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敢来沈家, 让人很意外。
沈笙的眼睛分外明亮,亮若星辰。阿奴抬手,捂住她的耳朵, 一面同狐妖交谈:“你敢来这里,必然觉得这里有你想要之物, 亦或是受人所托。”
“国师很聪明, 我们谈个交易, 我不要你的鼎,你将她给我。”狐妖紧紧盯着沈笙, 欢喜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半神了,啧啧啧。”
阿奴冷笑, “看到不一定是你的。”
狐妖咦了一声, 紫色的眼眸里闪过疑惑, “南河水早就枯竭了,我好奇,这个半神怎么来的。”
阿奴冷眼看着,并没有给予回复,身侧的人听不到声音, 呼吸平稳下来。
狐妖在这时笑出了声,眸中杀意肆虐,阿奴先她一步控水出击。
“原来是个南河的神。”狐妖紫色眼眸光华流转,妖异的颜色, 更添了几分魅惑, “我好像见过你。”
她被迫后退几步,声音又轻又媚, “不如你们都让我吃了。”
话音落地,浪潮朝她袭来, 直接将她逼退三丈。
狐疑讳莫如深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你究竟是谁?”
阿奴弯唇:“你的祖宗。”
她的声音冰冷,顷刻间,水化为冰柱,如刀剑般朝她袭去。
一瞬间,便见高低。
狐妖转身去袭沈笙,不想沈笙体内一道光将她震开,有人在她体内施了保护的咒法。
狐妖无奈,落荒而逃,“改日再见。”
屋内的沈笙面色发红,眼里的光几乎要烧了起来,在阿奴靠近后,她痴痴地笑了,“江晚。”
她身上沾了狐妖的妖气,受狐妖蛊惑,眼中所见,便是真心喜欢之人。
她喊的是江晚,说明喜欢的人便是江晚。
少年人的喜欢来得简单,爱得热忱。
阿奴抬手欲驱散她身上的妖气,她先一步扑了过来。
阿奴没动,耳畔传来一阵热气,女孩的声音低又酥,“江晚,我们成亲吧。”
未曾给予回应,沈笙捧起心上人的脸颊亲了亲。
湿热的吻让人心口一颤。
沈笙的吻由脸颊辗转至唇角上,徐徐加深这个吻。
阿奴被迫后退一步,而沈笙勇往直前,将人压在门板上,肆意热吻。
阿奴面色阴沉,并没有热吻带来的高兴,而是羞耻……
她知道狐妖没有走远,还在暗中看着她们。
沈笙如若无事人般发泄心中的恨意,欲望的心理控制理智,她只想将眼前人据为己有。
阿奴没有说话,没有抗拒,渐渐地,眼中的欲念扩大,她像是被困在海底深处的鱼儿,随水流动。
狐妖皱眉,只有亲吻?
人的欲念不该更深吗?
在她还想要观察的时候,国师伸手推开被欲念控制的人,转身朝她袭来。
罢了,不看了,保命再说。
****
初一这日,五姑娘的门紧紧关着,没人知晓里面发生了什么。
不言不语回来的时候,两人四只眼睛巴巴地盯着门,“江不语,她们在里面吗?”
“婢女说在里面。”江不语点了点大大的脑袋,“我觉得我们还是去找珠珠玩。”
“天都快黑了,还是敲门吧。”江不语思考一番,“喊她们吃饭,我想吃肉。”
江不言转头盯着江不语胖了一圈的脸颊,不悦道:“你别吃了,再吃就要胖死了。”
江不语哼哼两声,“我胖是我胖,和你没有关系。”
“你那么胖,别人就会笑话我,说我胖了就是你这个样子,好丑。”江不言气呼呼。
话音落地,门开了,沈笙一袭寝衣走了出来,柔软的料子紧贴着襟口,两只小的对视一眼后,齐齐后退。
“你身上有妖气。”江不语语出惊人。
江不言拉回妹妹再度后退两步,“你怎么会见到妖?”
