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开始饭后的娱乐活动。

  作为气氛活跃组的张清妍和大薇点了一打啤酒,正捣鼓着今晚得玩些什么有意思的。

  虞景看手机的频率很快,不知道在和谁发消息。

  傅浅宁看了眼,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问了句:“在和遥希聊天?”

  虞景从屏幕里抬头,将手机放在桌上,“你怎么知道?”

  “除了遥希,不会有人能让你在交际又或者工作场合秒回。”傅浅宁说着笑了下,她细细打量虞景。

  作为光鲜亮丽的明星,无懈可击的外表是最基本要求,许是大学四年里看习惯了这张纯天然的脸,现在面对虞景并不会像其他迷妹心动尖叫。

  更何况,虞景名花有主。

  虞景给她的印象并不是出众的外貌、浑然天成的明星气场,而是她七年的深情,即便中途因为一些原因和女朋友被迫分开,在娱乐圈的大染缸里依旧能够保持初心,最后成功挽回初恋。

  许是她的目光太热忱,让虞景有些莫名:“在想什么?”

  “没。”傅浅宁淡淡笑了下,“我只是很佩服你,和遥希分开再复合的这几年依旧能够保持初心。”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多愁善感。”虞景笑着揶揄她,“都开始悲伤怀秋了,感情有进展了?”

  傅浅宁用胳膊撞了她一下,否认说没有。

  “浅宁,你又喝茶啊。”从柜子里扫到玩具的两人回来,张清妍将她抓了个正着。

  “每次出来你都喝茶,要不就鸡尾酒,多没意思啊。”沈薇一在一旁劝道:“难得聚一次,喝点啤的,红的也有,今天可不能再喝茶了!明天又不上班。”

  在几人的劝说下,傅浅宁没能逃脱喝酒的命运。

  包厢里放着BGM不至于太冷清,四人围着玻璃桌坐着,中间放了一个俄罗斯转盘。

  转盘格子写着各种各样的奖惩。

  傅浅宁转到几盘都是喝酒,大家几杯酒下肚,基本都敞开了。

  问题也更奔放,从和另一半丰富多彩的生活,到一些情趣问题,听得整桌唯一的单身狗频频露出地铁老人脸。

  “我说,浅宁啊。”张清妍一杯酒下肚,打了个酒嗝,一只手叉腰,说:“我们402宿舍,现在就你还单着了,我和大薇已经迈进婚姻的坟墓,虞景也和遥希和好了。你呢?还不打算找一个。”

  “就是啊。”沈薇一附和道,“大一到现在我们也认识差不多10年了吧,光是大学四年,追你的男男女女就没少过,可你都拒绝了。有一个问题我特别想问你。”

  “什么?”

  沈薇一眨着那双并不单纯的大眼睛,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问:“你都不需要夜生活的吗?”

  张清妍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虞景在一旁忍俊不禁,眼神带了点探究的意味,好奇她的回答。

  “…………”傅浅宁很后悔没有把杯子塞她嘴里。

  她一脸冷漠回道:“你看我像是需要的样子?”

  “需要的,女人么~”沈薇一揽着她的肩膀,朝她挤挤眼,张清妍在一旁起哄,玩笑道:“要不我给你叫一个鸭子吧,咱体验体验~”

  “好了,别逗她了。你们俩就没有正经过。”虞景适时出声,“浅宁桃花开了,你们就别操心了。”

  听到这话的傅浅宁也很诧异,可在另外两人八卦的目光下,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张清妍搞不好还真干得出给她找鸭子这种事。

  游戏的环节过去,傅浅宁被灌了不少酒,伴随着她们的歌声坐在沙发上醒神。

  虞景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没等她开口,对方将手里的方形包装盒递过来。

  “你的香水。”

  上次定制的香水,傅浅宁才收到快递不久,现在收到虞景的香水有些疑惑,她看了看包装盒。

  “不是说送你一瓶么。”虞景说。

  “你上次送我我还没有用完。”傅浅宁说着想要递回去,听到对方说:“和上次的不是一种香型,我想这个会更适合你。”

