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和小腿受伤的位置像是撞在某个棱角的地方, 划拉出来的伤口。没有及时止血,伤口的鲜血很快就干涸到一起,看着有些可怖。清洗后的伤口还泛起白色。

  因为姿势的缘故, 陈薇轻挑眉眼便能看到无限春色,目光如同柔滑的丝绸, 顺着脚腕流连到小腿的位置,在略过伤口时停顿片刻, 又深入到更为神秘的位置。

  像是盛夏坐在阳台藤椅, 习习凉风从裸露的肌肤如水似的滑过, 带来一阵舒适凉意。

  对于秋柔云来说,这却是温热的水流,在肌肤上留下难以消弭的痕迹。当陈薇目光停留在更深处时,她就连呼吸都跟着屏住, 手心也沁出粘腻的汗水。

  只是陈薇的目光很快随着线条曲线向上落在她的脸上, 那双深邃令人着迷的漆黑眼眸, 此刻正无声无息地盯着她, 让秋柔云克制不住地沉沦在这样的眼神下,就连踩在陈薇肩上的脚都有些发软。

  脚心贴合衣服往下滑落, 柔软的布料磨过脚心,泛起酥麻痒意,秋柔云想要掩饰自己的异样。只是没等她收回自己的腿, 脚腕就先一步被人抓住。

  她身体纤细, 就连脚腕也是轻轻一捏便被圈在手心里,恍若骨感与美感合为一体的艺术品。

  秋柔云身体一颤,仿佛被一同抓住的还有自己的心脏, 她睫毛颤个不停, 像挣扎的蝴蝶, 略显不安地抬眼去看陈薇,正好和陈薇的目光对上。

  一触即离。脸颊泛起无法克制的热意,燥意更是顺着脸颊又往下蔓延,顷刻间就变成一尊裹着睡衣的粉人。

  陈薇见秋柔云垂眸,就让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看到过的一只奶猫。

  不知道是谁家大猫生的,瘦瘦巴巴,走路也是颤巍巍的,花色不好看,叫声也嘶哑难听。可当陈薇坐在地上给它圈出暂时的“猫窝”时,它便自己一边嘶哑叫着一边毫不客气地走到她怀里坐下。

  收回思绪,陈薇抓着秋柔云的脚腕,将那条受伤的腿放在自己腿上。

  伤口很长,像是被尖锐的东西滑过,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看着吓人,实际并不深。陈薇简单涂抹药水处理,将秋柔云的腿推开,一边朝秋柔云伸出手,示意对方将受伤的手给她:“手给我。”

  秋柔云坐着没动,她眸光在明明灭灭的灯光下,恍若有光影在她眼里潋滟浮动。她轻轻抬起自己的腿,眸光像是一片轻柔的羽毛落在被包扎得堪称完美的腿上,白皙的皮肤被绷带衬托得更加孱弱,脚尖在陈薇面前绷紧,就连粉嫩的脚趾头都多出一份可爱劲。

  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淡粉的唇弯起诱人的弧度,她歪着头时,如瀑似的长发就从她精致的锁骨滑过,像是有人用手指暧昧地轻触过她的肩膀、锁骨,与她调情。

  “谢谢。”

  如同情人低语,甜得能拉丝。

  陈薇眉心一跳,总觉得秋柔云有些奇怪,不等她再次重复让秋柔云把手伸过来,对方终于动了。

  秋柔云坐在床上弓起身子,素色的睡衣绷出漂亮脊背的模样,瘦弱又脆弱,墨色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倾身过来时,隐隐能看见领口的位置,被过长的长发半遮半掩,比直接袒露来得更诱人。她仿若无知,只是仰着漂亮又脆弱的小脸看向陈薇。

  属于秋柔云的气息,秋柔云的长发,轻轻地,不经意地触碰到陈薇。

  陈薇呼吸变缓,变得绵长,像极了天之将亮前沉默的群山,漆黑的眼珠不动声色地打量秋柔云。秋柔云也在看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目光是紧扣在陈薇身上的,柔弱无骨的手像是撩拨人、无意轻蹭枝头的春风,是轻点湖面的蜻蜓。轻轻触碰又收回,最后又缓慢而坚定地放到陈薇摊开的手心里。

