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当着李广陵不好意思说什么，赔笑道：“我啥时候给你多要了？都这个价，那北京多远啊，你坐我车，我还能给你要贵喽？”
“那怎么别人就是80再送到酒店？”
“……”
周澄可以认栽，但这口气必须出：“说吧，多出来这150花哪儿了。”
二舅向李广陵投去求助眼神：“广陵啊，你看这——”
他是李沂水的亲舅舅，按理说，和李广陵没直系血缘关系。
但这么多年，他一直替妹夫养儿子，加上自己妹妹去世的早，二舅也不得不尊敬李广陵一些。
长辈跟小辈低头。
李广陵却不吃这套：“多要钱不好，坐地起价更不好。周澄不是外人，你把150退给他，以免同村亲戚嗤笑。”
二舅一头雾水：“这怎么还扯上亲戚了？他是咱月下沟的人啊？”
李广陵说的不是外人，是指周澄跟他亲近。
可他直，周澄还怕李大夫直说。
就先他一步道：“周老翁是我大伯，亲的，我是周怀远的儿子。”
二舅一听周怀远，对他多了一丝拘谨：“哎呦，你是怀远的儿子啊，那你咋没跟我说一声？早知道不给你要钱了，这都自己人。”
做生意的人最会客套。
周澄一听他要扯皮，先行截断：“李医生，先帮我寄快递，剩下的改天再掰扯。”
“你要寄快递啊？”二舅一听，搓搓黢黑的两只手，“那我就不要你钱了，免费给你跑一趟。”
周澄：“？”没懂。
李广陵接过去LV袋子，去卫生室翻了张泡沫纸，又从一堆箱子里挑选出一支最板正的拿胶带粘上。
出来给二舅，他说：“二舅弄了个快递站点，他家去年盖房子就把地址填在了我这里。月下沟的人要想寄东西都来这儿，外送由二舅专门负责，他是老板，兼职快递员。”
二舅抱起那只黄元帅苹果箱掂了掂重量：“是是是，往后还得你多照顾生意哈，小周兄弟。”
周澄：“……”
他心中想法太多，像汽水冒泡一样往上咕噜个不停。
月前沟的人称呼都很奇怪，卖羊老大爷也好，二舅也罢，都管他叫小兄弟，但又比他大不少。
而且——
周澄深吸一口气，看着那苹果箱子：“我都怕客户挑毛病，专门用了支LV的袋子、李医生真是行，上来就给我套一只苹果箱。咱就没好点的箱子嘛，那种没字的也行啊。”
“没有。”李广陵带他进屋里去看，“这些箱子都在这里。平时用快递都用废弃箱子包装，你那只还算板正。”
李广陵没骗人，这些纸盒箱全都按照折叠的形状存放在卫生室后院。虽然看上去都不太新，但至少不脏。
估计是李广陵提前擦过，还挑挑拣拣，才省下来这么多。
二舅在门外喊：“小周兄弟，你这邮寄到哪儿？”
李广陵替周澄说：“我给他打个单子，马上。”
他说完这句，带周澄上到二楼，从李沂水床底下拿出便携打单器，手机蓝牙打开，连接上。
周澄看的一愣一愣的：“李医生，你这儿什么都有啊。”
“嗯。”李广陵半天没打开机，你又半跪在地上，从床底下找出一只充电器，“太长时间没用，好像没电了。你等一等，充一分钟开机就行。”
周澄：“……”
好好好，现用现找，你可真是个现实版哆啦A梦。
李广陵知道周澄一直看着自己。
他干事不受影响，性子沉默惯了，也不爱说废话。
快递信息录入，到最后一步，李广陵把二维码给周澄：“你扫一下这个，付款才能出单号。”
周澄噗嗤乐出声，边扫描边开玩笑：“李医生，正常情况下咱俩都谈恋爱了，不是应该你帮我付？怎么连这点小钱都让我自己掏。”
“我想帮你付。”李广陵很客观，“但我就一只手机，没法扫描自己。”
周澄反应过来，乐了：“如果你有两只手机，你真打算帮我付？”
李广陵：“嗯。”
周澄：“那我错怪你了，还真是不好意思。”
“不该要钱的。”便携打印机把快递单号缓缓吐出，李广陵利落扯掉，下楼拿给二舅。
周澄也跟着他下去，最后一节楼梯下完，他才听见李广陵说，“我跟你，不该要钱的。”
周澄咽了咽唾液，心速加快不少。
——感情李广陵是真没把他当外人。
二舅拿了快递准备走。
周澄知道他不靠谱，再三逐步不能乱摔，不能乱碰，也不能压这箱子。
等二舅坐上面包车离开， 他又问李广陵：“你确定让二舅送这快递能行？他是亲自送到目的地，还是怎么样？”
“有站点。”李广陵说，“从月下沟往北走大概三分之一，路上就有物流中转站，负责分拨到各个地方。”
既然有专门的地方，周澄就放心了。
“这个单子是一个综合，就是中午蒸的那些馒头都要了。”周澄说，“还挺巧，一个大团圆，买走了第一批所有的馒头。对了。”
他冲李广陵伸出手指：“我今天收了2000多。你敢想吗，全是定馒头的。”
“你开了网店？”李广陵问。
“不是网店，”周澄说，“我把这些馒头拍照发朋友圈了，我那些艺人朋友见了，就都来定。还有一个事儿——”他问李广陵，“你这儿卖不卖东西？”
李广陵看一眼整洁苏木的卫生室：“你觉得呢。”
“你这儿都能当菜鸟驿站，我觉得它还蕴藏着无限可能。”周澄觉得挺稀罕的，“我需要再买一些粉，杨姐定了寿桃馒头，但我那儿没粉色，而且面粉也不够。”
“那些去哪买？”
“我问你呢。”周澄一戳李广陵的黑脸，“我要知道月下沟哪有卖这种东西的还问你啊？”
李广陵想了想，“没有。”
“没有？”
“月下沟没有卖这种东西的地方。”李广陵指着后面的房子，“二舅之前经常从市里批发东西拿到家里去卖，但你说的东西属于专业烘焙材料，他那肯定没有。”
既然如此。
几只麻雀掠过天空，停落在枝头，讲树枝压的朝下弯了一弯。
长风起街，门外白墙红瓦。
李广陵一撩周澄细软的额前黑发，沉声说：“明天我休班，你说哪有卖的，我带你去。”
这才有了点谈恋爱的意思嘛。
周澄冲他露齿笑：“好好好，听你的，李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