  虞景继续说:“花香调,主体香味是玫瑰和柑橘。”

  傅浅宁刚打开包装盒,就闻到里面香水的味道,不同于她平时用的木质调香水,带了些水果香,闻起来甜甜的。

  香是很香,光闻到味道就好像甜妹在和自己撒娇。

  “这个味道……”傅浅宁说得委婉,“太甜了。”

  “换一下风格又何妨。”虞景调侃她,“总用一些中性香水,给人一种很冷淡的感觉,偶尔换一种香调,会有人觉得惊喜也说不定。”

  “谁惊喜?”傅浅宁并没有听出弦外之音。

  “你送香水的朋友咯~”

  傅浅宁愣了下,想说些什么反驳,包厢里切换到下一首歌,是熟悉的前奏。

  是《十年》。

  歌声透过音响流淌在包厢每个角落。

  “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傅浅宁低头看向手里的香水,手指不自觉收了收。

  “虞景,我真的很冷淡吗?”

  在傅浅宁的记忆中,追她的人有很多,可大多数的人,仅是被拒绝就离开了一大半。

  剩下的咬咬牙坚持一段时间,求而不得后为了给自己保全面子,说她性格太冷淡不适合做女朋友,愤然离开。

  “完全不。”虞景说,“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只是在想,那些追我的人,最后离开都说我太冷淡,不适合谈恋爱。”

  虞景轻轻呵了一声,“有些人天生就不是情绪外露的人,可遇到喜欢的,同样也会进入恋爱模式。”

  “喜欢你的人,即便再冷淡,都会想方设法让你敞开心扉,而不是给自己找借口,把自己的无能归咎到别人身上。”

  “你们俩偷偷聊什么呢!快来唱歌!”

  两人被拉着唱歌,话题就此中断。

  在KTV玩到差不多11点,因着虞景和沈薇一明天还有工作,这才散场。

  气派的保姆车早就停在会所门口,目送两人上车,挥手道别。

  眼看着保姆车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张清妍才感叹一句:“明星待遇就是好啊。”

  “你不也挺好。”傅浅宁看她一眼,“老公来接你吧?”

  张清妍嘻嘻笑了下,才站了一会儿,他老公就开着车过来了。

  “你喝了酒,别酒驾。送你一程呗?”“不用了。”傅浅宁晃了晃手机,“我叫代驾。”

  她才不想上车吃狗粮。

  目送车子离开,傅浅宁收回目光,掏出手机打开代驾app。

  上面显示附近无代驾,需要等待回应,最快5分钟内应答。

  晚风微凉,身后是会所的大堂,强力冷气不断外溢,有些冷。

  她走向地面停车场,呼吸间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酒味。

  手机响了下,她打开看到的不是代驾接单,而是来自微信邵白薇的消息。

  对方询问她回家了吗,已经11点了。

  那语气,生怕她被坏人拐走。

  这似乎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外出聚会掐着时间给她发消息,关心她的安危。

  哦,以前也是有人问的,只不过傅浅宁并没有回复,也不想回复,甚至觉得有些打扰。

  她回复后切换到代驾app,上面仍显示等待应答,剩余响应时间05秒。

  不出意外,无人应答。

  还是第一次遇到叫不到代驾的情况,傅浅宁皱了皱眉头,心情不太好。

  邵白薇的消息又发了过来,通知栏弹出来,不用点开就能看到内容。

  [邵白薇]:那你注意安全,酒后不要开车!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她悬于重新下单键的手指顿了顿,切到和邵白薇的聊天框。

  [傅浅宁]:我叫了代驾。

  [傅浅宁]:没人接单。

  其实她可以打车直接回去的,可看到邵白薇的发来的文字,不自觉就与她说出目前遇到的情况。

  或许,是因为邵白薇说过,愿意过来接她。

  那边秒回的频率慢下来,傅浅宁在心里停顿了几秒,手机切换回代驾界面。

  正要重新下单,一个语音通话打了过来。

  邵白薇的头像同时弹了出来。

  一接通,还没等她开口,邵白薇的声音就先传出来。

  “你在哪儿呀?”听到声音的同时,背景音是关门的声音,“我现在过去找你。”

  傅浅宁下意识看了眼车载屏幕的时间,“太晚了,我打车回去。”

  “别废话,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就去找你,我已经出门了。”邵白薇声音听得出着急,“你还知道晚呀,这么晚还在外面,我不去接你你被坏人拐走了怎么办?”

