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古面前那人见到真中鸣的样子也不觉得惊讶,不知道这是不是虫师之间的共性,他的语气平淡:“你在寻找净无?”

  真中鸣点头,站在银古的斜后方,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面前这人怪怪的。

  那人轻笑一声,抬手将帽子摘下,露出了一头白色碎发和棕黑色的眼睛,带着笑意,询问道:“请问……是时之政府的人吗?”

  真中鸣不由瞪大眼睛,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左手背在身后准备随时发动咒术,右手也不由自主地附上了口袋,里面装着狐之助之前给他的几张符咒。

  正好他还不知道这些符咒使用起来具体是什么样子的。

  察觉出了真中鸣一瞬间升起的戒备,白发男子重新把帽子戴了回去,语气中透露着安抚的意味:“只是确认一下,净无是一种比较特殊的虫,如果被有心之人利用将会带来无穷的祸患。”

  银古也在一旁点头,给真中鸣介绍道:“虽然这家伙总是遮遮掩掩地,但我和他还算有不错的交情,也合作过好几次,人品这块完全可以放心。”

  至于白发男子提到的时之政府?

  银古只当自己听过就好,不会去在意,也不会去追问。

  反正知道时机到了,他自己总会知道的。

  闻言,真中鸣依旧没有放下自己的手:“有心之人?”

  他收起了脸上的表情,风吹开过长的刘海,露在外面的五官一时间看上去极具攻击性,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随时随地都会伸出自己的爪牙,乍一眼看十分唬人。

  “家里与神道有关,还算知道一些内情,剩下的还是不要提及为好。”白发男子没有回答真中鸣的话,“此世之缘,切莫过多接触。”

  不知为何,面前这人竟与夜斗的脸重合在了一起,真中鸣一时有些恍惚,半推半就地接受了这个解释,点点头:“我确实是时之政府的人。”

  他觉得时之政府既然会从各个世界捞人做审神者,那么必然会与之接触,如果这位白发男子说自己家族与时之政府有过联系,那么就应该是官方吧?

  在离开咒术界的前提下,真中鸣还是十分信任官方的。

  这也是当初听到自己将会在国企工作时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虽然最后也反应过来狐之助在蒙他就是了。

  “我们到那边去说吧。”白发男子给真中鸣做了一个手势,那边有几个没人占据的干净的石头,刚好可以给他们当作休息的座位。说完后,白发男子率先转身走了过去,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真中鸣是否会跟上来。

  “姑且先问一句,很急吗?”白发男子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很急。”不管是为了完成时之政府的任务还是为了今剑,真中鸣现在都十分需要找到净无。

  “这样啊。”白发男子若有所思,“我手中并没有净无,但我知道哪里会出现,我可以带你去,但能否留一点给我?”

  真中鸣有些惊讶对方的态度。

  “为什么是我留?”他不解地问道。

  “秘密。”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真中鸣总觉得对方在笑,“不过我也挺需要的,至于怎么采摘,就各凭本事吧。”

  似乎是一锤定音,远处突然爆发了白光,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片刻间,白光便进入所有人的眼里,措不及防地,真中鸣眯起了眼睛,企图将其当在安全范围之外。

  温暖的双手附在了他的脸上,耳侧是鹤丸国永的声音:“真有意思呢,等会儿您可能需要一个人面对了,没关系吧。”

  没关系的。

  他在心里说道。

  因为我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所以没关系的。

  不会有危险的。

  真中鸣在心里这么祈祷着。

  再睁开演,就只剩下了那个白发男子和夜斗。

  嗯?

  夜斗?

  不远处的神明正蹲在什么东西前,表情温柔地触碰着那样东西。似乎感觉到了有人进入,夜斗诧异地回过头,在看到真中鸣的时候又收回了脸上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有外人在场的原因,夜斗没有立刻上来和真中鸣嬉笑,而是摆起了一位神明该有的架子,询问了来人的身份。

  “噗嗤。”轻轻地笑声响起,让夜斗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真中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诶?嘴巴还是闭着的,所以声音不是自己发出来的。

  那么就只剩下了——

  “笑什么啊,真是的。”夜斗嘟嘟囔囔地抱怨了起来,“好不容易做一次样子,真的是。”

  “是夜斗神大人吧。”白发男子说道,一语道破了夜斗的身份。

  这个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到底是来者何人!

  同时他再次摘下了自己的帽子。

  他的五官就像是什么标志性的物品一样,夜斗仅仅是看了一眼就恍然大悟:“啊,是你们啊,还是为此而来的吗?”

