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加快?
心情愉悦?
沈笙下意识想起人间用的催.情药……
可自己已经吃了一半了, 她下意识将红色的果子还给江晚,“浮空心思真不好,在这里种什么、什么催.情果子。”
或许是心里作用, 她已然感觉自己有几分燥热了。
心里作祟,一定是心里作祟。
果子的颜色如艳丽的牡丹, 红得滴血, 咬开一口, 汁水齁甜,这样好吃的果子怎么会让人联想到催.情呢。
沈笙郁闷极了, 而江晚慢条斯理的咬着果子,眉眼如画, 冰清玉洁。
江晚都快吃完了, 沈笙懒得挣扎, 继续咬一口,吃吧、横竖死不了人。
一颗果子都吃完了,沈笙觉得有些渴,想要回去喝水。
江晚却琢磨着继续往前走,“前面有溪水。”
沈笙跟着她, 看到溪水穿过大树下的时候,她又觉得这里不像宫殿,反而像是田园。
江晚在溪水边蹲了下来,白净的双手伸入水中, 修长的指尖搅动着溪水, 沈笙跟着蹲了下来,学着她的模样净手。
溪水下不时游过小鱼。鱼儿似乎不畏人, 大着胆子游过指尖。
水下湿滑的感觉很是奇妙,生命在掌心中流淌, 美妙又快活。
沈笙沉浸其中,时光静谧,毫无负担。
她将双手都放入水中,很快,又来一群小鱼,穿过指尖,游走了。
不出片刻,它们又回来了,兴奋地摆着鱼尾。
杀戮三载,刀剑上舔着伤口,眼前的大自然带着美丽的一面,朝她走来。
她笑了笑,江晚也跟着笑了,静静望着她,无声勾唇。
少年人身上散着明媚与意气,那股清纯油然而生。
江晚看着身侧人几息,转头去看溪水中的小鱼儿,她问沈笙:“你来这里,是想知晓什么?”
“我想改变南河水枯竭的命运。”沈笙退口而出。
江晚却摇首,说道:“万一无法改变呢?”
沈笙疑惑,江晚告诉她:“神不仅只有我们,我们南河一族,女子为尊,与天地法则不符。他们说我们南河一族不该存于世间,终究回会被天道裁决。”
沈笙蓦地收紧手指,吓得鱼儿慌忙逃窜,她紧张道:“南河救治了那么多人呢,他们没有感恩吗?”
“嗯,你说得很对,世上的神都受到了庇护。”江晚弯唇笑了笑,可这种笑容,有无尽的沧桑。
沈笙在她的笑容上看到了释怀与了然 ,好像看到了未来的命运,明知会枯竭,会无能为力。
这一刻,沈笙依旧感到无力。
她缓缓地收回双手,水慢慢地从指尖滑落,她看着水面荡起的涟漪,说道:“你知道未来?”
“知道又怎么样,你能来,说明我知道未来也无济于事。如果我遇不上你,说明南河一族不会陨落。可惜,你还是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江晚自言自语。
眼前的江晚,温柔而善良。
沈笙凝视着她,陡然觉得她和阿奴真的不一样,阿奴的疯批与残忍、江族长的善良、包容万物。
沈笙不觉深吸一口气,她必须得做出改变的。她握住江晚的手,无声安慰。
****
南河族长大婚一事,传扬天下,很快,各地的神仙都会恭贺。
沈笙见识到了各处神灵的厉害,然而般若城成了禁忌,哪怕是上万年的老神仙都无法穿透般若城的阵法,只能悬于空中干看着。
般若城保护子民的方式与众不同。
沈笙站在城门口,凝视镜子,不少人看到了镜子里的人,顿觉惊讶。
自此,外面传言族长江晚与沈笙天生一对,受到南河神的庇护。
沈笙在城内四处走动,这里与寻常城池并无不同,只是见不到男子罢了,女子独立门户,自由自在。
城池内酒肆店铺林立,绣坊铺子也不缺。
婚服便是城内绣坊的绣娘绣出来的。
沈笙在城内行走,摸清了每一处,外面人觉得般若城厉害,实则并无特殊。
南河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它的子民。
沈笙喜欢站在城门处看向下界,有时一座便是半日,桑选有时来找她,说一说下面的事情。
封印并不牢固,随时都会冲破,她们还么想到最好的办法,若真没有好办法,那便同归于尽。
说到最后的时候,桑选面上依旧是笑容,没有怨恨,甚至连生气都没有,为大道而殉,似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沈笙听她细细说着,玩笑道:“她上来了吗?”
