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躲我？”
林笙故意留到十点才回家，没想到贺瑾瑜根本没睡，就在家门口等着他。
“没有躲你。”
林笙避开他的问题，也避开他的人，想要绕过他进家门。
但是贺瑾瑜却拉着他的手，径直把他拉去贺家的后花园。
沉沉的夜幕，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这天际，就连这星星的微光也没能逃避。树木慢慢衍生出黑色，在渐渐明亮路灯照射下变得迷离和奇异，叶片在微风中簌簌地摇弋，小花少了白天的窃窃私语，安静地绽放着，月夜中的庭院，显得格外幽静。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庭院中的小径，林笙是单方面被贺瑾瑜拉着走，他知道对方心里肯定不舒服，这也正是他的目的——
从告白到在一起，尚需一个过程。
哪里那么容易就让傻小子如愿以偿。
“好了贺瑾瑜，你够了，大晚上的你又闹什么幺蛾子！”
林笙甩开对方的手，有些生气。
“是我闹还是你闹？”贺瑾瑜愤愤不平，“你什么意思？”
“我没意思。”林笙别开眼。
“没意思你躲着我？”说起这个贺瑾瑜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就是想知道你对我的想法！”
“我已经说过了，我对你就是家人之间的感情，你也应该是这样才对……”
“可我不是。而且你说过，你早就知道了。”贺瑾瑜板起脸，俯身凑近他，似乎要通过这种方式提升自己的压迫感，“你一直在玩我，嗯？”
“我，我只是有所察觉，我又不知道……万一是我多想了呢？”林笙叹息一声，抬手戳了戳贺瑾瑜的脑门，“你这家伙，做事情还真是极端派。”
“？”
“不喜欢我的时候，恨不能让我立刻消失在你面前。喜欢的时候，喜欢的方式也和寻常人不一样。我是个男生，还是你名义上的哥哥，你觉得我们这样……合适吗？”
“为什么不合适？”贺瑾瑜半分没听进去，“性别这种东西，只有老掉牙的家伙才会在意，至于你所谓的兄弟关系，反正又没血缘。就是有，咱俩又不生孩子，不会影响下一代。”
这样震毁三观的话让贺瑾瑜说出来，只能让人感觉这小子果真是个缺心眼的。
林笙觉得有些头疼，“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容易……你觉得爸爸会同意吗？还是说，你打算一直瞒着他？”
“告诉他，为什么不说？我不觉得我能瞒得住。”
“贺瑾瑜，不是什么事情都像你想象的那么容易的。”
“是你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
贺瑾瑜的双手禁锢着他的双肩，月光照在他那张雕塑般的脸上，挺直的鼻子在光线下显得更加硬朗，漆黑的双眸似两个深不见底的深潭，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膺般的眼神。
小屁孩不知什么时候也长这么大了，现在若是再打架的话，他肯定打不过他了。
贺瑾瑜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少年气，这是林笙好多年都不曾碰到过的，尤其是他成年之后，好像和年上玩的更多一点。
有一阵他特别想摆脱幼稚的小孩，似乎也是为了证明自己已经是大人这件事。
仔细算起来，也有许多年了。
贺瑾瑜，是他很长一段时间来接触过最年轻的对象——毕竟可以追溯到小屁孩时期。
在贺家的这些年，林笙无时无刻不需要感慨一句，“年轻真好。”
他也因此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养成系”。
想着想着，心里居然还有点欣慰呢。
贺瑾瑜可不知道他心里这些有的没的，只是他从林笙的眼中没有看出爱意，反倒看出了长辈看着晚辈的欣慰，这是他最讨厌看见的东西。
他都记不清，这些年，这种目光曾在他面前出现过多少次。
每每看见，他心中便会不爽万分。
“林笙，我不是你弟弟，更不是你儿子，你少拿这种眼神看我。”
贺瑾瑜的态度忽然激动起来，倒是吓了林笙一跳。
“贺瑾瑜，你还真是阴晴不定的。”
明明刚刚还是那么深情，这会儿却又变成那副幼稚又暴躁的模样了。
“还不都是你害的，你这个贼喊捉贼的家伙！”
贺瑾瑜突然向前抱住他，将他整个圈在怀里，惩罚似的在他身上挠来挠去。
这种惩罚他经常看到贺瑾瑜用在他的那些兄弟身上，男孩子下手没轻没重，说是闹，有的时候也会下手太重。
但是林笙明显感到何瑾瑜对自己不是那样。
