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
这顿饭吃得可真有意思。
时綮吊儿郎当斜靠在楠木椅上，眯起眼打量那个坐在父亲身边的男孩。
他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不敢和别人对视，但眼中有无法忽视的流光。
这幅模样，明明和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别无二致。
时綮嗤笑了一下。
这才在学校里摸了一下手的同学，居然和他爸这么“熟”。
“如果我没记错，你们俩应该一个学校。”父亲发话，嗓音清越醇厚。
空了个座位，时綮斜看他一眼，没说话。何止一个学校，隔壁班对面宿舍，他心里嘲讽一声。
时綮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调色用的胡萝卜放到碗里，也没见他送入口中。
儿子不回话，时肇沣转动桌盘让夏唯吃菜，夏唯也是个上道的，连忙微笑着夹了菜就往时总碗里放。
时綮鄙夷，夏唯在学校何时对人这么百依百顺，他爸何时需要给他人献殷勤。
没几分钟，时綮就说不吃了。
“又要去野。”时肇沣喝了口汤。四十多岁，男人的黄金年龄，何况保养得当，气质稳重。
时綮转着筷子看着面前的清蒸鳜鱼，话不投机半句多。
“是不是点的菜不合胃口？”夏唯小心翼翼看看父子俩，有些抱歉。
这些菜大部分是在父亲授意下他点的，时綮没胃口，吃什么都一样。
时綮看他一眼，夏唯视线很快挪开了，放到桌面的菜上。
他勾唇无声，笑意不达眼底，他没回答好同学的问题：“朋友住院，我去看看。”拿起椅背上的皮夹克就要站起来。
“狐朋狗友。”他爸明显看不上他的社交圈，眼皮都不抬一下。
时綮也不恼，即将离开饭桌心情忽然愉悦起来。
“这家味道太差，下次换一家。”时綮冲同学扬扬眉毛，拿了个小番茄丢进嘴里，潇洒背影就消失在了门后。
“越来越没规矩。”时肇沣冷哼一声，面色不虞。
坐在身边的人赶紧站起来，又给他盛一碗汤，站立的样子赏心悦目，时肇沣手放在他的细腰上拍了两下，火气降下来了一些。
“我儿子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夏唯对他展颜一笑，语气尽量安抚：“阿綮这样……任性也是一种性格。”
时肇沣从他手里接过碗喝了一口，没有表态。
时綮从酒店门口出来，他的川崎H2就停在不远处，长腿两步跨了上去，发动引擎，静谧的夜里徒然被轰一声的发动机声音撕裂，提醒人们飙车族的夜生活到来。
时綮骑车往医院去。
他的确有个朋友进医院了，不过只是翻车了胳膊脱臼。
“你爸这太骚了，小情儿直接带到你面前了啊？”
“是不是准备收心了？”
“钻石单身汉，换谁不赶快拿下，嘿嘿。”
朋友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时綮烦躁。
“打住。”时綮拿了根烟，在朝下的手心敲敲。
几位朋友看他不想再谈，连忙转移话题，从学院风流老师聊到医院漂亮护士。
“去飙一把？”时綮叼烟冲哥几个顶顶下巴，拇指摩擦衣兜里的打火机。
洛山，没有风景点，行人少，山下直道多利于加速，山上有两个一百米的弯道，是飙车党喜欢的场地。
夜里，晚风，欢呼，发动机，是属于男生的暴力美学。
脱臼的兄弟周垲在起点计时，时綮透过头盔紧盯车头前的路面，对冠军势在必得。
气枪啪一声，蓄势待发的轰鸣声找到释放出口，尘土飞扬间，摩托车离弦而出，弯道过后，输赢没有悬念。
时綮一点多到学校，偌大校园里，静得没有任何声音，他把车停在了学校旁小区里，从食堂边上的墙翻了进来，宿管大爷得到消息早已开了门。
时綮塞了包烟给他，一路畅通无阻。
要不是明早七点五十点有他想听的空气动力学讲座，他可能不会回来。
“我是真没有了……别问了行吗？”
哦，现在他觉得，回学校也不错。
因为他爸的对象，正一脸为难站在公共洗手池前打电话。
时綮面色玩味地靠在门边上，把打完电话转身的夏唯吓了一跳，没等他迈步离开，高大的身躯就迎面而来，把他困在了洗手池边，腰部磕在冰冷的瓷砖上，可面前的胸膛和气息火热。
“遇到什么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