  明明是帮秋柔云处理伤口,可她放进来的姿态像是答应陈薇的邀舞请求,细嫩的四指从虎口伸到手心。又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柔嫩如花朵似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在陈薇的手心里。

  陈薇下意识地要合拢手掌,又在手指即将压在秋柔云手背上前止住。

  与其说是握住秋柔云的手,实际上更像是要握住一朵绽放到靡丽的花朵,即便是再轻柔的力道,也足以将花瓣压出褶痕。

  陈薇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看她一眼,拇指压在秋柔云的四指上轻轻往身前一带,又松开手转而握上秋柔云瘦弱骨感的手腕。

  对方皮肤很敏感,轻轻碰下就泛起一点红晕。

  陈薇以为是之前就有的,松松捏着的拇指似探究一般,在羊脂玉似的皮肤上摩挲两下,就见上面绯红又绵延加深许多。

  “好摸吗?”秋柔云声音低柔,像是不断往人耳朵里钻的花枝藤蔓。

  她双腿曲起,一手压在膝盖上,下巴就搭在手上,另一只手则是被陈薇握着,墨色长发如同海妖在水里蔓延披散在后背,又隐落在身前。

  陈薇瞥她一眼没回答,开始低头处理起她的伤口。她本以为秋柔云还会再说些之前那样奇怪的话,但实际上后续秋柔云都没有再说什么,仿佛那句话就是秋柔云随口一问。

  处理好伤口,秋柔云垂眸,曲肘看小臂上的绷带。

  不知道是疼痛感已经麻痹,还是处理得太好,秋柔云已经感受不到多少伤口的存在,她不动声色地、时不时偷偷抬眼去看陈薇。

  陈薇在收拾药箱,她带来这么一大个药箱,用到的东西却不多,只自顾自地找了些药放在秋柔云的床边,想到什么又索性直接将药箱放在床边:“里面很多常见的药,疼的话就吃止痛药。当然最好是去医院看看。”

  “应该要打破伤风才对的。”陈薇不确定地开口。

  县城里的资源有限,破伤风这事还是听别人茶余饭后闲聊知道的,有个人脚趾头被钉子扎破,当时没当回事,后来截肢以后就再穿不了人字拖了。

  要是秋柔云截肢……应该也还能安装假肢吧。

  “那又怎样。”秋柔云轻声道,语气满不在乎,眼睛却直勾勾地望着陈薇,“你要回去了?”

  陈薇坐在床边没动,她蹙眉似在思考什么,秋柔云便抬脚踩在陈薇怀里,又转到她腰间。她动作缓慢,慢到只要陈薇一喊停,就能马上停下。

  但是陈薇没有,秋柔云就觉得死寂的心又要重新跳动起来,只是下一秒——

  陈薇拂开她的腿站起来,她语调散漫又残忍,就像是当初那样,她是最不羁的风,谁也留不住。

  “我先回去了,有事找我。”

  丢下这句话,陈薇就转身往窗户那边走,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到毫不拖泥带水,就像是在脑海里演示过千万遍。秋柔云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熄灭,之前看似狂妄大胆出格的邀请,不过是她扯碎最后一点自尊心所做出的最后的努力。

  她已经没有勇气询问第二次。

  翻窗,手掌撑在湿冷的窗框上,掌心被按压出褶痕,脚底踩在凸出的石线上,再往下是周蓉精心侍弄的花园,这段时间因为各种原因疏于打理而显得凋零凄败。陈薇压低向下的眉眼抬起,与温暖室内坐在床上的秋柔云对上视线。

  对方就像是被放逐的一缕清冷月辉,不像月亮那般永恒,也不像金乌般耀眼,她在尘世间逐渐消弭,被冰冷黑暗吞噬,她最后的模样谁也再不曾见过。

  如果说之前秋柔云的美是充满破碎感的,那么现在的秋柔云就是一尊空荡荡、摔碎的瓷器。

  再往下一步,秋柔云的身影就会消失在视野里。

  雨后的夜晚只有残留雨滴发出滴答声响,湿滑颗粒的墙面,被浸湿打滑的木头,飘荡摇曳的银色雨丝落在陈薇身上,仿佛撒了一头的白糖。锐利又淡漠的目光划开沉重的夜色,她身上的温度似乎比室内还要温暖——

  “需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秋柔云似有动容:“你不回去没关系?”

