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鼻尖刻痣>第59章 梦中惊悸

  ·

  说着是打包,易都直接带了个锅来,提了一口袋的菜,三下五除二收拾好开始吃火锅。

  江寓也不得不跟着他忙了一阵才吃上热饭。

  “你这没人当帮手啊,一天得多忙。”易都开了一罐啤酒。

  江寓看了一眼,道:“你开车来的?”

  易都仰头:“待会儿叫代驾。”

  “有帮手,有事儿要办,走了。”

  “走了?多久回来?”

  “暑假,大学生读书呢,在校期间他直接在校内兼职,要等暑假才能来工作了。”

  “那现在没人?我可以帮你找,绝对专业。”

  江寓失笑,莞尔道:“……易老板这样真的让我压力很大,”他说着放下筷子,把手心递给他看:“你瞧瞧这疤都才长好没多久,还有印儿呢,还有这手臂。”

  易都看过以后抿了抿唇,眉头也皱起来:“天杀的东西,是屠夫出身吗。”

  江寓认同:“手法的确很娴熟,捅人像杀猪。”

  易都愣了愣,怎么觉得这话怪怪的。

  “腹部上也有伤口是不是,在哪截儿呢?”

  江寓在自己大衣上比画了一下:“这。”

  易都喝了一口啤酒,放下易拉罐,抿唇道:“我并不是追求一个完美主义的人,你往前看,我的平面模特多姿多彩,只要你符合我的要求我的审美、属于我最重要最需要的范畴,那其他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所有问题都可以当做锦上添花。”

  易都说得义正词严,差一点把自己呛到,咽了咽口水继续道:“还有,就算这次你不接,或者最后因为什么事导致这次无法和你合作,我也相信我们之后会有重逢的机会。你的条件非常好,我不挖你也有别的同行挖你,能懂吧,我真的抓心挠肝的,我在薅你羊毛的同时,你也在赚我的钱,摆着钱不赚干什么嘛。只是宣传拍摄,又不是时装模特去走T台秀,你往那一站,跟着指导摆动作,咔咔几下完事儿,只要你肯,真的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所有问题我都可以帮你解决。”

  江寓埋头吃着肥牛,细嚼慢咽吃完了才说:“那易老板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谨小慎微的就显得矫情了,合同拟了吗?”

  易都立马把一旁的包提了过来,一边拿包里的合同一边说:“我就知道我这一趟百分之九十八能拿下这个机会,这个,你先看看,有需要修改的地方直接提出来。”

  江寓接过,看了一眼就放在了一旁:“先吃饭。”

  “诶不,你先看。”

  “先吃饭,我在这又跑不了。”

  “……行,先吃饭。”

  易都放下一盘豆腐皮,瞧见江寓没开啤酒,说:“喝啊。你酒量不行?”

  江寓吃着菜,点点头。

  “没事,啤酒。”

  江寓道:“酒精过敏。”

  易都脑子卡住了,他寻思着好像江寓之前,应该,没这问题:“多久的事?”

  江寓道:“就这段时间,信息素对酒精过敏,皮肤稍微沾着一点儿就特别难受。”

  易都蹙眉:“这什么奇怪的毛病。去医院看了吗?”

  “看了,这几天在用酒精湿巾接触皮肤进行脱敏,一点一点来。”

  “怎么搞成这样的?”易都灵光一闪:“那天被刀?”

  江寓道:“不是,说来话长。”

  “那你长话短说。”

  “易老板知道别人说说来话长的时候就是不想再说的意思吗?”

  易都道:“易老板知道。”

  江寓哑然。

  易都瞬间在心里过了一遍他所知道的、有可能导致江寓和这个问题的人和事,最后道:“因为禚邺的信息素弄成的吧,他是酒精冰块儿味的。为什么呢?高契合度离婚以后还有隔山打牛的反噬效果?高契合度的信息素都那么牛逼吗?”

  江寓沉默了一会儿,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但也思索了一下这话的准确性:“是,也不完全是,反正不好说。”

  易都道:“是一件糟心事儿?”

  江寓点头:“嗯。”

  易都别开脸:“那我不问了。真惨搞得来,都不能借酒消愁了,还好你会抽烟。”

  江寓顿了顿,说:“最近挺长时间没抽了。”

  片刻,易都没说话。

  江寓抬眸,看到易都狐疑的表情,解释道:“花店要保持空气清新,还有譬如客人和员工都在等各种麻烦因素,懒得抽了。”

  “你压根儿没有烟瘾吧。”易都不得不怀疑起来,他自己现在压力有点大,一天节制着也要抽三根,心里有点不平衡了。

  跟江寓有段时间没见,人啥都戒了,自己烟酒都碰。

  颓废啊,累啊。

  “有,以前压力大天天抽烟,一天半包也是有的,现在不是因为轻松了很多吗,抽不抽也没什么了,熬过那段难熬的时间就戒掉了,戒烟又不是什么难事。”