这个时间,妖和神一般,都是罕见的物什,少之又少。且沈笙是将军,身上有正气,寻常妖不会主动靠近的。
很奇怪。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
沈笙被问得脸色发红,匆匆关上门,“等我换上衣裳。”
“你换就换,关门干什么……”江不言控诉,“外面很冷,你要冻死我们吗?”
沈笙没在意,倒是床上刚醒的阿奴眼眸迷离,回一句:“若是能将小嘴巴冻住就好了。”
沈笙:“……”这个娘可真狠呀。
“你起来,我让人收拾床榻、别,还是我自己来。”沈笙一脸愁苦,看着床上的凌乱,“全换了。”
阿奴慢悠悠地直起身子,被子滑落,露出胸前的红痕,沈笙立即捂住眼睛,而阿奴倒是不疾不徐地抬手整理衣裳。
等人下地后,沈笙将床上的被子收了下来,想起一事,便厚着脸皮问阿奴:“你会洗被子吗?”
“不会。”阿奴直接拒绝,睨她一眼,转身走了。
沈笙试图喊住她:“你那个水不是挺厉害的吗?随手洗一洗啊。”
阿奴打开门,外面两只小的钻了进来,未免被发现,沈笙抱着被子就出去。
刚走出去几步就听到伺候的婆子喊,“五姑娘,初一不能晒被子啊。”
“我要洗被子。”沈笙开始烦躁了,什么破规矩啊。
婆子急了,“更不能洗了,您给奴婢,过几日再洗。”
“我自己洗。”沈笙红着一张脸。
婆子说道:“哪儿能让您洗呢,都是奴婢该做的事情。”
沈笙抱着被子只得回屋,两只小的眼睛一直盯着她。
被子抱到阿奴面前,“你洗一洗,要不然放火烧了,换新的。”
阿奴没有说话,江不语跳了起来,“为何要把被子烧了。”
“今日不洗、明日不洗,后日不洗,被子就会臭了,还不如烧了为好。”沈笙也是浑身无力,洗个被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阿奴却说道:“去河边洗。”
沈笙:“……”我信你个邪。
“你不过举手之劳,为何还要跑到河边去洗,你闲得发慌吗?”沈笙跳脚了,“我一把火烧了算了。”
江不语皱眉,“将军,你这是奢侈浪费,能洗为何要烧。”
“你闭嘴。”沈笙不客气地训斥一句,“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
“去河边洗。”阿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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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这晚,城内灯火璀璨,河边湿气重重,鲜有人来。
沈笙一股脑将被子丢进水里,阿奴提醒她:“现在丢进去,待会就拿不动了。”
“有你呢,你提一下就好了。”沈笙双手抱着胳膊,丝毫没有去提的意思。
两句话的功夫,被子已开始往水下沉了。
阿奴也不理会她,睁大眼睛看着被子沉下去,沈笙就这么蹲在河边,两人谁都不动。
家大业大,不缺一床被子。
眼睁睁地看着被子就要消失了,沈笙试图拉这么一把,谁知,一拉就拉不动了,“好沉啊。”
“你喝饱了水,沉不沉?”阿奴嘲讽。
沈笙一面拉被子,一面去拉阿奴的手,刚一碰上阿奴的手,被子突然一沉,直接将两人拽入河里。
噗通一声,河面溅起阵阵水花。
冬夜的水下,冷意刺骨,沈笙被拽下去后,冻得浑身发抖。
路人听到动静后,急忙呼唤人来救人。
水下两人尴尬得迅速爬上岸……
人上来后,路人也走了,沈笙一张小脸也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红若丹果。
她生气道:“你不是神仙吗?怎么还掉水里,我指望你拉我一把,你自己都掉进去了,丢人,还是族长呢。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族长,拉个凡人还能掉进水里。”
阿奴慢悠悠地拧干袖子上的水,“我是神仙,你还是大将军,你一将军被一被子拖下水,你丢人吗?”
沈笙一噎,半晌说不出话,生气又憋屈,冻得瑟瑟发抖。
最后憋出一句话,“你给我把衣裳烘干。”
“烘不了,自己干。”阿奴淡然地甩甩衣袖上的水,朝家走去。
沈笙气得想骂人,无奈跟上阿奴的脚步,“你不冷吗?”