  陈薇还是站在窗外,仿佛不觉得冷,甚至还透出几分闲庭信步的悠然:“没关系。”

  秋柔云脑袋只小幅度地动了下,坐在床上侧目看她:“其他人会知道的。”

  陈薇说:“我来解释。”

  秋柔云沉默下来,她的手抓着被子,很久之后她松开手,重又开口,摇摇头:“不用。”

  像是黑夜里的雨燕,离开的背影优雅地像穿着燕尾服,转眼间,外面被淋透的花园里再也听不到任何的脚步声。秋柔云坐在床上缩紧身体,片刻后又从床上起来找到自己的手机,眸色漆黑如汹涌的黑色海洋。

  陈薇踩在雨夜里,后半夜的雨不大,深沉浓郁的夜色就像是绵延又冰冷的细雨,淋在身上不觉得。等一路穿过无人经过的深色柏油路,踩在松软的草地,裤腿就湿了一大截,鞋子边缘也是湿冷泥土浸染后的颜色。

  偶尔会让陈薇想起小时候走过的那条泥路,只是这时更多了一份欧式乡村的惬意。和她有些格格不入。

  出去前扔掉的伞还躺在草地里,看上去就湿漉漉的,陈薇垂下眸瞥过一眼,径直从旁边踩过。

  她回望秋家的别墅,在夜里,秋家的别墅像一座沉默冰冷的古堡。属于秋柔云的房间在背后,在看不到光亮的位置,让人无从得知她在想什么。只能从波动的黑化值里知道,她也未睡。

  回到陈家,站在明亮而充满暖意的室内,这才感知到外面的寒冷。应该是降温了,陈薇想着,动作缓慢懒散地将外套脱下放在旁边的柜子上,一手撑在柜子上,抬脚换过鞋就往里面走。

  别墅里大部分灯都关掉,只留有几盏应急的灯,陈薇没多想就往楼上走,在三楼碰到穿着睡衣的陈雅。对方双手环抱站在走廊,挑眉打量陈薇,像是一直在等陈薇。

  陈薇脚步一顿,又继续往自己门口走。

  陈雅主动开口道:“我还以为你会留在秋柔云那儿。”

  陈薇含混地“唔”了一声,没应答。

  陈雅又说了几句:“她对你确实挺好的。”

  陈薇侧目,有些讶异,不知道陈雅从哪儿看出来秋柔云对她好的。

  不知道陈雅是不是故意的,这时却转而说起别的:“我和人聊过,秋家的事……”顿了顿,像是考虑措辞道,“你不要掺和进去,至于秋柔云——”

  陈雅一边说着,一边打量陈薇的神情,“她也会没事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既定的命运,不用试图和命运抗争。你竭力想要改变命运,你以为是自己想要这么做,实际上,不过是书上要求你这么做。到最后,你以为自己成功改变既定命运,实际那就是你的结局。所以当你发现你认识的人变了,那只能说明她行走在自己的命途上。”

  陈薇站在原地没出声,哪怕脱掉外套,里面的衣服也带着雨水的湿润,头发也湿漉漉的。直到陈雅停下话,陈薇才转头看向陈雅,她手握在门把手上,态度依旧懒散的模样,“至少是自己想做的。”

  陈雅觉得疑惑,情不自禁地倾身:“什么?”