  “……”傅浅宁先是一怔,随即无声笑了出来,虽然邵白薇的语气不太好,却让自己心头某一处觉得暖暖的。

  公寓离会所有些远,在车里等了差不多半小时,她看到一辆出租车在会所门口停下。

  很快,下来一个人。

  身上穿着居家服,脚上的休闲鞋略显突兀,正四下张望寻找着谁。

  傅浅宁摁了下喇叭,又将大灯打开,那人很快寻到她,快步朝她小跑过来。

  隔着车窗,她看着邵白薇越来越近,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失神间邵白薇已经走到车窗前。

  “喝了多少啊?”邵白薇仔细打量着她。

  “没多少,清醒的。”傅浅宁回道,那几人还算手下留情,今晚喝的不算多,在等待的半小时里,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两人换了个位置,邵白薇坐在驾驶位系好安全带,转头看到傅浅宁的安全带没系。

  她张嘴想要提醒她,可这个念头只在心里停留一秒钟就被打消了,她俯身过去,轻松抓到安全带锁扣,又有意拉近她们之间的距离。

  一只手撑着扶手箱,她偏头看着傅浅宁,说:“酒味,好重。”

  她目光灼灼的,眼神添了几分化不开的温柔,在暖色的顶灯下看起来更柔和。

  “……”傅浅宁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

  邵白薇和高中相比,变化很大,却又不大,看到这张脸她仍能想起高中时代的记忆。

  她不是没有被女生表白过,多数都是含蓄的表白很轻易就能拒绝,而邵白薇是她分到新班级后第一个交谈的同学。

  只是她们第一次交谈是邵同学突然跑过来,说:“你好漂亮,我喜欢你。”

  当时的傅浅宁有些尴尬,只当她是同性之间纯粹的欣赏,并没有当做一回事。

  后来某一天下午放学,她们一同在看台上看男生打篮球,她突然转头对自己说:“我喜欢你,我们可以交往吗?”

  一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这是傅浅宁第一次面对女生正面的表白,她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可看着邵白薇的眼睛,那双眼注视她时总是很明亮,像有光芒。

  她说不出拒绝的话,又或是心底潜意识里并不想说出口,最后也只是给出一个干巴巴的回复:“我不喜欢成绩差的,你先把注意力集中在学习上。”

  当时的邵白薇成绩并不理想,明明很聪明,学习能力也强,可一提到学习就像蔫了似的,对学习讨厌到甚至还说等毕业后随便找个厂打螺丝。

  她以为这样的话,能劝退邵白薇的热情,可没想到第二天开始,邵白薇还真努力学习,且不是脑子一热的作秀,认真向她请教学习上的问题。

  期末考试,曾经考试总吊车尾,让老师头痛的邵同学成绩猪突猛进,一跃考到年级前十,这结果让所有老师震惊的同时也十分惊喜。

  她拿着成绩单再次表白,傅浅宁还是同样的说辞,这次是让她等考上大学再说。

  她的目标是晏京大学,国内知名大学,也意味着分数线极高,就连傅浅宁自己都没有把握能考上。

  以为邵白薇这次会被高的吓人的分数线劝退,可她只是要了许诺,如果她也考上晏京大学,那就在一起。

  傅浅宁犹豫过,权衡过,最后答应了她。

  到高考的这段时间里,邵白薇每天都很努力,在为她希望的未来努力。

  傅浅宁也以为,她们会这样顺其自然下去,日复一日的学习、高考、金榜题名,等脱离精神紧绷的高三冲刺期,进入大学开始全身心享受青春。

  一切都在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停止。

  她们都考上了晏京大学,可邵白薇却无预兆的离开了,在大家约定好回校拍照那天,邵白薇没有出现。

  班主任告诉她,邵白薇出国留学了。

  而她发出去的留言,石沉大海,至今未回。

  “我很冷淡吗?”傅浅宁说出口是全然无关的话题,她想知道答案,又问一遍:“我很冷淡吗?”