“嗯,族长将洗髓丹给了我。”桑选有些不好意思了,洗髓丹的族长给沈姑娘准备的,最后却给了她。
她保证道:“我在努力找洗髓丹了,到时候就给你。”
沈笙对洗髓丹的用处知晓不多,旋即多问了几句。
桑选见她懵懂,也是不解,“族长没说?”
“没说。对了,不是说般若城只有南河后嗣或者与南河后嗣结契者才可上来,你们没有结契,她怎么上来的。”沈笙意识到不对劲,桑选会不会被人骗了。
若是被人骗了,白活几百岁了。
桑选说道:“她是南河后嗣,只她的母亲是一普通人,洗髓丹激发她体内的神力。就是去其糟粕的意思,让她的神力更为精纯。”
“族长的母亲都是神仙,她出神便有半神之力,很厉害的。”
沈笙托腮,难怪江晚没有将洗髓丹给她,她以为洗髓丹有助于练功呢。
她问道:“那下面的人要洗髓丹做什么?”
“洗髓啊,助于灵力,修炼便快些,都是难得的好东西。”
沈笙点点头,她问道:“其他神仙知晓南河的事情吗?”
“不知道,我们的事情自己解决。”桑选摇头,南河是圣水,觊觎者万千,得不到就毁掉的人也不少。
人心隔肚皮,瞒着自己解决。
沈笙疑惑:“寻求他们帮助,不行?”
“还没到那么艰险的时候呢,上回,族长自己就加固封印了,怕什么呢。”桑选志气满满,眉梢眼角都是属于少年人的意气。
沈笙笑了。
回到大殿,天色已晚,江晚在大殿与下属商议要事,她一人在后宫内行走。
果子高高地挂在枝头上,没有人去采摘。
走到寝殿,江晚已回来了,桌上摆着喜服,她正在与婢女们说话。
跨过门槛的时候,婢女喊了一句:“沈姑娘回来了。”
江晚抬首,对上沈笙看过来的视线,“桑选说你回来了,半晌却不见人,玩得可好?”
“挺好的。”沈笙三步并两步的走过去。陷诸敷
婢女识趣的退了下去。
沈笙在一侧坐下,“你忙的事情如何?”
“挺好的,只般若城特殊,来送礼的仙家们都无法入城,我让人去安排歇息之处了。”江晚回道。
“我、问的是南河,我想去里面看一看。”沈笙急急说道。
江晚瞥她一眼,“你去了又能如何,靠近邪魔做什么。”
沈笙沉默。江晚告诉她:“南河就算毁了,我们也会杀了邪魔。”
沈笙:“……”这人的想法为何前后不一样呢。
阿奴希望她来阻止浩劫,而江晚知晓结果却坚持不改变心意,究竟在想什么呢。
江晚笑道:“先成亲再说,对了,明日,凰云弱雾的女儿会过来。”
“来做什么?”
