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笙出门的时候骑马,但阿奴喜欢坐车,想着两人说话,她想都没想就钻进了国师府的马车。

  轻车熟路的举止看得下属们一头雾水,赶车的车夫是二门的秋风清,直直的看着沈笙。

  “沈少将军是将国师府的马车当作她家的吗?”咸祝副

  马前检查马蹄秋月明闻声后站起身,一抬眼就只看到微动的车门,“国师一月前不在家,就是去找沈少将军的。”

  “我晓得了,国师是看中了沈少将军。”秋风清眉梢眼角都带着笑,眼见时间不早,又催促:“查好了没?”

  秋月明点点头,“好了,出发。”

  二门内有十人,除去赶车的秋风清,齐齐翻身上了马背。

  冬日气息凌冽,呼出口的气息都跟着化为了白气,可见温度极低。

  车内的沈笙注意到跟随的人,眼睛更加明亮,她们都是练家子,武功不低。

  沈笙嘴角翘了起来,眨眨眼:“她们是几门的人?”

  “二门秋氏。”阿奴瞥了颜兴高采烈的人,“你高兴什么?”

  “她们底盘很稳,功夫极好。”沈笙回头望向阿奴,一转眼正对上阿奴清冷的眉眼,那眼中如冬雪凛然,一下子冻住了人的心脏。

  她立即解释:“我没有打探底细的意思,就是好奇她们的功夫。”

  阿奴看着沈笙一张清丽面孔憋得通红,眼神飘忽,那双圆润可爱的耳垂都跟着粉了起来。阿奴不觉侧过身子,努力往前她含羞的模样,故作冰冷道:“没什么可打探的,她们的事情无人不知。”

  话音刚落地,马车跟着骤然晃动,顷刻间朝□□斜。

  沈笙居右,阿奴居左,突如其来的动静打得两人措手不及,阿奴更是朝右靠去,沈笙熟练地抱住她。

  两人面对面,鼻尖擦着鼻尖,一刹那,带着海洋的气息扑面而来,沈笙没出息地再度红了脸。

  两人间的距离忽而就拉近了,若无外间刀剑碰撞的声音,也是一场温柔的对视。

  秋月明领着人扶着马车,避免摔倒在地,车前的秋风清跳下马车,登时抽出腰间软剑,高喝一声:“国师马车也敢劫。”

  “杀的就是江不晚这个妖孽。”对方嚣张地回应一句。

  车内的沈笙听到“妖孽”二字就想到了阿娘的话,国师手段阴狠,杀人不眨眼。

  车稳后,阿奴自顾自坐直了身子,周身冰润,显然没有将外面的话放进心里。

  马车徐徐动了起来,速度不快,随着冷风飘进来一阵血腥味,沈笙闻出来了,不放心问道:“他们为何杀你。”

  “宋家为何做局害你,林中的人为何杀你?”阿奴不答,反问她。

  沈笙答不上来,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做不到像银钱那般得到所有人的喜欢。

  马车突然快了起来,车夫说了一句话:“刺客被抛在后面了,国师请放心。”

  沈笙掀开车帘朝后看去,道上刀剑晃眼,刀光剑影下,不少人都倒了下去,分不清是谁的人。贤住富

  而车内的阿奴,镇定从容,丝毫不觉得害怕。

  更像是经历过很多回了。

  思考间,马车入宫门,并没有停下接受检查,可见国师在朝的势力。

  三年间,一个女人的崛起,当真让人感觉可怕。

  沈笙埋头苦想,别说给她三年,就算是三十年,也做不到阿奴这般。

  她试探道:“安乐公主昨日调兵一事,你知道吗?”

  “知道。”阿奴语气淡淡。

  沈笙有些生气了,“你怎么不拦着点,她要杀我。”

  阿奴瞥她一眼,回道:“你又不会死,为何要拦她。”

  沈笙:“……”

  “万一她成功杀了我呢。”

  “没有万一,压根不会发生的事情。”阿奴阖眸,似听到了弱智般的问题,懒怠言语。贤诸夫

  沈笙热脸贴了冰块,气得自己干瞪眼,什么叫压根不会发生,刀剑无眼,‘压根’二字是怎么得出来的?

  她气呼呼地往车门处坐了坐,离国师远远的。

  马车行驶半个时辰,在一座宫殿前停了下来,内侍拿来车凳,请贵人下车。

  国师位尊,先下车。

  轮到沈笙的时候,她自己跳了下去。

  待看清殿宇的名字后,她有些不可置信,“丹峦殿,陛下在里面练丹药?”

  阿奴没有回答,而是领着她,如常走进去。

  门口的侍卫是三门云氏的人,云间月上前行礼,小声说道:“陛下不在殿内,被安乐公主请去看冰嬉了。”

  国师点头,依旧领着沈笙入殿。

  刚一迈过殿门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气,扑到脖子里,浑身都跟着颤抖起来。

  冷热交替的瞬间,让人浑身起了疙瘩。

  沈笙入殿后打量殿内摆设,最吸人注意的便是两人高的大鼎,鼎下大火燃烧,走近去看,鼎身上刻着奇怪的徽记。

  细细去看,似双凤绕日。她看着双凤,心生奇怪,“陛下是真龙,为何用凤呢。”

  “这又不是他打造的鼎,由不得他做主。”阿奴语气轻快,热火映照得面容发红,就连眼睛都跟着是红的。

  沈笙忍着热火朝前走了两步,凤绕着日,下有万民祭拜。

  “他们为何祭拜双凤?”

