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聚会定在市区的一家ktv,待两人从画室下完课,都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这种地方云溪还是第一次来,一到目的地两个人都傻眼了,招牌上四个鎏金的大字写着“罗马会所”。门口停着一溜的豪车,大半的logo都让云溪叫不出牌子。
一走进来,整个大厅金碧辉煌,迎宾小姐个个美貌,穿着旗袍样式的短裙,站成一排,看到他俩,集体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两人弄的是手足无措,这地方,不像个正经ktv,倒像个不可言说的商业会所,而且怎么看怎么不像他们来得起的。
云溪皱着眉,不肯往里走,拉了拉阮越的胳膊,道:“是不是走错了,你要不再问下班长?”
阮越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肯定没错,走吧,班长说他们都到了好一会儿了。”
阮越拉着一个旗袍女报了房间号,服务员半鞠着躬、面露微笑,示意他们跟她走,然后扭着小腰就往里走去。
云溪犹疑了一会儿,看着阮越已经往前走去,他只好跟了上去。
走廊很长,两边仿造着古罗马的样子建了不少巨型立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怪异。
旗袍女把他们带到房间门口,鞠了一躬就笑盈盈地走了。
两人推开沉重的包厢大门,里面热闹非凡、气氛高涨,一看就没走错。
确实都是班级里的同学。不过他俩来得晚,剩下来的同学可能只剩下一半多了,而且好多还是看着“公主”的面子才留下来的。
这伙人今晚都喝得不少,明显有点要放飞自我的意思,一见云溪,大傻率先开始起哄:“公主公主”,其他人也立刻跟风,“公主公主公主”的喊叫声不绝于耳。
云溪听得脸色一黑,他一直不喜欢这个女性化的称呼,虽是善意调笑,但也让他不适。他跟班里同学走得都不近,所以还是第一次这么多人当着他的面喊。
他僵硬着身子,勉强维持住表情,极力忍着不要拂袖而去。
阮越没看出来笑嘻嘻地捏了捏云溪的手,看到大傻旁边还有空位,带着他坐了过来。
这地方,至少这个包间看上去还真是个像模像样的ktv,就是装潢夸张了一些,四面都点缀着古罗马雕塑,又配着金灿灿的壁纸,有点土不土洋不洋的意思。
云溪撇过头,觉得多看一眼都会污染了他的艺术品位,想不通班级聚会怎么会来这样的地方。
不过其他同学倒不这么认为,觉得难得来了个高端会所,都争相地点歌,喝酒、吃果盘,不亦乐乎。
班长绰号叫大傻,他人高马大,长得跟赤木刚宪似的,但人其实一点也不傻。他开了着两瓶啤酒送到阮越和云溪面前,一人递了一瓶。
云溪拿着也不喝,他没喝过酒。实在无趣,他只好盯着包间里硕大的屏幕,认真听着同学们的鬼哭狼嚎。
“喲,付哥,你过来坐。”
有个人朝这边走来,大傻立刻眼尖地跟他打起了招呼。
从云溪一进门,有一双眼睛就像蛇一样一直粘在他身上,直到他落了座。
付昂走到大傻跟前同他说了两句话,现场实在嘈杂,云溪听不清晰两人的对话,不过看得出大傻对付昂态度挺恭维的,意思好像今晚的活动是付昂提供的,相当于免费给大家玩了。
云溪这才明白过来,难怪来了这么个地方,又难怪大家这果盘吃起来像不要钱一样。
大傻自觉把位置让给了付昂,自己扎到另一边去了。付昂理所当然地坐在了云溪旁边。
云溪冲他点了点头,就不再看他。
付昂的存在让他不太舒服,他和同学都不熟,而付昂这个人不同,付昂给他送过花还告白过。
而且他记得,付昂在他们学校混的很开,算是个风云人物,还比他们大一届,应该已经毕业了。这次明明是他们自己班上的活动,不知道他怎么也混了进来。
付昂倒是不介意云溪的冷淡,他开了一瓶啤酒,跟云溪手里的酒瓶碰了碰:“祝你生日快乐。”
云溪抿了抿唇,“谢谢……都上个月的事儿了。”
“我当时给你发短信了,你没回。”云溪还没来得及说话,付昂又抢先道,“你是不是没看到?”
