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禚忻还在吃饭，江寓回来坐下以后一直担心着楼上的事。
禚忻瞥了他两眼，确认他心不在焉，才问：“怎么了，阿寓哥哥，二哥哥呢？他不是去找你了吗？”
江寓温吞道：“在楼上。”
“怎么不跟你一起下来？”
“你大哥也在上面，他俩……”江寓越想越脑补得离谱：“在说事。”
他想起江銮那事儿，很难不担忧这次到底是怎么个解决法。
就在他快坐不住准备上去看看的时候，他的椅子靠背却被人一手压住了。
江寓抬头看去，禚邺衣冠楚楚，就是领口的领结松了些，还解了两颗扣子，来人朝着禚忻扬了扬下巴，问：“吃饱了没？”
禚忻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模样，脸颊还鼓着，愣了两秒，说：“饱了……我们走吗？”
禚邺的视线落了下来，他拍了拍江寓的肩膀：“走吧，没吃饱的话去加餐。”
在座的二人纷纷离座，就这样跟着禚邺径直离开了这里。
-
禚忻还有作业，加上她刚一去那儿就一直吃，说去加餐她是半点也塞不下了，而且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儿最在乎身材，夜宵什么的绝对不碰，支吾着说想回家补作业。
禚邺便把她送了回去。
江寓跟禚忻说了再见，若有所思地支着额头看着窗外。
禚邺道：“想吃点什么。”
江寓默了两秒：“豆汤饭。”
禚邺侧头看着他，江寓也顿了顿，意识到周边好像没有卖这个的：“我回去自己下一碗面也行，你饿吗？”
禚邺瘪嘴：“……除了酒，我刚才什么都没吃。”
江寓思绪不在这儿，憋了一路忍不住问：“你不会是把禚鑫弄出个好歹来了？”
禚邺看着他不可理喻、无法想象的神情，茫然地沉吟：“没……吧。”
江寓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禚邺，有些为难地说出了自己的分析：“……不然，为什么我们要早一点离开呢？”
禚邺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点儿讥讽：“只是因为觉得膈应，在他办的酒宴上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江寓轻轻发出一声唔嗯。
“Alpha和Alpha打架，大多都是用信息素当开胃菜，你爹那个是意外，不包括在内，我们，一般信息素决个高下就已经打不下去了，动手只是助兴。”禚邺解释道。
他摸着良心说，他不怎么打架，虽然大学那会儿要打拳，但和别人发生了矛盾，十次有九次都是用信息素血拼，真正肉搏出个输赢来的很少。
可对不怎么了解Alpha群体的江寓来说……
助兴？
这词用得真是……
很奇怪。
江寓食指抵着鼻尖，垂着眼帘，片刻，愁思还是没有从这件事上脱离：“……那谁赢了？”
禚邺被他这一句问愣了，他挑起眉头，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禚邺身上可以看到的地方没有伤，也没有多么凌乱的感觉，但江寓当时没有看到禚鑫，自然也不知道谁的状态好点。
他思考了一会儿，打量了禚邺，问出的话更跳脱了：“……你们刚才真的打了吗？”
禚邺平静地把双手摊开，看了眼自己身上，仿若不解地蹙起眉头。他西装袖子上明显有个皱褶，程度就跟禚邺现在眉头微蹙的程度差不多：“不像打过吗？”
禚邺的神情不假。
江寓了然。
那就是一方碾压了。
换做以前，他是真的没看出来禚邺干架那么厉害……
“胃烧的慌吧，”江寓就要脱口而出的“下车吧，我给你下碗面吃”在嘴里绕了一圈咽了下去，禚邺去他家他不会觉得不自在，但是他去禚邺家里就很不自在，估计有以前生活在一起的地方的因素作祟：“…送我回去吧，去我那儿，给你下碗面吃。或者你想吃什么，我们现在去，也不晚。”
禚邺摸出手机，说：“周围应该有豆花饭，我找找。”
“你怎么知道？”
禚邺平日里除了应酬才在外面吃，其他时候更习惯在家里吃阿姨做的饭，江寓对他知道周围有什么吃食自然很疑惑。
禚邺头也不抬地说：“高中的时候贪玩，整个S市被我摸遍了。”
这种无意间了解到禚邺以前的事的感觉让江寓总是想了解得更深一点。
“逃课？”
禚邺划着屏幕的手一顿，声音低低地叙述道：“一般不逃……”
江寓哦了一声。
“……但是一个星期总有那么两三次一般。”禚邺淡然接上。
江寓：“……”
他微微眯眼，全神贯注地盯着禚邺。
“找到了，不远，走…”他抬头撞上江寓这异常的视线，舌头打了个结，话卡在嗓子眼：“怎么？”
江寓被逗笑了，他别开脸看向窗外：“你是懂说话的。”
禚邺静了一秒，莞尔：“当是夸我了。”
-
吃饭的时候江寓无意间看到了一个破绽。