虽说同样是在闹，但是手上是有轻重的，比起想要弄疼林笙，贺瑾瑜似乎只是想要借此机会和他有一个亲密接触。
但林笙却要假装不知道这一点，在贺瑾瑜怀里左躲右躲，顺着他的意陪他玩游戏。
月光使整个夜改变了颜色。没有月光的夜，除了黑暗便什么也没有了，虽然星辰闪烁却无法将大地照亮，让人感到厌倦和恐惧。但在月光下，一切都变得丰富多彩，不像那样只有单调地黑色。银、黑、蓝，这便是月夜的色彩，从深到浅，从黑到亮，虽丰富多彩但并不花哨，恰到好处。
在这样的月夜下“玩游戏”，倒是很有意境。
等两个人闹够了，林笙的额头也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摇摇头，推开贺瑾瑜，“好了好了，真的不能闹了，谁家大半夜的在外面玩还不回去睡觉呀！”
“我家啊。”贺瑾瑜理直气壮。
“好好好，我们小少爷说我家就我家，好了吧，可以回去了吧？”林笙又开始哄孩子。
“你就是要这样跟我说话是吧。”
“你这小子，我轻声细语的你也不满意？”
“不满意！我要你像和对男朋友说话一样对我说话！”
贺瑾瑜吼了一句，竟然还委屈起来了。
林笙沉默了一会，然后抬手，摸了摸贺瑾瑜的头发，给臭小子顺着毛。
贺瑾瑜虽然照样臭着一张脸，但很明显还是被安抚到了，情绪迅速稳定下来。
其实摸头这种行为似乎也是对弟弟才会用的，但是贺瑾瑜不排斥，他喜欢和林笙的肢体接触。
“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
“……嗯。”
“可，你以前不是特别讨厌我吗？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不是耍我，也许我答应你之后，你就会把我们之间的事像笑话一样说出去，告诉别人，其实你只是在耍我，而我却当真了。”
林笙垂下眼，月光在长长的睫毛下投下一片月牙形的阴影，看上去煞是漂亮，就像是用某种化妆术化上去的一样，仿佛暗夜中的精灵，具有超自然的力量和无与伦比的美丽。
他的黑发在月光下如同白金般的闪耀着，微风吹来，让他的发丝随风飘舞，柔美神秘。
他的眼睛是深邃而璀璨的，宛如星空般的闪烁，让人不由自主地陷入其中。
他的身躯纤细而柔软，站在月光下，让人感到他的多姿和脱俗。
谁特么和林笙开这种玩笑，谁特么简直就是个大傻叉——贺瑾瑜如是想。
“人可是会变的。我以前讨厌你，不代表现在也讨厌你。昨天可是我主动亲的你，我要只是耍你，犯得着把自己搭进去吗？”
贺瑾瑜难得耐心的解释，试图用道理和逻辑而不是争吵来获取林笙的信任。
这可是个进步。
“说到这个……”林笙倏而抬起头，脸颊红彤彤的，在月光的映照下很是明显。
“贺瑾瑜，你夺走了我的初吻！”
“……”
傻小子先是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便喜上眉梢。
“初吻，你说真的！？”
“不然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谈过恋爱！！”
林笙红着脸控诉，贺瑾瑜难得能看到他吃瘪的时候，此时他方才觉出自己高出林笙一头，毕竟在恋爱这种事上，他算是老手，林笙却是个菜鸟。
他总算有一件事是胜过林笙的，这就够了。
“你笑什么？”林笙不满的鼓着嘴巴。
“笑你可爱！”贺瑾瑜大手一伸，将他揽入怀中，完全不顾他的反抗把人死死的抱住。
晚风吹动着树叶，月光拉长着两个人的身影，罗浮的夜色因他们而有了别样的点缀。
少年的怀抱，温暖又可靠，林笙很有一种想要回抱住他的冲动。
“接受我吧林笙，从来没有人让我心动过，你是第一个，也会是唯一一个。如果你觉得我以前太混，我可以现在就改，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接受我。”
贺瑾瑜从来没有像这样认真且深情过，凭林笙对他的了解，他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
“……我不敢。”
“这是借口。你林笙天不怕地不怕，没有什么是你不敢的。”贺瑾瑜抱着他不撒手，“我就问你，你有没有哪怕一点点，无关于家人，也不是把我当弟弟，而是把我看成一个男人的那种，喜欢我？”
贺瑾瑜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祈求，他希望林笙说出他想听到的答案，也怕林笙说出他不想听到的回复。
“……”
“这个问题不能逃。”
“……那么，就，有‘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