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澄接过来，秉承能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帮周月秀拉红线：“我给你念念啊小水，咳咳：敬爱的李大夫，您好！——还挺客气。”
李沂水傻笑，“秀秀有文化，俺知道。”
“亲爱的李大夫，您好。我是周月秀，周老翁的女儿，想必你应该对我有一些印象吧，之前我生了一场大病，你不负辛劳，专程来家里为我诊治。我的病好了，心里却隐隐难受，因为我始终惦记着一个人。”
周澄停下，冲李沂水暗示：“你听听，我妹妹惦记人呢。”
李沂水嘴叉子咧的更大。
“我知道这对我和您来说，一切都像是一场不合实际的梦，可我也是人，我也有心。我每日每夜在梦里，在太阳底下都心心念念你的好，恨不能多见你几面，与你聊聊藏在内心的这份情感。啊，敬爱的李大夫，月下沟的好医者，李大夫——”
周澄停了停，往下扫了一眼。
周月秀这信怎么怪怪的？还有两行就要结尾，可她只字不提喜欢李沂水的事儿，这是等李广陵自己猜字谜呢？
“李大夫，”周澄偷瞄李沂水一眼，继续念，“我知道这真是太冒昧了，我这样的身份，您那样的地位，我和你仿佛天生就不一对，你大了我这么多岁，足足十来几，就算我们双方同意，我爹娘也兴许稍有怨言。只是我再也忍不住了，若是再不和您倾诉爱意，我娘马上就要叫我嫁人，怕是从今往后再也见不着李大夫了——”
周澄越念越快，越念声音越小，到后面，表情僵硬的不得了，舌头都快要在嘴里化身螺旋桨起飞：“啊，我亲爱的李大夫啊，我是如此的爱慕你，喜欢你，故事郎君也有情意，便来我家提亲吧！就算你一贫如洗，我也愿意嫁到你李家，做好一个贤惠的妻子，愿意做那个生生世世伺候你的人……”
周澄把信展平，深吸一口气，从上往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他终于明白了：“小水，好像搞错了，我妹她喜欢的是你大哥，不是……”你。
他话没说完，李沂水抽抽巴巴哭了起来。
“……李沂水？”
“俺知道周月秀不喜欢俺，都是因为俺傻，没文化。”李沂水边说边伤心地哭，“可她也不能喜欢俺哥啊，俺哥比她大那么多岁，都能当她半拉爹了！”
周澄看他哭，猜出来李沂水可能喜欢周月秀，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就说周月秀怎么让把这信交给李广陵。
感情这小丫头喜欢的不是李家老二，而是李家老大，他的对象李广陵。
“行了，你别哭了，小水。”周澄真后悔，“哎，怪我，不该念这封信。”
他犯什么贱，要是直接把信给李广陵，依他那性格，八成看完也当没看见，这事不就了结了？何必如此刺激李沂水？
“别哭了，我妹和你哥不能成，放心。”
“真的？”李沂水一听这话，抬起脑袋，“你咋知道呢小周哥？”
周澄当然不能告诉他原因。
一想起两人被拍，还上了新闻，心里头更苦了：“你就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了，反正绝对不可能，而且李医生比我妹大了不少，我大伯和大伯母也不会同意。”
李沂水又犯病了，呆呆愣愣的，不知道听懂没有。
吃过饭，周澄把他送到卫生室去。
李沂水上楼就睡觉。
他下来，李广陵刚好送走最后一个病人。
“吃饭了么。”
“吃了。”周澄小声说，“我跟你坦白两件事，你别生气。”
李广陵见周澄严肃，比他更严肃：“你坐下说。”
他这么客气，周澄顿时心里没底，坐到了一边去。
李广陵见他犹豫不决，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问：“是关于小水的？”
“你怎么知道？”周澄心虚，“跟他有点关系，但准确来说跟你有关系，跟我也有关系……反正这关系挺乱。”
长痛不如短痛。
他便说了：“前两天我妹写了封信，让我转交给你，我以为她是喜欢小水，正好我们吃饭就当着小水面把线念了一遍。万万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李广陵见他不说了，又问。
“你还是自己看吧。”
信件放在桌上，李广陵拿起来。
才看了几秒钟，他就放下那张纸，看向周澄：“你妹妹给我写了一封感谢信。”
这是单纯的感谢信吗？
周澄重新拿起来：“你别看上边，你直接往最后一行看。”
李广陵平日里被感谢的多了，对这种话术一打眼就知道肯定是夸他的。
结果看到最后一行，他反而一挑眉：“这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你弟喜欢我妹，我妹喜欢你，你喜欢我。”周澄自己都要被这关系绕乱了，“简单来说就是这样。反正小水挺伤心的，刚才还在我那儿哭了，算是我弄哭的吧，我得跟你道歉。”
他认真的时候非常认真。
站起来，老老实实冲李广陵鞠一躬，一副被告方认罪模样：“对不住你李医生，把你弟念哭了，因为我妹给你写的表白信。”
李广陵哭笑不得：“跟你没关系，你道什么歉？”
周澄一听，不乐意了：“那我觉得我妹也没错啊，喜欢谁都是自由的，而且她又不知道你跟我谈恋爱。”
“这件事谁都没错。”李广陵把信件折起来，拉开抽屉，和其他感谢信放在一起，“我谁都不怪，没有必要。”
“那你说我妹要是问起来该怎么说呢？”周澄发愁，“总不能说我们俩在谈恋爱。”
“为什么不能。”李广陵想的直，“事实本就如此。”
“不好。”周澄脑袋摇成拨浪鼓，“有时候事实通过一些润色更让人能接受。要是把真相直接拿到水面，谁都受不了，我妹肯定崩溃。”
李广陵认同他一半。
停了停，说：“但我觉得，更不应该用过度润色的虚假事实去欺骗他人，这属于二次伤害。”
他不说周澄还不头疼。
这一说，周老师简直觉得自己像被谁抽了一鞭子的陀螺，忍不住直捂脑门：“完了完了，我感觉自己又天旋地转了！快快，李医生，李大夫，给你的vip病人上糖水！不然我真的要昏古七了哇——”
李广陵接住他，捏了捏周澄面颊。
然后笑起来：“你都够甜的了，还喝什么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