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男人的面孔藏在烟雾之下,香烟的星火灭了又亮,烟蒂在阳台上堆了好几根。
慕寰上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不是说戒烟了?”他上前一步,站在贺景清身旁。
贺景清闻言,动作一顿,低头轻笑一声,转头,把刚点起的一根香烟摁灭,从兜里拿出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拆开包装,酸甜的味道取代了烟草味。
“你说得对,要是让他闻到我抽烟了,该会不愿意让我抱了。”
慕寰翻了白眼,这还被喂了一口狗粮。
狗男男!
“抽吗?”贺景清把烟盒递过去,被慕寰拒绝了。
“你这人真的好笑,你抽烟江尤会嫌弃,难道我就不会被宛宛嫌弃吗?”
贺景清想了想,点头:“也是,那就给叶衡吧。”
慕寰:“行了,别扯开话题,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要说什么。”
贺景清沉默,就知道骗不过这人。
“小尤什么情况?明明那天回来路上还在跟小蜻蜓打闹,快到基地门口就昏倒了,这中间没点别的事,我可不信。”
贺景清张了张口,按理来说,这件事越少人知道就越好,但是看慕寰这态度,没个解释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叹了口气,不好避而不谈,只能模棱两可地回答了慕寰的问题。
慕寰皱眉:“你不要骗我。”
贺景清移开目光,嗓音染上几分认真:“当然没骗你。”
只是把对象模糊了。
“基地里各方势力众多,慕家和成家是最惹人厌烦的。”慕寰稍微放松,斜靠在墙壁上,想要分析出幕后黑手,“你说文筠后面有人指使,排除罗家和高家,就剩他们了。”
贺景清摇头,他离开京都太久了,对于这边的情况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虽然没有全盘说出他们的计划,但有一个环节,除了文筠以外,神塔或许还与其他人进行了交易。
他们要找到与它交易的人。
......
【你确定他现在昏睡不醒了?】
“你要是不信,有本事就自己去看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昏暗的房间里,白发女人很是惬意的半躺在床上。
没想到啊,神塔也会有这么一天。
没错,当得知文筠死后,神塔找上了白粟。
【杀了他,我满足你一个愿望。】
正太音似乎胜券在握,笃定白粟会答应与它合作。
白粟冷笑一声:“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她因为神塔的副本而毁了容,甚至爱人也死在了神塔。
它凭什么会认为她会心甘情愿的帮它做事呢。
【你会!】
神塔的声音染上几分气急败坏。
【你想要他死,你怨恨他!】
“我怨恨他,难道就不怨恨你吗?”白粟神色痛苦,刻骨的恨意将她淹没,被烧毁的面孔因为癫狂显得更加可怖,她嗓子嘶哑,“要是可以,我能希望你去死!”
神塔没料想到白粟这么疯,它在思考到底还要不要与她合作。
“要我杀了他也行。”白粟语气平静,仿佛刚才陷入疯狂的人不是她。
【你为什么改变了想法?】
一时之间,神塔也看不透白粟了。
白粟红唇微勾,自嘲道:“我能想办法杀了江尤,但我能杀了你吗?”
“显而易见,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拿你没办法。”她笑容收敛,脸色阴沉,“既然如此,能杀一个是一个。”
“只要能给郜哥报仇。”
【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神塔沉默一瞬,兹拉兹拉两声,变回了冰冷无情的电子机器音。
白粟深深的望了眼窗外的星空。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欣赏这么璀璨的星空。
“我想再看一眼郜哥。”
嘶哑难听的嗓音里染上几分怀念和忧伤。
【好。】
“郜哥......粟粟好想你.......”
泪水瞬间夺眶而出,白粟泪如雨下。
即使是录像,那也够了。
清晨,一缕阳光冲破厚重的云层,暖黄色的光洒在大地上,驱逐了这几日的阴霾。
贺景清好些天没有刮胡子了,看起来胡子拉碴的,他走进浴室换了套衣服。
章义庭他们要来探望江尤。
神塔很有可能会伺机动手,因为它被江其逼得一退再退。
“大佬咋样了?还好吗?”炎娇是跟着容锋过来的,她的神情看起来很是担心。
叶晴婷斟满茶水,双眼下的黑眼圈重了很多,人也憔悴了不少,闻言,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小酱油昏迷快一周了,还是没有动静。”
“治愈系异能者也没用吗?”
