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的话, 惊起万丈波涛。
沈笙皱眉,这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人。而忘忧冷哼了一声,“我看到你们派人守着, 表面不让我们靠近,分明是心中有鬼。”
“南河事, 一向由南河解决, 忘忧公主想替我们分忧?”江晚不急不慢地问出声, 含笑道:“羽族公主觉得我们与邪魔勾结,你大可自己下水除了邪魔, 到时我们南河还会感激你。”
南河神族在此已有数万年,善待修道众人, 以除魔为己任, 从来都没有想过与邪魔勾结。
两人对视一眼, 忘忧明显胆怯,悄悄朝明尘身后躲去,明尘借机挡住江晚的视线,“江族长,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南河的事情, 为何要给你这个外人解释。”江晚并不生气,语调悠扬。
沈笙凝着她,不得不说,江晚身上的气质让人惊讶, 喜怒不形于色, 更像是无情修道人士,没有感情, 没有私欲,心中只有大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 意识到南河不仅想办法对付邪魔,还得想办法与外界解释缘由。
南河之下的邪魔一直都是秘密,被封印禁锢,无人知晓。如今封印出现裂缝,外界知晓,难保会不会为了诛杀邪魔毁了南河。
沈笙莫名慌了。
明尘对着江晚,“江族长不该解释水下为何有魔这件事吗?”
“你说是魔便是魔?”江晚反问明尘。
一时间,剑拔弩张,谁都不肯让。
浮空这时赶到,见到湿漉漉的忘忧,顷刻间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桑选随之而来,见状说道:“你们故意搅事,说了不准下水,你们偏偏还要下水,再胡搅蛮缠,休怪我们不客气。”
忘忧激动道:“你们心中有鬼,如今被我发现秘密就开始恼羞成怒了。”
江晚示意桑选莫要说话,自己上前,不想明尘挡着她,她直接出手,抓住明尘的肩膀,丢下南河。险住服
忘忧躲无可躲,尖叫一声,依旧逃不掉被江晚丢下水。
“既然二人诛魔之心如此强烈,不如替我南河去杀了邪魔。”江晚负手而立,凝着波澜顿起的水面,“谁想下去都可,我南河并不阻拦。”
看热闹的人不少,各方神者乃至修道者,闻言都开始后退。
须臾后,江晚入水。
很快,明尘与忘忧被带了上来,丢在地上,忘忧吓坏了,脸色苍白。
江晚问她:“给你机会去杀魔,你作何害怕呀?”
“我、我怎么打得过……”忘忧惶恐地朝明尘身后躲去。
明尘凝眸,回道:“江族长强人所难了。”
“你们自己愿意下去的,与我何干。此刻害怕了,方才可是嚣张得很。”江晚嘲讽一句,“你们羽族是何心思,我很明白。”
明尘脸色涨得通红,方才的威吓显然是很成功的。
江晚懒得与他们理论,便道:“你们公主已经回来了,速速离开,谁敢靠近南河,莫怪我们翻脸不认往日情分。”
明尘扶起忘忧,深深看了她一眼,接着,领着族人速度离开。
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南河上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江晚等人也回到般若城。
桑选气得在殿内来回走动,一面走一面骂,“他们就是故意来找事的,你们且等着,不出三日,他们就会卷土重来,吵着进入南河诛杀邪魔。”
“若是这么容易杀了,先祖们也不会封印,瞒得密不透风,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浮空皱眉:“你别晃了,再晃下去,头都要晕了。你安静些,气也无用,都已经发生了。”
众人愁眉不展,可沈笙发生江晚神色如旧,丝毫没有愁绪。
沈笙意外,悄悄问江晚:“你有办法?”
“没有。”江晚摇首。
“那你怎么这么平静。”沈笙咬牙。
江晚告诉她:“慌也无用,慌了就能解决事情?”
