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温度偏低，抵靠住唇，但热量仍如电流般，刺的神经发麻。
林止醒估计是嫌他废话多，无情道，“不要就退回来。”
“……傻子才退。”温故立马把手机塞到怀里，扒开他的手，同时避免这种容易令人误会的肢体接触。
不过这可是林止醒给他发的新年红包，有生之年系列，他不收简直天理不容。
很快就是12点了，外面已经有人急不可耐地放起鞭炮，烟火在黑夜中绽放描摹绚烂的光彩，划亮新年漆黑的夜空。
温故趁着京剧时间溜去冲澡，换好棉质睡衣甩甩微潮的发梢，叼着牙刷探头，“先进来洗脸吧，我去给你拿换洗的衣服，不过可能得将就一下穿我的。”
洗漱用品一应俱全，镜面由于热水汽液化起着薄雾，被某个家伙用手指写上歪歪扭扭的“到此一游”，林止醒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我们差不多高，衣服尺码应该一样。”温故溜了回来将件睡衣丢他手上，接着端过洗手台摆的牙杯，吐掉泡沫咕噜噜漱完口，泼水到脸迅速结束。
林止醒含住牙刷，薄荷味儿迅速在舌尖化开，“谢了，但还是我高些。”
“无聊!”温故拿毛巾擦完脸，比着国际友好手势迅速从洗手间撤退，瘫到沙发随便开启盘游戏，随后就听见花洒水声。
一切都是这样自然和顺理成章。
温故稍微走了下神，被敌军击中掉了点血条，他吞掉果实继续推塔，却没开始那般专注，迅速结束就穿着拖鞋推门出去。
冷风袭来，叫他狠狠打了个哆嗦，踩在松软的雪中。
头顶缠绕的电线都有积雪，门口两个火红的灯笼被风吹的簌簌作响，旁边几户人家灯火通明，都洋溢着除夕夜的温暖。
温故在白墙旁蹲下，从怀里摸出只粗头勾线笔，抹掉表面的尘埃冰霜，有不太起眼的图案由破败灰白的墙面露出。
在不起眼的角落，画着张黑色蜘网，笔风干净利落，旁边是4只蜘蛛，其中有只特别小，但都已经风吹日晒变得不太清晰，沾染陈旧年代感。
温故抚摸着凹凸不平，想起曾经在书中看到的话，说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友情会消散、爱情会褪去、亲情会背叛，时间是世间最残酷的炼金石，它会戳穿虚幻的美好，露出背后的真实。
但他希望现在的自然而然和顺理成章都能持续，如果可以，最好一直一直永永远远。
他推掉笔盖，在墙面再画上只黑蜘蛛，旁边加了个气泡框写着am cool”，忍俊不禁。
半掩的门嘎吱一声，鹅黄的光由缝隙透漏，林止醒大步流星地走出，将羽绒服盖住他脑袋，“冻不死你。”
通红的脖子瞬间温热起来，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窜暖了浑身的血流，温故摸了摸冰凉的鼻尖，乖乖缩进外套穿好，难得没有反驳，“我错啦。”
果然那人眼底晃过抹错愕，愣愣地看着他，似乎不太习惯。
温故知道自己在学习中比较严谨，但到了生活就显得随性潦草时常丢三落四，记得小学时他打完篮球就把衣服丢操场了，回去擦了整节课的喷嚏。
这毛病到初中都没改过来，陈哲彻跟他去找衣服时老是揶揄说“你啊你背式子这么溜，怎么其他事儿就是不长记性呢?”
