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顺从垂首，吃下了这块蛋糕等的第一口。
“怎么样？”再抬首，他对上了南嘉带着盈盈笑意的眼眸：“好吃。”
蛋糕吃到一小半的时候，包厢门被推开，店员开始上菜，速度不算太慢，不一会儿一桌便被摆满。
看着满桌自己喜欢的美食，向南嘉幸福感直接飙升，他举起筷子，瞄准了手边不远处的餐盘。
“小嘉。”一路沉默的陆渊忽然正经开口，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四方丝绒礼盒，缓缓从桌子的一侧推到他面前。
戒指？
向南夹菜的手猛顿，迟疑的看向对面的人：“不是怎么这么突然……”他将没说完的话咽下，确认似的将盒子打开——如他所料一枚简约的男士戒指静静躺在礼盒内。
“突然给我送戒指？”
见他如此反应，陆渊无奈笑笑，垂下桌下的手却有些紧张的握紧：“只是送你的礼物，你不要太有负担。”他扬了扬自己手上不知何时戴上的同款戒指：“就当做你的毕业礼物。”
向南嘉闭上了嘴。
他将戒指取出，端详着内里刻着的花纹，以及象征着他们名字的字母。他不知道这是陆渊什么时候准备的，也不知道对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找人定做的这枚戒指。
陆渊将这个东西等放在桌上的一瞬间，他几乎以为陆渊是要求婚。
他下意识脑子一片空白，这个问题他不是从没想过，只是他觉得现在也还太早，虽然他确信自己将会和陆渊过一辈子，可是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这些事情完全可以晚些时候再说。
陆渊对他的性格想法再了解不过，体贴的为这份礼物找好了说辞，不想给他胡思乱想的余地。
思及此，向南嘉放下筷子，在自己男朋友的注视之下，将戒指戴在了手指上：“那就谢谢男朋友送的毕业礼物咯。”
“不客气。”见他戴上，陆渊紧绷的身子变得松懈下来，整个人也变得放松许多。
或许真的是他表现的太过急切，让南嘉觉得无所适从了，其实这枚戒指的使命一开始便正如向南嘉想象那般。
可当他察觉到南嘉的迟疑和抗拒，那么后面的打算和计划就得通通不做数了。虽然这些年和南嘉在一起对方也给足了自己安全感，可他还是会做起和过往有关的噩梦，他还是无法给那个身处阴影的自己保证。
——保证他能一辈子留住向南嘉。
他没有这样的自信。
陆渊长长呼出一口气，身子后仰的下一秒听到坐在对面的人开口：“下一次的戒指，就由我来送吧。”
“好。”他的目光紧锁住眼前人，似乎带万分的重量，注视着向南嘉微红的脸，他听见自己略带干涩喑哑的声音。
“我等着你。”
这句话中的含义，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往后后的日子还长，他和南嘉可以慢慢来。
只要人还在眼前，哪怕最后对方对这段感情不再新奇，甚至厌弃，他也会将人锁在身边。直至死亡，才能将他们二人分开。
“没想到我们这一路走来出乎意料的容易。”向南嘉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比我想象之中容易太多，陆叔叔和晴姨竟然都不反对。”他语气轻快，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这样的人生好像十分美妙，未来也令人十分憧憬。”
“这样不好吗？”
“没有觉得不好，只是好奇你和他们都说了什么，还有之前在襄城住院，折返的时候你和向森说了什么，后来那么久他都不再来招惹我。”
“这是秘密。”陆渊轻笑，没由得想起高考前的那个打断他倾诉的铃声，斟酌片刻还是开口：“你很想知道？”
闻言对面的南嘉却忽然沉默，一双黑亮的眼眸静静地注视他。一时间，包厢内安静的有些诡异。
陆渊单手轻轻敲了几下桌子，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怪异，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面对嘴角挂着淡淡笑意的爱人，他最终没让沉默持续下去。
“因为这不是我第一次经历这段人生。”
他将在心底重复过无数次的心里话终于顺利的说出口，沉默下来等待南嘉的反应。
可对面的人只是面无表情看着他，带着淡淡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机械的宛若木偶。
“这段时间谢谢你陪我，我很开心。”
一句莫名的话从他口中脱出，不等他疑惑反问，周遭的一切刹那间宛若梦境般扭曲模糊起来。
而对面向南嘉的脸也在刹那间变换，一会儿是高中时期干净利落短发模样，一会儿又变得布满淤青伤痕，最后停留在血肉模糊的一面。
陆渊的心脏砰砰砰的乱跳，他僵直着身子，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眼前光怪陆离的一切无不昭示着虚假的可能，理智回笼，一道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难道这都是梦？
巨大的心慌将他席卷，他站起身来，下意识向着向南嘉的方向贴近，此刻包厢内的景象也扭曲起来，颇有崩溃破碎的预兆。
“这不可能……”他崩溃的字节从口中一个个蹦出，随着场景的崩坏他无论如何也靠近不了近在咫尺的人。
“你睡得够久了，该醒了。”
梦境结束之前，他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略带柔和的说道。
怎么可能？！
这一切怎么可能只是他的梦？
一道白光闪过，眼前一切化为白茫茫一片，他抬手挡在眼前，再睁开眼时却看到即将西沉的落日。
那宛如被调色盘中温柔的橙黄弥漫在整个天际，他垂首去看自己，身上正穿着初中时期的校服。
而在他不远处，站着同样身穿校服的少年。对方双手插兜，回首去看他：“陆渊还不走吗？一会儿回去晚了楼下那家馅儿饼店的馅儿饼得卖光了。”
暖色的夕阳穿过主干道西侧林间的枝隙，落在少年青涩懵懂的脸上。他心底发紧快步向前走去：“好。”在即将触碰到对方的一瞬眼前场景再次变换——
一霎间，他与身处教室外走廊的向南嘉擦肩而过，对方神情冷淡，冰冷的眼神不曾分给他半分余光。
他僵硬的站在原地，不敢回头再看少年的背影。那句自己曾对向南嘉说过的狠话瞬间在耳畔响起。
“如果你今天离开这里，从今以后，你都不再是我的家人。”
“今后的今后，你和我再无半点关系。”
过往二十几年的记忆幻灯片似的在眼前播放转换着，他的心脏像是被紧紧扼住，呼吸都变得困难至极，他又从少年模样变回大人，无力跌落，天旋地转……
“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