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01室。

  像是有什么屏障挡住了似的,下一瞬,掀起了突兀波澜的极致恐惧被忽地压下,黑|色|眼睛里沉浮出短暂的混乱;旁观到这一幕的敖椰心中升起一丝趣味。

  混乱过后。

  “呵……”

  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一道因久未说话而显得嘶哑的笑声后,黑暗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的人转动黑|色|的眼睛,终于第一次开口,代表肯定的话音轻蔑:“你是为那个劣等种来的。”

  “怎么,”充满不屑的黑|色|眼睛下方的嘴巴张合,发出一声嗤笑:“就凭他也想来看我的笑话吗?”

  对着那双情绪浅薄的眼睛,敖椰笑了笑,没有否认。

  “他?”受他的不置可否所激,原先本能想停住这个话题的人不由自主地继续了下去,黑|色|的眼睛眼神戏谑:“一个连反抗都不敢的劣等种?他让你来?”

  “哦?”听到和自己的调查有出入的地方,敖椰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体前倾,对上对方的视线,饶有兴趣:“他以前原来是这样的?”

  “不然呢?”躺在床上的人反问了一句,黑|色|眼睛看到他不大信任的表情,轻哼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多读了几本书的哈巴狗,连父母都没有,也只配被别人踩在脚下——哦,听说他现在在C大混得不错了……”

  话语顿了顿,黑|色|的眼睛骤然阴沉,嘶哑的声音冷笑:

  “不过要论起想看我笑话的人,排队也轮不上他!”

  看着对方眼睛里浅薄情绪后不自知的深沉风暴,敖椰笑了下,意味深长:“是吗?”

  “……”覆在瞳膜上的眼皮跳了跳,目光相接,黑|色|眼睛里压抑在轻蔑、不屑、不忿、嫉妒、阴沉……后的情绪轻微跃动。

  ……

  山海饭店前。

  “我不懂。”

  连帽衣牛仔裤的青年双手|插|兜,漠然地看着对面双拳紧握眼圈透红的中容少年:

  “我是不懂你这种明明恨对方恨不得让他们马上去死,有能力报仇、却偏偏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而隐忍不发的人。”

  “分明是一个异类,却总是妄想获得他人的认同。”

  “低声下气、摇尾乞|怜、洗|脑自己不在乎……你以为这样,他们就会接受你了吗?”

  “……”

  少年眼眶通红,喘着粗气,却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唔。”

  宋阳乐手|插|着兜,退后一步,转过身,侧首,轻描淡写:

  “——你这样的长寿种,也很天真么。”

  “……”

  ……

  “……什么意思?你不信我的话?”1001室,一段相对长久的寂静后,阴森森的嘶哑声音再度响起,黑|色|眼睛盯着坐在椅子上外表平凡的男子,眼神阴沉。

  敖椰露出笑容,语调不紧不慢:

  “你还记得,你是为什么躺在这里的吗?”

  “……”黑暗的室内,嘴角冷笑的弧度渐渐拉平,黑|色|眼睛里,被压住的情绪泛起波动。

  敖椰语气轻和:“不记得了吗?”

  比周围的暗|色|更深的黑|色|眼瞳沉入旧事,声音冷漠:“不小心被人报复了而已……”

  “这样?”敖椰打断他的话,微微地笑:“在你的一群跟班中间,‘不小心’挑到你报复?”

  “……”黑|色|瞳孔扩缩不定,嘶哑的声音发紧:

  “什么……”

  “咦?你忘了吗?”敖椰目露惊讶,笑音温和而轻快,像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当时你受伤被发现的时候,在你周围的,可全部都是跟你关系不错的人啊——然而比起再也站不起来的你,他们却算得上毫发无伤。”

  “……”黑|色|的瞳孔急剧缩小,深藏的风暴|溢出一角。

  房间里的轻声细语不紧不慢:“‘不小心’?呵呵……虽然没有监|控,但是,向来以你为首的那群人那天总不会是‘无意中’一起走到学校难得的一处监|控死角的吧?”

  “……”

  “哎呀……”低低的笑声响起:“到底是为什么呢?偏偏要走到那里去,以致于最后连凶手都无法确认,让你那个本来就对你们母子情感淡薄的父亲顺从妻子的意思放弃了你;让你的母亲恨无可恨,到了最后,甚至只能把被抛弃的怨恨发|泄在你的身上。”

  “……”

  看着人类黑|色|瞳孔表面被上涌的风暴搅动、濒临破碎的种种浅薄的负面情绪,敖椰笑着,轻轻凑近对方的耳边,叹息一般地,说完最后一句:

  “……让你现在只能躺在这里,连抬一下手,阻止我说下去都做不到。”

  “……!”

  语声结束的刹那,深重、狂躁的风暴终于突破了脑海中的限制——被压在眼底的、最为幽邃的恐惧铺天盖地地涌出,与此同时,刻骨的猩|红仇恨勒住了恐惧中的最后一丝理智,颤抖的、带着浓重恨意的声音像是混着鲜血从胸腔里直接淌出来:

  “……是他……”

  “是那、个……”

  “怪、物。”

  ——敖椰便敞开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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