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人多, 嘈杂的声音盖过了低低喘气声。
踏板上丢了几件衣裳,室内弥漫着暧.昧的香味。
时而走过的脚步声如水滴落在水潭上的,滴答滴答滴答。
室内靡靡之音过后, 长久的宁静。江晚睁开眼睛,抿着唇角看着身侧的少女, 少女墨发散开, 如锦缎般铺在枕头上, 少女气质总是那么令人神往。
江晚侧过身子,平躺在榻上, 身侧的少女动了动,迷糊地睁开眼睛, 看她一眼, 嘀咕一句:“你不睡吗?”
没等江晚回应, 少女便又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身侧已无人,沈笙揉着脑袋爬坐起来,她喊了一句:“阿奴。”
无人回应。
她又喊了一句:“江晚。”
室内空空荡荡,她蓦地顿住, 身体僵硬,下意识抓住身侧的衣服,随意披好。
匆匆来到河边,河面一片平静, 修士们在河边打坐, 依旧寄希望于南河之神。他们希望南河之神眷顾他们,给他们机会, 让他们一跃成神。
可他们只看到了表面的清澈,忽略了三月前发生的事情。
沈笙捂住心口, 感觉到了一股窒息感,不等她反应过来,河底涌起一团污水,慢慢散开,河边的修士大惊失色。
“怎么会这样,水怎么那么脏。”
“邪魔还在、她没有死。”
“般若城的族长竟然还没有杀死邪魔,她们在做什么,如此懈怠。”
“闻天修为大减,江族长怎么没有杀了她。”
沈笙看着浑浊的河水,眼里的光徐徐黯淡,其实此刻的闻天压根没有想过兴风作浪,而神族不肯放过她。
曾经的罪孽压垮了闻天,也压垮了般若城,更让江晚左右为难。
短暂的片刻,修士们四散开来,如同躲避邪魔一般避开了。
沈笙没走,试图挑动体内能力,她要清理河水。
然而,她所做的不过杯水车薪。
神族的人突然如同天降般落在身后,她回身去看,他们都盯着南河浑浊的水。
曾经被誉为圣水的南河失去了让人神族信奉的能力。
沈笙本不觉得累,可这些人怨恨的眼神让她感觉身心疲惫,人言可畏。
她试着解释:“闻天与南河下的神器融合,杀了她,南河也会枯竭、消失,你们杀了她,南河就被毁了。”
“南河是圣水,就是因为邪魔在,才会搅得浑浊。怎么,你想包庇邪魔?”忘忧认识沈笙,不屑一顾的嘲讽。
她的话让沈笙觉得可笑,“当真是无知,那你们去杀,到时南河消失,你们也会陨落的。试试啊。”
明尘凝着少女,沉吟片刻,不知在想什么。
南河突然翻涌,一团黑雾涌了上来,闻天冲出水面,笑吟吟地看着众神,“来呀,杀了我,我们一起毁灭。”
言罢,她疯狂地笑了起来。
沈笙看着疯批,双腿都跟着软了下来,从始至终,闻天没想过杀神,而是想着与神族一起毁灭。
“闻天,你回去吧,她们不敢下去找你的。”沈笙急道。
话刚说完,水下又涌出一人,是江晚。
河底翻滚的河水是因为她二人在下面打架了,闻天不敌,这才影响南河。
沈笙眉头紧皱,而江晚什么都没说,连解释都没有,或许在她看来,解释是没有用的。
神族不会在意南河的毁灭,他们只为除魔。
说来可笑,邪魔与圣水融合,掌控着一切,杀不得放不得。
江晚低眸看着沈笙,目光幽深,下面的忘忧叫了起来,“江晚、你身上有魔气。”
沈笙扭头去看水面上悬空的倾城女子,魔气?
打架沾染上的魔气?