问话的人是一个白衣女人,一头白发,脸上戴着面纱,让人看不清她的五官,声音有点嘶哑难听,嗓子应该是出了问题。
“看过了,连宛宛姐都没办法。”叶晴婷没见过这个女人,于是疑惑道:“你是哪位?”
白衣女人语气淡然:“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幸存者,没有异能,托炎小姐带我进来的。”
“毕竟江尤是基地的救命恩人,我们理应过来探望一下。”
“治愈系异能者也毫无办法吗?”白衣女人又把先前的问题问了一遍。
“没用,连宛宛姐都没办法。”在叶晴婷看来,最优秀最厉害的顾心宛都没法子,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白衣女人:“可惜了,江尤还很年轻。”
叶晴婷抿唇,心里难受极了。
对啊,他们家小酱油二十岁都还没有呢。
怎么就......摊上这些事呢?
想到这,她对文筠的怨恨有多了几分。
“我能上去看一下他吗?”
叶晴婷愣了愣,没料到白衣女人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她一时有些拿不准,最近这段时间,别说江尤的房门了,连三楼都不让踏足,这是贺景清说的。
“我问一下贺哥。”叶晴婷见慕寰从楼上书房走下来,连忙开口说,“慕哥,这位女士是幸存者代表,想上楼看一下小酱油。”
慕寰停下脚步,一双桃花眼扫向白衣女人,唇角微勾,眸底掠过一抹似笑非笑:“是嘛,那上去吧,刚好章基地长也在。”
说罢,转身走向厨房。
白衣女人起身,抬眸望了眼通往三楼的楼梯,内心百感交集。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突然脱下鞋子,光脚踩在地板上,一步一步迈上木制楼梯。
“她怎么脱鞋上去啊?”
“总不能是担心踩脏别墅的地板吧。”
“她这样子,怎么更像是在虔诚的拜佛?”
“???什么鬼?”
白粟的背后响起窃窃私语,但她毫不在乎,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
她知道此行一定凶多吉少,所以她穿上了最洁白的裙子,要干干净净的去见她的郜哥。
房门被敲响。
章义庭停下与贺景清的交谈,两人的目光齐齐看向门口。
敞开的房门外,白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说:“你们好,我是来探望一下江尤的。”
章义庭想了想,拄着拐杖慢慢站起,回头对贺景清说:“既然你有客人,我们下次再聊。”
贺景清垂眸,没说什么。
“害,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章义庭轻轻叹了口气,低喃一句,随后在黎颂年的搀扶下走出房间。
“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走到门口时,章义庭还朝白粟点了点头,当是打了个招呼,留下一句话后就缓步离开了。
“进来吧。”贺景清拧干毛净,弯腰,细心缓慢地擦拭着江尤的脸颊和手指。
他家欢欢最爱干净了。
“他很好看。”
身后传来白粟沙哑的声音。
“那是当然。”贺景清头也没回。
“我第一次见他时,他还是个萌新。”
“所有人都以为我第一次见他是在琉璃大战,其实不是的。”
贺景清动作微顿,没打断白粟的话,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全身紧绷,一双凤眸里盛满了戒备和警惕。
白粟不在乎贺景清的反应,她很平静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江尤,似乎是在回忆以前。
“可能他也不记得吧,不记得曾经救过一个一无是处的女孩。”
“不过,不记得也挺好的。”
说到这,白粟的视线落在贺景清身上,语气染上羡慕和向往。
“你待他真好,要是郜哥还在,我应该也跟你一样幸福。”
她话音一转,眸光微冷。
贺景清冷笑一声:“你知道的,欢欢从来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们的事。”
“而且,你们又是他的谁?凭什么要求他毫无芥蒂的保护你们?那些刻意的辱骂和暴力虐打都忘了?”
