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没到告诉他的时候。”
戚安喉咙干涩地吐出这么一句话，似乎也在安抚着自己。
“那什么时候才算是到时候了？”米菲特就闹不明白了，“你都跟人家谈上了，成不成不就一句话的事情吗？”
戚安：“你误会了，我们没在谈。”
“哈？！你们这么亲亲热热的不是在谈恋爱？”米菲特惊了，又说：“不是，安，你不会是个渣男吧？占着人家的便宜却不给人家名分？”
他这三连问把戚安给问沉默了，回想最近，他跟蓝闻书确实有些不清不楚的，哪怕他这方面再迟钝，也能模糊地察觉出哪里不对劲。
但是他一直都在回避思考这个问题，他也不敢细想，他跟蓝闻书这样，到底算什么？
之前他把这些都归为是蓝闻书的学习压力太大，所以才会找自己帮忙“缓解压力”。
如果不是他，也会是别人，而他不想蓝闻书去找别人，于是就默认了与蓝闻书的亲密行为。
可是在古镇里的这几天，蓝闻书比之前更为主动，言行上都透露着某种讯息，只是他不敢去认真读取而已。
蓝闻书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自己就是个怂包。
“歪？你有在听我说话没？”米菲特半天听不到戚安的动静，还以为自己被挂线了呢。
戚安：“……在听。”
米菲特继续说：“那你倒是表个态啊？我瞧着他挺喜欢你的，你跟他说说研究的事儿，没准他就答应了。”
“可我觉得他未必会答应。”戚安沉而缓慢地呼出了一口浊气，回复说：“他一直都很忙，没空参与信息素仿制的研究。”
“他又很怕疼，受不了三天两头的抽取信息素……”
“你还挺心疼他的。”米菲特也叹了一口气，“那你自己呢？不想实现信息素自由了？”
米菲特跟戚安相处的时间长，他是清楚戚安的性子的，所以他并不认为戚安会为了信息素而跟蓝闻书长久地绑定在一起。
因为戚安这人就跟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十几年来已经独惯了，他谁也不想牵扯上，更别提跟谁共度一生了。
总之，对于组建家庭这件事，戚安是有着根深蒂固的抗拒的，因为他对两个字的概念，早已停留在了父母抛下他出国定居的那一年。
米菲特丢出的问题，令戚安又是一阵沉默，他几乎要把手里的手机给攥变形了。
许久，戚安才再次出声道：“蓝闻书要是知道了这个研究项目，他可能会跟我老死不相往来。”
这就是他以前没有考虑过的致命盲点。
他曾经理所当然的认为，只要将对方的好感度刷满了，就能达成自己的最终目的，却想不到，他跟蓝闻书之间的关系，会发展得如此复杂。
那头的米菲特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老死不相往来？有，有这么严重啊……”
“有。”戚安坦白了说：“这恐怕还是最和善的一种结果。”
“你说得对。”
突然在身后响起的一句话，惊得戚安条件反射地掐断了电话，他猛地一回头，果然看见了站在离他一米开外的蓝闻书，神情平淡，却也面无表情。
戚安看着这样的蓝闻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
怪他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竟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蓝闻书听多久了？或者是全部听到了？
他有些慌乱地揣起手机，然后转身向蓝闻书的方向跨出去一步：“蓝…”
“你别过来！”蓝闻书终于有了些情绪浮动，他厉声制止了戚安的靠近。
与他这一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今晚到点就炸开来的烟火，它们在夜空中接连发出巨响，令此时互相对望着的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静默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蓝闻书率先移开了视线，他扭头看向了那半空中崩裂开来的花火，看着它们在流光溢彩的壮丽后，化为了破灭前的一抹倩影，然后灰飞烟灭。
与他此时的心境，没有什么不同。
待第一场烟火散去，周遭重归冬夜的寂静，蓝闻书也再次看向了对面的戚安，冷风将他的轻声质问吹散得不甚清晰，“你靠近我，就是为了要仿制我的信息素？”
戚安：“……”果然全都听到了。
蓝闻书：“说话！”
戚安咬了咬牙，挤出了一个：“是”字。
得到这个答案，蓝闻书暗自攥紧的拳头忽然就松了，就像等待行刑的死-刑犯在真正听到处决令时，反倒无所谓了。
在第二场烟火炸开之前，蓝闻书又质问了戚安一句：“所以，你帮我、救我、粘着我，也都是因为这个？”
戚安绷直了嘴角，他很想回答说不是的，可是这三个字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而蓝闻书也没再要求他回答，“行，你不用说了。”
蓝闻书现在心里什么都清楚了，他回想起这几个月里与戚安的种种，才发现戚安的目的并不是无迹可寻，反倒处处都有所表现。
只是他被自己臆想出来的“爱情”，蒙蔽了双眼而已。
他又想起最近跟戚安关系中的“进展”，忽然就有些犯恶心，如果戚安不是喜欢自己，那自己这种循循善诱的行为又算什么？
勾引？强迫？
那些原本他以为是情趣的矜持与拒绝，现在全部化为了如有实质的巴掌，毫不留情地拍在了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就像是一个重度癔症患者，凭空构想出了一份虚幻的喜欢，看看他因为这些臆想都干了些什么啊？
曾经的“甜蜜”过往，开始在他的记忆里发烂发臭，侵蚀着他的神经中枢，令他控制不住地捂着嘴干呕了两下。
“蓝闻书！你怎么了？！”戚安被他突然呕吐的动作吓了一跳，却也不敢再靠近对方半步。
蓝闻书干呕完，重新直起腰时，刚好看见了那夜空中炸开的第二波烟火，比先前的那场更为绚丽。
而蓝闻书却说：“这烟火也没什么好看的，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