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心里不痛快】
怀玉本庆幸着，今天自己恰好回了家，见白家的大门从外反锁，喊了两声没有人应。倒是小江闻声，赶紧过来跟他解释。
“医院？”李怀玉皱着眉，“这是又怎么了？他身子也……也不弱的啊。这三天两头的，怎么又是请大夫又是送医院的？”
“是……我陪着二爷去办事，却碰到了那对面本来已经死了的主人家！白少爷不知道怎么也跟李过来，他们进屋聊了一会，就动起了手，白少爷被人推了一把，然后…”
怀玉听他吞吞吐吐地说着，心急如焚。“然后怎么了？你快说！”
“我进去看的时候，白少爷的衣服都被血染红了……说是，可能是滑胎，就赶紧往医院送了。”
李怀玉愕然，这些听到的事令他更为揪心起来。他连小江没说完的话都没听完，直接把浑身能用的力气全部集中起来，迈着两条腿跑起来。
那医院离家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等到李怀玉气喘吁吁地赶到医院，外头已经是天黑了，他爬了三楼，老远就看见自己哥哥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凑上去之后，只是奇怪的是，哥哥李怀金眼神凶恶，一直盯着坐在他对面的两个孩子，
小女孩怯懦懦地，把头靠在哥哥的肩膀上。一对大眼睛红通通，多半不久前哭过。大的男孩被李怀金用那种眼神盯着也毫不胆怯，反而同样凶巴巴瞪了回去。
怀玉许久不跟哥哥说话，一时间打个招呼都十分困难。他只好侧头向病房里张望着，可被帘子遮住了，他看不到什么。
最后，还是李怀金看见他之后，率先开了口。
“你怎么来了？”
“哥，小、小江都跟我说了。”他喘了半天，才冒出来这么一句。“……孩子保住了吗？”
李怀金用下巴指着那病房里头，“你自己进去看呗。”
怀玉等自己呼吸渐渐平静下来，脑袋也这才冷静了。从哥哥在这种情况下还没有进去陪着白银这种情况来看，事情一定远比小江说的还要复杂。
他也望着那两个孩子。“他们是谁？”
“两个没了娘的小兔崽子。”
李怀金冷笑道。那男孩听了暴跳如雷，立刻蹦起来上前，揪住李怀金的衣领把他从椅子上拽起来。
“你骂谁啊！”
“骂你啊，现这儿的小兔崽子，除了你跟你妹妹是两个没娘的，还能有谁呢？”
怀玉不知所云，但他知道这小孩眼看着就要揍他哥了，连忙上前拉架。原本情绪还算稳定的女孩见状，则在后面哇哇大哭了起来。
“哥、哥哥！不能打人！爸爸说不能打人！”
看来这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听见妹妹的哭声，那男孩喘着大气，才渐渐放下了手。他回头抱起年幼的妹妹，有些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
“勤勤，我…我没打他……好，我不打人的。你别哭……行吗？”
女孩的眼泪涟涟，她当时见了白银身上的血，想到了妈妈浑身是血倒下的场景。于是被吓得不轻。
李怀玉抓了抓头发，现在急需一个人跟他解释情况，但眼下这样子，哥一门心思全在那男孩身上，攒着拳头咯吱作响，巴不得要将他往死里打的样子。那男孩也是毫不服输，恨不得冲上来跟李怀金扭在一起对着干。小女孩只知道哭。唯独他是个一头雾水的。
他想进去问白银，可在不知详情的情况下，怀玉又有些不敢贸然闯进病房里，生怕知道了自己不想知道的事情。
“哥，你跟小孩子计较什么？你先跟我说说，白银到底是怎么了？”
“我跟小孩子计较？”李怀金这时扭头望着他，忽然呵笑一声。“你以为白银现在在里头跟病秧子似的躺着，衣服都染红了是谁的错？你知道这俩小孩是谁的吗？是他那个死人老公跟别的女人生的！”
李怀玉听得脑袋嗡嗡作响，他半信半疑，来回看着哥跟那两个小孩，身子跟着脑袋的方向退了几步，不小心撞到迎面走来的护士身上。还腿一软，差点就摔了。结果一个踉跄，李怀玉二话没说跑进了病房之中，怀金根本都喊不住他。怀玉看到那帘子后的情景，又傻愣站在原地。
他看见白银身边陪着一个陌生却又有几分眼熟的男人。
不用很久，怀玉便想起来，他那日偷偷翻墙去李家时，看见这个男人的遗照被随意丢在宅子外的垃圾堆里。他正是拆了相框， 把那相片卷成了火引子，点着了火扔进那李大太太的房间里。
二人如此对视了一眼。反倒是李文卿有几分不知所措，却显得并不惊讶，他立刻起身对怀玉微微鞠躬，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我……你们聊，我先出去吧。”
看到他鞠躬，怀玉也下意识地弯腰回礼。很显然李文卿知道他跟白银的关系，可竟是这般拱手让人的态度……躺在床上的白银见状，却一把拉住李文卿的袖口。
“文卿，这种时候你还要去哪？”
似是没料到白银竟这样说，李文卿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可…那二位都已经来了，如今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用呢？”
白银不可置信地瞪圆了那双黑晶晶的眼睛。“你真的……你就一点也不关心我吗？”
“……白银，我不是不关心你，是没脸见你的。我……”
“……”