  陈薇已经打开房门,她站在门口,一半身影隐没在房间里,一半在走廊被灯光照亮,熠熠生辉。她目光懒散如同午后波光粼粼的湖面,带着漫不经心地闲散,“不管是不是书写好的命运,只要在做的时候,是自己想做的就行了。”

  陈雅愣住。

  陈薇已经转身往房间里走,她背转身朝陈雅摆手,“姐,你太悲观了。”

  关上门,陈薇又觉得身上发冷,她走到桌边拿起手机看过一眼,转身往卫生间里走去。洗过澡吹完头发,陈薇静默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是熟悉的面孔,但又有些陌生。

  皮肤太白太细腻,眼神里少了暴戾,那股经久不散的阴郁狠厉与颓丧也少了很多。

  在生存都难以保障的时候,人很难去想到自己的命运,去怪罪自己命不好。至少在路都走不稳的陈薇眼里,那会儿她只想着怎么离开那样死气沉沉的地方,在斧头劈下去的时候,温热的血溅在脸上,陈薇的眼里便点燃了一点光。

  村子里被打死的拐卖来的妇女不少,在老头死后,这群人倒是想起来要报警。他们害怕有一天这样的斧头也会落在自己身上。

  派出所的人来过一次又走,陈薇被送到县城里的一个老头收养。

  老头据说是港城躲避仇家来的,彼时他看陈薇的目光很满意,手掌落在陈薇头上,可惜又欣赏地说:“要是再早些年就好了。”

  再后来,火拼和见血就是家常便饭,在小小的县城也会有各种争斗。风尘的洗浴店反倒成了陈薇得以喘息休息的地方。去的次数多,那群女人又操心起她,说她得想个办法离开县城。

  “你现在身体素质好是因为你年轻,等你老了,还拿刀跟人拼?”

  “你以为陈老真把你当女儿养?要真当女儿,就不会一直让你帮他做这些事。”

  陈薇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说的话,她说,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活多久,说不定哪天就死在街头暗巷。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淋雨的缘故,早上陈薇起来脑袋都有些昏昏沉沉,鼻子也有些堵,下楼坐到车里等了会儿,没有看到秋柔云的身影。

  前排的司机问道:“小姐,今天秋小姐也一起吗?”

  陈薇皱起眉心:“我先问下。”

  翻开手机发现秋柔云在五点的时候给她发过消息,问陈薇能不能现在过去陪她。没有得到回复后,秋柔云也没有再发消息或者是打电话过来。那会儿陈薇因为淋过雨,睡得也比较沉。

  她给秋柔云发去微信石沉大海,于是又给秋柔云打过去电话,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听。

  系统在看到微信上的内容后,说了句:【怪不得……】

  陈薇:【什么?】

  系统解释道:【五点的时候,她黑化值起伏很大。】

  系统显现在陈薇眼前一块透明的面板,秋柔云欺负的黑化数值记录在上面。陈薇没说话,系统提示秋柔云现在的黑化值为56,并且固定在这个数值上很久。

  车外冷风袭来,发出清脆鸟鸣,树叶纷纷扬扬落下,一片树叶贴在车窗上又落下。司机握着方向盘看过手表,禁不住又出声询问:“小姐,现在要去学校吗?”

  从这里去到学校需要开很长一段时间的车,陈薇和秋柔云都需要更早一点出门。

  陈薇松口手,将手机锁屏轻巧地放进口袋里,身体放松靠在椅背,阖眼道:“开车吧。”

  兴许秋柔云已经在学校了,陈薇手指松松地摩挲着手机想到。

  陈薇走得很快,在去教室路上就碰到眼镜男,对方跟在她旁边喋喋不休,又问起她怎么没有和秋柔云一起来学校。

  听到这个问题,陈薇蓦地停下来,眼镜男被她举动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呆呆地看她:“怎、怎么了?”

  陈薇看他一眼,很认真地问:“为什么她就一定要和我一起来?”好像在别人眼里,秋柔云和她形影不离才是正常的。

  但实际上,秋柔云和陈薇都是单独的个体。就算是情侣关系,那也是假的。

  眼镜男呆呆地回了句:“不能吗?”

