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苏走后, 京城内的大妖消停了不少,连带着周易也数日没有出门。
中秋佳节刚过,西北传来消息, 陆家再度剿灭两股私兵,而陆家已有三千人马。
三千这个数字听起来不多, 但一家的私兵, 已然不少了。
兵部收征陆家兵, 给了军号军衔,陆家军便是南乾正规的部队了。
到了十月里, 陆家军报上来的数字有五千了。
阿奴拿着消息,冷冷地笑了, “五千这个数字太假了。”
“那有多少?”
“最少一万了。”
“陆臻想要西北境内唯陆家独尊。”沈笙叹一句, 陆家的野心在逐步变大。
沈笙思索一番, 还是将陆家的情况与周正说了一遍。
一万兵马,远在西北,周正看过后,没有当作一回事。怕什么呢,沈家军就北边, 离得不远呢。
周正不以为意,沈笙也没有再劝,她给了周正机会。
是周正自己不珍惜!
回到家里,她与阿奴说了一句。阿奴坐在窗下, 望着外间的冬景, “不管他。”
沈笙沉默下来,觉得无力, 起身去找母亲。
沈夫人歪倒在小榻上听婢女说笑话,都是些趣事, 吃瓜吃得正起劲,婢女报右相来了。
她诧异,“你怎么来了?”
沈笙赶走了婢女,上前与母亲说话。
沈笙将陆家的事情说了一遍,沈夫人磕着坚果,闻言后笑了,嘲讽一句:“你提醒过了,他不管,你又管不了,何必热人烦呢。再者,这是你的错吗?”
国师不管朝政,沈笙在朝堂上与周相抗衡,只她是一新人,无甚根基,如何斗得过老奸巨猾的狐狸。
老狐狸自己不在意,难不成你上前告诉他:陆家会灭了南乾?
陆家多少条性命,因为这句话丢了性命,这又是谁的错呢。
沈笙起身又离开了。
踱步回到山房,她坐在了秋千上。
夕阳西去,一抹瑰丽色的光挂在了西边的云层上,她默默抬首去看,阳光刺眼。
夕阳落下,明日就会有的太阳升起。
她望着夕阳,扬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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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时候,绣娘来府里量尺寸做新衣。
绣娘去岁就来过了,是沈家的专用绣娘,沈家人的尺寸都知晓,量到不言不语的时候,她呀了一声,没长个子呢。
珠珠冒了一个头,她俩还是原还原。
绣娘量了尺寸就走了。
半月后,新衣就送了过来,尺寸刚好。
陆家也送了年礼过来,并附上一封书信,陆家没有战马,是最大的缺陷。
陆家的骑兵太差了。沈笙心思一动,回了书信,言明哪里的战马最好,如何改善骑兵。
洋洋洒洒写了五六页纸后,沈笙这才停笔,看着满纸书墨,她的心沉入谷底。
信送了出去,沈笙良久未动。
婢女送来陆家的礼单,皮毛犹多,她吩咐人送到各院去了。
很快到了除夕,小皇帝在宫里设晚宴,邀请百官赴宴。
阿奴懒散,接到旨意后领着不言不语出去玩了,沈笙拒绝不得,打马入宫去了。
宫门处,一人着红袍,骑在马上,背影去看,煞是好看。
待走近,对方转首,露出一张俊秀的面孔,是周易。
沈笙看向他的双腿,眼皮一颤,心中害怕,他夺了谁的腿。
周易同她笑了,“右相,好久不见。”
言罢,他跳下马,修长的双腿行动起来,与常人无异。
沈笙意外,也直言直语:“你这是夺了谁的腿?”
“右相说话,我怎么听不懂。”周易笑意冰润,与往日一般,风流倜傥。
沈笙懒得看他,打马就走了,有腿了不起啊,炸你一回,就有第二回!
晚宴上,小皇帝由乳娘抱着出来,太后在侧,小皇帝不哭了,挺起脊背,接受众人的行礼。
散席后,沈笙要离开,打眼一看,周易还没有走,目光落在太后身上。
沈笙想了想,请太后挪驾,悄悄递给她一张天雷符,一旦有人欺负她,立即炸死对方。
“是国师送的,太后不必害怕。”沈笙还搬出了国师的名讳。
太后颤颤惊惊地收下符纸了。
回去的时候,又遇到周易与同僚说话,她直接越过,看都不看一眼。
“右相、右相。”周易冰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笙停下来,道:“哪里来的狗在叫呢,可惜狗断了腿,叫声凄惨。”
说完,她大步走了。
出宫后,她打马离开,刚行三里地,遇到刺客。
刺客有十多人,有备而来,她拔刀迎了上去,今日的沈笙,早非当年的少将军了。
劈砍迎击后,一道士腾空而来,沈笙皱眉,是妖。
她屏息凝视,取出符纸,低念咒语,道士也不怕,扬起招魂幡,想要摄取沈笙的魂魄。
道士修为深,天雷符压根近不得他的身子,沈笙也不恋战,翻身上了马背,打马就要走。
她低估了道士的修为,招魂幡铺天盖地朝她袭来,眼看就要将她裹住。
招魂蟠忽而停了下来,化为黑烟,沈笙惊讶,却见到远处站了一人。
她拍了拍胸口,远处的阿奴却没有再动了,道士再度拿出一张幡,顷刻间,化为一张大网般的大小。
阿奴凝神,看到了他手中的招魂幡,低笑一声:“好强的怨气啊。”
道士卖力地舞动招魂幡,对面的女子纹丝不动,甚至看着他笑,一息间,他的魂魄都要被她给笑没了。
阿奴抬手,道士停了下来,双手紧紧抓住招魂幡。
“你是何人?”道士吃力极了,极力想要抱住自己的法器。
阿奴没有说话,瞬息间,招魂幡落入她的手中。她像是没见过宝贝般打量手中的宝贝,道士急了,拼命去抢,奈何,连身子都没有碰到就被弹飞。
“你到底是什么人?”道士无能怒吼。
阿奴像是看够了宝贝的孩子一般,抬首看向他:“这个挺不错的,还有吗?刚刚不好意思,毁了你的宝贝,还有吗?换你的性命,如何?”
