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之前】
偶然路过闻越所在的房间,闻持疏听到孩子哭诉,当着祁卫的面拿出手机。
“先生。”电话那端传来李直的声音。
闻持疏低头看表:“李特助,我有几件事情问你。”
祁卫目睹闻持疏脸色越来越差,Alpha单手撩发,压抑愤怒似地垂下眼眸,泪痣如血。
“嗯。”闻持疏最后问,“这些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去年九月。”李直毕恭毕敬:“越少学画画的那段时间。”
闻持疏挂掉电话,打给贴身秘书,将陆鸣安排在闻越身边的人全部撤回。
父亲角色的失职,于闻持疏而言是不可饶恕的重罪。闻持疏没有办法兼顾事业与家庭,他选择把闻越交给陆鸣,陆鸣的答卷却践踏了他最底线的责任感。如果影响了闻越的成长,他不会原谅包括自己在内的每个人。
“持疏?”
铃响后陆鸣接通,这么多年,他出差从未接到过丈夫的关心,一时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了?”
闻持疏边听闻越说他从不知道的往事,边对陆鸣讲话:“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陆鸣以为闻持疏想他,语调缱绻,“持疏,想我了吗?”
“陆鸣。”闻持疏叫妻子名字。
“……”
Beta回以死寂。
“是因为林浅吗?”陆鸣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你想和我离婚,闻越怎么办?”
“闻越怎么办?”闻持疏冷笑,“这才是我要问你的,坐今天最快的飞机,滚回来。”
祁卫劝闻持疏:“你们夫妻和孩子需要沟通,千万别冲动。陆鸣做的事情也许有他的理由,真走到离婚那一步,对小越的伤害绝对很大。”
“我知道。”闻持疏丢掉手机,“所以我会与他当面对质,当初结婚时的承诺,他都履行得怎么样了?”
==
“闻越。”
林浅伸手环过闻越的肩,起身把少年拢进怀中,柔声道:“你特别棒,人生属于自己,你才不是谁的账号。”
“我不该讲这些话,妈妈听到会生气的……”闻越埋在林浅胸口说,“如果我再优秀一点,妈妈就不会想要生二胎。”
林浅无言以对。亲生经历让Omega明白,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就算孩子再优秀,父母的偏心也不会改变。重A轻O家庭会为了不成器的Alpha弟弟花掉Omega哥哥全部的奖学金,从小没有得到的爱,长大也不会被补偿。
所以林浅就这样一直被牺牲,一直不被爱。
他共情闻越,但他又能做些什么?难道对陆鸣和闻持疏说,你们不要生二胎,你们多看看闻越吧?
闻持疏已经警告过了,“不要千方百计接近我的孩子”,林浅无能为力。
“想哭就哭吧。”林浅只好拍闻越后脑勺,“哭出来就好了。”
小孩委屈得不行,却和父亲一样傲娇,眼泪都打起转,愣是没掉下来。Alpha有泪不轻弹,闻越觉得在Omega面前哭太丢人,胡乱抹了把脸,对林浅说:“我才没有哭!”
“好,你没有哭。”林浅把卫生纸放回桌上,“老师什么也没看到。”
“也不许告诉别人!”
林浅对闻越发誓:“我们的秘密又多了一条。”
“啊……”闻越想起Moon里的阁楼,“我又有好长时间不能去学画画。”
林浅再三犹豫,瞒下自己将要离开茶港的消息:“没关系,老师一直等你,蛋糕也给你留着。”
“说话算话哦。”闻越和林浅拉钩,“林老师……你的手怎么回事?”
林浅低头,发现西装袖口露出了青紫的手铐痕迹,慌忙扯下衣袖:“先前不小心,磕碰了一下。”
闻越比他更急:“林老师,你这双手可是画家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走,跟我去处理伤口!”
“闻越,闻越,真的没关系——”
身高相同的情况下,成年Omega俨然不是预备役Alpha的对手,竟被拉出房间。闻越火急火燎推开房门,直直撞见屋檐下两堵墙似的闻持疏与祁卫。
“爸爸?”
林浅在闻越身后捂脸,闻持疏面色铁青,气场冷得像要杀人。
“干爹!”
“小越。”祁卫对闻越招手,“我让厨房给你做了宵夜,前厅有很多海鲜,你当心过敏,不要去。”
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闻越被祁卫勾起馋虫,立马将郁闷抛之脑后:“就知道干爹疼我!”
祁卫瞄了闻持疏一眼,决定不称呼林浅为蒋夫人:“林老师吃过了么?”
林浅悄悄挣脱闻越的手:“嗯,吃过了。”
“林老师,我先去吃饭,待会再来找你。”
闻越确定闻持疏没有新的指示,撒腿朝厨房跑。闻持疏整理好表情,抬手将一缕头发拨到耳后。
“你不是要帮嫂子喂奶吗?”闻持疏盯着林浅手腕的伤,“祁总。”
祁卫在背后对闻持疏比了个中指,笑容满面春风:“嗯,那我就先失陪一下。”
Enigma走到林浅身侧,微微低头向Omega致意。闻持疏等祁卫关好门,问林浅:“你要旁听他们的夫妻情趣?”
林浅瞪大眼睛,尴尬说道:“什么啊!”
“走走吧。”
闻持疏迈步,他知道林浅会跟上来。不过少顷,青砖路面传来“嗒嗒”的摩挲声,林浅脚点月光,踏入闻持疏所在的河流。
“你和蒋择栖结婚多久了?”