  邵白薇不知道傅浅宁为什么突然问她这个问题,她喝了酒,情绪好像有些不对,眼里流露出晦涩难懂的情绪。

  她知道,傅浅宁现在不开心了。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邵白薇声音放缓,“我认识的傅浅宁是全天下最温柔的人,如果有人觉得你冷漠,只能说明,他也只配看你的外表。”

  “你吃过榴莲吗?你看榴莲壳有很多刺,闻起来也很臭,吃起来却非常香,尤其是加工成各样的点心,可只有一部分人懂得欣赏它的美妙滋味。”邵白薇说得认真,目光灼灼的,就像在说情话一样。

  她说的话没有半点虚假安慰的成分,高中时傅浅宁会在她考砸的时候摸头安慰她,也会在她受伤时第一时间看出她的倔强,她只是不会对不亲近的人表现出明显的情绪。

  回国后,即便十年没见,出于礼貌又或者其他的,傅浅宁会主动提出帮助她,也接受每天做早餐这样在她看来略不妥的请求,还会顾及她的口味做一些西式餐食。即便胡乱找借口说想吃冰淇淋也会给她买。

  只有喜欢傅浅宁这件事,她从不后悔。

  车厢里的气氛悄悄攀升,有些变味。

  傅浅宁轻笑了出来,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你意思是我很臭吗?”

  “……”邵白薇一秒破功,拍了下她的肩膀,嗔道:“没劲透了你,钢铁直女。”

  傅浅宁却笑得更开心了,心头刚笼上的阴霾忽然就消失了。

  在回程的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想到今晚某人抢不到票可怜巴巴的抓狂模样,傅浅宁问:“虞景的票很难抢?”

  “何止是难抢啊。”提起这个邵白薇就来气,“下午手机给我推送了虞景来舟川宣传电影,开粉丝见面会的消息,我想着反正都在舟川,那就去凑个热闹吧。”

  “亏我还定了提前一分钟的闹钟,开抢那一瞬间,我才刷新票就售罄了!”

  “你就这么想见她么?”

  “……也没有啦。”邵白薇观察着她的表情,虽然有那么一点点被虞景圈粉,但更多的还是想和作为虞粉的傅浅宁有更多的话题,“只是觉得时间和地点都挺符合的,反正周日在家没事干,去看看大明星也好。”

  随后她就看到傅浅宁低头翻起了包,过了一会从包里拿出两张长形纸质的东西。

  “我这里正好有两张室友给的见面会门票。”

  “!!!”邵白薇惊了,下意识就说:“你室友是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啊?!”

  “……算是吧。”

  周末两天都能和傅浅宁约会,她也不再问票的来源了,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路上没什么车,一路畅通无阻回到公寓。

  一走进大堂,习惯了外面昏暗的街灯,里面富丽堂皇的灯光多少有些晃眼。

  在等电梯的时候,傅浅宁总算知道她觉得邵白薇奇怪在哪里了。

  她的左腿膝盖有一大块淤青,小腿还有一条划痕,边缘微肿,看上去是刚弄不久的。

  “你腿怎么了?”

  “……”被问到这个问题,邵白薇条件反射揉了下腰,又觉得自己这伤弄得太蠢。

  再三追问之下,她才小声说:“呃……晚上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傅浅宁诧异道:“摔哪了?”

  “嗯……就……”她声音更小了:“腿划了一下,膝盖撞到了,还有腰和屁股……也摔到了。”

  说完她都觉得自己真蠢,洗个澡还能摔成这样,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脚上会突然打滑,一瞬间的失重,她整个人就摔在地上了。

  缓了好久好久,才慢慢站起来。

  人是没大事,就是走路挺疼的,一直忍着。

  “擦药了吗?”