沈笙摇首,江晚淡笑,“安心些,该来的总要来。”
“告诉她们莽撞杀了邪魔,南河就会消失,各方神族也会受到影响的。”沈笙试图劝说。
江晚却说道:“没有人会相信你的,与其苦苦挣扎,不如看开些,你告诉她们,她们会将你当作邪魔的同类,先杀了你。”
“他们太蠢了些。”沈笙丧气道。
“不是蠢,是你自己的原因,你是过来人,而他们困于中间罢了。”江晚语气悲悯,“哪里会有那么多聪明人,你站在他们的角度去想这个问题,你觉得你刚刚说的话可信吗?”
知晓全部过程才觉得旁人愚蠢,若你自己深陷其中呢?
江晚问她:“你父兄战死的那一战,是你父兄愚蠢吗?”
沈笙笑容苦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浮空先下去了,守着南河,到时候轮流去守。
昨日新婚,今日就闹出事情,新婚的热情被击退,沈笙闷闷不乐,江晚却要带着她出去玩。
沈笙不觉疑惑,自己拉这里干什么的?
单纯成亲自己玩?
新婚小两人处于浓情蜜意中,其他人也不会打扰两人。
江晚领着人往南飞去,落在一处山林。
林中绿树成荫,果树成堆,落下后,小兔飞禽扎堆绕着她们。
青山绿水,流水潺潺。
小兔跳到沈笙的掌心中,七彩飞鸟落在她的肩膀上,她摸着小兔柔软的皮毛,耳边传来空灵的歌声。
她下意识抬首看去,远处一女子坐在飞鹿上,徐徐而来。
江晚解释:“这是浮空的伴侣。”
“她的伴侣不在般若城内?”沈笙意外道。
话音落地,女子翩然落地,一袭七彩裙裳,“稀客呀,听闻你昨日大婚,今日就来找我讨贺礼了?”
“你昨日竟然没有过去。”江晚怨怪一句,然而牵着沈笙的手,“般若城主人,沈笙。”
沈笙同女子见礼,江晚又说道:“她名唤无期。”
无期笑着打量沈笙,目光温和,“很英气的女孩,配你,甚好,走,去林子里坐坐。”
所谓的林子,便是果林,刚一靠近,芳香四溢。
江晚解释道:“她爱吃果子,浮空给她种了各种果树,所以,那颗红果树是浮空移植入般若城的。”
“你的意思是这里没有?”沈笙惊讶,原来是无期不要,浮空便来祸害江晚。
江晚悠悠一笑,意味悠长,唯有沈笙叹气,“够坑人的呀。”
江晚却摇首,“挺好吃的呀,时日长久,体会情动的滋味,也是不错的。”
沈笙:“……”你是吃上瘾了吗?
林子里有一亭子,亭旁有一窝小兔子,各种颜色,粉色白色红色黑色,像极了天上的彩虹。
客人进入亭子后,兔子跳了进来,蹲在角落里,直勾勾地看着看人,甚是可爱。
沈笙欣喜道:“怎么还有红色的兔子。”
“红色罢了,你想要七彩都可以有。”无期笑道。
江晚抬手,一滴水珠从指尖弹出,直接落在了兔子身上,肉眼可见地看到兔子身上的红色化为七彩。
沈笙开怀笑了,无期却说道:“你可真好哄,一只兔子就让你这么高兴。看来,江晚对你都没花什么心思呀。”
沈笙脸都被说红了,回道:“两情相悦,不需谁哄谁。”
“看来你真是无趣,有事没事撒撒娇,装装头疼一类的,看着她为你焦心,也是不错的乐趣。”无期语笑嫣然。
江晚露出头疼的神色,“你这一套给浮空留着便好,我们不需要。”
沈笙附和般点点头。
无期没有勉强,让小兔子去摘了些果子,这才说起正经事:“羽族的事情,我刚听说了,不出三日,他们就会回来。要命的是你们对这个怪物一无所知,我也没有听说南河下封印妖邪。”
沈笙看向江晚,江晚依旧是平静的面容,她有感知,旁人不知晓,江晚是肯定知道,她预知未来,却从未改变。
她在想什么?