  陈薇摇摇头收回目光,直到到了教室也没能看到秋柔云。手机里的游戏操作进行到关键时刻,她和对面战边双方都是四杀超神的战绩,只待收割掉最后一个人头,便能一波推掉水晶。

  这时早读铃声响起,陈薇掀起眼皮朝门口看去,没看到人影就又垂眸盯着屏幕,手指随意又烦乱地操作,将一套操作拉满打出极致输出,收割掉对面战边后,她抬头朝门口看去,就见一道人影匆匆从门口蹿进来,飞快跑到前排放下书包坐下。

  不是秋柔云,她便意兴阑珊地垂下眼眸盯着屏幕出神。

  “Panta Kill——!”

  手机里传来女声冰冷机械的播报声,伴随着播报的余音,蓝色方打野丝血冒着浓浓血气、握着双刀站在原地回城,己方超级兵领着小兵从她身边经过,一路朝向对面水晶。

  还未复活,水晶血条就快见底。

  在爆炸前,对面战边发出最后一条消息——

  “你从没失误过吗?”

  陈薇没来得及回复,或者说看到也不会回复。原身太出名,几乎每一把都会碰到有人和她搭讪,哪怕是巅峰赛遮住名字,这群人也总有办法认出她。

  她把手机扔进桌肚里,修长手指翻过桌上摆着的课本。坐在前面的眼镜男睁大眼睛,压低声音道:“刚刚那个战边,好像是红叶?”

  陈薇:?

  没有及时回答陈薇的疑惑,眼镜男急于求证自己的判断,连忙掏出手机去查战绩。过了会儿,他看过讲台前班主任不在,转过头说,“刚刚那个战边是红叶,他是RPZ战队的打野。因为战队调整,最近在打边路,你刚刚断了他的边路连胜记录。”

  陈薇也很诧异:“职业选手也这么早起来打游戏?”

  “……”眼镜男:“他是通宵了。”

  陈薇哦一声,显然不怎么感兴趣,眼角余光老是忍不住去瞥秋柔云的位置。秋家的资金周转不过来,秋柔云又能为秋家做什么?秋家为什么要为难她?没道理连学校都不让秋柔云来……早上五点钟能干什么?

  “……姐,大姐大,真的,要不要考虑打职业?反正你志不在念书,试试呗?”眼镜男劝说无果,注意到陈薇的目光,想也没想道,“秋姐请假了。”

  “请假了?”

  “对,学校论坛的人说的。”

  陈薇:“学校论坛?”

  她打开手机登陆学校论坛,果然就发现有人讨论到秋柔云今天来过学校。一带秋柔云的大名,帖子很快就堆成高楼,说到最后有人说漏嘴,说到秋柔云本来是要办休学手续的。

  -今天秋学姐打扮得很漂亮,感觉是不是要商业联姻啊?

  -我去,秋学姐有18吗?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商业联姻这也太……

  -可以先订婚。但我想破头也不知道她和谁联姻,圈里又没年龄、家世都合适的,听说秋家最近出事了,是不是要出国?那也不至于休学才对

  -可能是要进娱乐圈?

  -楼上别想了,秋学姐说她从来没考虑过进娱乐圈,要不是秋家一直严防死守,不然随便一张照片甩出去都能秒杀那些吹神颜的女星。

  -说到颜值,有没有人想要聊聊那位?!!!

  -楼上说的cw?

  -对对对!!!本来我只是舔舔秋学姐的,但是有天拍到张照片,cw真的好杀我!

