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囿春>第124章

  【故人】

  这和抢银行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银行自己给的,亲他抱他后给的。

  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说是这么回事,照以前时肇沣那讨厌的样子,估计时綮会认为他在侮辱人。

  在国外压低物质需求,突然这么多钱倒显得烫手,烫得心热乎乎,吓人的现金流,偏还不能表现出来,不然没见过世面让那老东西高他几头。

  天气有些凉了,宅子在山里,体感尤为明显。

  时肇沣和时綮坐在院落深处,青砖绿树,藤椅布垫,来客不会踏及的私人区域,家族历史里不足为道的一角,老东西邀时綮和他下围棋。

  时綮小时候喜欢踢球喜欢捉萤火虫,下棋学了两节课就嚷嚷无聊,也不知道时肇沣是不是时隔多年突然想考验他的耐性,一点一点教他规则,不嫌烦。

  小几上有林妈沏的桂花茶,午后阳光好,两个人的对视可以坦荡也可意味,时綮落子时候还是得问出来。

  “上次那些钱……”太多了,惊讶了,是令我开心了。

  “给你你就拿着。”

  时綮平视父亲深邃的眼睛:“你哪里这么多现金。”

  “你不用管。”

  “我还不能问了?”

  “家里公司都是你的,我也……你要爸爸的器官也可以。”

  时肇沣总把心意与爱意藏在父亲身份后头,他的年纪告诉他,对于不好捉摸难以把握的对象,只能打安全牌。

  时綮聪明的脑袋还来不及思考,特殊情感的感受就先让他想开口接话,没有细思他爸话里的不同寻常,他骂:“你什么毛病,我要你器官干啥卖了才几个钱……不对,”他挤眉弄眼,随即笑得很贼,“‘那个器官’啊,可以晚上给我。”

  才白天,就和他预约晚上。

  那双眼睛的光彩很少见,他应该是快乐的。

  时肇沣低下眼,继续落子,没忍住,在一旁的手背拍了一下:“小色鬼。”

  时綮反应快,立即伸出两个指头,在他爸撤回的手心里摸了摸,温暖的。

  老东西没看他,收回手,扣了掌心放在桌上。

  太难撩了吧,他们中间隔了段时光,时肇沣变得很难摸透,还深沉了。

  林妈得到允许走到边上添茶水,时綮耐着性子下棋太无聊,想起还没好好和她说说话。

  “您最近还可以吧?”

  林妈笑起来:“哎哟小少爷,都好都好。”

  不下棋了,时綮将白子丢回去:“在乡下待很久了林妈,回国吃不到你做的菜你看我都瘦成什么样了。”

  吴翠苹对林妈来说是恩人,她不懂主子们的勾心斗角,只知道她伤心不已,葬礼后回乡下盖的房子里住了几天。

  时肇沣听到他们的对话,稍微想了一下摸过的小孩身体,他吃得不少,热爱锻炼,身材其实没什么变化。

  “有我在,都给小少爷补回来。”林妈想摸摸时綮头发,碍于时肇沣在场不敢逾越,只站着笑得淳朴。

  “林姐,”时肇沣问,“他们到了没。”

  林妈双手合拢,面对时綮之外的主子,她习惯恭敬:“到了大爷,在前厅喝茶。”

  “嗯,有劳。”

  “什么人?”林妈走后,时綮好奇问他,这人似乎是让他见见的。

  “故人,见了就知道。”

  休假的时间里,林妈在家主授意下拜访了这两位,中年妇女有天然亲和力,从前的苦命人在时家多年添些别人身上没有的从容气质,具备说服力。

  “还卖关子。”既然时肇沣都安排好了,不妨去看看。

  时綮记得那天天气晴朗,时肇沣脸上有一种类似邀功请赏的表情,又被藏得很好,他没想过会见到一对名叫外公外婆的老人,母亲去世多年,不晓得都是亲人,他们关系缘何那么僵。

  话也该教育到他。

  二十多年,面子都快被洗刷一干二净。

  外婆和母亲长得有点像,知识分子退休模样,衣服干净整洁,一看到时綮就流了眼泪。

  时綮变得很严肃,沉默,一回手想抓什么,时肇沣将手递了过去,肢体接触他回过神来。

  他爸宽厚的手在他后肩捏了一下:“叫人。”

  他缓缓走过去,一旁的外公站得笔挺神情克制,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时綮看,时綮握住了外婆的手,嗓子发堵,清了清,才喊出“外公外婆好”。

  俩老人生于农村,都是乡村教师,受整个村村民尊重爱戴,后来城镇发展快,小村落并入乡镇成为大城市后花园,康虹毕业后也顺利考上教师,所有人都羡慕的一家三口,却因为未婚先孕的丑闻险些被唾沫星子淹死。

  老两口体面一辈子,固执的康老和康虹发生激烈争吵,孩子差点保不住,康虹伤心欲绝说什么都不肯放弃时綮,双方无人低头。

  现在好端端站在老人面前的孩子健健康康,个子高人也帅,他们心里五味杂陈。

  心软的先用眼泪道歉。

  时綮有些欠缺和至亲相处的经验,这种事并不天生会,吴翠苹毕竟不是亲生,他从小做什么都可以,弄死过锦鲤,剪过女佣头发,掀过房顶瓦片,她笑眯眯地,还给很多零花钱,但总隔着一层,不十分亲密。

  可是他有亲生外公外婆,却没有感受过真正的隔代亲,母亲的关系,他好像做什么都会被审视,他处在亲情的夹缝中,既不能装憨,不能对着时肇沣一般打骂,也不能和林妈一样依赖亲切。

  时綮坐立难安,平时小嘴叭叭的却成了个闷葫芦。

  好在父亲一直在,陪他一起与外公外婆聊天直到天黑。

  二老是不喜欢这个所谓的女婿的,他人中龙凤,难以高攀。他们还没有细思过面子到底是什么,女儿已经让他们心如刀割,都是因为这个过于出众的男人。

  但时綮和他父亲感情不错,这似乎是个可笑的伪命题,女儿唯一的血脉,与可恨的人如此要好,时綮简单的动作眼神,时肇沣就能领悟表达。多好的父子。

  见到外孙开心,也暗自叹气了一晚。天黑露重,时綮劝他们留宿,架不住孙子的软话,二老勉强应下。

  安顿好长辈,时綮跟着另一位回了小院,说一天的话他也累,走进时肇沣卧室,时綮从衣柜翻出自己的睡衣就进了浴室。

  时肇沣认为他应该开心,时綮没有和他分开睡就能说明,可小孩不说话,他也拿不准。

  他的经验在时綮这里向来算不得什么。

  他可能又做了错事。

  可当他洗完澡带着水汽,调暗屋里的灯,躺到床上时,床上另一侧的时綮移动过来,好像是要抱他。

  时肇沣还没躺好,打开了双臂,时綮还真靠了进来。

  挺软弱,挺丢脸的,时綮想,算了,就一次。

  老东西没有明说,好像已经做了很多,无端地,他产生一种非常强烈的暖烘烘的渴望需要,是和他谈恋爱。

  那一定还有别的惊喜在等他。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