“滚床,民间习俗。”
沈笙:“……”说正经事儿呢,怎么老是惦记着成亲。
沈笙自己叹气,江晚唇角弯弯,捏着她的脸:“你真可爱,比桑选可爱多了,我以为你会莽撞行事,可这几日下来,你只自己摸索,并不独自行事。”
“我可是将军,怎么会像小孩子一样。”沈笙叹气,歪头看着珠玉般的女子,心沉了又沉,这般美丽的女子遭受怎样的折磨才会变成疯批呢。
她伸手摸了摸江晚的脸颊,江晚怕痒,侧身避开,道:“瞧,只有小孩子才会摸来摸去。”
沈笙好笑道,“看来你什么都不懂。”
“懂什么?”江晚被说糊涂了。
沈笙神秘一笑:“等你成亲,你就知道了。”
言罢,江晚偏首看向外面,矜持沉默,微红的耳尖却出卖了她。
殿内的气氛陡然暧昧起来。
须臾后,江晚又侧过身来,望着她,脸上挂着明艳的笑容,“你知晓很多?”
“不多,书上多,多看看书就知晓了。”沈笙眯着眼睛,语气逗弄,活了万岁,什么都不知道?
她想起一事,“你师父没教你吗?”
“她死了。”江晚面不改色。
沈笙心中一凛,“对不起,提到你的伤心事了。”
“不伤心,她是个有趣的人。”江晚坦然,“她不愿遵守世间的规矩,喜欢与人争长论短。她带着我,四处游历,灵力深厚,可惜最后还是死了。”
沈笙冷下眉眼,没想到江晚的师父还是个厉害的人物。
“师父死后,我又遇到一个偏执的少女,她常告诉我后事的事情,说未来说神魔。她让我不要来南河,去远山去海角,最后,我还是来了这里,履行自己的使命。”
江晚语气坦荡,她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
现在是,过去也是,将来如何,便做不得主了。
沈笙听得皱眉,觉得有些奇怪,但她还是没有听懂话里的弯弯绕绕,她想的唯有眼前的困境。
她一直在想两全的计策,留下南河,杀了所谓的邪魔。除南河外的神仙大多冷漠,南河以圣地自居数万年,在他们眼里,南河一直是强大的存在,谁都不会觉得南河会毁灭。
唉声叹气一番后,江晚揪揪她的小脸:“沈将军,别叹气了,我带你下去打架。打一架,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还可以这样?”沈笙意外道,在这里,筋骨确实拉不开。
“走,带你去打架。”江晚决定道。
两人换下般若城内的衣服,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半夜飞下般若城。
般若城内夜不闭户,下面的城内符纸少了一半,沈笙惊住了,“谁偷了吗?”
“南河族长大婚,各地都来神仙了,自然就有磨合,打架就多了。你该想想打架就会受伤,自然会进入困境中,偷些符纸保命也在情理中。”江晚好心解释,“去灵渊阁。”
灵渊阁是龙蛇混杂之处,在阁内无法敢动手,一旦出去了,外面都是打架的。
有时神仙来了都未必会全身而退。
黑吃黑,是常有的事情。不懂事的来了,必然脱一层皮,当然你若愿意花钱雇佣灵渊阁的人送你回家也是可以的。
两人刚到附近,就看到一群斗法,天雷符砰地一声,炸得血肉横飞。
沈笙看得津津有味,江晚给她一叠符纸,“去试试,打一架。”
沈笙:“……”还有人催促打架的,不是来看热闹吃瓜的吗?
被推入阵风中,沈笙先稳定下来,对方一见来人,不知是哪方的,打了先再说。
沈笙本就是武者,耳力灵敏,反应极快,丝毫不怯场。
江晚站在一侧静静看着,熟悉的身影引入眼帘,她还是她,只是稚嫩了些。
曾经替她撑起羽翼的人,未曾想到,也会努力学习法术。
沈笙应对有余,三两下就解决两边的人,迅速退到江晚身边:“他们都是些什么?”