“七年。”林浅答,“恋爱五年之后,他向我求婚。”
所以在两人分别后的第一年,闻越出生的那一年,闻持疏最痛苦迷茫的那一年,林浅就已经投入了蒋择栖的怀抱。
闻持疏很想揪着林浅的衣领问,为什么他派人将康加奈尔翻得底朝天,却一点消息都没打听到。是因为蒋择栖吗?这么快就能忘掉他吗?
难道那些暧昧与心动,都是他一个人的错觉?
“结婚。”闻持疏站定庭院中央,“你管这叫结婚?”
林浅望着闻持疏的背影,他又想摸闻持疏的长发了。
“那个当着餐厅所有人的面扇你耳光的Alpha,是你的丈夫?”闻持疏转身与林浅对视,“林浅,你怎么回事?”
凭什么突然闯入闻持疏已经定型的生活,搅乱他平稳和谐的家庭,勾引他出轨,又当众对另一个Alpha下跪?
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再度招惹了闻持疏又想全身而退。
林浅被闻持疏的目光由上至下穿透,他们已经做过爱,那就意味着衣服的存在可有可无。
闻持疏不在看他。
闻持疏在读他的裸体,狼狈,还有微不足道的歉疚。
“对不起。”林浅觉得自己应该道歉,“是我引诱了你……”
“所以呢,你现在想怎么办?”闻持疏不会咄咄逼人,他只讲理性冷静的话,“继续跟那个家暴男回康加奈尔?”
“不是家暴……”林浅胸口堵着一团石子,他觉得闻持疏要将他看穿了,“你,你不懂。”
“我不懂?”闻持疏轻笑,“你想说,你只是在和蒋择栖玩BDSM游戏,做他的小宠物,心甘情愿被性虐待,对吧?”
Omega面颊血色全无。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茶港。色情产业在茶港是合法的,全市区明里暗里分布了数不清的淫秽场所,与性爱和信息素有关的违禁药品比毒品还多。”
“也许你走在街上,随意抓一个行人,他们比懂股票还懂BDSM。我有很多下属与朋友是圈内玩家,或许换个你更熟悉的名词,Dom?”
林浅忍不住发抖,他意识到闻持疏快要撕掉他的伪装,逼他直面血淋淋的真相。
“我见过形形色色的Dom,从来没有蒋择栖那样的。”闻持疏向林浅前进一步,“他在骗你。”
“不!”林浅猛地后退,警惕地看着闻持疏,“主人没有骗我……他很爱我……”
“爱你就是当众吹狗哨,爱你就是把你画画的手弄成这个样子?”闻持疏压低音量,“爱你就是把你丢在后院,抱着别的Omega卿卿我我?”
林浅彻底呆怔,对闻持疏露出朦胧的哀求。闻持疏走到林浅身边,要他偏头看池塘后的侧厅。
冬夜露水凝结了刺骨寒意,快要下雪的天气,蒋择栖抱着娇软的Omega明星,站在窗边接吻。他们下身紧紧连结在一起,抽出撞击,肉浪飞溅。
明星大概是觉得冷,娇嗔地推蒋择栖,伸手关掉半敞的窗。
“……”
林浅闭上双眼,眩晕发作般瘫软。闻持疏没有伸手搂住他的腰,看着他脚步虚浮而可怜。
“是因为我没有魅力,主人才会去找别的Omega。”林浅说,“主人可以和别的Omega得到快乐,我想让主人开心……我要去服侍他……”
“你真的开心吗?”闻持疏像是欣赏笑话,“原来开心的人会是这样的表情。”
Omega感到对话难以继续,搬出一个最苍白的借口:“这是我和主人的家事,不需要闻先生插手。”
“好,我不多管闲事,我只管与自己有关的事。”闻持疏让林浅抬头,“我因为你出轨,你想就这么算了?”
“你自己都说了!”林浅对闻持疏喊,“‘你情我愿而已’,难道你没有出轨?”
“我没有否认。”闻持疏理直气壮,“那你呢?你敢承认吗?”
“我……”
“你情我愿?”闻持疏并不关心,仅仅用挖苦而讽刺的语气说,“好,我问你,你既然爱蒋择栖爱得死去活来、甘心做狗,为什么又跑到茶港来和我上床?”
“是蒋择栖不行,满足不了你,还是你心里有鬼!”
林浅脑中轰地炸开,他抓着闻持疏垂到胸前的长发,就像溺水之人抓着救命稻草,急促地呼吸。
月光让一切难以开口的苦衷无处遁形,闻持疏白得发光,双眼狭长上扬,仿佛被林浅精雕细琢的雕塑。
“我……”林浅哽咽道,“我想看你最后一次。”
“为什么。”闻持疏被林浅拉着头发,不得不将Omega推到亭台背光面,“林浅,你生病了?”
“没有。”林浅松开手,“主人说……他想发明一种药剂,可以提升Alpha的身体机能。这种药剂需要收集尽可能多的优质Alpha信息素,等药品问世,我就,我就把它拿来送给你。”
闻持疏沉默许久。
林浅忐忑道:“我不想主人失败……但他很不高兴我提起你,所以要我来采集你的信息素,做个最后告别。”
“结束之后,你就再也不会回来?”闻持疏弯腰对林浅说,“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理由?”
“嗯。”林浅双手抱着膝盖,缩在阴影里,像被风雪吹坏的野草,“对不起,利用了你。”
作者有话说:
:姓蒋的敢说,你是真的敢信啊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