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克拉克气愤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怎么敢……怎么敢对【露易丝】和【乔纳森】这样做！”
钢铁之躯的软肋是他那颗柔软的心，和被揉在柔软的心里的那些重要的人。对他的妻子和儿子开刀是最快惹怒克拉克的做法,从之前的那个世界也能窥见这样做的后果。
戴安娜的眼神冰冷无比：“……他对正义联盟的每一个人都做了这样的事情,对吧？对他所谓的老朋友们。”
她宛如利剑般的眼神扫过布鲁斯的后颈，敏锐的哥谭人感到自己的后颈传来阵阵凉意，但要不了多久,戴安娜的眼神就融化了。
戴安娜说：“下次关于狂笑蝙蝠侠的任务我是不会缺席的。”
克拉克攥紧拳头，他和布鲁斯对视了一眼：“我也是。”
“他手里握着针对你们的后备计划。”布鲁斯没有阻止他们，否则今天在这里看Ace系统里的视频的人只会有他自己,“如果你们想行动的话,必须按照我的计划来。特别是你，克拉克，别擅自行动。”他警告道。
被点名的克拉克不太高兴，他反驳道：“难道狂笑手里面没有针对你的办法吗,B？”
布鲁斯：“我会预测他针对我的方法，然后在这基础上找出针对他的方法。”
克拉克不依不饶：“难道狂笑不会知道你可以预测他的做法，然后重新做一套针对你的方案？”
布鲁斯：“我会……”
“停！”听他们两个说话都头大的戴安娜叫停他们两人的叠甲行为,“能不能不要搞这种千层饼式的策略？成熟一些,克拉克，布鲁斯。”
正在往狂笑蝙蝠侠的可能策略上披上第四层皮的克拉克闭上了嘴。他瞪了一眼布鲁斯，布鲁斯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阿福打断了他们的眼神攻击：“视频还有一段没放完,如果你们停下了,我想我们可以再次开始。”
“请吧,阿福。”被吵得头疼的戴安娜替他们做了决定。
暂停键被按下,视频接着播了下去。
已经决定好怎样对付【超人】的【蝙蝠侠】乐呵乐呵地哼着歌，他再次离开了屏幕。这次没等多久，【蝙蝠侠】就笑着再次出现,这次他戴上了蝙蝠头罩，眼睛被白色的眼罩遮住了，看上去和过去没什么区别。
【蝙蝠侠】站在那里，他渐渐收敛了笑意。他看着摄像头，仿佛在照一面镜子，分明不久前那里找出来的人还是黑暗骑士，但现在这里就只剩一副躯壳了。他需要模仿黑暗骑士的样子，想要让瞭望塔上的英雄放松警惕，还是联盟顾问的模样更方便一些。
当然，他也享受那些老朋友发现他们被背叛后震惊与悔恨的表情。
“你好，【蝙蝠侠】。”他朝镜头打了个招呼，“总感觉还差点什么？”
【蝙蝠侠】沉思着看向四周：“这里是不是太安静了一些？我的【罗宾】去哪里了？”
“【阿福】，【阿福】！”他恍然大悟地朝后面低吼，“我们家有捡到新的【罗宾】吗？”
理所当然地没有回应，但是背景中的笑声越来越清晰。
【蝙蝠侠】的眼神在他身后的某个位置停了一下，他轻笑一声，又转了过来。
“之前那些中了小丑病毒的小孩应该还能用，勉强让他们穿一下【罗宾】的制服。”【蝙蝠侠】盘算着，“但我还是喜欢原来的【罗宾】。”他好像被自己的话里的“长情”给惊到了，难得地反思了一下之前的做法。
“没办法，”【蝙蝠侠】叹了一口气，“之后给找个时间去刺客联盟看看，看看【奥古】还能不能做出新的【罗宾】来。不能的话，唔……”
“就只能等事情结束之后去平行世界找找了。”
“【达米安】，我的孩子！”【蝙蝠侠】装出一副痛心的样子捂住自己的胸口，“他可是我最爱的儿子。和他比起来，最后居然想要朝我用子弹的【杰森】一点都不可爱。”
结合【阿尔弗雷德】之前在视频里说到的话，布鲁斯仿佛能看到那个场景。
伪装成正常模样的【蝙蝠侠】突如其来的出手、无条件地信任着他毫无防备的【罗宾】和其他人、以及那个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明白【布鲁斯】已经不在了，想要用子弹带走占据他父亲身体的怪物的生命的【杰森】……
来不及了，在【蝙蝠侠】的笑声中，他们最终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血液从身体里流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砰——”
一声枪响突然惊醒了沉浸于情绪之中的布鲁斯。