阿奴没有回应。
两个湿漉漉的人回到家里,吓了婢女婆子们一跳,纷纷忙碌起来,拿衣裳的拿衣裳,拿被子的拿被子。
不言不语站在一边,问一句:“你们的被子呢?”
抱着被子出去的,人回来了,被子不见了,败家的。
沈笙这才想起来,看向同样裹着被子的神仙:“你、被你气死了。”
阿奴裹着被子,面色如旧,丝毫没有愧疚的神色,“又不是我家被子。”
“那也是你睡的呀。”沈笙要炸毛了。
婢女们打了热水,“姑娘、国师,您二位去泡一泡热水去去寒气。”
沈笙还在气头上,道一句:“天下人都冻死了,她都不会冻死。”
大人生气,两只小的果断躲在角落里,江不言怪道:“都怪你,非要提什么被子。”
江不语不服气,“我说的是实话。”
江不言不客气地瞪了过去:“你这个实话太伤人了,她们吵架了。”
江不语嘴巴瘪了瘪,没吭声了。
沈笙不和神仙比较,热水来后,自己先去泡,不曾想,一进浴室,里面摆了两个浴桶。
婢女贴心地在两个浴桶中间摆了屏风,隔开视线。
她又走回屋子去喊阿奴。
阿奴瞥她一眼,“不洗。”
“让你洗一洗自己,又不是洗被子。放心,两个桶呢。”沈笙阔气道。
婢女们都被逗笑了,碍于国师在,都憋着笑。
沈笙催促了会,阿奴才慢悠悠起身。
进入浴室,果然见两只桶,一面屏风,左右都看不清了。
沈笙已钻入浴桶里,水漫了出来,落在地上,哗啦作响。
阿奴望向那面屏风,若有所思。
泡澡的水很热,热得人满头大汗,借以驱散寒气。
沈笙泡得很舒服,转过身子,望向屏风,“阿奴,那个妖是怎么回事?”
“想知道自己去查,我只能告诉你她的来历。南河水枯竭,神仙陨落,妖族凋零,能活在世上的妖必然是大妖。人间有人间的法治,妖不会轻易打破。世上也有捉妖师,他们维护人族和平。而那只狐妖功力大成,寻常捉妖师奈何不得,她来找你,必然受人嘱托。”
“你自己想想自己得罪过谁,谁有能力使唤大妖。”阿奴扬首望着屋梁,水珠顺便修长的脖颈落入水面。
沈笙趴在浴桶上,脊背袒露,她望着屏风:“你是指周易吗?”
回京不过数日,她鲜少出门,往日旧友都没有来往,能得罪谁呢。
周易那日气急败坏的离开,难保不会想害人的法子。
她认真想了想,周易是丞相之子,有能力、有权势,贵公子以他为首。
她好奇:“周易与大妖是有什么约定吗?”
