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全白的空间里，贺景清眼皮翕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刺目的白色让他短暂的失明了一会儿。
等逐渐适应了，他才起身观察自己所处的环境。
心口的疼痛似乎还没消散，贺景清右手抚上胸口，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恐惧死亡。
【贺景清，你好。】
一个稚嫩的童音突然响起，贺景清凤眸微眯，看向出现在虚空中的一只眼睛。
这就是神塔吗？
如贺景清所想，这个突兀的童声，就是神塔。
“这是哪？”贺景清问。
【这是你的精神识海。】
贺景清低头，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芒：“让我猜猜，你为什么出现在我的精神识海？或者说，你有什么目的？”
神塔似乎并不介意贺景清冷漠的态度，明明是软糯的童音，却带着几分瘆人的冰冷。
【我想和你合作。】
【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诉你。】
“哦？合作？”贺景清挑眉，饶有兴味道，“为什么和我合作？”
【你知道为什么江尤会毫无防备的接近你吗？】
接近这个词，莫名有些刺耳。
神塔不管贺景清渐渐沉下去的神色，自顾自说。
【因为你是一本书里的主角，他靠近你就是想掠夺你的男主气运，顾心宛是女主，你们是书里命定的一对。】
若是系统和江尤在这，估计会笑出声来，要说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还得是神塔这个阴险玩意儿。
贺景清自然不会轻信神塔的片面之词。
神塔见贺景清不信，语气颇有些不耐烦起来。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的过往？！】
他当然想，但他更希望是江尤主动说。
贺景清油盐不进的样子彻底激怒了神塔，全白的空间出现无数个‘贺景清’。
留下一句“祝你好运”，神塔就走了。
虽然不清楚它是怎么进入他的精神识海，但眼前更重要的是解决眼前这些‘贺景清’。
一共六个‘贺景清’，他们似乎就是他的异能分身，六个刚好对应他的六个异能。
这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永远是自己，最难对付的敌人也是自己。
贺景清受到攻击，身上没有出现伤口，只是全白的空间出现了乌黑色的痕迹，若是他攻击了那几个‘贺景清’，他的脑子就如被针扎一样刺痛。
看来这些伤口不会反馈在他的身上，且受伤的只有他自己。
忍着刺痛，他灵活地躲开‘贺景清’地攻击，脑海里迅速掠过应对的方法。
一刻钟过去，贺景清唇色泛白，冷汗润湿了整件衣服，精神系异能逐渐枯竭，眼皮开始打架。
他快撑不住了。
这时，消失的神塔再次返回。
此次开口的声音居然是江尤的清冽少年音。
【阿清，放弃吧，你是斗不过神塔的。】
【答应神塔吧，跟我一起，成为神塔的一部分。】
熟悉的声音让贺景清恍惚了一下，一时不察，被‘木系贺景清’的藤曼缠住，窒息感袭来，苍白的脸色染上一层淡淡的粉红。
【阿清，跟我携手并进，称霸这个世界吧。】
朦胧间，贺景清仿佛看见了江尤的身影。
“贺景清，你为什么还不醒来？”
就在贺景清伸出手，即将与虚影融为一体的时候，脸颊上传来湿润的触感。
谁哭了？
是欢欢吗？
别哭.......
意识逐渐模糊的贺景清清醒过来，原本枯竭的精神力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回升。
“有没有人告诉你，欢欢从不唤我阿清。”贺景清垂眸，骨节分明的手指掐上‘木系贺景清’的脖子，一个用力，挣开了藤曼的同时，将他甩开。
神塔幻化出来的‘江尤’被贺景清一拳打散。
“你怎么配模仿他呢？”
贺景清启唇，嗓音如沁入冰水般冰寒彻骨。
既然不能攻击‘贺景清’，那就攻击自己吧。
他目光坚定，嘴角勾出一抹狠厉的笑。
贺景清从来不是一个会心慈手软的人，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凝出一把金刀，贺景清义无反顾地将刀插入自己心脏。
剧痛从心脏处开始蔓延，如他所想，六个‘贺景清’的身形开始渐渐消散。
【你简直不可理喻，跟他一样，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神塔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
是吗？
他本来就这么疯啊。
晕倒前，贺景清想，他再次睁开眼后，就可以看见江尤了吧。
离开的神塔和昏倒过去的贺景清都没发现，全白的空间陡然散发出绚丽的光芒，那些光芒修复完乌黑色的痕迹后，朝贺景清涌去，以他的身体为中心，一个黑色的五角星出现在地上，原本只有几十平大小的空间拓展了无数倍。