江晚却说道:“不谈正事。”
无期被这句话惊到了,“你不谈正事来这里做什么?”
“带着妻子来拜访故友罢了。”江晚盈盈一笑,眸色温和,“不可以吗?”
无期憋了气,扫向沈笙:“她这么嘚瑟,你不管一管?”
沈笙莫名,“哪里不对吗?”
新婚拜访故友,防止以后见面不认识,也在情理中,并没有过错呀。
无期扯了扯唇角,道:“吃果子、吃果子。”
兔子提着一只匣子,匣子里摆着各种果子,红色与绿色,还有些白色的果,沈笙不敢拿白色的,主动拿起红色的咬了一口。
无期说道:“这些果子只有这里有,外面都是吃不到,你们要生子果?”
“生子果……”沈笙险些咬了舌头,什么叫‘生子果’。
那是什么玩意儿啊。
无期露出无辜的神色,“我以为你们过来是讨要这个的,原来不是啊。”
一句话阴阳怪气,说完后还看向一脸沉静的江晚。
江晚无视她,“南河水比你的果子更为有用。”
“那可不一定,南河水只能让南河后嗣有孕,我这个谁都可以的。”无趣得意道。
江晚含笑:“你这果子能让两个女子有孕?”
“那、那、暂且不能,过上一千年,许是就可以了,你给我些时间研制。”无期被揭露短处,目露尴尬,“你总是揭我的短,这可不好、不对,你刚刚说南河水,你们喝了?”
沈笙提醒一句:“昨日成亲喝的合卺酒便是南河水呀。”
“你们成亲了,我想起来了,有这么一个规矩。”无趣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落寞道一句:“我没成亲,不知道这个规矩。”
沈笙眨了眨眼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没等她想明白,江晚拿起一个白色的果子塞进她的嘴巴里,直言道:“你自己不想成亲,装什么失落。”
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无期闻言后挑了挑眉梢,“成亲有什么好的,你二人绑在一起,有趣吗?”
“我明白前辈的意思了,你想着以后可以变心去找其他人呢。”沈笙恍然大悟,然后咬了一口果子,不知为何,白色的果子流出牛奶一般的汁水。
甚是清甜。
一个果子吃完,无期将两人赶走了,讨厌极了。
江晚算了算时辰,“该吃午饭了,我们去找个地方吃午饭。”
“去哪里吃?”
“道观去吃。”
沈笙:“……”作何去道观吃。
山脚下有一宗派,里面都是女子,穿着打扮与道观相似,被人戏称为道观派。
落下去后,门人立即打开门,高兴的呼唤一声:“江族长。”
沈笙意外,“她们都是凡人吗?”
“嗯,努力修道,她们修的是无情道。”
“那你来显摆什么?”
江晚凝珠眉头,“我只是来顿饭罢了,你想到哪里去了。”
沈笙半信半疑,总觉得这句话不可信,其实江晚与阿奴还是有些相似的,比如:爱玩。
入门后,一女子翩然而来,一袭灰色裙裳,上下看不出半分青春的颜色,但那张脸确实很年轻,眉梢眼角都是青春的痕迹。
门里女子都是一样的衣服,发髻也是一根木头簪子。
江晚想解释,不想对方直接开口:“这是无情宗,不欢迎你。”
沈笙:“……”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直接说话的话,哪怕是周夫人,也会含蓄一番的。
她眨了眨眼,江晚无奈道:“讨口饭吃罢了,你若不欢迎也成,给两碗饭,我们坐在你家门口吃。”
女子冷哼一声,“我不欢迎你,没说不欢迎旁人。”
她望向沈笙,道:“小小年岁怎么想不开就成亲了,一人玩耍不香吗?”
沈笙被这句话雷得不知所措,“成亲不好吗?”