“我不知道,大妖不敢入京城,京城内天子之气鼎盛。近日,皇帝身子不适,她才敢入城。”阿奴阖眸,语气淡淡。
从水中出来,已是亥时,两只小的歪倒在沈笙的床上,地上还有一张地铺。
婢女讪讪笑道:“她们说今晚想睡这里,五姑娘睡地上。”
沈笙翻了白眼,“没良心,我都落水了,还让我睡地上。”
“被子里暖炉,也是小姑娘吩咐的。”婢女回道。
沈笙懒得再与两个孩子计较,转身出屋,拉着阿奴去客院,又让人准备些晚膳。
婢女却说道:“夫人说了,过时就没有晚膳吃。”
“以前怎么没有这个规矩?”沈笙好不容易压下的脾气又涌了上来,阿娘分明是故意的。
她深吸一口气,“走,出去吃。”
阿奴挑眉,望着今夜的圆月,沈夫人是个有趣的人。
两人找了一间还没关门的酒肆,沈笙豪气地点了一桌菜,又要了酒,拉着阿奴坐下对饮。
吃了一口热乎菜后,沈笙又问起南河的事情,然而,这一回,阿奴什么都没有说。
该说的,书里都写了。
吃过饭,两人慢悠悠走回家里。
两人在客院睡下,阿奴睡床上,沈笙睡地铺。
当躺下后,沈笙若有所思,自己无论去哪里,好像都要睡地上……
一觉睡醒,床上的人都走了。
沈笙爬起来,询问婢女,国师天亮便离开。
吃过早膳,沈笙出门去了,去周府,在外等着周易的踪迹。
安乐公主去世不久,周易这个鳏夫还要守孝,过年是不可以出门走动,若不守规矩,言官一人一口唾沫,喷死她。
守了一个时辰,就见到周易鬼鬼祟祟从后门出来了。
沈笙打马立即跟上,跟了半路,对方似乎发现她,转头又回家去了。陷主福
沈笙给钱给附近的乞丐,让人盯着周家公子,一有消息,就来通知她。
有钱能使鬼推磨,万事有钱都好办。
买通乞丐后,沈笙回家去了,路上顺势买了两包点心、两包奶糖,一人一份。
今日初二,沈将军的门生都选择在今日给师母请安,沈笙回家后就被这些师兄弟们拉着去比试武功。
同时,阿奴出城去了,寻找昨日的狐妖。
狐妖化了人形,不敢住在城内,只能住在山洞里。
循着气息追踪过去,对方正与一男子颠倒鸾凤。
阿奴屏了气息去打探,没有锦帐,草地为床,天为被。
靡靡之音,让人红了耳朵。
阿奴看了一眼,望向天际,从来时的路走了。
过年自然不用入宫,慢悠悠回到国师府,三门的人守家。
她吩咐一句:“城外有大妖,别出城了。”
云间月闻言后,狐疑道:“您还没捉到?”
“懒得捉,找几个捉妖师去玩玩。”阿奴不以为意。
狐疑寻凤鼎而来,那是南河众神们最后一抹神魂,比起寻常宝贝,那可是极为珍贵的物什。
但是凤鼎在皇帝眼皮下,狐妖没有办法靠近。这时,周易出现了,以身子作为交易,诱狐妖杀了沈笙。
狐妖靠近沈府,意外发现沈笙半神的身份,转而改变了主意。
啧啧啧,沈笙可比凤鼎难捉。
她又看向云间月:“告诉十二门的人,守着沈少将军,她死了,你们都不要活了。”
云间月嘴角抽了抽,国师这是喜欢沈家少将军了?
“属下明白。”
阿奴跨进国师府的脚再度收了回来,她想起来了,那双小东西乐不思蜀,她们也是半神体质。
狐妖若是一捉三,那可就不好了。
看着国师离开的背影,云间月立即找到二门的秋风清秋月明,“国师是动心了,让十二门的人全力保护沈家少将军。”
秋风清秋月明对视一眼,好像在说这是去年的事情了,你才知道吗?
十二门的人很快出动了,守着沈府。她们行动很快,比国师要早到一步,她们眼睁睁地看着国师像回自己家一样进入沈府,而沈府的门人就像迎接主人般热情迎接国师。
奇了怪了,大过年的有家不回,来人家家里做什么?
拜年?
国师两手空空。
找麻烦的?
门人热情的劲头,也不像。
十二门的人头顶一片阴霾。
阿奴进入沈府,就被热闹吸引。沈家后院有一片空地,大家都在比试。
看到赤手空拳与人比试的沈笙,阿奴的眼中一片阴沉。
沈笙的功夫极好,又在战场上磨练三年,无论是速度还是反应,都是惊人的。
国师面上的阴郁之色,让婢女们察觉事情不对,就连沉浸在看比赛的将军们都意识过来。
国师脸上明晃晃写着:不高兴。
而与人搏斗的沈笙如一头用不服输的小牛,勇往直前,一拳撂倒一个。
欢呼声消失后,沈笙停了下来,风很冷,刮在脸上,却不疼,青紫的手背也不疼,但国师的眼神很吓人。
她嘿嘿笑了,其他人纷纷找借口离开,扬言改日再战。
顷刻间,校场上只有两人。
阿奴慢条斯理的走到兵器前,挑挑拣拣,沈笙小步跑来,“你擅长什么兵器?”
