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之间的关系, 很难说。
但看沈夫人与几个儿媳之间的相处,沈笙觉得,母亲是个善解人意的婆婆。
她蹲下来嘱咐两只小的:“神仙烂牙齿, 是千万年的时间。你想想,烂牙要跟着你们千万年。”
江不言听后, 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奶糖, “祖母说神仙不会烂牙齿的。”
“祖母说了, 我们可以吃的。”江不语小声辩解,“我信祖母的。”
为了糖, 连母亲都不信了。
沈笙气得两人脑袋上一人一下,故作严厉:“再吃糖, 我就不让珠珠过来玩了。”
“没有关系, 我可以去找珠珠玩儿。”
“是吗?你们不许出门, 明日开始去上课。”
“上不了课,先生走了,说什么国家为难,她要回家照顾幼儿。”
“是不是被你们气走的?”
“你不信我们?”
“人与人之间是要相互信任的,你们都不信我, 为何要信你们呢。”沈笙伸手,将两人面前的糖匣子直接拿走了,“不准吃了。”
釜底抽薪一计,让两只小的傻眼了。江不言怪江不语:“刚刚她拿的时候, 你怎么不动。”
“她太快了, 一眨眼就拿走了。”江不语懊恼极了。
两只小的看向卧房,齐齐叹气, 默默摇首,举止一模一样, 似是复刻一般。先诸赋
婢女们笑作一团。
沈笙将糖匣子放在桌上,自己拿了一颗放在嘴里,入口就很甜,不是齁甜,而是淡淡的清香甜。
不得不说,母亲在两只小的身上花费了不少心思。
沈笙笑了。
她拿了一颗,走到阿奴面前,盯着对方的眼睛,“你的脸色不好。”
去捉妖,本就是一件耗费神力的事情。不知为何,阿奴有些心虚般避开她的探究,侧首看向外间。
沈笙将糖塞进她的嘴里,“很甜,她们不能吃,我们吃呀。”
甜味在嘴里绽开,许久不吃糖的人被甜味刺激得微眯了眼睛,一扫疲惫。
阿奴咬着糖,沈笙回身去将糖匣子抱来。可她走过去,桌上空空如也。
糖匣子不见了。
用脚指头也能想到是怎么回事。沈笙气得扶额,出门去找两只小的。视线扫视一圈,也没人影。
她尴尬地回屋,“她俩将糖偷走了。”
阿奴淡淡地扫她一眼,似有些不满,她也很无奈,没想到她们会进来直接抱走。
“我带你去买糖吃。”沈笙上前拉过她的手,目光真诚,“我们换一身衣裳,我喜欢你穿红色。”
道袍给人一种压抑感。
阿奴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裳,“我不喜欢红色。”
“那就白色。”
“我也不喜欢白色。”
“那就穿黑色、青色,都可以。”沈笙说道,换下这身道袍就行了。
阿奴不愿,沈笙去衣柜里找衣裳。一打开衣柜,眼前豁然一亮,满满一整个衣柜都是新衣裳。
红色与白色居多,还有其他颜色,总之,各种颜色都有,款式不同,衣裳华丽。
阿奴顺势看了过去,看到一整个衣柜的鲜亮衣襟后,她有些心动了。
沈笙回身问她:“你喜欢哪种颜色?”
沈笙问,阿奴便走去,指尖在华美的衣裳上抚摸,掌心贴着衣裳的珍珠,她选了一件红色的。
“那你自己换上,我去找我的衣裳。”沈笙松了口气,不得不说,改变后的母亲真是会拿捏女子的心。
这些衣裳一看都是母亲让人安排的。
还有一点,衣裳都不是她的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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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驾崩,举国哀悼,夜间几乎没有人走动,府门紧闭,几家客栈的门开着。
沈笙敲开了一家糖果铺子的门,店家不想开门,奈何她一连敲了数声。
门打开后,沈笙笑吟吟地开口:“我想买些糖,行个方便。”
店家一脸不耐,探头一看,是两个女子,心中放下警惕,道:“你们进来吧。”
近日没什么人上街,新做的糖都没有人人来买,可怜地堆在糖匣子里。
沈笙一口气全都买了,店家傻了,眨眨眼睛,“您说什么?”
“都包起来,我要了。”沈笙没在意店家的震惊,低头数着荷包里的钱。
数钱的时候,她想起一件事,转身问阿奴:“我给你攒的嫁妆呢。”
阿奴嘴角轻勾,略有几分不屑,“万年前的事情,你还惦记?多少钱可以花万年?”
这么一说,沈笙后知后觉,尴尬道:“没关系,我再给攒。”
店家生怕沈笙反悔,将自己的妻子喊了过来,两人一起打包糖果。
忙忙碌碌半个时辰,沈笙提了大包小包的离开店家。
阿奴出门后说一句:“败家。”
“你喜欢吃,就不算败家。”沈笙说道。
“不言不语喜欢吃呢。”阿奴‘好心’问沈笙。
沈笙想都不想直接说道:“烂牙。”
阿奴瞥她一眼,道:“你知晓她们的身世吗?”