  “祭拜是南河之神。”阿奴解释道。

  沈笙回过头去看她,“你来自南河?”

  阿奴沉默,火焰扑腾而出,炙热的光打在她的身上,光照出了道袍上的纹路,描绘着栩栩如生的凤。

  沈笙看到了了凤,惊讶不已,而阿奴觉得热,后退两步,转身走了,“去找陛下。”

  “阿奴。”沈笙来不及思考就跟着她的脚步离开。

  跨过门槛后,她又停了下来,回身去看那只鼎,心中一震,那只鼎似乎在召唤她。

  “沈笙?”前面的阿奴见沈笙顿足不动后催促一声。

  这么一声,让沈笙回过神来,奇怪的召唤声又不见了。

  ****

  皇帝在上林苑看冰嬉。

  天寒地冻,红梅盛开,冰面上百花盛开,举着各色花树的宫娥来回滑动,一幕幕,惊艳不已。

  阿奴领着沈笙走来,宫人们卑躬引路,一面说道:“安乐公主领着一队舞姬正在跳舞,冰上作舞,如轻盈的蝴蝶,极是好看。”

  走到一半,阿奴止步,宫人也停了下来,她说道:“告诉陛下,我有些事同沈少将军请教,走了。”

  “好、奴婢这就去传话。”宫人利落地答应下来,一息都没有耽搁。

  阿奴转身,笑了一下,看着冰面上作物的伶人,问沈笙:“好看吗?”

  “哪里好看?”沈笙无法体会到这种乐趣,“国师喜欢?”

  “我也是来了京城才知道还有这种有趣的游戏,世人挖空心思享乐,殊不知着实无趣。”阿奴微叹一声。

  浪费时间罢了。

  她抬起手臂,中指轻动,接着,整个冰面塌了下去,尖叫声连连。

  冰面上的人都掉进了水面,领头的安乐公主在冰河里扑腾,大喊着救命。

  御座上的皇帝也慌了,疾呼宫娥内侍去救人,看台上的周易更是脱了衣裳跳进水里救人。

  哭声、吵闹声,响彻云霄,哪里还有什么乐趣。

  沈笙转过头来看向她,“国师,是你做的吗?”

  “我做的,这样更有趣啊。”阿奴抿唇笑了,清冷的目光映着沈笙无神的面容,她似被抽去魂魄一般,无声无息。

  “少将军,怕了吗?”阿奴好整以暇地打量她惶恐又不知的神态。

  沈笙是保家卫国的将军,是世人口中的小战神,力挽狂澜才有我朝今日安稳的局面。

  她的心中有善良,有百姓,犹如冬日的小太阳,照射大地万物,给人带来生的希望。

  沈笙迟缓了一瞬,而后摇首,道:“怕什么,又没死人。”

  言罢,她自顾自转身走了。

  冰河里的人陆陆续续都捞了上来,确实没有死人,但皇帝失了兴趣,摆驾回丹峦殿。

  看完热闹后,阿奴慢悠悠地走向宫车旁,先到的人坐在车上等着她。

  宫车缓缓动步,沈笙没了来时的兴趣,脸色有些发白。

  马车回国师府,路过被刺杀之地,地上蜿蜒一大片血迹,血腥味飘散不去。

  到了府上,沈笙跳下马车,打马就走了。

  阿奴慢悠悠的下车,门口两只脑袋盯着她,红灰两色丝绦慢慢地勾在了一起,阿奴上前,解开缠绕的丝绦,慢慢弯了弯唇,“她被吓跑了。”

  “你做了什么?”江不语抬首看着大人,冬日阳光将她的脸颊映照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柔和。

  阿奴怔了一下,没说实话,“她嫌弃你们吃得多,怕养不起。”

  两小只对视一眼后,江不言嫌弃道:“别信她的,骗我们呢。”

  阿奴便不再言语,负手走了。

  两人正愁苦的时候,门人道沈将军来了,江不言拔腿就跑,江不语熟练地站在原地,抬起眼前看向门外大步跑来的人。

  她先说道:“下次给糖的时候记得要给双数。”

  沈笙跑得急,险些就撞了小小的人,闻声后,奇怪道:“你是有什么双数癖好吗?”

  “我乐意双数。”江不语涨红了脸,转身也跑开了。

  留下一脸茫然的沈笙:“……”

  自己回来干什么?

  对了,邀请阿奴去沈家吃饭,感激今日相助的恩情。

  她追着跑开的女童,“江不言,你带我去找国师。”

  江不语闻声停了下来,歪头看她一眼,不大高兴,但还是乖巧的引路去内院。

  其实,她想说,她叫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