两人对视片刻，白银这时不说话了，他慢慢松开抓着李文卿的手，把头撇向一旁。
“好，你滚，滚吧，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白银。”
“滚！”
他被他喝了一声。李文卿那样青着脸后退，怀玉见状，立刻沉浸上前握住白银快要完全放下的手。
“白银……你有身子了，说……说还是两个，是真的吗？！”
想不到那人却紧皱着漂亮的眉，像看到苍蝇一样，近乎厌恶地甩了他一白眼。把自己手用力抽了回去。
“别拿脏手碰我，我怎么样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也给我滚远点。”
他知道这几个月来，白银对他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不过想着以前的关系……李怀玉觉得他总不能是无情的，便一直硬着头皮和脸皮去向白银搭话。
“怎么……怎么没有关系呢？呃……就算…就算是哥的，可那也是你的孩子啊。”
白银那眉头蹙得更深了。“……你是不是脑子有点不好？”
他生怕说话又让他生气，不敢回话，只好赔笑着。
“挺好的，你跟你哥，一个脑子不好，一个心理变态。挺好的，这不是亲兄弟不进一家门嘛。”
“白银。”
他脸上的笑这才有些僵硬。白银却还继续说了下去。
“从两个月前，我就一直让你滚蛋了。你都那么骂你，你要点脸行不？能不能不要总在我面前晃悠？看见你我就心烦。给我滚！”
如今，白银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把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这里没有医生，怀玉猜他多半情况应该稳定了不少。可白银脸色很差很差，几乎没有一点血色，就连那声“滚”，听着都毫无气力。看着雪白的被褥之下凸显的身形，感觉此刻他就像件易碎品，只稍稍碰一下就要四分五裂了。
碰了钉子，白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讨了个没趣，怀玉便灰溜溜地走出来。这时的病房走廊之外，连李文卿也跟他们面面相觑。一时气氛无比诡异。
他哀求着李怀金，抓住他的胳膊晃了几下。“哥，你告诉我，白银到底是怎么了呀？”
李文卿犹疑半天，才开口打破了那诡异又尴尬的沉默。
“是我……是我没处理好这件事，我会对银银负责的。”
李怀金此时，听了这话，立刻把矛头转到了李文卿身上。
“你‘会’负责……？”李怀金指着李文卿的眉心，一字一顿道。“你他妈到底是白银的什么人？他活了也好，就是在真的死了也罢，不都该是你必须负的责任吗？！”
“况且。”接着，他话锋一转，继续瞪起那男孩。李文卿觉察到，又立马把两个孩子藏在自己身后。“虽然说这儿子犯错老子来负责也未尝不可，可你这儿子都这么大了。我像他这般大的时候，就跑去山里跟爹一起剿土匪，而不是像他这样只敢捏软柿子，自己躲在他老子后头不敢出头！”
李怀玉这回，才觉得自己理清了些什么。
“……小江说，白银是被人推倒的……是谁推的？”
“哼，这还用问吗？爹俩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混账玩意！”
“事情是我做的，人是我推的，你骂我行！不许你骂我爹！”
那李敬言还小小的个头，红着眼狂喊。不顾一切地推开了他父亲，冲着李怀金这回是真地抡起拳头。但他依旧没能打下去，在拳头落下之前，他的手被人结结实实握住了。
“……你推的白银？”
“是又怎么样？当年，就是因为他要嫁我爹，才害得妈这辈子那么苦命！因着他们有缘才能再遇见，好不容易才一起过了几年好日子，可是却……啊！”
李敬言突然疼得说不出话，眼前冷着脸的青年紧紧捏着他的手掌，仿佛像是想将他手掌骨捏碎那般用力。他有些被他的眼神吓到了。
那是想完完全全杀死他的眼神。年轻的小孩生命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
怀玉忽然轻而长叹一口气，接着松开了手。他活动着手腕，居高临下地望着腿软摔倒在地的李敬言。
“……行，你是小孩，我不能揍你。但你爹呢？”
说罢，他毫无征兆地朝着身边的李文卿一拳一拳地砸了下去。那男人被他打得头昏眼花，眼睛都掉在地上，碎了一片，摔在地上。他捂着被打歪的鼻子，鼻血从指缝李流出来。可抬头望着李怀玉，却又一个气也不敢喘。
眼看着李怀玉弯下腰，拽着李文卿的衣领把他拉起，又举起拳头，连哥哥怀金在一旁就要拉了。最后，还是小女孩哭喊着扑在他身上抱着他的腿央求着。
“别打！别打爸爸！你别打我爸爸！”
怀玉这才将那李文卿往地上又是一推，他动了动喉咙，声音已是有几分的嘶哑。
“……要是白银真的有事，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当他这样再重新直起腰来后，正好和不知何时站在病房门口，望着一切的白银对上了视线。
“……白银。”
他有些痴痴地望向了他。
作者有话说：
虽然但是，好多姓李的，我也好混乱，下次一定不会在设定这么多重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