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落于沉渊>第52章 暂别

  陆渊离校的时间提前了一周。

  得知消息的向南嘉甚至没来得及告别,趁着下课的空档他得了机会往走廊外看去,校内空空如也,离校的车辆早已驶出校园。

  “怎么舍不得?”胡悦不知何时跟着他一起出了教室。

  说实话,心底确实会有些落差。

  他和陆渊不过在一起没多久,甚至还在转换相处模式的过程中,这个过程他始终处于被动的那一方,本来也觉得没什么,可是好像在对方离开之后心里面变得酸涩起来。

  “别想太多啦!”胡悦勾住向南嘉的脖颈,带着他往楼下去:“走,哥请你吃东西!”

  大课间的校园内依旧一片喧闹欢快,可却没了那个自己在人群中下意识去找寻的人。向南嘉甚至有一瞬间会想到,要是当初陆渊真的没有去,现在他们是否就不必分隔两地?

  时间的流逝似乎也变得缓慢,尤其是他最为痛苦的练琴时间。

  陆渊的消息总是在晚上下自习到家的时间准点发来,内容无非是最近的日常,做了什么,吃了什么。

  可即使如此,向南嘉看着那些消息心里也觉得满足。

  再到后来,向南嘉就很少收到对方的消息了。

  陆渊先前也曾交代过,可能会上交手机之类的。因此,他们说话的时候也就更少了,偶尔的周末或是月假,二人才有足够的空闲时间好好聊聊。

  “很好!”钢琴老师站在向南嘉身侧,听着他琴键落下的最后一个音,伸手从钢琴上拾起练习曲:“完整性流畅性都不错,你之前真的没有学过钢琴吗?”

  “没有。”向南嘉不好意思的笑笑,不可避免的想起一个人。

  要是说从前练习,也只有南熹会拉着自己练习简单的四手联弹吧。

  “按照你这个进度,联考的时候甚至可以拿钢琴作为主项去考试。”

  闻言,向南嘉微微愣神。

  “当然,你也可以拿你更擅长的主项小提琴吗,你视唱练耳也不错,以后要是条件允许自己也感兴趣的话可以考虑下作曲专业。”老师翻弄着书本:“看来课下练习很积极,比他们几个强多了,最让我省心。”

  钢琴老师依然自说自话:“行了,到时候我再抽一些练习曲给你,还是老规矩,练琴之前不要忘记基础练习,哈农还要继续往下走。”

  “行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从音乐教室出来,没了隔音板与空调,向南嘉瞬间被热浪与耳边的喧闹声覆盖。

  楼道里满是拥挤的人群,熙熙攘攘的往楼下涌动,伴随着叽叽喳喳的对话声,偶尔飘过几句落入向南嘉耳中。

  “下课啦!”

  “哎哎哎别忘了明天早上帮我带饭嗷。”

  “我的充电宝一定要充电啊,我的mp3都没电了……”

  向南嘉站在教室门口,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大脑处于与一片放空的状态,索性靠在一旁发呆。他不急着早点回去,反正家里也没人等着他,这几天也没了陆渊的消息。

  他思索着近来发生的事情,却找不到几件令他印象深刻的。这样每天重复的日子好像有些无聊,还有些疲惫。

  注视着楼下不断向前涌动的人群,向南嘉百无聊赖的哼着最近新学的曲子,但仍然掩不下心里的困倦。

  晚上十点半。

  向南嘉不疾不徐的从校门口走出,等待着下一轮红绿灯的交替,一瞬间他的大脑变得昏昏沉沉,眼前浮现出陌生的人和事物,曾经梦境中坠楼少年的面容愈发清晰,甚至露出了坠楼之后可怕的模样。

  “快停下!”一阵熟悉又陌生的低沉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向南嘉的大脑猛地刺痛,意识也逐渐清明,不知何时他已经在马路中间站了许久,抬眼向前看去,信号灯上满是刺眼的红。

  耳边此刻传来一阵急促刺耳的喇叭声,他屏住呼吸回首,一辆汽车正向他驶来。

  ……

  凌晨三点。

  襄城市第一医院。

  “我说向南嘉你真是个人才,这条路你都走了多少遍了,今天竟然还会出车祸?”

  “还好人家司机师傅及时踩了刹车,不然你小子还有命活?!”

  “这是我想的吗……”躺在病床上,而另外一只脚被高高吊起的人正是向南嘉。

  少年脸上贴着新的纱布,其余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是肉眼可见的青紫。

  他觉得今天的事情真的邪乎的很,考虑到胡悦怕鬼的尿性,向南嘉也不方便道出实情。

  再说,万一这货一害怕就要跑路怎么办?