“他醒了吗？”
这是江尤问的第一百八十遍，距离他上一次追问才过去十秒。
顾心宛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没有”。
从昏睡中醒来后，江尤先是望着天边的乌云发呆，回过神后就开始缠着顾心宛，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询问。
容锋他们有点担忧江尤的精神状态，炎娇小声问：“他没事吧？”
叶晴婷眉心紧蹙，美眸盛满担忧，不确定道：“应该没事吧，等贺哥醒来了就好了。”
就担心，贺景清一睡不醒了。
这句话她没敢说出口。
厚重的云雾盘踞在天空，等他们剿灭完剩下的几只四级丧尸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叶衡煮了一碗粥端到魂不守舍的江尤面前，叮嘱他多吃几口。
江尤看了一眼香气扑鼻的肉糜粥，没有一点胃口。
叶衡叹口气，转身离开，给他一个安静的空间。
顾心宛看了眼空间里还在昏迷中的贺景清，心里祈祷他能快些醒来。
食不知味的喝完一碗粥，江尤又跑到顾心宛面前，琥珀色的眸子里再次闪过希冀的光。
顾心宛无奈，拉着宛如小朋友一样乖巧的江尤来到无人角落，躲开慕邺的晨曦小队的视线，低声道：“你进空间好不好？”
江尤：“可以吗？”
“当然可以。”
话音刚落，江尤的身形出现在空间里，他心心念念的人正安静的泡在泉水里。
“骗子。”江尤蹲在岸边，修长白皙的手指敲了敲贺景清的额头，嘟囔道，“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就不理你咯。”
贺景清还是双眼紧闭，给不了一点反应。
得不到回应的江尤眼尾泛红，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泪水，轻轻一眨眼，眼泪顺着下颚滴落到贺景清的脸上，他嗓音哽咽：“贺景清，你为什么还不醒来？”
“别......哭。”
静谧的空间传来一声熟悉但沙哑的声音，江尤猛然抬头，是眉眼疲惫虚弱的贺景清。
贺景清的伸手擦干净江尤脸上的泪水，心疼道：“是我的错。”
江尤扑到贺景清怀里，脑袋埋在他的肩窝处，眼泪滚烫砸在他裸漏在外的皮肤上，贺景清心尖微颤，手轻轻揉了揉江尤的脑袋，温声安慰。
“你是个大混蛋。”
“对，我是大混蛋。”
“你是骗子。”
“嗯，我是骗子。”
“我喜欢你。”
“我爱你。”
江尤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他抬眸，捧着贺景清的脸蹂躏几下，然后抵着他的额头，低喃一句：“笨蛋，怎么不反驳？”
贺景清凑上前，冰凉的薄唇印在江尤温热的唇上：“为什么要反驳？让你担心了，就是我的错。”
江尤扭头，轻哼一声，看起来傲娇极了，平日里清冷的嗓音染上了几分沙哑，应该是刚哭过的原因。
“先起来，泉水冷，别感冒了。”
贺景清抱起江尤从泉水中走出来，大步流星迈进小屋房间，两人冲了个热水澡，又换了套衣服。
江尤盘腿坐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贺景清，生怕他又遭遇不测。
贺景清眉眼柔和，眼里掠过一丝心疼，弯腰，在江尤眉心留下一吻。
空间外，谢疗没找到江尤的身影，好奇的问：“江尤呢？”
顾心宛闻言，笑道：“睡着了。”
篝火旁有一顶大帐篷，叶衡和慕寰就坐在帐篷外闭目修神。
叶晴婷要了几个红薯放在篝火旁，时不时翻动几下，以免烤焦了。
红薯的香味引起了那边慕小莺的注意，她紧咬嘴唇，有些许羡慕。
暗处的慕邺垂眸思考，这次晨曦小队损失惨重，去时是二十人，如今只剩六人，回去少不了一顿惩罚。
想到这，慕邺脸色阴沉，看向慕寰的眼神又暗了几分。
凭什么最好的东西都是他的呢？
如毒蛇一样阴冷的目光落在顾心宛的身上，半眯的眸子里划过一抹算计。
这次也不算没有收获。
慕邺收回视线，开始盘算接下来的行动。
“丢！”
顾心宛第一次这么惊讶的冒出了一句骂人的语气助词。
“怎么了？”慕寰眉梢染上担忧，“哪里不舒服吗？”
顾心宛耳垂泛红，声音颤抖：“我....我好像看到了不该看的画面。”
叶晴婷秒懂，双眼一亮，贱兮兮道：“什么什么？我VIP会员可以看吗？”
一分钟前，顾心宛照例想看一下贺景清醒来没，结果入目就是亲得难舍难分的一对小情侣。
她磕磕绊绊，很不好意思的描述了一遍刚刚的画面。
叶晴婷激动死了，哀嚎一声怎么不是自己亲眼看见的？于是又暗戳戳撒娇，想让顾心宛把她扔进空间。
叶衡黑着脸把自家老色批妹妹拎走了。
慕寰很喜欢看顾心宛脸红的样子，右手握拳抵唇低笑，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她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