  易都:“……”

  他妈的,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个人在凡尔赛。

  江寓又看了他一眼,淡淡补刀:“当然我只是说我自己,别人难不难我就不清楚了。”

  易都:“……”

  这语气,这感觉,跟那个姓禚的绝逼师出同门。

  不,应该是本就出师于他。

  -

  暗夜降临,禚邺做了个梦,一个真实的梦。

  是一月八号那天,他去公墓看江谨的时候,遇到了魏己,魏己看到自己的时候,脸上露出的表情他记得非常的清楚,梦里也描绘得非常的清晰,魏己惊讶着,二人都少说有一分钟没有互相说道,直到禚邺拿着湿巾把碑上有灰的地方都擦干净了,魏己才轻轻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禚邺转头,魏己正注视着自己,自顾自的说了好多话。

  今天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我不知道你对念念的那片心意是如何的,但或许,你好像没有放下她,斯人已逝,转眼也快要一年了。叔知道你和安安离婚了,为什么离婚、安安之后的打算如何,我都没有过问,目前……也没有和他联系,是我无法原谅自己当年软弱,任由江銮将幼小的他送去我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不知你和安安是否还联系着,关系又如何,他是不爱说话、不爱表达自己的人,如果你们之前在相处的时候,他对你有过不好的地方,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他一般计较。你们都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有很多,如今你们没有了婚姻束缚,但如果有一天,你们有什么机遇重逢……我希望,在错综复杂的利益之中,你不要伤害他。叔叔在这里,恳请,也感谢你。

  絮絮叨叨说了这些,禚邺愣了许久,才朝着魏己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该说一点什么,来安抚这位做爸爸的人内心中的不安和喧嚣,他只能点头答应。

  沉默却也有回应。

  转眼来到医院,他站在手术室门口,站了不知道多久,忽然从身后拐角窜出来一个男人,一脸惊慌和担忧,在他面前原地转了一圈,最后落座,捂着脸大喘气地哭起来,眼泪用袖子怎么抹都抹不干净。

  是花店的员工,带着愧疚和悔恨在手术室外哭泣。

  他发自内心的把江寓当作一个他需要保护的对象,一个共同体,发自内心的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禚邺仿佛能从他的抽噎里看到他的哭诉:如果我不离开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如果我不离开,或许伤势也不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又或许,他难过的不止这一个,还有能婉灵的孩子,禚邺转头看去,谈栢礼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带来大人孩子都没问题的消息。

  员工的愧疚少了些许,挤了挤笑容,约莫是又想起了手术室里躺着的人,不住地又掉起眼泪来。谈栢礼解释了一下这个人是江寓招来花店做工的学生,没过多久接了个能婉灵打来的电话,一路又小跑回去了。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那个员工身上。

  真的哭得很伤心。

  一个朝夕相处了短短一个月的人已经如此动容,可为什么自己一点情绪也带不上。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一位医生站了出来,满头是汗地快速打量了一下外面的两个人,稳定着气息告知结果。

  很遗憾……伤者的生殖腔切割后急性大出血,腺体已无造信息素功能,现已无生命体征。

  禚邺愣住了,花店的员工噌地站了起来,哆嗦着手泪如泉涌,嘴里念叨着不不,输血啊,输血啊,求求你救救我哥。

  禚邺拉住医生,错愕的问,为什么是生殖腔,伤口不是在左侧腹部吗。

  医生一头雾水,他扶住禚邺,让家属稳定情绪,并肯定地说伤者受伤在腹部,刀口正中生殖腔,刀刃将伤者生殖腔整个穿刺。

  禚邺越感真实,耳边还有医院里病人家属的谈话声,他紧紧拉着医生。

  切除要家属签字吧,谁签的?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我一直在这里!

  医生露出疑惑和紧张来,不知为何非常用力的捏着他的手臂,禚邺盯着医生的脸,医生诧异不已。

  你签的啊,这位家属请冷静!

  禚邺仿佛被一枪击打到眉心,耳边瞬间嗡鸣起来。

  谁签的?

  中刀,失血?

  伤者已无生命体征?

  禚邺浑身发凉,仿佛被人无情地浸入冷泡水中,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江寓惨白的脸,他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是一具已无呼吸的的尸体,手上是血,肚子上也是血,没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只有淌着的血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气味。

  你再说一遍——

  他感到天旋地转,医生在他眼中连脸都难以看清,晃得他恶心想吐,好似头重脚轻。

  一瞬好似明白过来为什么医生非常用力的捏着他的手臂,因为他根本站不稳,需要搀扶。

  不。

  伤者叫什么。

  医生,伤者叫什么名字!

  医生铿锵有力地说,江寓!你是江寓的家属吧!你冷静一下!!

  ……

  禚邺刹那什么都感知不到了,无论是听觉、嗅觉还是视觉,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江寓。

  为什么是江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