  “到底怎么搞的啊?”

  “我忙着回手机消息,没注意红灯。”

  “真棒。”胡悦双手环胸,看着床上有些可怜兮兮的少年无话可说。

  “那你这怎么搞啊,总得找个家里人来照顾你吧?”

  “嗯。”向南嘉认命阖上眼眸:“我妈说她明早就到,今夜就麻烦你了。”

  “没事。”胡悦摆摆手,沉默片刻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些同情:“我发现你离了陆渊真不行。”

  “?”

  胡悦掏出包里的苹果,清脆的啃了下去:“真让人放心不下。”

  “没什么别的事情。”向南嘉试图活动下身子,随即疼得龇牙咧嘴,可嘴还是硬:“你别乱说,暂时……嘶,先别告诉陆渊。”

  胡悦上下扫视他一番,没吭声。

  “我要睡觉了,明天早上记得叫我起来请假。”

  “好。”向南嘉看着陪护床上的那抹背过身去略显倔强的身影,无奈的笑了笑。

  看来胡悦真是困了,没一会儿呼吸声便变得规律起来。

  病房内再次恢复安静。向南嘉看着手机里赫然躺着的几条牧涂的消息,却没有什么心思回复。

  他脑海中努力回想着今天车祸前脑海中闪过的画面,那个坠楼的人是他自己,这一点他一直很清楚,可是一个人为什么平白无故做这种梦呢?

  莫不是什么特别的预兆?

  思及此,向南嘉有些讽刺的笑笑。

  他怎么会自杀?

  怎么想都觉得很离谱,更何况还是跳楼。

  向南嘉抬首挡住眼前的灯光,身上的疼痛感愈发清晰的笼罩上来,他连呼吸都发颤了几分。

  真倒霉啊今天,这种突如其来的疼痛,真不想再来一次了。

  ……

  胡悦早上准时跟班主任打了电话请假,顺便还给他带了早饭,撑到了韩嘉仪来到他才离开。

  “你这个同学人还怪好的。”韩嘉仪带着平日里向南嘉爱吃的一些零食,顺手从家里带了些他的衣物,将东西放下之后打量病床一周:“你那个叫陆渊的朋友怎么不在?”

  “他去比赛了。”向南嘉合上眼睛,吃饱饭这会儿身体没那么疼了,感觉眼皮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这样啊……”韩嘉仪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眼底闪过一抹疼惜:“你这孩子也太不小心了,总是弄得自己一身伤。”

  “要不你还是跟我回S市吧,我和你弟弟都在那边,有什么事情咱们还能相互照应一下,总好过现在你一个人。”

  “我以后也还是要一个人出去的。”向南嘉打断韩嘉仪的发言:“您别劝我了,我马上就高三了,转学也不方便。”

  “也是。”韩嘉仪悻悻闭了嘴,随即想到什么:“听你弟弟说,你打算学音乐?”

  “嗯。”

  “也好,只是听你爸说这个以后找工作不好找,也不怎么能……”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并不中听,韩嘉仪立马噤声,观察着向南嘉的神色:“算了,学自己喜欢的也好。”

  “怎么问起这个?”向南嘉从她的话语中捕捉到一股不寻常的意味,又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韩嘉仪喏喏的说了句,神色恢复如常:“只是想起你弟弟,从小逼着他学了很多不喜欢的。”

  “以后我们做大人的,还是少干涉你们,有什么决定你们自己想好了就行。”

  闻言,向南嘉沉默不言,在困倦与沉默之中他的眼皮缓缓阖上。

  因此他也没能看到女人垂首后被泪水染湿的眼角。

  又是梦。

  这一次,向南嘉的意识无比清晰,将从前总是重复做的那个梦理了个清晰,就像是自己在平时世界的另一重人生,这个梦沉重又冗长。

  故事的结局也如同过去无数次那般,身穿黑色风衣的自己终将会从高楼一跃而下。

  只是这一次,他在一片残骸之中,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再醒来是已经是下午两点。

  向南嘉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良久才聚焦。

  “陆渊……”梦里那个个子高高的男人,在自己死后出现痛苦的人,是陆渊?

  “我在。”耳畔一道熟悉的声线将自己拉回现实,向南嘉瞳孔猛地收缩,侧过头去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少年。

  日思夜想的人忽然在此刻出现在眼前,向南嘉震惊到忘记了反应。

  莫不是他现在还在做梦?