“修无情道更好,你看那张脸,就是祸水,会阻碍你成神的。”女子上前牵着沈笙的手,略一打量,脸色微变,道:“相思蛊都有了,无药可医了。”
言罢,她还是拉着沈笙入门,吩咐弟子一句:“去端三份餐食过来,我们坐在门口吃。”
说完,她又说道:“忘了介绍,我是辞颜,这里的宗主,半神之身,还差半截就要成神了。”
沈笙点点头:“辞宗主,你好。”
身后传来一句:“她姓花,花宗主。”
花宗主?沈笙皱眉,这么一听,哪里像是修无情道的宗主啊。
挺花的,哈哈哈哈。
沈笙忍着没笑,小弟子们端着三个碗来了,又搬了三个凳子,三个人排排坐,接过饭碗。
江晚倒是不拘小节,接过碗就吃了,沈笙在军营里摸打滚打,坐着吃饭已然是很好的。
吃饭的时候,都很规矩,没人说话。
吃过饭后,花辞颜望着沈笙,沈笙等着她说话,江晚却先开口:“南河出事了,你有空回去看看。”
“七八个神仙搞不定,你来找我这个半神?”花辞颜嘲讽一句,“你修的有情道还是不行。”
江晚说道:“我怀疑稳固南河的水印被邪魔吃了。”
花辞颜脸色微变,“吃、吃、那你们只能将之封印在河底,杀不得,放不得。”
这就是仙祖们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缘由。
告诉后人,只会引起恐慌。
“所以,我们只能耗下去,一日复一日,守着南河。”江晚神色微妙。
花辞颜挥退周遭的小弟子,问道:“你何时知晓的?”
“懂事起便知晓的。”
“那你今日才说?”
“说了只会引起恐慌,不如不说。”
花辞颜按住暴脾气,“现在怎么又说了。”
“不得不说了,邪魔一事已泄露,我们必须护下邪魔,加固封印。”江晚语气艰难,“护住一时是一时。”
花辞颜震惊的看着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笙皱眉,她明白了,江晚为何最后众叛亲离了,她们都不相信她。
“他们第一个先杀了你。”花辞颜没好气道,“你换一个办法,南河若是没了,我们可以移居。何必与天下作对。下面,究竟是什么样的魔?”
“闻天。”江晚无奈言语,声色依旧温柔
花辞颜不解:“闻天早就死了呀,你究竟知晓什么?”
沈笙闻言皱眉,她知晓闻天是谁。
古籍记载,闻天是上古邪魔,杀神无数,一度间,杀的世间神者所剩无几。
后来上古神仙们想办法杀了闻天。
本该结束的事情,后来出现意外。闻天身死,魂不灭,飘荡在世间,夺舍人的身体。
听絮与浅言遇见闻天,杀不死,唯有指望南河水净化魔气。
听絮与浅言产生分歧,这时闻天借机迷惑浅言,两人之间的相思蛊发生变化。
最后一息间,有人将闻天镇压在南河河底。
殊不知,这才是大难临头的开始。
沈笙皱眉,原来这些都是真的。
江晚没有实言,只说道:“闻天魂魄不灭,先祖以为南河水可以净化她心中的魔气,最后,砸了自己的脚。”
“不算砸自己的脚。”花辞颜漂亮的脸上出现释然,“闻天若是现世,只怕会死无数的人,一个南河换千万年的和平,也是不错的。”
沈笙呼吸急促起来,“可南河面临生死危机,他们不会理解先祖这么做,只会觉得南河包庇邪魔,与魔同道。”
花辞颜冷笑道:“世人多愚蠢,我们自己聪明就行了。”
好吧,没法继续说。沈笙保持沉默了。
“过几日就回般若城吧。”江晚起身,“看看你的无情道如何。”
“知道了,真是麻烦,蹭我一顿饭还要给你干活。”花辞颜叹气,“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江晚没再听,拉着沈笙就走了。
临回城前,江晚又回到果林,不问自取般摘了几框子果子,最后拿一颗红果抵债。
沈笙叹为观止,“她都不要果树,你还给她留果子,她会生气的。”
“就是让她生气呀。”江晚弯唇浅笑,“她太无趣了,让她生气去。”
沈笙也不知该说什么,普通人短暂几十年,而神仙们岁月无止尽,一人待在山间,确实无趣了些。
她抬起眼睛,眼中带着三分迷惑,“她为何不去般若城?”