阿奴没有理会,而是拿起最小的匕首,撸起袖口,在手腕上化开一刀。
沈笙想笑话她自残,可突然间被手腕上尖锐的疼痛刺激到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阿奴:“你又使什么阴招呢。”
“我喜欢你疼。”阿奴勾唇笑了,笑意阴森。
沈笙捂着自己的手腕,疼得皱眉,而阿奴手腕上的伤口开始凝固,接着结疤,迅速愈合了。现住傅
愈合后,她发觉自己手腕也不疼了。
沈笙恼羞成怒,“昨晚让你使个小法术洗一洗被子,你死活都不肯,今日发疯来折腾我。”
不等沈笙说完,阿奴在愈合的手腕上又轻轻划出一刀,沈笙疼得险些跳了起来。
沈笙立即服软:“我错、我错了。”
阿奴这才丢了匕首,舒心一叹,“听话些,便好了。”
沈笙气鼓鼓地走了。
这回换作阿奴跟在沈笙后面。
前院准备的席面都没有人吃了,沈夫人叹气,索性叫了各院的人一起吃饭。
沈家简单,没有必须在一起吃饭的规矩,各吃各的。
众人坐了两桌,大人一桌,六个小孩一桌,大人这桌,因为有国师在,众人都不敢随意说话。
而小孩那桌,因为不言不语的唠叨,显得格外热闹。
一顿饭吃得压抑,放下碗筷,各院都走了,不言不语想去看烟火,珠珠闻言,跨出去的小脚又迈了回来。
三人仰着脑袋,巴巴地看着沈笙。
珠珠迫切的喊着:“姑姑、姑姑、姑姑……”
江不语不长脑袋,顺势跟一句:“姑姑、姑姑、姑姑……”
江不言嫌弃地看着自己的胞妹,丢人丢到家了,娘不喊,喊姑姑。
沈笙被三人看得浑身不自在,而这时朱璠回来,不顾珠珠的恳求,直接抱走了她。
珠珠顿时大哭,趴在母亲肩膀上呼唤着沈笙。
朱璠跑得很快,阿奴面上的笑容深深,害怕她呀。
她问沈笙:“我如果嫁给你,你家人会不会日夜难以安寝?”
不想,沈笙直接回答:“我们可以搬出去住,不妨碍的。”
阿奴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沈笙摸摸不言不语的脑袋,“你们等我,我去将珠珠带过来,一起去玩。”
沈笙匆匆去追朱璠,阿奴抬起头,眸中冰雪消融。
不言不语一人一只手,拉着她往外走,“我们一起出去看烟火,你说过,她接受我们,我们就可以出去玩的,别食言。”
三人坐上马车,沈笙抱着珠珠飞快地跑来了,直接钻进马车里,珠珠笑得咯咯不停。
新年夜晚总是很热闹的,尤其是灯会,初一到十五,都会吸引很多人。
婆子抱着珠珠,不言不语在前面走着,嘴巴唠叨不停。
今夜灯会人不是很多,大多人会选择在家陪伴家人。
整条街道灯火通明,映照天际。
沈笙一路照顾小的,只顾着掏钱。
走到一酒肆,不言不语要进去,一行人便进去休息。
三小两大寻了雅间坐下,沈笙站在窗口眺望下面街景,整条街道上都是灯火。
人间繁华不夜天,醉生梦死难清醒。
简单休息后,一行人坐车回家去了。
回家后,沈笙亲自将珠珠送到朱璠处。
见她要走,朱璠拉住她,“小五,你与国师之间,是否……”
婆母的态度很清楚,将两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当作沈家骨肉来对待了。对国师,似也有其他莫名的情绪。
沈笙大方承认了,“阿嫂放心,不会让你们为难的。我打算买个宅子,到时候将不言不语接过去。”
时人有两个女子成婚的先例,不少人家不会排斥。可发生在自己面前,又是一件难以言喻的事情。朱璠苦笑道:“国师的过去,你可了解?外面的人将国师吹嘘成了神仙,内里是什么样的,你我心知肚明。世间女子那么多,为何要、要……”
最后一句话,朱璠还是不忍说出口,寻个清白的姑娘家不好吗?