  眼前身穿白色短袖,戴着黑的镜框的人无疑就是陆渊本人。

  他手上提着一个保温饭盒,顶着向南嘉难以置信的目光迈着长腿缓缓坐在了他身侧。

  “饿了么?”

  向南嘉怔愣着摇摇头。

  离得近了,陆渊身上的气息笼罩过来,嗅到鼻息的栀子花香,向南嘉这才相信眼前人存在的真实性。

  “陆渊?”

  “是我。”陆渊手上的动作没停,将保温盒里面的饭菜一一拿出,放在向南嘉身前的桌上。

  向南嘉很快认出那些菜色出自谁手,目光落在对方有些乌青的眼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中午。”

  “你……”向南嘉感觉陆渊的表情有些奇怪,但是哪里奇怪他一时说不上来。

  “你吃饭了吗?”

  “我吃过了。”陆渊表情淡淡的,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双一次性筷子:“忘记拿餐具了,先用这个。”

  向南嘉老实接下筷子,反过来有些担忧陆渊的情况:“你看起来没休息好……”

  闻言,陆渊深吸一口气,定定的看着向南嘉,眼底一片浓郁的暗色:“我没什么,你快吃吧。”

  向南嘉哑然,移开视线机械的将菜喂进嘴里。

  他其实想问很多,关于他出事的消息究竟是谁透露给陆渊的,陆渊回来会不会对比赛有影响?

  他好奇,却无法迎着陆渊那张看起来不太高兴的脸问出来。

  不高兴?

  是了。向南嘉偷瞄一眼,陆渊正端坐在桌旁,拿着笔在写什么试题,眉头轻皱,似乎有些烦躁。

  事实证明,人倒霉喝水都会塞牙缝。

  “嘶……”向南嘉每次移动都避免牵动身上的伤口,却不妨手上这个一次性筷子上面劈开的竹刺划伤了嘴。

  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向南嘉忍不住皱眉。

  “怎么了?”陆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急切,随意将手上的东西搁置一旁,关切的讯问他的情况。

  示意对方抽一张纸给自己,向南嘉终于将口中的血腥气散尽:“这筷子扎嘴。”

  闻言,陆渊将垃圾桶提来,又给他倒了杯水:“漱漱口。”

  做完这些,陆渊还是不太放心:“嘴巴张开我看看。”

  向南嘉顺从张开嘴巴,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手指捏上脸颊,随着视角的调节指尖也不断在唇上摩挲着。

  陆渊的脸近在咫尺,对方面容上的毛孔和细小绒毛他都能看的清楚,他又忍不住盯着对方眼角那颗瞩目的泪痣看。

  再往上看,便是陆渊那双漆黑狭长的眼眸,很显然对方已然察觉到他的目光,不疾不徐的与他对视,向南嘉略显无措的合上了嘴。

  可对方捏着自己脸颊的力道尚在。

  四目相对,二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了味。

  向南嘉喉结微微滚动,下意识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他的动作落在陆渊眼中无疑不是一种勾引,果不其然,对方见此眼底的暗色愈发浓郁。

  向南嘉感觉自己脸上那只手缓缓移向下巴,将自己上半个身子送至陆渊身前。

  向南嘉呼吸变得急促几分,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陆渊的呼吸声落在耳畔,似乎像是放大了数倍,听得他耳朵痒痒的。

  思索之中,预期中的亲吻落已然落在唇上。

  唇齿相撞的瞬间,陆渊另外一只手轻轻抚上向南嘉的后背,像是对待一件珍宝小心翼翼。

  向南嘉的心跳加快,被陆渊亲得没了力气,任由对方将自己抱进怀中。

  一吻闭,向南嘉眼睑微微泛红,轻靠在陆渊肩头,指尖捏住对方的手腕:“陆渊你是不是又生我气了?”

  对方的气息将自己包裹,久违的亲近令向南嘉又有了勇气。

  陆渊不为所动,像是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承认,这件事情是我不对。”向南嘉絮絮叨叨的说着,拇指按着陆渊腕上的青筋,像是对待玩具一般的揉捏。

  “可是你的比赛也很重要……我想着我也没出什么大事,这个意外总没有你的比赛……”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因陆渊的动作戛然而止。

  陆渊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捏住了他的脖颈,向南嘉也在此刻被迫与他视线相对。

  “没有什么会比你的事情更重要。”

  陆渊眼底的愠色没有消减,向南嘉在他这句话落下的瞬间心跳加快几分,心口处传来一阵酥麻的,而他也几乎要在那抹浓郁视线中溺毙。

  下一秒,他的肩窝一疼,陆渊竟直接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