闻天仰天笑了,笑声疯狂,睥睨着众神:“你们瞧,你们圣洁的般若城之主也会向我魔族低头。”
一句话,坐实了江晚与邪魔勾结的事实。
沈笙急了,“闻天,你在说什么屁话,不要胡言乱语。你别栽赃江晚。”
“小友莫急。”闻天笑吟吟地凝着沈笙,语气魅惑,“沈笙,她刚刚拿你换南河,啧啧啧,你生气吗?”
沈笙腾空,朝江晚飞去,半路又被闻天阻拦,她怒道:“换什么换,就算她真的要换,我也不生气。”
“恋爱脑,这可不好,不如我带着你一起干事业?”闻天疯狂地笑了。
沈笙停了下来,遥遥看向江晚,急道:“你说了也没关系,我不怪你的。江晚,花辞颜可以为大道献身,我们也可以的,江晚……”
沈笙浅浅地笑了,对面的江晚拧眉,看到她的笑后,抿唇弯出浅浅的弧度。
沈笙还是那么傻呀。
傻到以后还可以改变结局。
时至今日,什么都改变不了。
寒风吹得衣袂猎猎作响,闻天突然朝众神出击,众神立即反攻。
江晚凝眸,想到什么,立刻出手保护闻天。
沈笙震惊,抿了抿唇,空中般若城飞下许多人,乌泱泱一队人。
浮空看着混乱的局面,一时间没明白,在看到江晚出手攻击神族时,她愣在当下。
桑选义无反顾的去帮助江晚,其他人稳住身形,一时间,不知进退。
沈笙不敢轻易乱动,扭头看向浮空:“你们想要背叛江晚吗?”
确实,这一刻,浮空想要杀了闻天,而江晚在极力保护闻天。她们之间,已站在了对立面。
沈笙望着浮空,脚下水面波澜掀起,平静的水面已卷起漩涡,掉下去的人便被卷了进去。
空中是杀人不眨眼的邪魔,脚下是吃人的漩涡,神族有人开始退缩了。
沈笙看向忘忧,都是这人搅事的。她奋力上前,一把拽住躲在兄长背后的公主,想都没想,揪住丢下河。
她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明尘还没有反应就听到了妹妹的惨叫声,他回身去攻击沈笙。
沈笙急忙去躲,然后数千只羽鹤朝她攻击。
一霎时,江晚朝她扑去,闻天也感应到了。
明尘的剑准确地刺入她的心脏,时间忽而禁止了。
她的任务彻底失败了。
从她来的时候,局面就已形成。
将一个死局丢给她,如何破解呢。
她失去了重力,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水淹没口鼻,她看到了紧紧扑来的江晚。
江晚碰到了她的手,两人沉入水底,沈笙朝她笑了笑,“别紧张,我不会死的,会见面的。”
“沈笙……”
江晚抓住了沈笙的手,挥袖掀起万丈波涛,水浪翻滚,卷住明尘。
明尘惶恐大叫,其他人争相去救,闻天轻飘飘地拦住他们的去路,“本想让你们慢慢衰竭,没想到你们这么着急送死,那就一起去死,拉你们做垫背,也是不错呀。”
河面上浑浊的水朝神族众人涌去,天云黯淡,大片的雪花飘在了水面上。
浮空等人终于出手,试图挽救神族众人,但闻天一改前几日的作战风格,不要命的开始袭击,眼神冰冷,唇角挂着疯狂的笑容。
沈笙望着天空的雪花,被人珍重爱护的感觉真的很好。
从小,她有父母的珍爱,兄长爱护,她是幺女,也是家中唯一的女儿,父兄给她太多的疼爱了。
父兄死后,她一度颓丧,想要试图挽救。
周家来退亲,母亲气得大哭,她终于意识到珍爱自己的人走了,她需要自己站起来。
三年战场,铁血无情,刀枪剑林中走了出来,遇到阿奴,她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有了心跳的感觉。
阿奴让她体会到爱。
江晚给她全部的偏爱。
她抿唇笑了,望着江晚:“江晚,我喜欢你,想要成亲,好好过日子的那种喜欢,朝是你、幕也是你。”
她没有疼痛感,只觉得自己身子轻飘飘的,她知晓自己要在这里消失了。
“江晚,你不会死的,不要沮丧。”
呼呼风声在耳边突然停了下来,眼前浪潮化为黑雾,江晚似乎松开了她,让她永堕河底。
她没有心慌,只有疲惫,有人告诉她:闭上眼睛,睡一觉,或许就会好的。
睡一觉,再度睁开眼睛,江晚还在。
江晚一直都在,相信她。
江晚一直都在。
沈笙想起疯批的阿奴,试图去抓住江晚的手,“阿奴,你是神,唯一的神,莫要气馁。”
没有人回应她,眼前涌起阵阵黑雾,突然间,腰间的冰晶短刃发出一阵耀眼的光,剖开黑夜。
强烈的光刺得眼睛发疼,她捂住眼睛,避开强光。
她睁开眼睛,冰晶的光消失了,取而代之是空中折射的光,她站在了河面前。
河水清澈,一览无余。
短刃也不动了,她拿起冰晶短刃,指尖敲了敲,“你有什么过硬的本事吗?”