“散修,一直原地踏步,简而言之,就是天赋不佳,难以迈出一步。”江晚说道。
话音落地,那些人都抛开了,留下一地法器。
沈笙过去捡了起来,还有些灵石,稀奇古怪的法器,但都不是好的,一般般的。
江晚提醒她:“可以拿去灵渊阁卖了,卖出好价钱,再换一个更好的。”
“这算抢劫吗?”沈笙疑惑道。
江晚挑眉:“算是,但你不要,就会被其他人捡走了,都是黑吃黑,抢劫都算不上。”
温柔的人做出不屑的动作,神态更为灵动。
沈笙听话的都捡了起来,进去就给买了,买了一万多。
果然在这里赚钱很容易。
进入拍卖现场,两人大咧咧坐下了,也不隐瞒身份,毕竟实力在这里。
坐下后,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前些时日,南河水都脏了,听闻是有邪魔作祟。”
沈笙扭头看过去,是一蓄胡男子。
男子继续说:“般若城依靠南河而建,神神秘秘,数万年来都进不去,南河水脏了,般若城也要没了。”
他有些幸灾乐祸,沈笙皱眉,江晚按住她的手:“在这里,别动手。再是生气,也得出去说,不要毁了人家的规矩。”
沈笙忍了一口气,偏偏那个男的没完没了,说男人在南河没有地位,不仅没有地位,连个妖都不如。
在南河,男人都是无法上般若城,这就是歧视。
开天辟地哪里有女人能进,男人不能进的地方。
叽叽歪歪说了一大堆后,沈笙没忍住,踹翻桌子,跳了过去。
男人立即反应过来,施法去抵抗,不知为何,沈笙还没动手,男人就飞了出去,直接砸在了拍卖台上。
砰地一声,众人都傻眼了。
江晚冷声道:“在我南河的地盘上说着对南河不敬的话,谁给你的胆子。”
沈笙趁机一记天雷符送过去,男人被炸得吐出一口黑气,沈笙眨了眨眼睛,“你是哪里的?”
拍卖的人一见架势不对,立即停止拍卖,将男人扶了起来。修行的人都看出来,天雷符不过是小小把戏,真正有实力的是江晚,不容小觑。
男人有同伙,只这个时候都不敢露面了,男人看向对面,可同伙们早就跑了。
哪里还有什么义气可言。
沈笙说道:“道歉,滚出南河,一辈子不许过来。”
男人捏着鼻子道歉,灰溜溜的走了。
拍卖停止了,短暂休息后,场内的人将两人引入包间,照旧可以看得清楚,且无人可以靠近。
这回听不到胡言乱语了,但是江晚嫌弃无趣,等了会儿,见没什么好宝贝,就拉着沈笙走了。
走出灵渊阁,就被人拦了下来。
刚刚那个男人没有走,而是喊人去了,为首的是一瘦弱的老者,白发胡须。
沈笙愣了下,打回笼架啊。
不等开言,老者领着人列阵,顷刻间,金光闪闪,刺得人睁不开眼。
江晚神色温柔,轻轻摸了摸沈笙的后颈,低语一句:“看着唬人呢,没什么厉害处,白活了五百年。”
老者活了五百年……沈笙捏捏自己的小脸,自己只活了十八岁……
江晚没出手,而是一步步教导沈笙破阵,一言一语都很温柔。
“都是唬人的阵法,找到东门,那里是破阵处,其实还有个办法更简单。”江晚微微叹气,“算了,给你个撒气的机会。”
沈笙听话的寻到东门,以寒冰晶刃破阵,顷刻间,老者嘶喊起来。
寒冰晶刃是至寒之物,一剑破开,阵内的人都被寒冰冻住了。
沈笙体会良多,没等想明白,江晚开口:“去看看他们身上可有什么宝贝,不能白打一架呀,这回,可不是抢劫了。”
江晚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沈笙却难以置信,阿奴的万贯家财会不会就是这么来的?