白粟被贺景清的话噎了一下,无法反驳,也没想到江尤会把这些事情都跟他讲了。
她还想再说什么,脑海里的神塔却跟疯了一样尖叫,使她头疼无比。
【快!快杀了他!】
【怎么回事?不可能!不可能!】
【我是神!你们这群杂种休想妄图取代我!】
白粟蹲在地上捂着头,她手里一直攥着的匕首掉落在地,整个人跟水里打捞出来的一样,浑身冒着冷汗。
江尤手指动了动,他睁开眼睛,在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上,目光复杂地看着在地上打滚的白粟。
“小酱油,江其那边得手了。”系统的声音在江尤脑海里响起。
白粟动手的机会其实很多,但在最后一刻却犹豫了。
江尤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出于同病相怜,或许是不敢动手,又或者是忽然心软......
“你以为我不想杀你吗?”
就在江尤下床想要看看白粟的情况时,她一巴掌挥开江尤的手。
由于刚才的剧烈翻滚,戴在脸上的面纱已经不知所踪,狰狞的面孔上满是眼泪,白粟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愤恨:“如果不是你,郜哥就不会死!”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
她上手拽着江尤的衣领,嗓音哽咽,泪眼婆娑,手臂因为用力而青筋凸起。
“明明......明明你可以救他的。”
江尤低着头一声不吭。
贺景清蹙眉,上前一步,扯开白粟的手,把江尤揽在怀里。
“你想错了,我没有能力救他。”江尤喃喃道,“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怎么救别人啊?”
漂亮的琥珀色眸子闪烁着一丝水光,江尤自嘲般冷笑一声。
白粟愣了愣,继而仰天大笑,笑声里,有心酸,有绝望,也有讽刺。
她侧眸看了眼地上的匕首,俯身将它捡起。
“江尤,我是不是还没对你说一声‘谢谢’?”
话语刚落,锋利的匕首猛然插进心脏,白粟倒在地板上,鲜血染红了她特意换上的白裙。
“去你妈的神塔,老娘的命只能我自己拿!”白粟朝着虚空破口大骂。
“哦,对了,记得小心慕邺。”
临死,她居然还给了一句警告。
江尤力气被抽空了一般,四肢无力,他望着彻底咽了气的白粟,喉咙发紧,心绪万分复杂。
“哥。”
“嗯?”
“我们帮她自由吧。”
“好。”
......
等所有的事情处理完后,贺景清将锦鲤小队给了慕寰,他要跟江尤去环游世界!
对此,慕寰只想骂一句“脑子有病!”
环游世界是江尤要提出来的。
虽然神塔最终被江其绞杀了,但散落在地球各处的副本boss还没处理,一大堆烂摊子还等着江尤去收拾。
原先江其是打算直接收回那些副本入口的,但被江尤拦了下来。
他说:“留一些简单的副本也行,给他们练练手呗。”
于是,难度小的副本就被留了下来。
至于那些收不回去的boss,还是麻烦江尤费点心思搞定吧。
压榨起哥哥来,江其是没有心软的。
江尤没带上云杨,起先他是不乐意的,但被贺景清的一句“度蜜月”给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勉强留在基地。
“那你要常回来看看我哦。”云杨可怜巴巴的。
江尤点头:“好。”
云杨乐了,得寸进尺:“那我还要礼物!”
“滚!”
江尤走时还带着一个白色的陶瓷罐子,每到一个地方他便取出里面的东西,让她随风飘散。
“哥,她自由了。”
贺景清亲了亲江尤:“你也自由了。”
江尤没好气道:“der,我哪里自由了?是谁把我拴在身边不放我走的。”
“那不一样。”
“哼,那当然,敢欺负我我就跑,让你找不到我。”
贺景清抱紧了江尤,咬牙:“你敢?”
江尤的耳朵被呼出的热气染红了:“不敢不敢。”
“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是我的。”
“你的你的。”
“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抓回来。”
“抓回来干嘛?”
贺景清凤眸闪过一丝暗芒:“抓回来狠狠地干!”
江尤翻了个白眼,挣开贺景清的怀抱。
“走啦,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来了。”
“今晚可不可以多来几次?”
“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