冰晶异常寒冷,摸到后,指尖被冻得发疼,她又放开了短刃。
河畔依旧有不少修士修炼,繁华之景,恍若一场梦境。
沈笙沿着湖畔走了两步,一切都很正常,这是她的梦吗?
她死了?
沈笙停了下来,朝清澈的水看去,不知怎地,她想下水去看看。
犹豫须臾后,她一鼓作气,跳下了南河水。
水下如旧,清澈见底。
她朝着闻天被封印的地方游去,不知游了多久,腿脚发麻后,还是没见到疯批闻天。
闻天去了哪里?
一直游到浑身无力后,沈笙跃出水面,累得不知所措,她在河边坐了下来,衣袂都是干的,也没有湿。
眼前的一幕幕,像极了美好的梦境。
她累了,仰面躺下,阖眸小憩。
然后,总有人不安分,有人悄悄靠近,爪子伸向她腰间的冰晶短刃。
沈笙未曾察觉,冰晶短刃将对方震开。
沈笙蓦地爬了起来,一人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口吐鲜血。她疑惑了下,然后低头看着自己腰间乖巧的冰晶短刃,然后,抬头,对方冲了过来。
黑吃黑。
江晚教的一幕出现在眼前,而且是大庭广众之下,胆子真的不小啊。
沈笙解决了小贼后,下意识朝印象中的灵渊阁走去。
一路小跑入城,城门上贴满了符纸,她看了一眼,继续走。
进入灵渊阁后,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前,她如往日一般找了个位置坐下,静静看着拍卖现场。
她麻木地坐在了阁内,看着一件又一件宝贝拍卖。
她的眼中没有半点温度。
声音嘈杂下,她似乎听到了江晚的声音。
江晚说:“有趣了才会多待些时间。”
“对,等出去后,你就是一只美丽又好看的肥羊。”
“不急,拍卖一夜呢,你困了可以靠着我先睡会儿。”
沈笙转首,看着身侧空荡荡的位置,一滴眼泪忽而落下,她很快又擦去了。
她继续等,会等到江晚的。
如今,她只能在这里等。
她低头去看,忽而想起什么,般若城……
去般若城里找。
出了城,她便飞往般若城。
同样,看到了那面镜子,一如当初。
她快速走到了镜子前,贪婪地望着镜子。镜子里先是一人,而后,慢慢地出现两人。
镜子里身侧的女子一袭红绳,长发束起,五官精致,发如墨,唇嫣红,肌肤雪白。在她的面上,有一股青春与朝气,没有江族长悲天悯人的眼神,有的是与沈笙相似的朝气。
不,镜子里的沈笙失去了那份朝气,眉眼凝着愁绪,她的眼睛带着淡淡如水的宁静。
沈笙没有动,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人,一时间,泪如雨下。
埋在心底的爱意一发不可收拾,她痴痴的看着镜子里的人,情不自禁欢喜。
她看着她,望着她眉眼的朝气,“阿奴……”
笑着哭,哭着又笑。
哭哭笑笑后,她似成了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身后响起脚步声,或许是一种感觉,她下意识回头,面前多了一个女子。
红衣、红色丝绦。
沈笙笑出了声,眼泪横流,而对面的女子眼中纯粹,“沈笙?”