沈笙微笑道:“她的过往,我已经在查了,我相信外间传言为虚。哪怕是真的,阿嫂,她没有害我,甚至帮助过我,这点便足够了。”
“还有,如今国师的权势,你也清楚。周易不敢动我的原因,也是国师。如今,她最大的靠山。”
闻言,朱璠心疼极了,为国奋战的大将军竟靠一奸佞小人来活着。
当真是可耻。
朱璠无法劝说,一时落寞极了,沈笙笑着安慰她:“您瞧,我现在很好,周丞相不敢寻我沈家麻烦的,多好呀。”
是夜,月圆星稀。
沈笙劝说旁人,回去后,也是闷闷不乐。
阿奴是什么人,她已清楚了,世人对她多有误会。
这种误会,该如何消除呢。
冬夜清寒,冷意袭人,梅花香气阵阵。
沈笙忽而止步,一人站在梅林下,一袭红衣,正在等她。
“阿笙。”
沈笙靠近的脚步顿住,然后拔腿就跑。
可惜,对方快她一步,直接拦住她的去路,依旧是一袭红衣,只相貌变了。
“我到底是哪里露馅了?”狐妖朝沈笙扬起眉梢,唇角上勾,手直接摸向沈笙的脖颈。
沈笙顿觉恶心,狐妖是什么东西,还是个千年的。
“别碰我。”沈笙拔出腰间的匕首,毫不迟疑地朝狐妖攻击。
凡人的的刀剑岂可与妖魔相比,不等近身,沈笙就被对方扼住脖颈。
狐妖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沈笙,露出狐疑:“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一时间,竟想不起来了。”
沈笙双脚离地,小脸憋得通红,伸出手想要反抓狐妖。
狐妖丝毫没有放在眼中,将人狠狠一甩,沈笙被摔在了地上,一刹那,她又迅速爬了起来,做出自卫的姿势。
“不想了,迅速吃了你就好,何必想那么多。”狐妖娇滴滴的说了一声,露出贪婪的姿态。
狐尾刚朝沈笙冲去,一股力量莫名袭来,巨大的浪潮翻滚,狐妖紧急撤手,“她娘的,这两人黏在一起吗?”
阿奴飘然落地,挡在沈笙身前,冷笑一声,手指这对面的狐妖,“说了,别打她的主意,不然,我将你的尾巴剁碎了喂狗吃。”
狐妖不肯服输,九尾腾起,气势汹汹,“我说过,她是我的。”
“你的?哪只眼睛看着像你的?”阿奴不悦道。
狐妖怒吼:“双眼。”
阿奴挥挥衣袖,水浪滔天,平静道:“挖了。”
她冷冷笑着,神色冰冷,端庄而圣洁。
狐妖再度跑了,阿奴去追,丢给沈笙几张符纸,“保护好自己。”
沈笙接过符纸,朝着空中喊了一声,“怎么用啊。”
“问不言不语。”
黑影消失了,沈笙拿着符纸,不知所措。
****
不言坐在床头,不语坐在床尾,两人正在猜拳,谁赢了,谁睡床头。
三局两胜,第一局是江不言赢了,所以暂且占领着床头。
第二局,江不语赢了。
两人位置调换,江不语高高在上地坐在床头。
准备第三局的时候,沈笙推开门,狼狈的冲了进来,“有只妖来了。”
江不言睨她一眼:“妖又杀不了你,你怕什么。”
“为什么杀不了我?”沈笙觉得不可置信,妖杀人,轻而易举。
江不言没吭声,江不语说道:“因为我阿娘在,你死不了啊。对了,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热情的江不语从床头爬起来,接过沈笙的符纸,哦了一声,“是天雷符,害人用的,你会符咒吗?”