  “家里没有。”邵白薇眼神飘忽,本来是想点丑团送药的,得知傅浅宁找不到代驾,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了,拖了条伤腿就去接人。

  她现在只庆幸还好伤到的是左腿,要不然车都没法开。

  傅浅宁简单看过她膝盖以及腰上的淤伤后,“我有药,上去拿给你。”

  于是邵白薇跟着傅浅宁上了楼,进了门,见她从柜子里拿出一瓶没开封的跌打损伤药油,仔细看了看保质期,随后递给她。

  目光落在膝盖的淤青处,说:“记得把淤青揉散,好得快。”

  邵白薇嘴上应下了,拿着药油回到家,倒了一些在手心,刚覆在膝盖上,还没用力就疼得她瞬间睁大眼睛,狠狠倒吸一口凉气。

  疼到让她以为腿要断了,她身娇体弱,受不得这点疼痛。

  只能草草把淤青处用药油随意抹过一遍,拿着药油到隔壁归还。

  “这么快?”傅浅宁很诧异,低头看了眼,膝盖处确实有药油的痕迹,“你真的涂好了吗?”

  “啊嗯。”邵白薇目光游移,是撒谎的典型表现。

  傅浅宁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过她手里的药油,转身时说了句:“你进来。”

  “……”邵白薇挠了挠头,一知半解,慢慢走了进去。

  她看到傅浅宁在柜子里翻找什么,抽空说了一句:“坐。”

  邵白薇把药油放在茶几上,乖乖坐在沙发上,

  傅浅宁从柜子里拿出双氧水、药粉、棉签、和创可贴,走到她面前。

  “谢谢……”邵白薇伸手想要去接她手里的东西,被傅浅宁躲开了,“我帮你处理伤口,腿伸直。”

  邵白薇有点受宠若惊,把左腿伸了出来。

  当然,她不会知道傅浅宁会帮她处理伤口的原因,多半是因为会疼,自己肯定下不了手。

  客厅没有小板凳,茶几又太高了,傅浅宁蹲在她身前,抬起她的小腿放在自己腿上。

  棉签还没碰到伤口,邵白薇就紧紧皱起眉头,漂亮的五官都快揪在一起,小小的“咿”了一声。

  傅浅宁抬眼看了她,“双氧水消毒而已,不疼的。”

  浸湿双氧水的棉签轻轻在伤口划痕扫过,力道很轻,邵白薇皱着的眉头渐渐松了些。

  伤口有些深,所幸也只是皮肉伤。

  “洗澡怎么能划出血的?”

  “不知道……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会塞牙吧。”邵白薇一脸茫然。

  “……好吧。现在撒点药粉,我尽量轻点,可能有点疼,促进伤口愈合的。”傅浅宁拿着药瓶,食指指尖在瓶口处轻轻敲击,细碎的粉末从瓶口落下,均匀洒在伤口上。

  邵白薇低下头,看着小心为自己上药的傅浅宁,表情认真且专注,眉头也跟着轻拢起来。

  药粉与伤口相接触,传来疼痛感,有点疼,不至于难忍。

  出于想要被哄的心理,她皱着眉头,故作委屈巴巴道:“好痛哦。”

  “快好了,忍着点。”傅浅宁加快手上的动作,撒完药粉后贴上透气创可贴,“还疼吗?”

  小作精皱着眉头说:“疼。”

  傅浅宁动作顿了下,伸手拉开茶几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颗牛奶球。

  “吃颗糖。”

  吃着傅浅宁给她的牛奶糖,邵某人心里美滋滋的,殊不知更大的灾难还在路上。

  傅浅宁去厨房洗了个手,用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水分,又十指交口搓了搓掌心。

  “好了。”她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邵白薇,脸颊因为奶球略微鼓起。

  朱唇轻启:“把裤子脱了。”

  “?!?!!?!!?!”

  邵白薇瞬间睁大双眼,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各种念头,脱裤子?这发展也太快了吧?!当然也不是不可以啦,至少也得等确定关系吧……

  没等她YY到婚后的□□生活,就听到傅浅宁说:“你的腰不是也摔到了吗?”

