脸，“等会你收拾东西，以后在我房间和我一起睡。”
不仅是为了防止林笙偷偷熬夜，也是为了防止林笙在没有人在身边的时候出现意外。
林笙迟迟未作答。
南景之弯腰拾起地上的书，“想什么呢？”
“只是睡觉？”林笙不确定地问道。
南景之直起身，眸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林笙一会儿，“为什么这么问？”他反问林笙。
林笙没明白，“什么意思？”
南景之朝林笙走近了一步，又是快吻到一起的距离了，他与林笙平视着，笑得莫名，语气里不乏逗弄，“笙笙猜猜看，伴侣躺在一张床上，除了睡觉，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