“……不好意思。”他当然看到了,就是纯粹不想回,而且那天他和承泽飞在一起。
“要真觉得不好意思,就陪我喝两口吧。”付昂扬了扬手里的瓶子。
“我没喝过酒……”
“没关系,万事都有第一次。”付昂又用酒瓶碰了碰云溪的,仰头喝了一口。
话说到这儿,再说就有点扭捏作态了,云溪犹豫了一下,也举起酒瓶喝了一口。
冰的,入口有点涩,但回味又有点甘,不难喝。
原来冰啤酒是这个味道,他忍不住又尝了一口,还挺爽口。
都说酒解千愁,他今天也挺愁的。如果说早上他还不确定承泽飞是不是没有看到他的信息,但是到现在都这个点儿了他已经确定承泽飞肯定看到了,而没回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不想回,对他显然不感兴趣。
一想到这儿,他的心情就低落到极点。拿着酒瓶一连喝了好几口,才觉得胸闷的感觉减退了一些。酒精好像真的有点作用,难怪那么多人借酒消愁。
付昂看着他的举动又惊讶又兴奋,他道:“洋酒喝不喝?也很好喝。”
“?”
“威士忌、伏特加、琴酒,好多种,加了冰块都不错。”付昂解释道。
看到付昂如数家珍的样子,云溪后知后觉听闻过对方家世不错,不然今天也不会这么大手笔。
不像他,很多东西只听过名字却从未见过。
云溪眼里有一丝好奇,付昂见状立刻起身跟服务员耳语一阵,过了一会儿服务员拿回来一瓶酒和两个装满冰块的杯子。
付昂接过酒,熟练地倒起来,“先从伏特加开始吧,这瓶是莓果口味的,你应该能接受。”倒完他拿起一杯递给云溪。
云溪其实心不在焉,还想着承泽飞的事儿,他压根没有在意付昂说了什么。
这酒闻得到淡淡的莓果香气,他轻抿了一口,冰到极致,但是酒一进入喉管,实则辛辣逼人。
付昂举起酒碰了碰云溪的杯子,两个人又各自喝了一口。付昂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他凑近了一些,在云溪旁边说了一句话。
环境嘈杂,云溪完全听不请他的声音,“你说什么?”
付昂凑地更近了,紧挨着他。云溪觉得有些不适,故意微侧过身,但周围都是同学,他也不想给对方难堪。
付昂似是猜到了他的想法,紧贴上来,云溪感觉到对方滚烫的胸膛贴在他的背部。付昂低下头,嘴唇擦到了他的耳朵,道:“我是想问你,味道如何?”
云溪惊得一跳,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对付昂本就没有好感,对方这举动更是让他觉得极不舒服。
他看了一圈,他想拉阮越换个地方坐,发现阮越早已抛弃他跟一群同学玩起了掷骰子,丝毫没有注意到他。
公主的光环过于显眼,不断有同学朝他这边投来眼光。他不想再坐回刚刚的座位,拉开了包厢的大门,迈步走了出去。
背后隐约传来付昂喊他的声音,他只装作不知,往洗手间的方向大步走去。
*
整个会所的灯光昏暗,他走在长长的走廊里,只觉得两边高大的罗马石柱好像一排幢幢鬼影,随时要往他身上倾倒下来一般。
这莫名的幻觉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这才发现他的视线也逐渐开始模糊,步伐也越来越虚软。他走了一会儿也没找到洗手间的标识,只看到走廊里一扇扇紧闭的包厢大门,里面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声色喧天。
这会所面积极大,像极了迷宫,他东走西绕,脚越发不听使唤,身上也冷汗涔涔。终于碰上一个男服务员,对方正带着几个打扮露骨的女子往一间包房走去。云溪一开口问路,几个女子都调笑地停下脚步,上下打量起云溪来。
服务员看到他踉踉跄跄的步伐,倒是见怪不怪,微笑着告诉了他卫生间的位置。
云溪一头扎进卫生间,在洗手台前用冷水洗了把脸,他猛一抬头看向镜子,吓了一大跳。
镜子里的人,脸色红得可以滴血,一路蔓延到脖颈,额头上还有细细密密的汗,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这副模样,难怪刚刚那几个陪酒女看着他表情怪异。
不止脸上,他身上的皮肤也开始发烫发痒,他难受的把T恤的领口扯了又扯,也无济于事。
他虽没喝过酒,也觉得难以置信,喝酒的后劲会有这么大?但是如果不是酒,又会是其他的什么?一想到这儿,他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寒毛直竖。
他甩了甩脸上的水珠,神志也开始不清明,不管付昂有什么样的目的,他都知道他不能再呆在这里,他必须靠仅存的体力撑到门口打车回家。
他用尽全力才打开洗手间的大门,还没跨出去,一个高大而熟悉的身影撞了过来。
男人依然是衬衫和西裤的打扮,袖子卷起到小臂,几簇头发不羁地耷了下来。
他看上去也喝了不少酒,整个人散发着懒散的味道。
云溪睁大了双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章2022⊱06⊱03 23:55: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