  “……”哦。

  她侧过身,掀起衣摆,白皙的肌肤一块红痕尤为明显,仔细看还发青,红痕一直蔓延往下,被裤子遮挡住了。

  秉着“治病救人”的心理,傅浅宁想要把裤子往下拉一些,让淤伤完全暴露出来,方便上药。

  谁知邵白薇死死抓着自己裤腰带,红了半张脸,“等等……我,我自己来。”

  即便傅浅宁一脸正直的样子,可想到自己在她面前衣衫不整的,多少有些难为情。

  她像个小娇妻似的,把裤子拽下来了一点,勉强让自己不用光着半个腚出现在傅浅宁眼里。

  这忸怩的模样让傅浅宁不自觉打趣了句:“你还害羞啊。”倒没再说什么了。

  倒了些药油在手心里搓了搓,随后掌心贴在淤伤处。

  几分钟后──

  “啊──救命──好痛──啊啊啊轻点啊──”邵白薇想要挣扎,可傅浅宁一只手摁着她,让她动弹不得,痛的眼花都要冒出来了。

  “坚持一下,瘀血要揉散才能好得快,不然会一直痛。”傅浅宁心一狠,非要把瘀血揉散不可。

  “呜呜呜呜不行好痛──9敏──啊啊啊啊──”

  邵白薇在屋子里鬼哭狼嚎,傅浅宁力道已经放轻了很多,可她还是觉得很痛,嚎叫不止。

  叩叩叩──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傅浅宁动作一顿,看向门口,略微思索后才松开手,说:“我去看看。”

  当事人瘫在沙发上,短短几分钟丢了半条命,偏头看了看淤伤处,是粉红色的,青色的瘀血已经看不到了。

  门口的敲门声还在响。

  一个中年大叔站在门口,面色不善,傅浅宁还没开口询问何事,对方就说:“小姑娘,你能不能小点声?我在楼下都听到了,年轻人不要玩太花。”

  “……”傅浅宁脸色顿时变得很尴尬,显然是被人误会她们在……

  “不是,我们没有……”她要解释,大叔一挥手,说:“不用解释了,我是过来人,希望你们注意点,再叫投诉了,我明天还得早起呢!”

  大叔咣的一声把们关上,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碰了一鼻子灰的傅浅宁悻悻回到客厅。

  竖着耳朵偷听的邵白薇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辛灾乐祸的样子哪还有刚才惨叫时的凄厉,她都能想象到傅浅宁当时的表情,“人家叫你注意点,听到没有哈哈哈哈!”

  傅浅宁有些气不过,伸手揪她的脸颊,“明明就不是我叫的。”

  “那我不管。”她嘻嘻哈哈耍赖皮,完全忘了刚才的疼痛。

  面对这样脸皮厚的人,傅浅宁只得嗔她一眼,拿起桌上的药油,说:“还有腿没擦药。”

  眼看着邵白薇脸上的笑容僵住,傅浅宁心里才平衡了那么一丢丢。

  在开始前,特意叮嘱:“不许叫,不然把你丢出去。”

  邵白薇委屈巴巴地点头。

  膝盖的淤青要更深一些,傅浅宁有意放轻力道,这回某人果然没有再叫。

  待她揉完瘀血,偏头看了眼鸦雀无声的人,邵白薇因忍耐双唇紧抿,脸颊略微鼓起,眉头皱成八字,眼角隐约能看到晶莹的泪花。

  这委屈的模样,可把小朋友憋坏了。

  “很痛吗?”傅浅宁明知故问。

  邵白薇疯狂点头。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她更委屈了:“是你不许我叫的。”

  “好了,乖。”傅浅宁很自然地摸了下她的脑袋,“你的渡劫结束,可以回去睡觉了。”

  她刚坐直身体,眼珠子转了转,如果不得寸进尺,那她就不是邵白薇了。

  “走不动了,腿痛。”她可怜巴巴道。

  作为过来人,傅浅宁也知道瘀血刚散完一两天淤伤处会有明显的痛感,所以并没有怀疑邵白薇话里的真实性。

  “我扶你回去。”

  “我想和你一起睡。”

  说完空气沉默了,邵白薇惊觉自己刚才有点上头了,生怕小尾巴暴露出来,立马补充道:“两个女生一起睡,说点私房夜话不是很正常吗?”