“她不是南河后嗣,若不结契,无法上去。桑选的伴侣父母一方是凡人,她的血脉不纯,用了洗髓丹后才被认可。凡人的血脉过于浑浊,般若城不认。若桑选伴侣自己修炼,自己洗净血脉,但她目前修为低,自己做不到。”江晚耐心解释。
般若城只认南河血脉与她们的伴侣。
十分神奇。
沈笙终于明白了,自己何时与阿奴结契,是那夜吗?
阿奴为何会中相思蛊?
这点,眼前的江晚无法解惑,还是只能问阿奴。
两人回到城内,将果子送给众人,幸好浮空不在,不然定被捉住问一顿。
江晚拉住桑选,丢给她一个白色的果子,“给你,生子果。”
不知情的桑选原地蹦跶起来,“我不要、我不要。”
其他人轰然笑了,沈笙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江晚特别爱玩,这个果子对两个女子没有用处的。
江晚偏偏不说,故意逗弄情窦初开的桑选。
桑选红着脸跑开了,江晚自己咬了一口,慢悠悠地开口:“怕什么,对你又没有用处。”
跑得老远的桑选没有听到这句话,其他人笑着擦擦笑出来的眼泪,弱雾道一句:“她想要,也得看机缘。”
不是你想要就可以有的。
笑过一通,众人拿着果子都散开了,江晚还在咀嚼果肉。
片刻后,花辞颜回来了,见到框子里的果子也没说话,拿起一个就咬了。
“你去找无期了,她最近可好?”
“好得很,还嘲讽我们想不开成亲结契。”江晚不客气地回一句。
花辞颜也笑了,随手又拿一个果子,“是该嘲讽你,不说了,先去看看。沈夫人,将你的妻子借我用一用。”
沈笙被这么一句话说得脸色发烫,不由低下脑袋。
江晚嘱咐她:“回殿等我,我去去就来。”
沈笙点点头,“注意安全。”
两人一起离开,沈笙将一框子果子搬到寝殿。
果子还有很多,一人也吃不完,沈笙给殿内的婢女一人分一个,剩下的摆在桌子上,等着江晚回来再吃。
江晚不挑剔,什么都吃,连生子果都吃了,可见其心性洒脱。
可她偏偏外表冰冷,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人走光了,偌大的寝殿只剩下她一人。
沈笙识趣,不外出走动,一人吃着一筐果子,吃了一半,人就浩浩荡荡回来了。
花辞颜换了一身白色留仙裙,行走如风,而江晚跟着她的后面,步步生莲,漂亮禁欲的女子,遥遥看去,带着一股子冰冷。
沈笙微微晃神,花辞颜来了,纤长的身影在她面前晃动,“你挺能吃的啊。”
说完,她自己挑了一个吃,沈笙着急问道:“如何?”
“封印撑不了几天的,赶紧想办法。”花辞颜径直开口,也不顾沈笙苍白的面容,“仙族们擅长术法,封印之术了得,我们这些晚辈差了些。”
“你的意思你们不行?”沈笙反问。
花辞颜炸了,单手拍桌,“沈笙,我告诉你,别挑战我的底线,可以说别人不行,别说我不行。姐姐修无情道的时候,你还没有生呢。”
“我知道,你修完了我也没有生。”沈笙捂着脸笑出了声音,她知道这样很不好,但还是想笑。
花辞颜怒视着沈笙:“你们是不是想要生小小江晚?”
沈笙:“……”
“没有。”
“有。”江晚应承下来。
花辞颜冷哼一声:“你这凡人太不诚实了,生下来给我一个吧。”
江晚脸色不大好,“就一个,给你了,我们怎么办?”