同样的呼唤,声音带了几分空灵,少了那份温柔与悲悯。
“沈笙,你是谁?”沈笙握紧拳头,她知晓面前的江晚年轻几千岁。
空荡荡的心里,被这一句呼唤填满了。
红衣江晚绕着她走了一圈,而后站在镜子前,镜子里同样出现了沈笙的样子。
她扭头看向沈笙,“她们说般若城会送一个情人,看来是真的。我今日进去的时候,镜子里还只有我一人呢。”
听听这句话,她在向往神仙眷侣般的爱情。
沈笙扯下腰间的冰晶短刃,递给江晚:“送给你,作为情人的第一个礼物。”
江晚没收,而是问她:“你为何叫沈笙?”
“父母取名。”沈笙坚持伸手的动作,没有收回来,“你若是不收,我就拿回来了,这个东西可值钱了。”
“我收下吧,给你这个,算是我的回礼。”江晚从发髻上解下红色丝绦。
丝绦离开发髻后就化为白色,毫无生气的躺在了江晚的掌心中。
沈笙接过来,白色的丝绦又变成了灰色,江晚惊讶一声:“你不高兴呀。”
丝绦在江晚的发髻上是红色,摘下后化为没有情绪起伏的白色,到了沈笙手中又变成了灰色。
在系上发髻上的,灰败的颜色起伏,慢慢地变成红色。
江晚歪着头,笑了,“你也高兴了,你是神吗?”
“不是,你呢。”沈笙问道,她现在不知江晚的年岁,但看她眉眼,许是很年轻。
江晚惋惜道:“我不是,但我师父说我会是最美丽的神仙。”
“哦,你师父呢。”
“仙逝了。她和你长得很像,但她可狡猾了,你一看就呆呆傻傻的。”江晚语气欢快,看着沈笙发髻上的丝绦,道:“她也叫沈笙,你两长得一样,名字也一样。若不是我亲眼看到她死了,我也都以为你会是她。”
沈笙凝眸,好像明白什么,但又不解。
两人进入般若城,路过宫殿的时候,沈笙停了下来,扭头看过去,江晚只当她不解,好心解释:“这是族长的住处,与民间宫殿相似,寻常人不可进入的。”
“你想进去吗?”沈笙反问身边的女孩。
江晚摇首:“住进去,会有很多责任,肩负南河兴亡,兼顾族人生死,太难了。”
“是很难。”沈笙叹道。
江晚领着她来到自己的住处,看着深墙朱瓦,她停了下来,“你就这么快接受我了?”
“接受你什么意思?”江晚疑惑道。
沈笙抿唇笑了,眼前的江晚似乎什么都不懂,她忽悠道:“般若城给你送了情人,你接受了?”
“还可以不接受吗?”江晚被弄糊涂了,莹白的面容如同出水菡萏。
“不可以。”沈笙挑眉,发髻上的丝绦红得滴血。
两人进入江晚的住处,简单的小庭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眼看到她,井然有序,一尘不染。
沈笙利落地找了地方坐下来,累得揉揉脖子,而江晚一直在打量她,“我觉得你像一个人。”
“像谁?有吃的吗?”沈笙不在意她的话,而是揉揉自己干瘪的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没有吃的,我可以去做。”江晚坦然,“你想吃什么?”
“做什么吃什么,不挑食。”沈笙抬首看着她,江晚处于少年时,心中一腔热血,怕是不知将来自己也会成为南河族长,成为般若城之主。
江晚是生来半神,血脉精纯,自由出入般若城,少年美好,心怀天下。
沈笙跟着江晚去厨房,看着厨房内摆放整齐的厨具,她好奇道:“你还要自己做饭?”