  -我一直觉得她俩是一对……

  因为当事人和知情人都没搭理,帖子越回越无聊,最后直接歪楼。陈薇往后又潦草地翻过,直接关掉帖子。在首页看到和于遥、秦言有关的帖子,主要是深扒两人身份背景。

  秦言的身份是最没有隐私的,他在京都的事迹和照片随处可见,不一会儿就扒出京圈太子爷的身份。至于于遥,能和秦言关系这么好,学校一些心怀鬼胎的人就始终认为她也大有来头,不信邪地扒出于遥之前的生活经历,直接发到论坛上。

  于遥的养父母是出意外双双离世,最后是被奶奶养大,再之后就直接住进秋家。

  帖子内容模糊地讲述过一遍,主要还是纠结于遥和秦言怎么认识的,有人猜测两个人是网友。陈薇本来对这也不感兴趣,但是讨论的人多了,她也就逐渐好奇起来。

  她是没看过什么狗屁原文,自从知道自己的任务也只和秋柔云有关后,对男女主就更加不在意——就像她在县城阴暗的巷口,看到那些光鲜亮丽回县城的男男女女,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是富豪还是乞丐,都没什么区别。

  帖子里猜测看上去还挺靠谱的,小小的私立高中也是卧虎藏龙,首都京圈里的关系都能摸到。算是通过太子爷的其他“朋友”蛛丝马迹里证实,男女主还真有可能是网友认识的。只能感慨世界真奇妙,网友也能帮网友出头。

  当然所谓不可逾越的阶级鸿沟,陈薇倒不觉得有多重要。

  系统探听到她的心声,就多看了她一眼。

  陈薇唇角一翘,带着说不清的意味:“真爱无敌嘛。”

  不管怎么认识的,从秦言想办法帮于遥争取到竞赛名额,就能看出两个人关系匪浅。这个名额的事还没怎么公布,论坛的人就先匿名公布出来。对学校和于遥没多大影响,帖子没删。

  也可能是秦言对于遥的一种保护方式——这人他罩的。

  课间铃一响,成子豪就连人带椅转向陈薇,比陈薇高大得多的男生蜷缩起来竟有些可怜巴巴:“陈姐,姐!你考虑一下吧!”

  立在桌面上的书被压下,陈薇握着手机不动声色地看向成子豪,拇指在光滑的手机屏幕上摩挲两下停住,眼尾向下压,看过去的眼神如骤然抽出断水的刀,在出鞘瞬时的锋利雪光后又骤然暗下去,变成内敛的犀利,她说话时带着闲散般的随意和煦,随口道:“考虑什么?”

  成子豪没想到他才刚说过的话陈薇就忘记,脸色有些焦急:“就打职业啊!”

  陈薇哦了一声,没有太大的动作幅度,只是再度垂眸滑动起手机。看到论坛里有人在科普秦家势力,不由联想到前几天陈雅和她说的那些话,最近陈家好像在和国外接触一种新型能源。而这家公司又和秦家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成子豪见陈薇心不在焉,急得伸手就要抓住陈薇的手腕,只是他才刚伸过去,陈薇的手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恰好收回揣进衣兜里。他也没想太多,手握成拳在桌面拍了下,声音都高了不少,注意到其他人也朝这么看过来,他才连忙放低声音,把当职业选手的各种好处都说过一遍。

  陈薇游戏打得不多,可能天生反应快,所以做什么都上手挺快的。对于原来世界的电竞比赛她没关注过,如果翻她手机,大概只能看到她关注的一大堆各流派、有实力的“大佬”,专门学校技巧应用到实战里去。不得不说开打先嘲讽、吐口水,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再朝下三路的招数非常管用。常年想要套她麻袋下黑手的人从来没落得个好。

  看似陈薇心不在焉,实际上还是将成子豪说的话听进去个七七八八,对方说得令人神往——打个游戏还能荣耀加身、名利双收,比起看不清未来和光明的泥泞之路,这实在像是一条通往罗马的康庄大道。

  手机锁屏,再行云流水地揣进兜里,陈薇也不说话,就那样盯着成子豪——对方绝对不可能只是因为她游戏打得好,才这么卖力地游说。再说,拥有十几亿人口的大国不可能连个游戏打得好的人都找不出来。

