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我那时候告诉你太多，你应该，不会那么坚定的想要变成人鱼。”
时至今日，南景之仍然坚定的认为，林笙执意要变成人鱼只是因为受了他的影响，因为想要和他在一起，所以才会那般不顾一切。
而林笙，偏偏又无法告知他真相。
“你不知道，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可以疯狂的影响到我。”
······
“笙笙，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南景之的食指叩了叩方向盘，“刚才我发现，你和你的同学的距离间隔大概在五米以上，环境又那样吵闹，人鱼都无法在这种环境里听见这么远距离的悄悄话，而你却可以正常的和他们交流，你有想过是为什么吗？”
车内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林笙的视线从窗外转移到车内，转移到时速的表盘上，他咽了咽口水，眼底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我被你影响到了？”
他自己琢磨着，“难怪我这段时间听力这么好。”
南景之有些无奈，他将车停到了路边，头顶是一棵梧桐树的巨大树冠，另一侧是海岸，海浪拍打着礁石，他倾身过去，把副驾驶的座椅调正，缓缓道：“笙笙，我想，是我低估了我自己。”
他解开安全带，抱了抱林笙，“笙笙，按现在的进展，你有一定的概率，通过滋养变成人鱼。”
信息量不算大，但很惊人。
林笙怔住，震惊在他体内掀起了海啸。
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是几百米的巨浪拍打在沙滩上，将礁石击打得稀碎。
“抱歉，是我的失误。”南景之轻声道，他眼底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碎掉。
这个时候，南景之是不希望林笙转变成人鱼的。
原本，若是林笙丝毫没有转化为人鱼的潜能，人们自然不会强行要求他。然而，一旦他具备了这样的资质，便不可避免地引发了人们的欲望和幻想。人们开始渴望更多，期待更多，甚至逐渐变得贪婪和不满足。现在的南景之，心中不禁想象着，如果林笙有一天真的变成人鱼，那将会是一副怎样的画面呢？
林笙想了想说道：“你也是受害人，这没什么。”
普通人鱼对人类不会有这么大的影响，是因为南景之的基因已经和普通人鱼产生了差异和差距，他轻而易举地便能对人类产生巨大的影响。
在此之前，是南景之和林笙第一次产生亲密行为，这也是他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和人类产生亲密行为。仅仅只是接吻而已，林笙的听力和感知力就已经在产生变化，但这时候的林笙还没表现出想要变成人鱼的意思。
所以，他怕林笙会害怕，会讨厌。
车内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起来。
“笙笙，我尊重你的意见。”南景之捏了捏林笙垂在一侧的手指，笑容温和，“我听你的。”
能让三百岁的人鱼说出“我听你的”这种话，林笙觉得自己应该很有成就感才对。
很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有什么成就感，也不觉得这种情况可以用“牛逼”来形容，他低着头，想了很久。
“你说听我的，”林笙抬起眼，语气执拗，“那我要是说，协议到期，明天离婚，也听我的？”
南景之笑道：“笙笙要是不介意柏拉图式……”
“谁要和你柏拉图？”林笙打断了南景之，他扯开安全带，扑过去按住南景之，一口咬在南景之的嘴唇上，直到齿间弥漫开血腥味，林笙才后退，他脸上有一种一往无前不后悔的孤勇，“变就变吧，我无所谓。”
南景之舔掉嘴唇上的血迹，揽住林笙的腰身，“抛弃你身为人类的基因，笙笙，我说过，这是背叛，也是牺牲。”
车外乌云密布，浓雾大兵压境而来，袭向海岸，目之所及，给人一片逼仄窒息之感。
南景之的手指停留在了林笙耳后那片光滑的皮肤上面，“变成人鱼之后，你这里会出现鳞片。”
他冰凉的指腹滑过林笙的耳廓，“还会长出耳鳍，但现在还无法预知到你的耳鳍是什么颜色。”
林笙的目光被南景之幽暗的眸子勾住，移不开，南景之的嗓音低沉优雅。
他在做最后的警告，警告他的人类伴侣，变成人鱼不是嘴上说“变变变”那样敷衍轻松，他属于人类的基因会逐渐被人鱼的基因所替代，他生物属性会从人类变成人鱼，而且过程相当痛苦。