“嗯,术法也可以,但不好吃。”
面前的江晚还不会骗人,不会嫌弃,更不会嫌弃沈笙。
沈笙问什么,她答什么,乖巧极了。
沈笙想了想,觉得乖巧这个词语不对,她又问江晚:“你多大了?”
“你多大?”江晚在淘米,扭头看向沈笙,眉眼灵动,袅袅烟气中,熟悉的笑容带着青春。
沈笙望着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恍然惊醒,后世的江晚等了她几千年。
相思蛊的束缚,让江晚无法对别人动心,意味着她痛苦几千年。
江晚去做饭了,熟练的动作让人心疼。
沈笙望着她,静静喜感受着眼前光景的美好,江晚的眼里清朗、干净,唯独没有阴狠与冷漠。
沈笙忍不住笑了。
江晚厨艺很好,四菜一汤,味道偏辣,沈笙也可以吃辣,两人口味相似。
吃过饭,沈笙主动去洗碗,江晚提醒她:“你对这里不熟悉,你看我做一遍,明日你再做。”
吃饱的沈笙就这么干站着,眼前一切真实又温馨,她好想就此沉沦下去,不用理会南河枯竭,不用在意闻天这个邪魔会不会毁了般若城。
她再度来到一个时空,希望可以扭转局面。
江晚洗过碗筷后,隔壁邻居送来一篮子桃子,放在门口,江晚让沈笙去拿。
沈笙出门,桃子放在地上,抬首却见一个俏丽的女孩,鹅黄色仙裙,腰肢纤细,她没看脸,提起篮子就道谢。
“咦,你是江姐姐的客人吗?”女孩问出声。
沈笙点点头,“谢谢你的桃子。”
女孩没走,而是又看了沈笙一眼,最后垫脚看向门里,“江姐姐,你家来客人了,我给你多拿几个桃子。”
“不必了。”江晚闻声走了出来,姿态娉婷。
“要的,我家桃可甜了,今年特别多,不差几个。”女孩瞧见江晚的身影后,立即抬手整理自己的着装,眉眼微染墨黛。
沈笙皱眉,整理妆容做什么?
她下意识看向走来的江晚,脑子里忽而动了一下,有些问题哈。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近邻是可以生感情的。
沈笙提醒女孩:“我们要成亲了。”
女孩整理着装的举止顿住了,然后不可置信地看沈笙,脸色涨得通红通红。
江晚走了过来,接过沈笙手中的桃子,再度与女孩道谢。
话刚说完,女孩红着脸跑开了。江晚疑惑,“她怎么了?”
“大概是见到你,害羞的走了,她喜欢你。”沈笙先声夺人,“你喜欢她吗?”
江晚勾了唇角,道:“不喜欢,我想成神,她是想好好过日子的,我二人不同道。”
说得挺多的,沈笙有些不高兴,“那她和你一起修道,你会喜欢她吗?”
“不喜欢,与修道无关。”江晚再度解释,而后瞥了沈笙一眼,“你修道吗?”
沈笙眨了眨眼睛,浑身透露无辜,“修。”
“既然修道,我们与她们便不是一路的。”江晚深深一笑,提着篮子的手慢慢的松开,下巴微扬,朝隔壁看了一眼,“那个女孩也是一个人,养了许多桃树,不过,她养的桃树结出来的果子很甜。”
沈笙不服输,道一句:“我们也种,我们种一片果林,什么果子都种。”
江晚淡笑,“去买果树。”
随后将桃子送回家里,去卧房里拿了钱,领着沈笙出门去了。弦住腐
两人前脚离开,隔壁的门就开了,月无痕手中拿着桃,张了张嘴,咬下桃子,桃肉鲜美,汁水甘甜。
她不死心,等了这么多年,为何要罢休呢。
****
般若城内什么都有,果树自然会有,两人挑了些好种的桃树,梨树也有。
简单买了些,沈笙提在手中,悄悄打量付钱的江晚。
明尘的剑刺入心口的时候,她不觉得疼,很奇怪,她只担心江晚,害怕江晚一人又会孤独。
而眼前的江晚如夜空中的星辰,明亮璀璨,是最亮的星辰。
提着树,两人走在街头上,江晚买了两份搞点,递了一份给沈笙,说道:“这里的搞点很好吃的。”
沈笙接过点心,轻轻咬了一口,“很甜。”
原来江晚也曾喜欢过甜味。
江晚扬眉,意气风发,高兴道:“我喜欢甜的,你呢?”