禚邺中指内侧有个口子，看样子不浅，流过血，现在周围有点肿。这个伤口在禚邺的皮肤上不是个容易掩盖的。
禚邺注意到江寓舀了一勺饭举在半空没动，便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
他凝视着手上的那块小口子。明明这个角度对面的人根本看不到，他还是用大拇指挡了一下，问：“怎么愣着。”
江寓当即曲着手指指了一下他盯着的那只手：“伤着了？不是说用信息素的么，没怎么动手吗。”
禚邺一时没作答，他轻轻摸了摸那伤口，不过两厘米的口子，也不是什么大事：“被他领夹划了一下。”
“刚刚该回去处理一下的。”
禚邺张开手对着顶光看了眼：“早就没流血了。”
“你再多动两下就流了。割得可不浅。”他早该发现的，禚邺开车的时候右手手指就一直没怎么动，看起来挺僵，刻意维持着一个动作不变。
禚邺悠悠蜷缩回手指，坚持道：“没那么娇气。”
江寓埋头吃了口饭，直言不讳：“你是我见过最娇气的Alpha。”
禚邺：“？？？”
江寓也意识到了这句话的不严谨，垂着眸轻轻笑了一声：“…皮肤的话。”
禚邺默默盯着自己的伤口。
那有什么办法，他打小就细皮嫩肉的，长大肯定也不是个糙汉才对。
而且谁说Alpha就得皮糙肉厚的了。
禚邺不满地动了动指头。
嘶……
好像的确，再动两下的话，刚自愈贴上的伤口就又要崩了。
江寓吃饱了，放下了勺子：“快吃吧，待会儿上我那去处理一下，别感染了。早点说，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禚邺泰然自若地换成了左手舀饭，不再坚持：“我想着，没多久就痊愈了，没必要说。”
“你会左手吃饭？”江寓诧异。
禚邺看了他一眼：“嗯，会。很小的时候就是左手吃饭写字，后来大家都在用右手，我不想与众不同，就学了右手吃饭写字。”
“……挺聪明。”
禚邺道：“嗯，我妈以前也这么夸我。”
吃完饭以后禚邺又开车送江寓回去，在江寓再三的劝说下，才愿意上楼去处理伤口。
——其实也就是只说了三道，说第一次的时候他装模作样犹豫了两下没说话，说第二次的时候还是矜持了一下说没事的，第三次的时候就秉持着事不过三的规矩顺利跟上楼了。
但凡再拖一次，他今天就上不了楼了。
他清楚，江寓可不是那种非得跟不听劝的人掰扯的人。
禚邺坐在地板上等江寓拿药箱，西米踏着猫步过来在他怀里蹭，翻肚皮打滚。
他用左手撸了撸猫，江寓提着药箱在他一旁蹲下，给他清洁消毒，伤口渗着血，棉签轻轻一压就流出来，那血不算多，也是涓涓细流着，江寓蹙眉：“不像是被领夹划了一下，像是给领夹捅了一刀。”
禚邺失笑：“哪有那么严重。”
“刚才吃饭的时候是没有。我都说了我来开车，你别动了。”
禚邺嘴硬：“又不痛。”
江寓拿起碘伏的手闻声一顿，转手拿起酒精，不打招呼地就朝他伤口一喷。
禚邺疼得要抽手：“嘶……”
“疼不疼？”
禚邺抿紧唇，道：“……谁教你拿酒精喷创口的。”
江寓眉头舒展：“……这算什么，我小时候受了伤，都是直接拿白酒消毒伤口。”
禚邺愣住了：“白酒？你养父养母……心是石头做的？”
江寓的动作顿了顿，接话道：“…不是他们，是我自己够不着放碘伏的医疗箱，所以就拿桌上的白酒给自己消毒。”
“还说没多久就要痊愈了，这像是要痊愈的样子吗，”江寓不太想提以前的事，无意间提起了就会很快后悔，他闷声换了个话题，拿碘伏给禚邺抹上：“是没多久就要感染流脓了吧。”
禚邺不瞎，看得出来江寓生硬转过话题的目的，也就顺着说了：“主要是明天易感期，机体愈合能力是有点差。”
“明天……”
江寓望着他。
是了，差点忘了，禚邺说过他的易感期在那次医院守夜后就提前了。
他垂眸给他包扎好：“……你现在还需要把海棠放在办公室吗？”
禚邺貌似听出了什么…关心之类的语气，不过又不明显，他还是别上赶着了认了，实话实说地回答：“嗯，挺管用的，迷惑性很好。现在几乎是离了海棠花味就难过。”
他口袋里还有一张随身携带的海棠花花香的帕子，只要难受了就拿出来闻闻。
江寓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他一动不动地蹲着收拾医疗箱，须臾问道：“……你不会，每次易感期都靠着海棠花的花香过吧？”
禚邺欣赏着江寓给他包扎的手指，很平整，不紧也不松，刚刚好，他很满意：“嗯，不过易感期里不太管用，上次易感期我试过，不起作用，就是个心理作用，也就是平常还可以忽悠忽悠。”
所以是说，平常靠近海棠花好受一点，只是身体不是难受得很凶，靠心里欺骗、望梅止渴可以蒙混过关。
实则对本质问题，根本没有解决。
江寓扣上了医疗箱：“……需要我的信息素吗？”
他礼貌地问。
禚邺也礼貌地答：“如果你愿意给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