林笙的手指抓在南景之的肩膀上，眼睫颤抖个不停。
南景之感知到他的不安，也没停下，他强迫林笙看着自己，凑过去吻他，与他鼻尖抵着鼻尖，“笙笙，出于私心，我希望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他的吻在他说完之后突然变得凶狠，他舔咬着林笙唇角的伤，尝到了血腥味，逼得林笙仰着头往后躲。
“可是，”南景之放开林笙，手指轻轻抚弄着人类伴侣柔软的发顶，“我希望你快乐，自由。”他会将主动权与选择权都交于林笙手上。
这是他的真心话，也是林笙利用的点。
一开始，南景之故作含糊，试探林笙的反应。
他想要观察林笙在面临未知的危险时，是否会退缩、暴躁或是义无反顾。这不仅是对林笙勇气的考验，更是对两人感情的一次验证。如果林笙在得知危险后选择离开，那么南景之那野性而暴躁的一面可能便会显现出来。
相反，如果林笙在得知危险后，仍然坚定地表示要陪伴在南景之的身边，那么南景之的好感度将会因此产生质的飞跃。
林笙自然明白对方的想法，原文中，南景之对原主的爱意正是由于原主表现出的极度抵触才逐渐消磨殆尽。这种抵触情绪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最终导致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林笙深知这一点，因此在与南景之相处时，他当然不会重蹈覆辙。
欲扬先抑，才是最好的表现方法。
林笙的唇角被人鱼啃咬得发麻，他抓着南景之的手指骨节发白，“南景之，我害怕。”他一本正经，表情严肃，眼里流露出不安。
南景之把人从副驾驶拖过来，将驾驶座的座椅朝后移，他把林笙抱到腿上，语气温柔，“怕什么？”
林笙一言不发。
“你如果愿意，其他事情都可以交给我，所以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南景之有一下没一下吻着林笙的脸。
林笙点头，“那我要是摇头呢？”
南景之看着林笙，眼底带着笑意，“我说过，可以柏拉图。”
林笙摇头，“你反正这么几百年已经单习惯了，我不行，我正年轻。”
“……”
林笙吻住南景之，他不会接吻，哪怕和南景之已经接吻过好几次了，只要是林笙主动，他就跟小豹子一样猛冲过来，胡乱啃咬。
南景之不介意他这乱七八糟的亲法，过后，林笙气喘吁吁地拉开距离，“南景之，就算我愿意变成人鱼，我也不是背叛了人类的基因，我本身就是人类。”
他早就考虑过失败的可能性，但那没什么好害怕的，就算是作为人类好好活着，也有可能被广告牌砸死。
南景之捧起林笙的下颌，眸光温润，“所以呢？笙笙你给我的答复是什么？”
林笙知道南景之是在正式询问自己了。
他说不出话来。
南景之知道他紧张无措，轻声引导他，“笙笙，我现在亲你，如果你不愿意，就躲开，好不好？”
林笙陷进南景之温柔的眸光中，良久，林笙声音很轻“嗯”了一声。
南景之捏着林笙的下巴，缓慢贴近，林笙呼吸急促，心脏狂跳，在南景之将距离拉近为0的那一瞬间。
林笙咬着牙闭上了眼睛。没有躲开。
人鱼的唾液带着凉意袭进口腔，可能是已经习惯了，林笙没感觉到有任何的不适。
他揽着南景之的脖子，后背靠在了方向盘上。
没有了基因影响的顾忌，南景之咬他的时候，比之前要重了几分力道，人鱼喉管内发出兽类才有的满足的喟叹，之后又十分爱怜地吻着下颌处被咬出牙印来的那块皮肤。
动物界有自己的生存法则，人鱼和人类同属于高智慧生灵。
但人类可以说是进化得比较完美的一种生物。
人鱼则不是，毕竟人字后边加了一个鱼，不管是骨子里尚未褪去的兽性基因，还是身体尚未进化完全的兽类才有的特质，比如尾巴，比如蹼爪，比如会随着人鱼身体变化而逐渐变色、变长的头发。
林笙将头偏过去，看着手里抓着的属于南景之的白色长发，冰凉而又潮湿。
沙滩的海浪朝后退去，又以更加猛烈的攻势袭来，乌云一层一层积压下来，仿佛死死压在了海面以上，不见一丝光线。
沙滩上的一些贝壳被袭来的巨型海浪拍打得晕头转向，混着咸腥的海水，混着细腻的沙子，眼前一片眩晕。
被从浅海区卷到沙滩上的贝壳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立马被重新反扑回岸上的海浪俯身按住了。
漂亮的白色贝壳表面仿佛被釉了一层白色的珠光，在远处一片路灯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碎的光点。
它的两瓣薄壳被海水冲开，还未并拢，又是一股海水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