“我也喜欢,谁不喜欢吃甜的呢,绿豆饼也不错。”沈笙看到了绿豆饼,下意识走过去买,腰间掏了掏,没有钱。
这时,江晚跟了过来,“两分绿豆饼。”
沈笙笑了,“我没带钱。”
江晚鄙夷她:“你什么时候有过钱呢。”
店家将打包好的两份绿豆饼递给江晚,江晚给了钱,习惯性给沈笙递过去,并说道:“这个绿豆饼,我也会做。”
“下回自己做,省钱。”沈笙脱口而出,弯眸浅笑,“你真好看。”
吃了一口绿豆饼的江晚抬首,对上沈笙赤诚的眸色,“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极了浪荡子。”
沈笙:“……”我这么热情,像什么浪荡子。
两人一面吃一面吃,到家也吃完了,月无痕站在门口,看着两人由远而近。
沈笙提着树苗,江晚跟着她,步伐一致,画面极为和睦。
月无痕笑着走上前,“姐姐去买什么了?”
“树苗。”江晚说道。
沈笙闻言扬了扬手中的树苗,“想学姑娘一样种些果树,到时劳烦你指教一二。”
“姐姐喜欢吃桃,我刚好会种桃树,梨树便不会了,姐姐也喜欢吃梨吗?”月无痕外眼睛凝着江晚,含情脉脉,“不过,我可以去学。”
沈笙眨了眨眼睛,微笑道:“那就不麻烦姑娘了,我们回家去了。”
江晚同月无痕点点头,跟着沈笙进门。
进去后,就关上了屋门。
隔着一道门就听到江晚的声音:“你把它放在后院,我去弄些水,种树苗也需要水的。”
月无痕听着江晚平和的声音,微微一笑,自己回家去了。
后院里的沈笙抓着树苗往坑里埋,弄得满手都是泥,江晚提了一桶水,两人蹲在一起。
一墙之隔的月无痕站在了梯子上,悄悄望着两人。
“这里的土和其他地方有什么不一样吗?”沈笙手指摸着树根,小心翼翼的挖了些土洒在树根上。
“应该会有些不一样,这里种出的果子带着神力,多吃一些,对身子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都是些家常事情,比如桃子什么时候结果、桃子什么浇水。
说到后来,沈笙问这里多少人。
咦,她是第一回来。月无痕这么想,抬首再度打量的时候,树苗在坑里站了起来,挺拔有力。
接着是梨树,两人配合的很好,很有默契。
关键在于江晚让陌生人进入了她的家里了,而自己相伴她多年,依旧未曾进入她的家门。
月无痕有些沮丧,一眼看到了江晚腰间多出来的冰晶短刃,咦,那是个宝贝。
客人送了宝贝,才入了江晚的家门。
江晚这时站起来身,长裙逶迤在地面上,沾了些泥土,她要回去洗洗。
沈笙主动拿着铁锹,慢慢悠悠地跟在江晚后面。
关上门,两人又不见了。
月无痕大胆地看着梨树与桃树,一股灵力自指尖泄出,落在了树苗上,很快,挺拔有力的树苗开始萎靡不振,慢慢地弯下腰。
月无痕也回家去了。
在屋门关上的时候,江晚换一身衣裳出来,看见了枯萎的树苗。
她看向隔壁的屋子,悄悄使用灵力,让枯萎的树苗再度复生,并在树苗周围设立结界。
做好这一切后,沈笙喊吃晚饭了。
晚上吃面条。
江晚回去的时候,锅里都是些面疙瘩,她问沈笙:“面条和冷水一起下锅的吗?”