话音落地,道士的身子腾空,突然叫了起来,似疼得难以忍受。
“给你、给你……”道士费力嘶吼,交出自己的百宝袋。
交出的一瞬间,阿奴就放开他了,打开百宝袋,里面法器多,却没有招魂幡了,她有些失望。
她抿唇笑了笑,“甚好,但你的性命,留不得了。毕竟下一回,我未必能及时赶到。”
收了招魂幡,阿奴直接捏碎了道士的魂魄,随着一声惨叫,暗中的周易拔腿就要跑。
一道黑影迅速挡住他的去路。
“国、国师、别杀我……”周易被迫后退,目光落在沈笙的身上,“沈笙、你让她别杀我。”
死过一回的人更为惜命。
沈笙站在原处,无动于衷,杀与不杀,都由阿奴自己解决。
阿奴自然不会杀他,南乾灭亡,少不了周易帮忙。她抬手,掌心落在周易的头顶上,照旧取走了他今晚的记忆。
杀了道士,带走招魂幡,阿奴也算占了便宜。
回到沈府,她研究招魂幡,老道士用这个法器杀了不少人,内有强大的怨气。
怨气越深,招魂幡的力量越大,老道士也修的魔功。
沈笙看着招魂幡心有余悸,“这个东西太吓唬人了,不如你烧了。”
“老道士杀人无数,这也算是个宝贝,放入凤鼎内,让它们自己玩儿去。”阿奴含笑,得意满满。
今夜除夕,她没有多加研究,看后就收了起来,明日送去宫里。
不言不语在上房陪着沈夫人守夜,上房里人多,四位少夫人,六个孩子都在,叽叽喳喳,吵了大半夜。
围炉而坐,靠着花生果子吃,不言不语挤在沈夫人一左一右,说说笑笑。
沈笙与阿奴挑了个座位坐下,两人静静靠在一起,听着旁人说笑。
到了后半夜,小的们都睡着了,各自便也散了。
沈家过年有很多应酬,尤其是去年办了喜事,沈笙欢欢喜喜地领着阿奴四处拜年。
一晃到了十五,上元灯节这日,不言不语吵着要去外面看花灯,沈笙让人去安排,临出门的时候,陆家的暗探来了。
沈笙在陆家安排了探子,为的就是精准地知晓陆家的动静。
陆家出了事,准确的说是陆家的叔叔们闹事了。
陆臻做了官,是个武将,权势超过当地刺史,陆家人都分了一杯羹。陆家人很满足,不想再打仗了。
陆臻野心大,西北这个地方颇大,她们陆家还不是一州刺史,她要刺史的位置。
两边闹出了矛盾,叔叔们想要分家了。
沈笙笑出了声,阿奴瞥她一眼:“分家,很好,免得将来有什么麻烦。”
这个时候分家,看似是瓜分陆臻手中的兵,但到了这个时候,聪明的人还会看不清陆臻的实力?
愿意跟的就会跟,不愿意的将来带着也是累赘,长痛不如短痛,分家也好。
沈笙将信撕碎了,探子继续禀道:“分家还有一重原因,陆家叔叔们给陆将军推荐了许多郎君,陆将军都不满意。”
“心中惦记着给她送首饰的人,如何装得下别人呢。”阿奴扬眉浅笑一句,话却酸溜溜的。
沈笙一惊:“关我什么事?”
人家定亲选郎君,自己不喜欢是常有的事情,这顶大帽子怎么又扣在她的身上了呢。
沈笙要活活呕死了,又问探子:“还有什么事情?”
探子也被吓到了,忙开口说没有,迅雷逃离危险之地。
两人面对面坐着,沈笙打量阿奴的神色,不像是生气,便说道:“忘了那件事,我下回不送了。”
“是吗?年礼的时候,你还给人家送了一箱子裙裳,都是人家的尺寸。你连她的尺寸,都知道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