他抬起头看向屏幕，眼睛微微放大。
在那个屏幕里，【蝙蝠侠】的情绪和他的一样。他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腹部，血液从那里渗出，特意瞄准盔甲与盔甲之间镶嵌的薄弱点射入子弹，袭击他的是一个对这副蝙蝠战甲很熟悉的人。
也是【蝙蝠侠】放心地把后背露给他的人。
哪怕他现在已经将曾经骑士的表皮褪下，在血淋淋的皮肉上重新穿上一层丑角的外表，站在那里的【蝙蝠侠】从不相信那个人会想杀死他。
这是一种傲慢，也是一种嘲讽，更是【蝙蝠侠】从嘴里吐出的笑话。
他在笑，他在笑吗？
【蝙蝠侠】也没意识到。血液从他的腹部争先恐后地往上流，从嘴里面吐了出来。血液染红了他的牙齿和嘴角，让他笑着的时候看上去更可怖了。
【蝙蝠侠】的大半张脸都被遮住了，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他嘴角的笑容一步步扩大，狰狞不堪，像一个本来想哭的孩子被人强捏着嘴角扯起的微笑。
他转过身，脚步声在屏幕中响起。
他一步步走向那个趴在地上、拿着猎|枪的人。
那里的光线比摄像头前的要更好些，他的影子被落在了后面。摄像头记录到了他的影子。
【蝙蝠侠】的影子在不断地缩小。他从一个步伐坚定不移的大人开始慢慢往下方缩小，步履蹒跚，他离前面的那个人和那片光也越来越近。
终于，他的影子变成了一个八岁的被落在犯罪巷的矮小孩子。
“为什么？”他的声音充满了疑惑，“为什么不笑，【阿福】？”
那个手指颤抖着摸着扳机的老人没有回答他，他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巴，让那里无法再发出任何笑声。
“为什么！”犯罪巷里那个失去了父母的孩子被怒气填满了身体，他看着那把枪，那把惹怒了他的猎|枪，“为什么不笑！【阿福】！”
屏幕里没有传来除了他尖锐的发问以外的任何声音，甚至连那个男人的笑声也在他的发问后诡异地消失了。
没有任何声音从那个孩子的方向传进来，或许是距离太远了摄像装备没法将声音收录进去，又或许是那里的声音跟随那个站着的孩子和地上趴着的老人一起坠入了深渊。
雪白的珍珠掉在泥泞的地面，一颗颗，滴里搭拉，从排水口掉进了下水道；男人抓住他的后背，用身体挡在了子弹面前，砰砰砰，西装染上了红色；孩子欢笑着在训练室跑来跑去，他从后背掏出枪，放大的瞳孔，痛苦的面庞；那个人终于打开了地下室的门，枪口对|准他，弥漫在空气中的药剂，他咧起嘴角——
赢的人是狂笑蝙蝠侠。
但为什么不笑呢？为什么那么严肃？
安静，令人讨厌的安静，众人一起尖笑的安静。
屏幕里他的影子消失了片刻。
【蝙蝠侠】慢慢从那个角落走向摄像头前，角落处的光线推着他离开那里，他的影子突然被放大，逐渐成为了一个高大的男人。黑暗遮住了他的脸，他的影子也被藏起来了。终于，摄像头的光线再次照亮了他的笑脸。
房间里已经听不见【阿福】的声音了，只有【蝙蝠侠】知道这个老人的下落。
他被皮革包裹着的食指沾着嘴唇上的血液用力向上提起，手指在嘴角两边留下了长长的血痕，像一个被画上去的沾着血腥味的大大微笑。
“保持微笑。 【蝙蝠侠】笑着说。他的腹部依然在流血，但他仿佛感受不到痛苦般对镜头笑着。
有什么东西彻底地从他身上被剥离了，哪怕在灯光之下，他的影子也依然残破，宛如可怖的恶鬼。
他瞥了一眼旁边：“时间过得真快，我给为我的老朋友准备礼物了。现在要说什么来着？
“再见？记录结束？ 【蝙蝠侠】嘟喃着，“都行，好吧，下次见。
最后一个视频结束了。
克拉克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一直将狂笑蝙蝠侠视为披着蝙蝠侠皮的小丑。可如果狂笑拥有着【布鲁斯】的所有记忆、记得所有产生的情愫，那那里站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是从犯罪巷里肮脏的地面上爬起来想要笼罩哥谭的男孩亦或是不知来历不知去向只是为了开个致命玩笑的小丑。
狂笑蝙蝠侠是被粗暴拼接起来的弗兰肯斯坦，不相匹配的尸|块被缝合，散发着臭味的血液在他的身体里互斥。他挺起来自英雄的躯干，脸上取自丑角的笑容歪曲着，沾着创造者腥臭或无辜的血液。
可恨的疯子，克拉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