沈笙点点头,略有些尴尬,道:“那什么时候下锅?”
“嗯,煮开了才可以下锅,这样也挺好的。”江晚拿起两个碗,将锅里的面疙瘩盛了出来。
面疙瘩里放了些盐,吃起来不算寡淡无味,江晚放了些辣,红乎乎的。
沈笙也跟着放了些辣,吃起来各位鲜美。
两人都不挑食,怎么烧就怎么吃,江晚也没有露出难吃的神色,相反,她给沈笙解释,面条应该热水下锅,饺子和汤圆也是的,尤其是汤圆,若是冷水下锅,煮开的过程中,面与水混在一起了。
“晓得了。”沈笙点点头,她吃得很饱,想出去散散步。
江晚拿了衣裳,关上门,领着她去认识街坊邻居。
般若城了都是女子,相貌好,修为深,见面都很热情,尤其是见到沈笙后,都会打趣几句。
一般两个女子住在一起,便是好事将近了。
沈笙不懂里面的道理,她喝江晚算是‘第一回’见面,了解不算太深。
不知情的邻居还会笑着问江晚何时办事。
江晚没回答,腼腆的笑了。
两人走得很慢,大多的时间是在说话,走走停停,有时候邻居们会送些吃的给她们。江晚也会收,收了感谢对方。
她告诉沈笙:“别人给你的,你若不收,她们也会不高兴。都是一番心意,收了为好。”
这些都是人情世故。
这里更像是普通的城池,没有战火、没有赋税、没有皇权统治。
两人走了一圈回来,手上提满了吃的,唯独没有桃子。
“没人种桃子吗?”沈笙蹲下来将吃食分类,水果不少,但没有桃子。
江晚回答她:“般若城内只有月无痕种桃树,其他人都不会种,不是枯萎就是结不出果来,月无痕的桃林随便采摘。久而久之,都不种了。”
沈笙看着蔬菜果子,若有所思。
果子洗干净摆上桌子,蔬菜送去厨房,做好这一切,天都黑了。
江晚搬了两张凳子,坐在庭院内赏月吃果子。
月上梢头,两人去休息。
奇怪的是江晚的住宅里有两间卧房,江晚将沈笙带到门口就停下来,“两间卧房只隔着一道墙壁,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她转身进入自己的卧房,沈笙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弯弯。
一夜好眠,等沈笙醒来就听到了门口的声音。
“姐姐今日可下去?”
“不去了。你是要买什么吗?”
“我想买些丹药,姐姐去不去?”
“今日不想去。”
随着江晚的拒绝声,传来关门的咯吱声,沈笙穿戴好走出卧房。
“醒了,该吃饭了。”江晚回身应和一声。
沈笙洗漱后坐在食案前,抬头看了江晚一眼,“你们很熟悉吗?”
哪里有人大清早就来敲门喊人的。
“尚可,她想下去玩儿,都会喊我。你想下去吗?”江晚端起白粥,意识到对方看着自己,便阿抬起了头。
四目相接,沈笙笑了,江晚也笑了,“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们南河下面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物什吗?”沈笙干巴巴地问了一句,其实她想问闻天的事情。
此刻闻天或许还没有吞下定水印,南河还有的救呢。
江晚挑眉,精致的五官漾起俏丽的笑,“你想问邪魔?”
“你知道?”沈笙震惊。
“知晓些许。我下去过,未曾窥破一星半点,你下去过?”江晚也不隐瞒,舀起白粥吃了一口。
眼前的江晚一举一动带着随性洒脱,没有太多的规矩。
沈笙托腮,江晚探索封印秘密数千年,最后才发现,由此可见封印的厉害处。
她略懂仙术,知道甚少,也无法给予帮助。
“有什么办法打开封印,将里面的邪魔杀了呢。”沈笙耿直了问了出来。
江晚睨她一眼:“痴人做梦呢,放出邪魔,你还有命?神族先杀了你。”
沈笙叹气,慢慢地咀嚼米饼,思索一番后,她悄悄问道:“族长呢?”