  当然,如果陈薇知道十几亿的人口大国连11个足球踢得好的人都找不出来的话,估计就不会这样说了。

  她也不说话,就那样盯着成子豪。

  她的目光实在太有压迫力了,是一种内敛过后的凶狠也依旧压不住的戾气,就像一只狼佯装假寐,可即使假装得再像,依旧会让人紧张得神经都绷紧,成子豪还想再装装可怜,见陈薇不为所动就要把所有原委都说出来,又在说出原因之前随口提到一句秋柔云。

  “秋柔云不是要出国了吗?我听说她要去都柏林开画展……今年奥运会就在都柏林举办,那些电竞选手也会去,如果陈姐你早一点去参加青训,说不定今年也能跟着去都柏林。”顿了顿,成子豪神神秘秘道,“都柏林那边挺适合秋姐的,陈姐您可以当做是提前熟悉熟悉。”

  他见陈薇神色似乎有所松动,好像掌握到怎么劝说陈薇的办法似的,整个人都来精神,“陈姐您和秋姐虽然家世相当,但抛开这些只论个人成就——当然秋姐肯定是非常爱您的。”他说到最后一句特意压低声音,生怕被其他人听到,“可如果对象太差劲,秋姐肯定要背负一些流言蜚语吧?”

  陈薇懒懒地掀起眼皮轻描淡写地瞥他一眼。

  成子豪被看得心突突直跳,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胡说八道他连忙继续解释:“会被人说恋爱脑的!”虽然他也是钻了空子,毕竟都抛开家庭背景了,那还谈什么?

  陈薇嘴唇微动,想说她不是要问这个,她想说问的是,成子豪从哪儿看出来秋柔云非常爱她。但成子豪没再说,她主动提就很奇怪……再说,她压根就没必要问这个问题。

  秋柔云今天一整天都没来学校,陈薇一天几乎是睡过去的。因为成子豪帮她打饭,就带着成子豪玩过两把。百星以后就很难再带人,加上不能五黑更是难上加难,职业选手都不敢说自己可以一拖四、血C能赢,可以说是真正实力相当的团队游戏。

  但是和陈薇一起双排,成子豪始终有种自己在打星耀局的错觉,主要是陈薇切人十次能有八次把人带走。都到了这种局,每个玩家都是身经百战反应相当敏锐的,就连绝大部分玩家会忽略掉的走位她也能精准踩上。

  当再一次拿下一波团队优势后,对面成子豪一直觉得很秀的战边打出一条消息。

  -“薇?”

  成子豪:“卧槽,陈姐你又被认出来了!”

  陈薇目光在那名战边身上扫过,摇杆往上移动,在对方重剑将要挥出时一个向后的左C字滑动,瞬间绕到战边身后,而这名战边也在这时划出自己的预判闪现——大招蓄力就在这一刻结束,狠狠划出刃辉指向石壁之时,陈薇的双刃也插入敌人的背部,刷出暴击伤害。

  屏幕上弹出击杀播报。

  成子豪:“我去陈姐你还是人吗!!你为什么能预判到他的预判闪现!!要不是我就在你旁边我都怀疑你开了!估计要被举报……”

  成子豪自顾自说话,陈薇始终不发一言,直到对面水晶爆炸,陈薇利落地将手机锁屏放进兜里,起身拽起书包带子脚下生风往教室门口走去。

  “欸陈姐等会儿……我去战边居然又是红叶!都吃他两次分了!”成子豪眼睛盯着屏幕上的ID都要脱眶,再一抬眼哪儿还有陈薇的身影,他嘟囔了一句,就看到红叶申请加他好友。

  陈薇坐在后座,她问司机:“秋柔云今天怎么没来?”

  司机讪讪笑了下:“小姐,这我哪里知道……”

  陈薇抬了下下巴:“你和秋家的司机不是经常聊天吗,他没跟你说?”