“再生啊,我的无情道衣钵没有人继承,可是一件大事。”花辞颜软下语气,直勾勾地看着江晚,“你们一次两个好了,你一个、我一个,如何?”
沈笙捂着耳朵,花辞颜修的是无情道还是幽默道啊?
江晚没答应,花辞颜哼哼唧唧,坐着不肯走。
一筐果子见底后,三人意犹未尽,有些上瘾了。
花辞颜建议:“我们去偷果子吃。”
沈笙不答应:“你来做什么的,正经事不做了吗?”
江晚悲悯地看了一眼花辞颜,点点头,“出去。”
花辞颜高兴地拉了沈笙一把,“回来的路上,我都想好了,你们生两个,叫多言多语。”
沈笙一时没有理解过来,不是不言不语吗?
“她的话太少了,生个孩子别学她,学你就好,笨了些,话多、可爱。”花辞颜自顾自笑开了,盯着沈笙白净的脸蛋,抬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拍,“像你多好呀。”
沈笙没吭声,这人说得挺准的,不言不语确实像她。
但有一点,自己话也不多,那不言不语随了谁?
****
第一回偷果子很顺利。
第二回引来了漫山遍野的狗叫,花辞颜一挥手,狗子们就闭嘴了,一只大老虎从天而降。
沈笙吓得躲到江晚背后,花辞颜轻轻朝着大老虎招招手,不知用了些什么法术,大老虎竟然流泪跑开了。
“你用了什么法术?”沈笙疑惑道。
花辞颜说道:“没用法术,我只是告诉它,活到这么大都媳妇,连个立锥之地都没有,还好意思出来显摆,然后,它就哭着跑开了。”
沈笙摸摸自己的耳朵,这个话对人很有用的,但是对一只老虎,也有用?
在她疑惑的时候,江晚给她解释:“老虎已开灵智,已在修炼。”
沈笙恍然大悟,两人略一说话,满山的果子开始晃了,齐齐朝着花辞颜飞来。
眨眼睛的功夫,果树下空荡荡,都跑到花辞颜的百宝袋里去了。
“快跑,老女人就要来了。”花辞颜紧张的背起百宝袋就跑。
江晚拉住沈笙的手,顺势就飞入空中。
后面传来无期的大嗓门:“花辞颜,你把我的果子都摘光了,我吃什么……”
辗转落在南河上,花辞颜快乐地原地跳舞,沈笙呆呆的看着。
眼前的花辞颜在古籍上没有记载,她无法知晓此人的未来。
可修无情道的人不该是冷冰冰的吗?
花辞颜哪里像是修无情道的,倒像是合欢宗的宗主。
江晚显然是习惯了,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她很快拦住沈笙的腰肢,“回家,睡觉。”
浮空就在水下,若是上来看到花辞颜得意的模样,指不定就要大打出手。
两人先跑了,留下花辞颜一人载歌载舞。
回到寝殿,明月高挂。
沈笙问阿江晚:“你们想到了什么办法吗?”