  果然,找到适当的说辞,傅浅宁就松口了。

  “好吧。”

  随后就是很平常的,傅浅宁扶着她回卧室,公寓标配一米五的单人床尺寸刚刚好。

  傅浅宁从衣柜里拿出一个枕头放在床上,“我去洗澡了。”

  眼看着人走出卧室,邵白薇就压抑不住唇角的喜悦,在床上滚了几圈,鼻腔满是属于傅浅宁的味道,像是花香,很清新。

  当然,她并不打算今晚能有什么质的飞跃,只是想和傅浅宁盖上被子纯聊天。

  毕竟这事也不好操之过急。

  空调规律送着风,她直挺挺躺在床上,薄毯将她整个人裹住,活像是古代等待皇帝临幸的妃子。

  一会两人躺在床上不知道要聊什么,想想还有些小紧张,虽然上次是睡一起了,但她喝断片,根本没有印象。

  这回不一样,她们都是清醒的!

  想着想着,许是周围的味道让她太安心,睡意逐渐涌了上来。

  她眯了眯眼睛,架不住周公的召唤,迷迷糊糊睡去。

  傅浅宁洗完澡在客厅吹干头发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床上的人闭着眼睛睡着了,身上把毯子全卷跑了,睡在床的一侧,留了大半位置给她。

  有意识放轻脚步,她只好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换洗毯子。

  她不知道邵白薇睡觉有没有开灯的习惯,遂留了一盏暖黄色的小夜灯,刚躺下,身边的人就翻了个身。

  紧接着她听到一声嘤咛,大概是翻身压到摔到的地方,让她觉得不舒服了。

  傅浅宁只好撑起身子,伸手将她的身体摆正平躺,又轻轻抓起毯子的一角,把她的手臂放回到毯子里。

  再一次躺下,身边的人又开始不老实了,还是翻了个身,只不过这回是面对她的。

  没等傅浅宁反应过来,邵白薇一只手就伸了过来,揽住她的肩膀,下一秒,一条腿也搭了上来。

  整个人挪了过来,紧贴着她。

  ……睡姿无比的不老实。

  傅浅宁有些生无可恋,想要把她的腿从自己身上放下来,有些沉。

  “干嘛。”睡得正香的邵白薇迷迷糊糊的,不满道:“抱一下都不可以吗?”

  “可以,但是……有点沉。”

  邵白薇很快把腿放下来了,没等傅浅宁抽身,那人换了个姿势,直接把她搂入怀里,又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耳朵。

  “哎呀,小宝贝,你好可爱……让姐姐亲一口。”

  说这话时,眼睛还是紧闭的,显然是在说梦话。

  声音逐渐小了,傅浅宁抬眼看向面前的这张脸,邵白薇呼吸均匀,睡着的样子五官柔和,看起来单纯无害,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唇角微扬。

  “……”傅浅宁在心里安慰自己,算了算了,是自己答应的。

  第二天,十点傅浅宁就自然醒了。

  她刚坐起来醒神,邵白薇迷迷糊糊也醒了,慢慢坐起来,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有点失魂落魄的。

  “早。”邵白薇的双眼慢慢有了焦点。

  傅浅宁想起这人昨晚的表现,问:“你做梦了?”

  “你怎么知道?”邵白薇反问,很快又说:“我真做梦了。”

  皱着眉头的样子,和昨晚挂着姨母笑是完全两种心情。

  “我梦到,我在山里捡了一只白色的小狐狸,特别漂亮,也很好rua。”

  “我就把它带回家好吃好喝伺候着,有一天,这只小狐狸竟然变成了人!长什么样我忘了,反正就是特别好看。”

  “后面不知道怎么,梦到我们去开房,这太惊悚了。”

  傅浅宁挑了下眉头,问:“然后呢?”

  “然后,我们洗完澡……”邵白薇越说越委屈,“她变回了狐狸,我还给她吹毛,里三层外三层的毛啊!我吹了一晚上都没干,吹风机都烧坏了!哇!”

  “……”傅浅宁先是一愣。

  随后很不厚道地哈哈哈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