几人身上确实有不少法器,一股脑收下后,转身回灵渊阁,再度典当。
沈笙陡然成了小富婆。
辞别送钱的几人,沈笙心情愉快,天也亮了,满载而归。
****
成亲前一日,各地恭贺的人都来了。
南河水澄澈无比,河下一览无余,河上高台筑起,彩鸟萦绕。
新人成亲,是一件大喜事,且般若城千百年来都没有办过喜事,这一回,族长成亲,办得极为隆重。
只新人是凡人,因结契而获得半神的身份,这一消息又让无数人开始羡慕这个凡人。
然而,江晚的爱只给了这个凡人。
沈笙不知外面的消息,与桑选一道坐在溪水旁,听着桑选说江晚这些年来的事情。
南河力量强大,守护一方,前一任族长陨落后,选择了灵力深厚的江晚。
江晚一直以来都是孤单一人,只知她的力量强大,却没人知晓她的过往。
横空出世的女子披荆斩棘,继任族长后,她便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般若城与南河之上。
沈笙失魂落魄,原来江晚一直都是孤独的。
可知在见第一面的时候,江晚就认出了她,意味着江晚以前见过自己。
桑选忽而问沈笙:“你愿意一辈子留在这里陪她吗?”
“一辈子……”沈笙呢喃一句,有一辈子吗?
没有的,一旦无法完成使命,南河依旧不复存在,她便愧对阿奴。
桑选说:“神有了感情,长寿的生活便是一种折磨。”
“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沈笙疑惑,小小年岁的桑选怎么会说出这么悲伤的话呢。
桑选却又说了,“不是我说的,是族长说的,她曾经有个喜欢的人,结契后不知所踪,但她只能守着。后来,你出现了,你说你当初为何离开?”
沈笙:“……”我怎么知道。
沈笙没说话,心中隐隐有了新的猜测,但她没敢多想。
两人看着溪水中鱼儿欢快的游过,桑选面露欢快,沈笙面无表情,她知晓自己的任务一定会失败。
她知晓结局,江晚更知晓结局。
江晚没有选择回避,而是顺应命运。
沈笙迅速爬了起来,脸色苍白,不管不顾的朝大殿跑去。
一路跑来,婢女们看向她的目光都开始变了,她将是般若城第二个女主人。
沈笙跑进大殿,殿内只有江晚一人。
沈笙步步靠近,凝着冰清玉洁的女子,“江晚,你以前见过我吗?”
“没有,我怎么会见过你。”江晚否认了。
沈笙心中跌宕起伏,压根不信江晚的话,“你可以说谎,但是相思蛊是不可以的。”
相思蛊前,必然轰轰烈烈的爱过。
所以江晚才会说,神仙有情,长寿的生活是一种折磨这样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江晚的眼睛,下意识道:“你见过我的。”
江晚抿唇微笑,眉眼一缕愁绪,她哀叹一声:“你想说什么呢?”
“改变。”沈笙咬紧牙关。
“为何要改变,若是改变成功了,许多人或者事许是就不存在了。”江晚微笑着说出一句残忍的话,“本就是各自的命运,该怎么样就什么样,妄图改变的都是疯子。”
沈笙听懂了些许,然而面前的江晚太过平静了,一时间,她觉得自己过于激动了。
当事人都不急,她急什么呢。
江晚朝她招招手,“少将军,如果你回到小时候,你最想做的事情的是什么?”
“阻止居州城惨烈的一战。”沈笙说道。
“你父兄是将军,人人敬仰的英雄,他们自习武起就想到了自己最终的结局,一个将军,最后能死在战场是一种荣幸。你回到过去告诉他们,这一战有危险,他们会为了个人生死抛弃下属、抛弃百姓不管不问吗?”