“不会,怎么用?”沈笙一脸茫然。
江不言嘀咕一句:“天雷符烤鸡吃很顶用的。”
沈笙:“……”用天雷吃鸡?
江不语热情地说了用法,然后拉着江不言进行第三局。
一局定胜负,两只肉肉的小手同时伸出,接着江不言笑了起来,“我赢了、我赢了,我要睡床头。”
胜利声吵得沈笙头疼,她拿着符纸直接跑了。
这两个小东西就会添乱,帮不到忙。
沈笙拿着符纸也不知去哪里找人,转身又回屋,怒吼一声:“睡觉!”
两人立即躺了下来,笔直的躺好,眼睛望着屋顶。
沈笙问两人:“有没有飞行的符纸?”
“有。”两人齐齐点头。
沈笙兴奋极了,“你们会画吗?”
“不会。”两人异口同声地拒绝。
沈笙白高兴一场,恨不得将两人拉起来揍一顿,太欠揍了。
寻不到人,她只能在地上铺了地铺。
躺在床头的江不言翻身看着地上的人:“你要学符咒吗?我和你说,写符纸是要消耗神力的,我们写不了。”
沈笙翻过身子,面对她:“你们怎么不会呢?”
“阿娘不让学,要不你去学。”江不言睁大眼睛看着她。
“睡觉。”沈笙冷冷说了一句。
吵死了。
沈笙等了一夜,都没有等到人回来。
翌日清晨,她将天雷符塞进自己的怀中,牵着小马,来到丞相府前。
今日初三,天气灰蒙蒙的,天色亮得太晚了。
沈笙将符贴在周府正门的石狮子上,嘴里嘀嘀咕咕念着咒语,低呵一声:“炸。”
砰地一声,丞相府正门平地起惊雷,炸得灰尘飞起。
计策得逞,沈笙爬上马背就跑了。
周家这个年都过不好了,沈笙光是想想就觉得很爽。
回家不久,乞丐们送信来了,周易不顾坍塌的府门,出城去了。
这回,沈笙无所畏惧,带着天雷符匆匆去追。
追出城,周易往山边赶去,沈笙心生奇怪,一路往山里走,悄无人烟。
一个山洞近在人前,周易钻了进去,沈笙想起狐妖。
碍于大妖在,沈笙便止步,爬上树,催动天雷符。
再度一声巨响,山石崩塌,大树跟着晃动。
山洞里的人跑了出来,竟然只有周易一人。周易也没有发现树上的沈笙,仓皇跑了。
站在树上的沈笙清楚的看到周易脸色发白,眼下乌黑,脚步更是虚浮得厉害,这是身子被掏空了?
等周易走后,沈笙才开始下树,然后脚没还没站稳,周易又折回,吓得她慌忙上树。
山洞已被山石堵住了,进不去,周易急得去搬石头。
双手力量有限,周易搬了许久都没有成功,他气恨离开。
这回沈笙没有急着下去,等着周易走远了,她才跳下树。
她又用天雷符炸开了洞口,从荷包里掏出火折子,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山洞是一寝居,还是女子的寝居。
沈笙在里面转悠许久,将里面的东西都打包带了出去,或许有用呢。
从山洞出来的时候,她背了一只大大的包袱,瘦弱的脊背都被压弯了。
十二门的人暗中跟着她,瞧见大包袱后,不觉惊讶:“沈少将军何时做偷盗的事情了。”
“偷盗是好事,我以为那个山洞是她和周驸马私会的地方呢。”
“这么一看,那就不是了。”
沈笙将包袱放在马背上,马冲着她嘶喊几声,极为不满,压死马了。
没有办法,沈笙只得自己背着包袱,这么一比,她将马都超越过去了。
累死累活超过马。
沈笙在前跑,小马跟着后面跑。
沈笙累弯了腰,小马高傲地扬起脖子。
到了城门下,沈笙累得站不起来了,远远地看到熟悉的影子,丢了东西就去呐喊:“国师、国师。”
阿奴一袭道袍,衣袂飘飘,发髻上的红色丝绦随着凛冽冬风轻轻摇曳。
沈笙走上前,“阿奴、阿奴,你昨夜去哪里了?”
