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抗】
电梯内壁光可鉴人，时肇沣平视眼前，时綮扭头一言不发，梗着脖子生闷气，尽可能远离他衣料，镜面里父子俩很近，却两股强力在对抗，完全没有温情可言。
时肇沣抱他坐进车后座一侧，时綮也没开口，那阵味道靠近又撤远，时綮身上都沾了星点。
从前父亲抱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那个时候他是怎么说的，说喜欢爸爸抱他，问他能不能早点回来。
时綮从回忆抽离，拿起手机又点开游戏，瞧着手机界面上挂机惩罚信誉扣分，刚决定息事宁人的想法徒然转变，他口气极差地对司机说：“前面大道右转两个街区，停车我要买东西。”
坐在一旁时肇沣没发话，司机照令把车开往目的地，时綮说要吃甜品。
副驾驶那推他轮椅的保镖刚要打开车门，时綮嘴角没感情一勾，转头对他爸说：“你去买，不然不吃。”
时肇沣不为所动，腕部搭在膝上：“那开车。”
一旁青年气急败坏，眼看就要落败，简直拿这个人没办法：“我靠让我跟你回家就这点诚意！”
“你拜托人这么理直气壮，我以前怎么教你的。”
“OK，我不想吃了。”时綮没想到他还在摆那套父亲架子，摊开手后退一大步，失去交流欲望。
魅影停在街边打着右转灯，时綮感觉到他爸的眼放在自己身上片刻，他靠在皮座椅关紧眼皮，一副冷淡样子，时肇沣突然拉开门下车，副驾驶保镖连忙跟上。
时綮掀开眼帘，眸子带了点明快狡黠，心情舒畅不少，他吹了吹快长到眼睫的刘海，对司机说：“开车，我们回去。”
“这……我们还是等一等时总吧。”
时綮坐在后车座上，透过后视镜看司机面露难色，丝毫不敢往镜子里看那双漂亮的怪会挑事儿的双眼。
切，狗腿子，没意思。
时綮踢踢椅背，对这种在他爸手下吃饭的人犯不着，便说：“这里不能停车，去绕两圈儿。”
等时綮指挥司机左拐右绕了半天回到时肇沣下车的地点，已经过去了半小时，时肇沣带着人站在大马路边，西服皱了，高大挺拔的身形引来不少注目，这丁点瑕疵给他添了点随意落拓，尤其他手里还拿着不知从哪买的咖啡，像街拍的模特。
这老东西靠这皮囊不知骗了多少人，时綮边看边摆弄手机，冷嗤一声。
时肇沣接过手里的纸袋坐进来递给时綮，时綮把吃的丢在中央扶手上，两人有了纸袋遮挡距离好像更远了，时綮扭头看窗外，连句谢谢都不想说。
就他那架子，说句谢谢还不直接让他暗爽上天。
时肇沣从坐回来就没说话，拿起手机又开始处理工作，时綮越来越搞不懂他。
回到家，林妈看到他心疼坏了，时綮对她展颜轻笑，表情很乖，说自己可帅了，都顾不上疼。林妈以前跟着时綮奶奶，是奶奶从外面捡回来的可怜人，时家善心大义，林妈感激涕零，儿子长大也一直侍奉时肇沣，主仆还算和谐。林妈自时綮还小便开始照顾，时綮对她印象不错，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她多年以来只称呼他为“小少爷”。
修养期间最好卧床，时肇沣吩咐林妈把菜端来，抱着时綮进了他的卧室，时綮躺下只顾按手机。
时肇沣脱了外套放在沙发，黑衬衣勾勒出身材曲线，鼓起的胸肌和下腹衔接的流畅线条，堪称一绝。
一只大手很快掠过来，时綮头顶一重，头发被揉了一把。
“还生气呢，”时肇沣眼底有笑，这种故作亲切让时綮感觉很违和，他又道，“怎么像个姑娘一样。”
时綮对他的触碰反感到麻木，他撩起眼皮言简意赅：“你怎么还不滚。”
那咸猪手还挺自觉在床沿坐下，林妈刚好端菜上来。
“不知道小少爷想吃什么，都做了一点，快趁热吃呀。”
食盘里是蟹粉豆腐，熬肝河豚，桂花百合羹。
时肇沣接过盛有羊骨汤的汤盅，拿勺子舀了就要喂时綮。
时綮浑身抗拒，飞快躲开，勺子举在他胸前堪堪停下。
靠，这是什么意思，又是抱又是喂，把他当毫无自理能力的废物么，还是要弥补过去的遗憾，如果是，那他真恶心这种迟来的无微不至。
“听话。”
磁性低沉的声线又传来，时綮想是不是他和小情人相处习惯都是这样，用自己的身份角色口吻压倒别人，让他们为他听话。
“汤洒床上今晚你就和我睡。”时肇沣看起来也不是一个耐心特别好的，举着勺子直接威胁。
“林妈！”
时綮立刻大声喊住了刚走出卧室的林妈。
“诶！”她急忙折返回来。
“我想你喂我吃。”时綮转头笑笑对她说，表情是时肇沣少见的依赖亲近。
时肇沣收回了手，坐在床上一语不发，房间里的人都能感受到一股低气压，以时肇沣为中心发散，丝丝冷意波动。
他把碗放在桌上走了。
时綮咧嘴笑开，一个劲儿对忐忑的林妈说今天做的菜好香。
当晚，时綮心情大好，连麦和周垲排位，还拉了个游戏大厅里妹妹甜蜜三排，运气不错十连胜，时周二人都是会聊天的，逗得姑娘语音里花枝乱颤，还加了联络方式。
时綮和妹妹聊着天，慢慢下了床，轮椅一转划去了浴室，妹妹一直夸他技术好，时綮发了张自拍过去，说还好还好一般般，他刷着牙轮椅有些矮，没留神手边的瓷杯摔了下去当即粉碎，声音在夜晚格外清亮，时綮无法弯腰，只能让佣人明天打扫。
时綮向来喜欢自在，到夜晚一般都遣人散了，但第二天早上天不亮所需人员就必须到位。他从矮柜里取出毛巾，身后就传来脚步声，那种稳重和频率，他一听就知道是谁。
时肇沣穿着黑色家居服，拎着扫帚，把浴室地面的碎片清扫干净，很像一个居家的父亲。
时肇沣走出卧室几分钟却又折返，进进出出的，不知怎么时綮和妹妹聊天的心情都没了，看着他爸散开两个衣扣的家居服前襟，手指按了刚发过来的语音。
「哥哥，我们视频好不好呀～」
男人伟岸壮硕的身躯在不小的浴室里也很有压迫感，时綮把原因归结到他此时坐着，气势矮人一头，时肇沣把时綮头顶大部分灯光遮了，时綮看不清他表情，气氛诡异胶着略秒，他突然又俯身抱起时綮，把他放进浴缸里。
第三次，这一天之内抱他三次！
时肇沣卷折袖子，蹲下身自若拿起毛巾打湿拧干，擦拭他的身体。
时綮攥紧拳头忍无可忍，落在他身上的毛巾出奇轻柔，他心里泛起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