沈笙丧气,“可我们可以改变的。”
江晚微笑不语,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我们可以成亲,可以接受南河的祝福,如他们一般马革裹尸,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轰轰烈烈地爱过,便够了。”
“你为了爱,可以放弃生命?”沈笙不理解江晚口中的爱。
飞蛾扑火般的爱,太过沉重了。
江晚摇首,“不是放弃生命,而是尊重世间规则,若随意改变命途,世间将一片混乱。人各自有各自的命运,我们尊重规则。”
不知为何,沈笙感觉重重的无力感,就像是你明知糖中带着毒药,却不得不吃下去。
她想反驳,江晚走到她的面前,虔诚地捧起她的脸颊,用自己的吻让沈笙安静下来。
唇角相碰,心在一刹那快速跳动起来。
沈笙拧眉,唇角上的触感让她飘飘然,她想推开,据理力争,可最后还是无限沉沦下去。
松开后,江晚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太固执了,你可知每年来南河求医的神仙妖怪数不胜数,但不是她们来,我们就会答应的,有些人注定活不下去,我们也不白费力气。不是见死不救,而是尊重法则。我们施以援手,便破坏了命途。”
“沈笙,我们便是前来求医的,而这回,我依旧拒绝了。”
沈笙握住她的手,半晌没有言语。
“明日就要成亲了,我们应该先高兴才对。”江晚出声打破僵局。
沈笙点点头,她知晓不言不语如何来的了。
或许,不言不语就是属于她和阿奴的孩子。
****
翌日成亲,南河的习俗与人间不同,礼在中午,两方到达南河即可
南河跟前成亲,南河水便是人间的合卺酒。只两碗水中滴入新人的血液。
步九月挤在人群中,可惜灵力低微,无法靠前,各地来恭贺的神仙都被安排好了观礼位置,她们这些小妖,只能干挤着。
挤来挤去,鞋子都挤掉了一只,步九月弯腰捡了个鞋,后面的人直接挎从她身上跨过去了。
步九月:“……”低头干什么呀。
好不容易挤到靠前的位置,礼仪已成。
挤了个寂寞,看了个寂寞。
小妖兀自叹气,扬首看着虚空中的站在一起的两人,十分般配。
“这是族长夫人听说是个凡人,普通的凡人,一跃升天,真是幸运呀。”
“你们不懂南河这边的规矩,女子相爱,仙凡可以结合,种下相思蛊,永世不可背弃。”
“这也太难了,江河族长看中这个凡人哪里?”
“情人眼里出西施,族长喜欢呢。”
“我听闻这个凡人的人间的将军,甚是厉害。”
“厉害又如何,比起神仙,有什么用呢,不过运气真好。”
小妖听着旁人的议论声,扬首看着江河族长,心生羡慕,她也想要这样的运气。
一步登天呀,万年长寿,不用辛苦修炼。
礼毕后,新人回般若城,众神们留下讨杯酒水喝。
小妖挤进宴席中,与其他妖怪坐在一起,不久后,新人回来了,手牵着手出现在人群中。
族长江晚本就是圣洁女子,高洁美丽,出现在众神面前,更是艳压群芳。
旁人有几只妖在说着江晚的美丽。
江晚的美丽,是与高洁挂在一起的。
步九月端起酒水喝了一口,是甜的,掺了南河水,净心养气。
江晚与沈笙坐在主人席上,沈笙把玩着白玉酒盏,悄悄喝了一口,惊讶道:“甜的呀。”
都没有酒味。
“在河底深处有一灵泉水,清甜澄澈,喝下后对身子极好,若非成亲,他们岂会喝到。”江晚端起酒盏饮了一口,嘱咐沈笙:“少喝些,喝多了清心寡欲呢。”
沈笙:“……”
怎么有那么多新奇的玩意啊。
又是催情的果子,这个时候还有清心寡欲的泉水。
今日成亲,喝多了清心寡欲水十分不好。