一句话问完,周遭的人都停了下来,尤其是与国师说话的守城将军,嘴角抽了抽。
阿奴没有回答,目光落在包袱上。
沈笙立即说道:“你来看看,我有没有捞到宝贝。”
打开包袱,里面都是些瓶瓶罐罐,还有一面铜镜。
阿奴捡起铜镜,道:“这个值钱。”
“值钱?不是什么法器吗?”沈笙蹲在地上挑挑拣拣,一脸失望。
阿奴皱眉:“谁会将法器堂而皇之的放在山洞里让你去找?”
“去当铺当了吧,给不言不语买糖吃。”
沈笙白忙活一场,听话的背起包袱,牵着马去找当铺。
阿奴奇怪:“你为何不骑马?”
“马驼不动。”
“是吗?”阿奴反问一句,接过她背上的包袱,丢在马背上。
小马仰天嘶鸣,接着,前蹄坐下,不肯走了。
阿奴含笑说一句:“你若不走,剁了马蹄喂狗吃。”
话音落地,小马便动了起来,站起来,朝前走了。
沈笙看得合不上嘴,“它、它怎么也欺软怕硬。”
“是欺负你善良罢了。”阿奴嘲讽一句。
一个包袱当了一万多两银子,沈笙惊得合不拢嘴,拿着银票,笑出了声儿了。
“周易可真舍得花钱。”沈笙抱着银票险些跳了起来,“小时候定亲以后,周易给我送什么诗词一类的,纯纯不花钱,对别人就这么花钱啊。”
阿奴脸色不好看,只道一句:“我捉了狐妖去练鼎了。”
沈笙面上的笑容一下就止住了,阿奴继续说:“她是千年前的狐妖,灵力深,是最好的滋补之物。”
“你昨晚就是去捉妖的?”沈笙敛了笑容,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苍白的唇,抿着薄情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狐妖与周易结契,周易便是她的奴仆。狐妖一死,契约便结束了,周易也活了下来。”阿奴难得解释一句,“在千年前,凡人不会修仙,也可与妖魔结契,借以得到对方的灵力。”
“仙与人之间若是相爱,便可用相思蛊结契,你懂了吗?”
沈笙张了张嘴巴,想起那夜间的事情,心中凉了半截,“我们、我们结契?”
“算是,给你长久的寿命,不欢喜吗?”
“欢喜……”沈笙笑不出来,又问她:“不言不语呢?”
“你死了,她们都不会死。她们是真正的半神,而你不过是人为的。她们的寿命,会比你长。真正的半神,天生神力,你有半神寿命,却没有一丝神力。”阿奴解释道。
沈笙又追问一句:“相思蛊、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你觉得呢?”阿奴反问。
沈笙说不上来,对于人来说,凡人得到永生,是一件乐事。
阿奴自顾自解释:“若有一方背弃一方,便会魂飞魄散。”
沈笙忙摸摸自己的脖子,心有余悸,“你这人,对自己真狠啊。”
阿奴微微一笑,“妖与人的结契,神与人的结契,你看出什么了吗?”
“什么?”沈笙答不上来。
阿奴负手而立,目光凛凛:“神仙与人结契,意在情投意合,而妖与人结契,是利益相吸。”
相思蛊等于就是爱的力量。
哪怕是南河水,也是一样。
美丽的神话,带着虚幻。
沈笙轻叹一口气,好奇道:“你的母亲也是结契了吗?”
“对,后来死了,一方背弃一方。”阿奴心平气和地说出来,“魂飞魄散,连神魂都没有留下,所以,你害怕了吗?”
寻常人或者神死了,投胎转世。
而中了相思蛊的人陨落,魂飞魄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相思蛊有利也有弊,没有绝对的好处。
所以,相思蛊是可怕的传说,让人迷茫又痴狂,让神仙畏惧。
爱到情深,相思蛊便是恩爱的证明。
若是不爱,魂飞魄散,便是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