“花辞颜说她有办法,没细说,她就去偷果子了。”江晚拉着沈笙坐了下来。
沈笙垂下眼睫,“我看了很多古籍,知晓你们的七大长老,但是不知花辞颜。”
“她不属于般若城,自然不会过多介绍。”江晚握住少女纤细的手腕,眸色清清冷冷,沈笙不同,她浑身充满生机,像是刚出土的绿叶,生机勃勃。
她身上没有柔弱,像是春日万里晴空下的骄阳,看见就觉得很温暖。
江晚侧身,低头吻上沈笙的眉眼,沈笙心口一颤,主动去抱住她。
江晚的温柔,融进了这个吻当中,缠绵而柔和。
沈笙没有松开她,拂开榻上的案几,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榻上,低眸凝着她,面露羞涩。
殿门不知何时起关上了,殿内无声涌着热气。
沈笙纵情地吻着她,由眉眼至胸..前。
细碎又缠绵。
而江晚主动迎合她,用自己的温柔包裹着她。
殿内的热气驱走了江晚外面的冰冷,将那一腔热情完美的留了下来。
墨发垂下了下来,逶迤在脚踏上,沈笙的掌心抚摸着顺滑的长发,眼中情愫难以压制。
江晚伸手,勾住她的脖颈,凑至她的耳畔,忍着羞涩,吻上了她的白玉耳垂。
小小的举动,让原本压制欲.念的人彻底放开了,她扣住了江晚的双手,眉梢微红。
她的眼中只有江晚羞涩却又不拒绝的模样,那股从容刻进骨子里,让人爱不惜手。
江晚的美丽,让沈笙迷失了心智,她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初衷。
她想要细说将来的事情,江晚却表示她什么都知晓。
江晚是阿奴的过去,既然如此,阿奴让她过来做什么。
探寻不言不语的由来?
沈笙放弃了冥思苦想,耳畔的低语声让她的眼睛一片猩红。
高山流水的潺潺水音。
空谷幽兰的淡淡芳香。
心跳加快时,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
****
外面有人打了起来,江晚已沉沉睡去,沈笙闻声后爬了起来,裹住衣裳,小心翼翼地下榻。
推开殿门,婢女匆匆解释:“大长老回来就与花宗主打了起来,拉不开呀。”
“去找其他长老了吗?”沈笙整理衣领,领口处白皙的肌肤多了一枚吻痕,婢女看得低下了头。
“去找了,还没赶来呢。”
沈笙穿好衣裳就匆匆赶去了。
到时,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其他人都不敢拉架。花辞颜虽说是没有成神,可实力不容小觑。
沈笙到时,浮空出手狠辣,而花辞颜边打边退,丝毫没有与之死战的意思。
“别打了,浮空、花宗主,你们消消气。”沈笙试图上前,然而巨大的冲击力掀飞了她的身子
两人都没有理会,桑选也已赶来了,眯着眼睛看过去,“为了什么打架?”
“果子,花辞颜摘光了山里的果子。”沈笙悄悄解释。
桑选没有去拉架,而是笑得直不起身子,“果子、偷光了啊……”
沈笙急了,“你别笑啊,赶紧去拉架,再打下去就要出事了。”
“急什么,族长呢?”桑选问道,她想嘲讽这两人为了区区果子竟然大打出手,说好的感情哪里去了。
“她睡了。”沈笙不好意思回了一句。
桑选眨了眨眼睛,凑至沈笙跟前,上下打量她一眼,“为何她睡了,你没睡?”
“因为她累了,我不累。”沈笙委婉地回一句,希望这个大傻子不要再问了。
再问就太羞耻了。
桑选还在疑惑,而花辞颜被浮空打得步步后退,浮尘在空中挥了几挥后,她迅速跳到沈笙身后。
沈笙有种不祥的预感,花辞颜大喊一声:“她们先偷的,你怎么不找她们呀。”
“我们拿红果子换的,不算偷。”沈笙利落地跳开了。
脚刚落地,原地直接炸开一道地缝,由此可见浮空的怒气。
沈笙大为不解,偏头躲在桑选身后,看人家打架比自己打架还要累。
“你作何非要偷她家的果子,换一家偷不好吗?”
“就那么一块地,旁人家没有啊,那是无期自己培育的赤橙黄绿青蓝紫的果子啊。”花辞颜一面避开法术,一面偏头回答她的问题。
物以稀为贵,只能偷无期的。
沈笙理解浮空的怒气了,仅此一家,还被人偷了干干净净,想吃都没有了。
花辞颜要跑了,不忘与沈笙打招呼,“沈夫人,有缘再见,我想走了。”
“哪里跑。”浮空怒喝一句,飞身追了过去。
沈笙皱眉,两个身影跑不见了,那句‘有缘再见’像是在告别。
可花辞颜不是要住下来吗?