沈笙喝了一盏水就不喝了,江晚亦是。
小妖们喝了很多酒水,个个面露正气,高兴离去。
酒过三巡,两人悄然离去,招待其他神仙的事情就交给浮空等人。
两人着喜服站在城门口的镜前,沈笙打量镜子里的人,而江晚却拉着她走了,“无甚可看了,都看了无数便了。”
“阿奴,我没来之前,镜子里是不是就有我了?”沈笙问道。
“对,一旦结契,便会出现,无甚可奇怪的。”江晚施法,两人直接飞去了宫殿。
速度可快了。
来的树下,江晚又摘了个果子给沈笙。
沈笙嫌弃道:“你直接吃催.情药,更好。”
江晚面露红晕,低头不敢去看她,口中回道:“这个对身子没有坏处的。”
“吃吧。”沈笙咬了一大口。
江晚笑看她一眼。
吃过果子,江晚领着人来到一处殿宇。
殿宇内热气涌出,烟雾弥漫,池中开着并蒂莲。
江晚提醒她:“这是历代族长完成成亲礼之处。”
“一辈子只能用一回?”沈笙捕捉到其他含义。
江晚点点头。
沈笙不吭声了,率先踏出一步,江晚随后。
里外不见伺候婢女的婢女,池水内不断涌出热气,伸手去摸,水是热的,滑过手背,极为舒服。
单是手碰就很舒服,恍然脱了衣裳钻进去呢。
沈笙先入水,热气掩盖肩膀下的风景,抬首去看,只看到她赤..裸在外的肩膀。
江晚迟疑须臾后,跟着入水,沈笙背过身子,听着背后的动静,心提到了嗓子眼。
沈笙很快转过身子,对上江晚的眼神,这一刻,她彻底沉沦了,微微一笑,主动靠过去,吻上江晚明艳的唇角。
江晚没有拒绝,身子紧紧靠着她,心跳骤然加快。
水中两人热情如火,脸被热气熏得发红发烫。沈笙眼神一阵虚晃后,最后定在江晚的面上。
江晚回视着她,眸色映着她的面容。
她们的眼中,只有对方。
池中绽开着并蒂莲,妖艳而夺目。
目光从对方的身子上一寸寸扫过,羞耻感慢慢地控制理智。沈笙将人堵在角落里,眼尾嫣红,“我教你啊。”
江晚皱眉,试图解释:“我也会。”
言罢,她死死咬着唇角,漂亮的眼睛里漾着水泽。沈笙慢慢地贴近,吻着她的唇角。
炙热的吻慢慢的落在心口上,而江晚的气息,彻底乱了。
水汽氤氲,香气缭绕,心在这一刻跳得更快了,周身的血开始发热。
时光静谧,她们做了许多羞耻的事情。
并蒂莲不知何时,开始枯萎,最后,消失不见了。
****
成亲翌日,宫里宫外,乃至般若城都是喜气洋洋的,七彩祥云挂在空中。
长老们在大殿内等着新人过来,桑选坐在末位上,歪靠着迎枕,懒散地打了哈欠,说道:“我昨日遇到了一小神仙,和我念诗,什么关关雎洲在河之洲。”
弱雾陡然笑了,问道:“你怎么回的?”
“我一掌将人打飞了,毫无羞耻心。”桑选吐槽一句。
其他六人被逗笑了,浮空玩笑道:“确实不知羞耻,你为那位姑娘厚着脸皮讨要洗髓丹的时候,知晓羞耻吗?”
桑选皱眉,道:“不一样的,我们是相亲相悦。”
“是吗?对方喜欢你,怎么不与你结契,你看看族长与夫人,同进同出,多好呀。”
“凰云姐姐与弱雾姐姐,孩子都有了,也没有结契呢。”桑选很不友好地拉出姐姐们出来垫背。
凰云睨她一眼,“你们小年轻小打小闹,岂可与我们相比,我们可都是凭借自己的力量上来的。”
“这么一说,就不好了。”桑选不满意,“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众人笑谈一句,桑选意欲反驳,外面有人慌慌张张进来,“出事了。”
“出什么事?”
“羽族来赴宴,他们的小公主不见了。”
桑选皱眉,回道:“会不会跑出去玩了?”
“他们想要入南河去找。”
“不成,绝对不成。”浮空相反对,“无论如何都不准下南河。你们没告诉他们,不准靠近南河吗?”