  白发男子点头:“是的,上次的方法虽说有效果,的但也不足以根治。”

  “那可是诅咒,当然根治不了,明明求我一下就能帮你们把缘断了,为什么不同意呢?”夜斗歪了歪头,说起了真中鸣完全听不懂的话题。

  “如果这么轻易就被斩断了,会觉得可悲吧。”白发男子说道,“如果是最开始,说不定会来央求大人您。”

  他停止了这个话题,环顾四周:“好了,就是这了吧。”

  “什么?”真中鸣问道。

  “神社。”夜斗插嘴,“这就是你们在找的地方。”

  他漫不经心地用脚碾了碾地上的杂草:“不愧是我的信徒,运气很好,再晚一会儿就再也找不到这里的净无了。”

  这里的净无。

  真中鸣注意到了夜斗的用词。

  原来是这样啊,可是为什么呢?

  “请问是为什么呢?”白发男子同时问了出来。

  夜斗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我不知道在你们虫师眼里,这个世界究竟是怎样的,但在我的眼里,这个地方腐败不堪。”

  似乎是为了让他们明白地更加清楚,少年模样的神明指了指远处的花草:“已经枯黄了。”

  他的声音不喜不悲,只是在陈述一件实事罢了。

  “这样啊,那下次需要换一个地方了。”白发男子蹲下身,伸手抚摸着地面,闭起了眼睛,“是这里的山神……撑不下去了吗?”他有些犹豫地说道,似乎把这些话说出来是一件大不敬的事情。

  “应该只是力量维持不下去了吧。”真中鸣打断了白发男子的话,他已经找到净无了,就在刚才夜斗蹲着的地方,水缸脚下,正好有一株奇怪的植物,模样跟净无别无一二。

  能不能别做谜语人了,他现在只想把净无带回时之政府。

  心里没由来地升起一股火,烦躁地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压回了舌底。

  接着一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尖。

  !

  不对!

  猛地睁大眼睛,真中鸣后退一步。

  为什么自己的情绪波动这么大?就好像这里有什么东西能够影响他一样。

  “是的,过个几百年山神会回来。”夜斗漫不经心地说道,“小心点,千万别被情绪支配了,我不清楚你的能力体系,如果中招了只能把你和感情断开了哦。”

  真中鸣瞬间炸毛。

  不过他知道夜斗不是说着玩的。

  既然已经实锤了,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神社?不对,既然愿意让山在某一时刻回到最初的样子,这里的山神一定不会做出加害人的行为。

  那么就是净无了。

  真中鸣自信满满地推理到。

  白发男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么这里的就给你了,我去里面看看。”说完,他一脚踏了进去,留下了真中鸣的夜斗。

  夜斗耸肩,没有作出解释:“快点吧,我的信徒,我会在这看着你的。”

  真中鸣深吸一口气,走进,蹲下,观察着净无的模样,却没有伸手去碰。

  必须要谨慎才行。

  他在心里告诫着自己。

  口袋突然传出热量,真中鸣摸索了一下后掏出了一张符咒。

  无火自燃,幽幽蓝光映入眼帘,一道淡蓝的透明结界隔断了真中鸣与外界。

  只留下了净无和那个水缸在他的面前。

  ……说起来,神社里的水,是不是也有净化的效果?

  他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玲子好像有随口提到过。

  包里应该还有空瓶子。

  虽然鹤丸国永他们拿走了大部分的行李,但还是给真中鸣留下了一个小挎包,里面放了应急药品和可能会用到的道具。

  不管怎样,肯定会有个瓶子。

  真中鸣将杯子内的水倒掉,灌满了水缸里的水。

  在指尖接触到水面的时候,激起了一道道涟漪,同时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头顶一直淋到了脚下。

  但不冷,反而很温暖。

  确定密封后,真中鸣低头看向了净无。

  心里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已经可以了。

  是直觉吗?

  他在脑中犹豫着,但还是伸出了手,伸向了正在蠕动着的底端。

  根本就不需要用力,轻轻一碰,那株“植物”便蠕动了起来,缠绕着真中鸣,从指尖一直到手臂,稳稳地停在了上面。

  他觉得自己的心很平静,毫无波澜,没有任何因为净无到手的欣喜。

  是这样啊。

  真中鸣懂了。

  所以情绪才会不受控啊。

  应该有用的,净无。

  不,肯定会有用的。

  在真中鸣的理解中,暗堕来源于付丧神的负面情绪。

  既然能够让他的心平静下来,也能够让刀剑付丧神清醒过来。

  刚站起身,还未跟夜斗说上什么,真中鸣的周围就被白光包裹,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诶?”夜斗凑上去看了看,毫无痕迹,就先从未有人来过一样。

  感兴趣地砸了砸嘴,夜斗盘腿坐在了地上,喃喃道:“回去了啊,真快。”

  另一边,真中鸣迷茫地站在时之政府的大厅你,看着额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立刻有了想要逃走的想法。

  还没等他付出时间,几把刀剑凭空出现,掉落在了真中鸣的面前。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救、救命!

  他在内心呐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