她心里开始有些乱了,凉飕飕的夜风吹在脸上,心也跟着被吹冷了几分,她抓住桑选的袖口:“去跟着花辞颜,会出事的。”
桑选不以为意,“拂开不会下狠手的,她俩闹着玩儿呢。”
“不是的,去南河。”沈笙匆匆对外跑去。
桑选身子一颤,下意识看向赶来的其他人,“去通知族长,我先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跳下般若城,花辞颜落入南河中,浮空追了过去。
黑夜下,水面波光粼粼,桑选的脸色白了白,许是想到什么,立即追入河水里。
一路追踪至封印前,花辞颜站在黑渊前,不知为何,她身后似在动。
黑色的水幕如同珠帘般轻轻漾动,接着,一道幽幽绿光折射出来,沈笙脚步动了动。
浮空立即施法稳住封印,而花辞树嘲讽她:“你们合力设下的封印才不过三五日就裂开了,就凭借你一人,有用吗?”
“别开玩笑,快来帮忙。”浮空怒喝道。
沈笙看着那面颤动的‘黑暗’,心如擂鼓,而花辞颜冷冷抬手,一道道符从掌心中飞出,接着,数滴鲜血洒在符纸上。
花辞颜腾跃而起,神情庄严,高呼一声:“以吾己身,换尔大道,收!”
水下漩涡骤起,浪掀万丈,沈笙被浪潮卷起,一侧的桑选伸手拉住她。
两人竭尽全力才在漩涡中站稳身形,而浪潮卷起花辞颜,如供神佛一般敬畏。
这时,其他人赶来,震惊地看着花辞颜。
沈笙拼命抓住桑选的手,“她要做什么.”
“以她之身,献祭南河。”桑选极力拉住身子漂浮的沈笙,眉间拢着一抹轻愁,苦笑了下,“这就是无情道。”
沈笙怔怔看着漩涡中的女子,突然明白了阿奴的孤寂。
“为何要献祭?”
“献祭南河,激发南河潜在的力量。南河如同一个上古神器,献祭已身,就会激发神力,加固封印。”桑选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站在原地,不敢插手、不敢制止。
修无情道者,无情无欲,只为大道。
花辞颜真的做到了。
沈笙反驳她,“那如果邪魔与南河化为一体,她的献祭会不会是增添邪魔的力量?”
“怎么会呢。”桑选不相信这番说辞。
花辞树的身形渐渐消失了,浮空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为大道,献出自己的生命。
浪潮化为一片静水。
众人缄默无语,沈笙看着那面平静的黑幕,封印这是加固了吗?
她摸索着走上前,凝着黑幕,她的心还是不安。若是封印加固了,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呢。
她狠狠皱眉,桑选过来,拉着她后退,“小心被魔气沾染。”
方才的玩闹打架似乎是一场梦,迷惑天下苍生的梦,花辞颜给了自己最美好的一幕。
临死前,打闹一场,玩笑一场。
沈笙警惕地看着黑雾,她感受到了花辞颜的心,无情道,并非真的无情。
她的心中没有小情,有的是大道。
江晚来了,徐徐落在沈笙的身侧,握住她的手,无声安慰。
南河归于平静,各方神仙也在上面,看到水底一幕。
即将飞升成神的花辞颜献祭南河,加固封印。
修大道,为苍生,她做到了。
江晚抿着唇角,漆黑的眼眸像黑曜石,闪着薄情冰冷的光,她告诉沈笙:“这是花辞颜最想做的。”
“她不像活着吗?”
“大道即为活着。”
沈笙点点头,这与她们奋战沙场,马革裹尸是一样的道理。
沈笙眉眼带着几分浅浅的无奈,前脚偷果子大闹一场,后脚就献祭自己,玩闹与大道也是可以共存的。
“回去吧。”江晚提醒。
沈笙却没有离开,而是提醒江晚:“邪魔可能在骗我们。”
“骗什么?”江晚冷冷地凝着黑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