——“滚滚滚，公式靠的是推导不是背。”
——“扯开话题!老温你以后肯定得被那种温柔可爱又体贴的女孩子收了，在篮球场给你送水提醒你拿外套的那种。”
——“那小爷理想型就是高岭之花，失望没？”
不过自从碰见林止醒后，好像的确再也没有丢三落四的机会了，他和自己一比就显得很细心，明明冷的像冰山，却会不动声色的关注。
其实陈哲彻还是很有做八卦雷达的天赋的，在此之前温故也一直觉得，自己会喜欢温柔漂亮的女孩，高岭之花总归太冷淡了怕捂不热，但他现在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才是预言家。
更重要的是平时生人勿进的人如果突然对你关心，简直致命，因为这叫独家温柔。
“蜘蛛？”林止醒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扯出。
“挺酷的对吧。”温故看向墙壁的画作，“蜘蛛是夜行生物，每当深夜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路上，只要想到它们藏在黑暗中保护着你，就不会害怕了。”
有人说看到阴森森的蛛网就恐惧，但也有人会想到夏洛的网。
林止醒也蹲下来，指尖触碰黑色的图案，微微深沉的眼神让有温故莫名觉得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但那人并没有说话。
他只是收回手，把搁在脚边的一捆烟火棒递过来，迅速刮擦火柴。
温故措不及防，连忙解绑抽出两根凑到微弱火苗中，烟火瞬间点亮脸庞和手指。
噼里啪啦——
林止醒的发梢微乱，冷烟火如划亮黑暗的拂晓之光，深黑眼眸被火星映衬的明亮柔和。
火星子乱窜，刹那芳华，指尖流光溢彩，在黑夜亮起夺目迷人的光彩，好似流星的束。
视觉震撼。
这瞬间温故的心里发酸，仿佛咬一口尚未成熟的青柠，汁水浸没味蕾，回味苦且酸涩难耐，甚至有冲动想把他永远留在身边，想开口面对着全世界高喊出那份心意，尽管山谷中不会有回音。
但他不能。
他不愿做出施以桎梏的举动，现在已经很足够了，只要藏好自己的心不被任何人发现，那他就有机会作为朋友或是兄弟的身份，继续陪这人往前走。
走一段漫漫长长的路。
“我们会一直是朋友吗？”温故转了下笔忽然问，语气轻松的仿佛真是随口说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那人撑起眼皮看他，罕见表达了观点，“但有很多事物超越时间，能扛得住洪流推敲。”
他嗯了声，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短句，匆匆将其写在墙面。
温故而知新。
不想只用朋友来描述他们之间的关系，而是希望能够相互促进成长，成为最好的你和我。
林止醒忽然开口，“谐音像我们的名字。”
“是啊。”温故抹抹鼻尖。
每次班主任讲课前都喜欢提这句话，他最开始都没察觉，直到有天老徐拎着大家的化学试卷忍无可忍，难得生气地拍黑板大声喊——
你们不能临时抱佛脚，平时就得有复习的习惯!都说了温故而知新，你们看这句话里一个温故一个林止醒化学成绩都好，学着点他俩!
记得他正想别的题，是被班级里女生的草鱼般发光的眼神和男生的起哄扯回神的，一脸懵逼地发现自己在被全班注视。
当时御姐陆探戈扭头意味深长，看的他毛骨悚然，还说:“咱3班班长和4班班长的CP名？吴倩倩要疯了。”
温故:?
虽然没懂在讲什么，但他愣是把这个早已知晓的短句，再度深刻地记忆了。
老房的门半掩着，电视机突然传来主持人高呼倒计时的声音，鞭炮和烟火绽放声骤然响起，直击鼓膜与灵魂，温故的耳朵被吵的什么都听不见，他拽着林止醒杀进屋，冲到电视机前坐好。
万家倒计时中，指针走到了12点。
外面再一轮鞭炮声炸响，轰鸣的电瓶车都叫嚣起来，烟花盛放阖家欢乐，新的一年已然到来。
“新年快乐！”温故掐住耳朵喊道，“能听见吗？！”
意识到掐住耳朵是听不清的后他松开手，结果被鞭炮吵的差点耳鸣。
林止醒也捂住耳朵，“听见了，新年快乐。”
他俩看着对方的傻样都笑个不停。
手机此刻疯狂震动，老爸老妈、陈哲彻、余巷、陆探戈等等以及各种群聊都跟爆炸似的狂欢，发祝福的红包的，纯粹刷屏的发朋友圈的统统都是。
这是他们共同度过的第一个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