“族长会信你的荒诞之语?”江晚学着她的姿态,双手托腮,目光炯炯地盯着对方。
两人对视着,眼里同时映着对方的面容。
简单对视一眼,江晚先羞涩的挪开目光,眉梢眼角都是羞涩。
“族长很忙,没时间见我们,最近今日城内要开比武大赛,她要收天赋异禀的弟子。”江晚低眸,紧张地凝着自己腰间的冰晶短刃。
“你会去吗?”
“不会,我有师父,虽说仙逝,可她永远是我的师父。不会有旁人替代她。”
“你可真倔强啊。我想见一见族长,可以吗?”
江晚沉思片刻,“我试试。”
沈笙还在思索,突然间香味靠近,嘴里被塞了块蛋饼,她定睛去看,江晚已起身收拾碗筷了。
盘子里最快一块蛋饼塞进她的嘴巴里了。
沈笙情不自禁地笑了,她定定看着江晚。江晚年轻,面容俏丽,可骨子里还是有一股沉稳。
这股沉稳似生来便有,刻在骨子里,随着年岁渐长而愈发深。
吃过饭食,江晚锁门,隔壁的月无痕也出门了,她站在门口,穿着一袭水蓝色仙裙,俏生生地喊了一句:“江姐姐。”
沈笙转过身,江晚继续锁门,一面回道:“你下去吗?”
“不下去了,想去参加比试,你们呢?”月无痕盯着背对着她的江晚。
咔哒一声,门锁上了,江晚转过身,目光落在柔弱可怜的月无痕身上,她问道:“怎么想去参加比试。”
“试一试,万一入得族长法眼,也是好事。”月无痕腼腆的笑了。
江晚漆黑的眼眸里没什么情绪,点点头,转头看向沈笙,眼里的笑意聚拢,“走吧。”
沈笙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月无痕看向江晚的目光看似平静,却很有意味。
两人结伴同行,月无痕慢了半步,突然间,前面两人十指紧握。
月无痕眸光微动,上前走了两步,“江姐姐,你还没说你去哪里。”
沈笙松开手,月无痕走在两人中间,江晚眼里情绪不变,看向沈笙:“你过来。”
沈笙走到另外一边,与江晚并肩,月无痕自己在一边了。
江晚笑道,“去看比试,到时候看着你,你要努力。”
月无痕面露喜色,“真的吗?”
江晚点点头。
到了比试会场,空中楼阁,场地内仙气飘动。
江晚寻了个地方站好,月无痕要比试,自然要去准备,也终于走开了。
站着看太累,江晚找了块石头,而沈笙看着周围,悄悄问江晚:“你的修为如何?”
“一般,你也不差的。”江晚微笑道。
这是恭维的话,沈笙不信,要知晓她在明尘手下一招都没过得去。她心有忐忑,而江晚却说道:“过些时日,我们寻一个地方闭关,好好修炼。”县竹府
闭关?
修炼?
沈笙想到了步九月和周易的山洞,下意识红了脸,摇首拒绝:“别、我们住这里挺好的,我还打听邪魔的事情。我觉得南河下有个邪魔,是个大麻烦。”
江晚有些失望,低低哦了一声。
比试很快开始了,沈笙聚精会神地去看,台上的人比试招数,都很普通,丝毫比不得她几千年后。
“阿奴,我觉得她们好像都很普通。”
江晚有些不高兴,发丝丝绦化为灰色,可听到那句‘阿奴’好,丝绦顷刻间化为红色。
她抿了抿唇角,空中弥漫着仙气流光,照得她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
“是很普通,都是入门弟子,太厉害了也不会来比试,自己去修炼了。”江晚解释。
她看向沈笙,眼里缀满了星辰,刹那惊艳。
沈笙依旧看着比赛,学着上面的动作,突然间看到月无痕上台了。
月无痕手持长剑,仙气飘飘,她越过人群,目光落在江晚身上。
江晚的目光,一直都在沈笙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