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鼻尖刻痣>第31章 雕心雁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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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寓脑袋一偏,白皙的脸上很快晕开一片红色。

  江銮的大骂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看似不知痛痒地舔了舔唇角,舔舐到了血液,脸上的刺痛只有一点点,更多的已经被麻木所覆盖。

  江銮倒是越想越气,自己把自己气得不轻,脸红脖子粗的咒骂了很久,抬脚就踹在了江寓的胸口。由于江寓身后是压制住着他的保镖,这一脚实打实的踹得他五脏六腑都要错位了,胃里登时涌起一股闷痛和恶心来,江寓咬死了牙才没有发出声。

  蔡泽霖站在一旁,看着江寓紧绷颤抖的唇、苍白又浮红的脸和额头上暴起青筋以及冷汗,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才在江銮骂够了后开口道:“江董,消消气,江总毕竟是个Omega, 您那一脚——踹得有点狠了。”

  江銮当即冷笑:“狠了?他骨头那么硬,踹一脚还能死了不成?!就算死了!他死在他老子手里也是该的!”

  “江总只是害怕,才用了过激的行为,情有可原。”

  蔡泽霖的维护无疑是哥江銮怒火上浇油,他叉腰怒斥:“今天能拿着玻璃杯偷袭人!明天就能拿着刀捅死他老子!这种祸害!死不足惜!”

  说完没等蔡泽霖吭声,他就两步上去,把江寓从地上提起,一把推向桌子,喊道:“拿棍子来!”

  江寓趴在桌上,浑身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痛的,闷痛刺痛交织着,让他喘不过气。

  保镖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派了一个出来递上一根空心铁棍。

  江銮一把夺过,怒火攻心道:“我今天非打死你个小逼崽子!”

  随着话音落下,棍子狠狠砸在江寓身上,江銮是用了十成十的力狠狠抽砸。

  江寓快要无法换气,渐渐觉得恶心,在一次次棍打下咳嗽作呕,腺体在身体极度忍受下开始不受控制,混乱的信息素继续惹恼江銮。他砸了数十次铁棍,最终一把将棍子扔在一旁,狠戾地紧抓着江寓的头发逼迫江寓看着他。

  江寓本淡粉的纯色已经被混淆起来的涎水和血液附着得鲜红透亮,瓷白的脸上纵横交错的鼻血和嘴里流出的血液,桌上也是血,甚至蹭到了眼下。

  血液里的Omega信息素很浓郁,这也激起了江銮的信息素爆发,疯狂抵御着江寓。

  Alpha的信息素很猛烈,身为Omega的蔡泽霖受不了,转而走出了门。

  江寓在江銮手里奄奄一息,那双蒙眬的眼睛在钝痛下反应迟钝,他觉得江寓这副样子刺他的眼,觉得江寓长着他心爱的女儿的脸简直是侮辱,随之愤然将江寓得脑袋往桌上砸,狠狠砸了两下,才揪着江寓的头发用一只手横捏住他的脸,力气大得恨不得将江寓的骨头和牙齿都捏碎。

  江銮咬牙狠声道:“——逼崽子。”

  “杀了我……”

  江銮眸色一凌:“你说什么?”

  “杀…了我……有种……杀了我……敢、敢不敢…懦夫……”将江寓说话的时候,嘴里黏腻的血水都喷洒在江銮的手心。

  “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江寓那双眼不知何时攀上了可怖的阴鸷,如同濒死挣扎的野兽在最后一刻露出的那种戾气和拼死一搏的无畏,江寓的声音虚弱,但他丝毫不胆怵地直视着江銮,琥珀色的眼睛像极了魏己在他手下盯着他:“——弄死我,你亲手杀过…杀过人吗。你敢不敢……杀了我,来,取命。”

  江銮大笑,愤然一把将他推开!

  江寓随着他的掷力摔在地上,喉间痒痛,他猛烈咳了一声,而后微张着嘴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就这样仰面由着脸上的血往耳朵流去。

  江銮收敛了脸上的情绪,探出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从怀里摸出来一块手帕擦拭了手上的脏污,良久的沉默后,他冷然道:“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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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过后明显的潮湿泥土味让江寓本焦躁的情绪渐渐平缓,他从梦中转醒,喉咙干得过分,刺得他生疼。江寓忍着疼痛爬起来看了一圈,确认自己现在还在江家,因此生出一股无力感。

  床头摆放着的是屏幕碎裂的手机,他忍着极为明显的饿疼的胃的叫嚣,伸手摸过它检查信息。

  谈栢礼打过两通电话,禚邺打过一通。

  都是未接,都是半夜。

  江寓下床,却找不到拖鞋,只能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循着房门走去。

  他身上的衣服是一套干净的居家睡衣,白色的,不知道是谁的,没有味道,也不像是新拆的。

  江寓拧了一下门把手,打不开,又试了试锁,也拧不动,猜测是江銮动的手脚。

  江寓平静地回到床边,稍微一牵扯就哪哪都痛的身体、还有余留的血腥味的口腔都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他拿起手机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脸,看到除了指印以外都是干净的才放心。