“知道,所以我才会担心她们会不会烂牙,若是其他人,我给许多糖,不管她们。”沈笙语气轻快,“我分得很清楚,不过,我在想,神仙会烂牙吗?”
“不知道。”阿奴眼中都是温柔的笑容。
沈笙递给她一块糖,触及她眼中的温柔,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千年前,白衣江晚,冰润温柔。
阿奴不知她的想法,接过奶糖放入嘴里。
街面上看不到什么人,两人沿着街道走,走到护城河边。
往日热闹的场地,今日湖面上不见一条船。
但河边上还有小船,被绳索拴着,沈笙上前,解开绳索,自己掌控着小船,不忘朝对方招呼,“上来。”
阿奴一跃而上,轻松的落在船上,衣袂翻飞。
沈笙也跟着坐了下来,小船自己漂泊,一盏小灯摆在船头上。
水声悠扬,飘飘荡荡,黑夜下,只觉得身心都静了下来。
沈笙没有追问昨夜的事情,她将糖匣子打开,挑挑拣拣,选了一块糖,放入嘴里,嘴里、心里都很甜。
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紧抱,而是面对面坐着,中间放着糖匣子。
不知坐了多久,沈笙说起自己的家里事。
她家是慈父严母,母亲总是让她规矩些,学些大家闺秀该做的,而她只喜欢舞刀弄枪。
阿奴有些诧异,道:“沈夫人并非刻板之人,她很有趣。”
能让阿奴用‘有趣’二字来形容,由此可见,沈夫人是真的幽默。
“阿爹死后,我便走了,等我回来,她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我猜测是阿爹的离世与朝廷的猜疑,让她变了性子。我很喜欢现在的母亲,她会听我的意见,会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情。”
河面上清风徐徐,小船顺着风飘。
沈笙说了许多以前的事情,父兄的喜欢给她一个很好的童年。
至今回忆,她依旧觉得很幸福。
阿奴静静听着,时不时吃一块糖,不知为何,她觉得眼下很轻松。
如果自己是一个普通人,也许,她和沈笙会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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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门口多了些禁卫军,手持火把,想让沈笙入宫。
两人回来就撞上了,阿奴挑眉,道:“周易对你,可是恨之入骨,丞相应该不知这些人堵着你家门口。”
曾经的未婚夫,恨不得置她于死地。
沈笙握住她的手,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悄悄说道:“那又如何,我从小就讨厌他。你不知道他有多讨厌,每日里装得儒雅,什么都想争第一,还想让我给他脸面。”
有辱斯文!
两人站在门口说了会儿话,漠视门口的守卫,翻墙回家去了。
沈府内静悄悄的,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两人照旧回去,进入卧房,眼前豁然一亮,床上躺着两个人,盖着她们的被衾。
沈笙捂住眼睛,阿奴哀叹一声。
今晚只能打地铺!
两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沈笙侧躺着,与阿奴提议:“要不将她们送到上房去。”
“沈夫人溺爱,你想要收获两只刁钻跋扈的狐狸吗?”阿奴嗤笑,沈夫人如今恨不得家都给她们两个。
沈笙翻身,平躺下来,“我们回国师府吧。”
阿奴眼眸微亮,“好,回去。”
她握住沈笙的手,催动传送符,直接将两只小的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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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内最安静的便属国师府,谁都知晓,国师如今住在沈家,找她办事的人都止步门外。
两人来后,婢女连忙准备热水,沈笙痛快地泡澡,一身清爽地躺在大床上。
阿奴姗姗来迟,换了一袭柔软的寝衣,衣料柔,完美地贴合在身上。
她刚躺下,沈笙就贴了过来,咬着她的耳朵。
耳鬓厮磨,让人难以控制。
阿奴脸颊发红,双手抵着她的肩膀,“你变了。”
以前还是发乎情止于礼,如今倒好,如饥似渴。
沈笙挑眉,说道:“是吗?我喜欢你,有错吗?”
阿奴说不上来,心里并不抵触她的触碰,甚至,心有悸动。她侧首避开滚烫的呼吸,微微阖眸,心跳加快。
“你怎么不说话了呢。”沈笙以指腹描绘她的眉眼,眼中炙热,让人动容。
阿奴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的情绪,“你怎么知道我昨夜、去了那里。”
“我娘告诉我的,不是你告诉她的?”沈笙咬着她的耳朵,看着雪白的脸颊,慢慢地染上胭脂红。
床.笫之间本不该提这些,沈笙也没当作一回事,阿奴却狐疑了,沈夫人怎么知晓她去捉妖的。
遐思间,沈笙吻上她的唇角。
阿奴回神,映入眼帘的是沈笙炙热的眼眸,肌肤相触,血液加快。
她阖眸,将自己再度交给了沈笙。
沈笙的掌心触碰她的一寸寸肌肤,惊奇阵阵颤.栗。
阿奴抿唇,抑制低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