  司机面露尴尬:“这都被小姐您知道了……”

  陈薇没说话,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司机心里发憷:“我也是听说的,好像是去沉木区的悦湾了。”

  沉木区的悦湾也叫富人区,只是那边的人更多也更杂,经常会有一些明星出入却丝毫不担心被狗仔偷拍。因为悦湾还有很多官员也住在那边。就连陈家也在那边买下一套,只是陈雅很少去那边,连带着陈薇都没去过那边。

  秋柔云的黑化值有起伏变化但一直都不大,陈薇思忖半晌,摸出手机给秋柔云打电话。

  从学校打到家里,陈薇站在门口的时候电话被挂断,她顿了下白皙指尖就要再次按下拨出,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她甚至都没细看就接通放在耳边。

  她没说话,对面说话了,却是陈雅。

  陈雅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身边似乎还有其他人交谈的声音,她说了句抱歉就走到僻静的地方:“薇薇,放学了吗?今天有个宴会,我给你准备的礼服就放在房间里,换好了就直接过来。”

  陈薇垂眸,过长的睫毛遮住她眼底的情绪,书包被直接甩在旁边的柜子上,她径直往楼上走,语调散漫:“不想去。”

  陈雅轻轻笑了笑,似是完全不在意陈薇的拒绝,“今天没看到秋柔云?”

  陈薇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前,打开房门就看到放在床上的盒子,走过去将盒子扫到一边,径直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嗯,没看到。”

  “你们吵架了?”陈雅笑意收敛几分:“心情不好?”

  陈薇懒得遮掩,声音有些恹恹:“没吵架,心情不好。”

  陈雅神色不明,好半天她才叹了口气:“今晚宴会秋柔云也会来。”不过是以别的身份出席宴会。

  陈薇睁开眼眸,昏暗的房间里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光亮,她抬手压在自己眼睛上,又从床上坐起来:“你知道?”

  陈雅就又轻轻笑起来:“她会来。”

  不等陈薇再问什么,陈雅就又催促几句:“先换衣服,换好就直接过来,我带你去找秋柔云,到时候你可以问问她……”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陈雅又不动声色地转过话题,“不要吵架。”

  我为什么要和她吵架?陈薇脑海里闪过这一念头,身体倒是很快地拿起盒子里的礼服,是一条黑色的礼裙,眼睛往下瞥了瞥,长长的裙摆十分顺从地垂落。

  她换好礼裙就扫到旁边还有一双高跟鞋,她站起身就往外面走,到一楼管家又说陈雅给叫来了造型师,给她化了个简单妆容。

  等到真正出门,外面天已经黑下来。

  宴会就在沉木区的一个酒店举办的,陈雅叫来的助理坐在前座,身体半侧着,盯着陈薇的目光里满是惊艳之色,嘴上却还在敬业地按照陈雅的嘱咐,给陈薇解释这次的宴会,以及陈薇需要做什么。只是经常说到几句,当光影透过车窗照射进来,百般恳求怜爱似的流淌在陈薇身上时,助理就会克制不住地沉迷美色而走神。

  陈薇抬起手示意:“好了,我都知道了。”

  助理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道歉转过身坐直身体。如果说陈雅是温文尔雅、令人感到亲切无害、如沐春风的美,那么陈薇就是极具侵略性的清冷与美艳的矛盾体,她看人的目光似乎总是带着一种不屑,仿佛被她注视的都是蝼蚁。

  助理心有戚戚地想着,恨不得大声喊一句“姐姐踩我!”。

  等终于抵达宴会场所,掠过觥筹交错、纸醉金迷的人群,陈薇终于在漫漫人群里看到浓墨重彩极具艳色的秋柔云,像是被人精心雕琢以后的艺术品。

  秋柔云没有看到陈薇,陈薇向秋柔云走去。

  一道人影先一步抵至秋柔云身边,礼貌地喊了句:“唐太太……”

  就像是一直守着的孱弱梨花,在某个她不知道的时候,蜕变成靡丽娇艳的玫瑰,而耳边轰然响起的风声,便是花瓣蜕变掉落时发出的疼痛□□。

  陈薇不可避免地想起,那只曾短暂坐在她怀里的幼猫。

  因为知道她给不了它要的,所以它只坐了片刻就又走了。

  陈薇在离秋柔云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