“说了,他们不听,说要自己下去找。”
弱雾问道:“是真丢了还假丢了,俗气的借口,他们想下水就下水,当我们般若城都是吃素的吗?告诉他们,找出证据,不然不准他们靠近南河。”
一句话过于微妙了。
外面的沈笙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看向江晚。
江晚如常般跨过门槛,道:“告诉对方,我们会派人去找水下,他们若敢靠近一步,休怪我不留情面。”
传话的人立即跑远了。
江晚领着沈笙一道坐下,她先说道:“羽族族长前些年来过一回,我拒绝了,今日此举,透着古怪。”
沈笙没有多想,坐在她下首的浮空冷笑道:“羽族出名的狡猾,垂涎南河并非一日两日,这么拙劣的计策都用了出来。”
“昨日羽族来了公主吗?”桑选灵魂一问。
众人面面相觑。
“寻常神仙昨夜就已离开,我们实在记不清这位公主究竟有没有出现,会不会更错人走了。羽族怎么就一口断定人跑到水下去了。”
“罢了,我下去一趟。”江晚站起身,顺势拉起沈笙,“一起去。”
两人匆匆离开。
殿内的桑选叹气,“你说族长为何要带上夫人呢?”
“不带夫人难道带你这个棒槌不成?”浮空无奈说道,“她们如今成亲了,又已结契,走到哪里,都是一对,你呢。”
话又落到桑选身上,桑选双手投降,“不问了,我的错、我的错,我也去看看。”
“你就别去了,坐下,等着消息。”浮空阻止桑选。
人家新婚小两口出去办事,族长灵力深厚,后面更这一个跟屁虫,说话都要闹心。
桑选愤恨不平,“你们这是欺负我单身。”
“你单身?洗髓丹哪里去了,喂狗了吗?”尔空翻了白眼,“拿洗髓丹的时候说的那抹情深意切,吃完了就说什么单身,呸。”
桑选捂着脸坐下了,“你们怎么就这么不喜欢她呀。”
“是不看好,毕竟你用百年自由换来洗髓丹后,最后还是单身。”弱雾轻叹一声。
桑选不吭声,太讨厌了,这些人怎么净说大实话呢。
说些好听的谎话,不好吗?
****
沈笙见到了羽族,领头是一青年男子,约莫人间二十多数的模样,但她知晓面前的青年至少有两千岁。
男子明尘见到江晚后,很是恭谨,行礼说出妹妹失踪的事情。
妹妹忘忧好奇南河,几度想要偷偷下河,都被发现了。
这回不见了,他们觉得是忘忧偷偷下了南河。他们等了一夜,原本以为会回来的,可不想,一夜都没有回来。
江晚语气犀利:“你们知晓她下了南河,故而在等,人回不来才说,丝毫不将我南河的规矩放在心里。”
明尘低头,很是愧疚,耳朵都跟着红了,“抱歉,还请江族长施以援手。”
沈笙垂着长睫,没有言语。
接着,江晚嘱咐人看住明尘等人,自己与沈笙一道入水。
水下有人守着,她们想去封印处,并无人靠近。江晚松了口气,接着放出神识去找忘忧。
沈笙站在她的身边守着。
江晚很快就睁开眼睛,领着沈笙离开,继续往上游去。
“她在水下吗?”沈笙追上江晚的身影。
数日以来,她可以在南河下自由游动了。
江晚回道:“在这里。”
沈笙问她:“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江晚停了下来,等沈笙靠近,然后握住她的手,“确实不同寻常。”
南河水下无甚景致,没有理由逗留一夜还不上前。
两人游了片刻,就见到一粉衣少女在远处晃悠。江晚追了上去,“忘忧公主。”
粉衣少女立即就跑了,江晚懒得去追,直接掀起一股浪潮,将人裹住。
两人追上前,粉衣少女还在挣扎,见江晚靠近后就恼恨得看着两人:“松开我,我可是羽族公主。”
江晚震怒,挥一挥袖,浪潮席卷,直接将忘忧丢出水面。
忘忧狼狈地摔在地上,吐出一口水,目露怨恨:“南河水下藏着一个邪魔,南河与魔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