  现在是上午九点四十八,公司没有人打电话来询问情况,估计江銮已经帮他请了假。

  照理说应该有的憋屈和烦躁他一个都没有,江寓只是安静地坐在床沿,一直呆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才出现了声响,不过江寓根本懒得动,躺在床边,任由垂下的手臂继续麻木酸痛。

  门哒哒砰砰地响了一会儿,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江寓余光瞥向门口,凝视着来人朝他走来。

  蔡泽霖端着不知道是早饭还是午饭,在他跟前走过,将东西放在了床头柜上。

  蔡泽霖是个有姿色的Omega,三十出头,却像二十出头那样年轻,家里是医学之家,大学读的也是临床,不知道为什么工作上托了关系,选择了进江氏集团,不过目的八成都是为了挨近了江銮。

  “你说你听话,不是就少遭这些罪。”蔡泽霖站在他跟前,俯视着根本不愿意抬眼给他眼神的江寓。

  “吃点东西吧,你先生约莫下午两点半的飞机,他会来接你的。”蔡泽霖说。

  江寓没有动作。

  能把他光明正大扣留在家里,让禚邺亲自来接,就说明江銮做好了准备。

  泼脏水的准备。

  江寓头疼,不愿意动脑子猜测,但江銮的行为目的过于明显,就是要他先没有自我、再没了橄榄枝。

  橄榄枝就是禚邺。

  蔡泽霖看着他一动不动的样子,淡声道:“不吃点东西,身体垮了可什么都做不了。”

  “你的目的不就是想要我什么都做不了吗。”江寓终于吭声,嗓音喑哑,晦暗无力。

  “什么?”蔡泽霖觉得好笑。

  江寓轻轻扯动嘴唇,道:“你知道你昨天晚上的行为像什么吗。”

  蔡泽霖缄默着。

  “……像个怀恨在心、切骨之仇的人终于找到了报仇的机会…借刀杀人。”江寓说几个字,太阳穴就撕裂疼痛一次,因此他吐字缓慢才能保持语气平稳:“你在痛恨魏己,还是在痛恨金君凡。”

  金君凡,江銮的前妻,生江闫的时候难产去世。

  如果活着,也四十好几了,二十出头就离世,两个人要结仇的话不太可能,于是怀疑对象落在了魏己身上。

  蔡泽霖安静了很久,轻轻笑出了声:“你在说什么。”

  “那你做什么火上浇油。”江寓见他装傻充愣,不愿跟他扯了,呼气道:“出去吧。”

  蔡泽霖凝眸,道:“是,我是恨魏己。他能通过不正当手段当上富家太太,我为什么就不行,我要比他年轻,比他有手段。我只是在工作上跟江銮接触较多,他就疑神疑鬼,栽赃陷害,我因为他一张嘴,差点活不下去。这个仇我为什么不报,他引以为傲的东西我看不上,但我就是要给他摘了,这辈子都不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他的儿女,我也照样厌恶。更何况你父亲也说了,你是三兄妹里最像魏己的——我就更讨厌了。”

  江寓良久才嗯了一声,说:“我咎由自取,我生来就活该,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我也期待你真的把我弄死的那一天。出去吧,和江銮筹谋一下,怎么样才能在我身上获得你们的优越感。”

  “你父亲让我转告,你最好是别让禚邺知道你的伤,不然引起了什么误会,你才是真的咎由自取。”

  蔡泽霖说完凝视了他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门也重新被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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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三点,禚邺准时进了江家的院门,江寓被江銮叫人拉了起来,在房子门口等着。

  禚邺来了什么都没说,目光落在江寓脸上停留了几秒,便接了过来,随口跟江銮寒暄了几句就准备回家。

  江寓戴着一只黑色的口罩,额前的碎发沾了水,疲惫地坐在副驾驶,禚邺开车也没说话,仿佛都在等谁做第一个戳破窗户纸的人。

  开了十几分钟,禚邺转了转手腕,道:“昨晚谈栢礼给我打了电话,说你被江銮扣押在酒店了。”

  江寓闭口不谈。

  “今天江銮给我打电话,说是你昨晚去见了个alpha,语气挺抱歉的,一下就把扣押这件事给解释了。但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禚邺目不斜视,但好似是知道江寓的反应,他接着说:“我们结婚之前说好的东西,他应当是不知道的,你就算跟别的人出去,也是可以解释的,他要问罪我绝对站在你这边。但你在隐瞒,他也在扯谎,你说说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寓微不可察地缓了口气,几秒后淡淡吐出几个字来,他道:“主犯强奸未遂,从犯血口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