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今日天气回转, 皑皑大雪消散而去,暖阳照射在街道上。
安忏吐出一口气。
他伸长手,右手中指的戒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昨晚向枳融咬他的胸口, 找他讨名份。他疼的不行, 想到戒指又忍不住心颤。向枳融的力气愈发的慢,安忏沉沦, 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听到他答应后, 向枳融发狠地撞他。
安忏晕了过去。
第二天,向枳融先是很有态度的认错, 又问他什么时候去买戒指。
…
戒指是他买的, 这段感情里一直是向枳融付出,安忏揽下买戒指的责任。是一对素戒,内侧刻着A&R。
就连顺序, 向枳融也选择安忏在前, 他在后。
戒指并不贵, 拿在手上却那样重。
安忏拍了张照发给裴寻。
【裴寻:?】
【裴寻:你俩定下来了?】
安忏回他。
【嗯。】
【定了。】
裴寻又发了五条消息来,安忏没有看。向枳融来了, 站在安忏右边。他的戒指戴在左手中指, 垂下手时和安忏的戒指相撞。
安忏后来才知道,左手中指是订婚的意思。
KI一路打到半决赛,在半决赛开始前, 安忏和向枳融去了趟阳城。
5月13日,那天是安忏母亲的生日。
安忏和外婆在一起生活后,外婆会在父母生日、安忏生日时包水饺。
吃了水饺,就当是过了生日。
外公没有这个待遇, 因为买肉很贵,包水饺很麻烦。外公说不要, 小安过生日就行。外公去世前一年是安忏第一次吃到蛋糕,那是外公去县城买的,九十九元一个的蛋糕。
那时候九十九元够他们一家吃一周的饭菜,外婆知道了没有生气,只是哭。哭不能给孙子一个好未来,哭早知道就把女儿女婿的房子卖了,这样不用还房贷,还能让孙子好好读书。
那是安忏吃过最苦的蛋糕,也是最好吃的蛋糕。
第二年外公去世了,包水饺从一年三次到一年四次。
再后来,外婆去世了。安忏没有学会包水饺,或者说,他没有了能一起吃水饺的人。
所以就算过得拮据,安忏也会卖一个十几元的小蛋糕,过四次生日。
十八岁,他吃到了人生第二个蛋糕。
跨进十九岁大门,他吃到向枳融给的蛋糕。
很甜,但没有第一个蛋糕好吃。
向枳融进到安忏家,安忏打开了常年上锁的房间。
他说:“裴寻偶尔会来我家里住,我怕他害怕。”
向枳融表示理解。
交过电费,房间的灯光亮起。
桌上摆满了相框,父母的,老人的。和安忏的。
那是一张黑白照,安忏为自己准备了一张黑白照。
向枳融内心酸楚。
准备这张照片的时候,安忏几岁呢?
未满十八岁。
应当是的,去年见到安忏,他才刚过十八岁生日。
安忏大概忘了这张黑白照的存在,见到时有些怔然,而后是慌乱。他快步过去,将黑白照拿起,不顾上面的灰尘,往怀里盖。
他紧紧抱着相框,瞳孔瑟缩:“队长…”
怎么会有人为自己准备黑白照呢,这不符合常理。
安忏不想让向枳融觉得他不正常。
向枳融走过去,俯身抱住他。
安忏呆滞地望着前方,而后他听见了一声啜泣。
这是怎么了?安忏迷迷糊糊地想。
队长…哭了吗?
安忏心一痛。
“是我太晚了。”向枳融低喃道,“宝宝,是我来晚了。”
安忏的眼睛有点儿酸。
他克制着,控制着不让眼泪落下。
“没有。”安忏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小声说:“你能来就够了。”
天赐的良缘不如你一人。
你能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桌子有很多灰尘,安忏把蛋糕递给向枳融,他拿了块布,擦桌子,拖地板,向枳融想做,他拒绝了。
安忏一人亲力亲为,将家务事做完。
他抬头,瞥见向枳融的眼眶是红的。
应了那句爱你的人看到你做家务,没有理所当然,只有心疼。
安忏很想亲亲他,但在父母面前,他有些不好意思。
安忏把蛋糕放在桌上,朝父母的照片鞠了一躬。
安爸安妈是有墓地的,在老家。
安忏狠心,没有去看过他们。
当年父母离世,所有人都骂他是扫把星,清明节去扫墓也从不带他。都认为是他克死了父母。后来跟了外婆,每到清明节外婆带他去,安忏躲在衣柜里,怎么也不肯去。
他害怕,甚至抵触。
他怎么不是扫把星呢,如果不是为了生他,妈妈怎么会离开?爸爸又怎么会在赶回家途中受伤。
很多年,安忏都是看着父母的照片度过去的。
这次也不例外。
大概是旁边多了一个人的缘故,安忏很想哭。
他带着哭腔说:“妈,生日快乐。”
向枳融跟着他鞠躬,接他的话:“阿姨,生日快乐。”
安忏看了眼向枳融,和母亲介绍:“这是我男朋友。”
开门见山。向枳融怔松。
“我喜欢他很久了。”当着向枳融面,安忏说这些有些耳热:“所以希望您们可以支持我。”
“今天是您生日,原本不想扫您的兴。但想了想,生日的人应该很开心,所以还是想在这高兴的日子和你说,说不定您和爸,还有外婆外公就同意了。”
“叔叔阿姨,外公外婆。我会对安康好的。”
安忏顿了下,说:“忘了和你们说了,我改名了。叫安忏。”
“改了很久了,一直不敢说。外婆说这个名字是你们取的,希望我平安健康的长大。”
但是和我在一起的人,都没能平安健康。
安忏在心里说。
“可是我觉得这个名字…太沉重了。”
我当不起这个名字。
我害了所有人。
“你们的希望可能要落空…”
站在一旁久久不语的向枳融突然打断他的话:“我会接替你们,让安忏平安健康,幸福到老。”
向枳融说完,又鞠一躬。这次他没有立即直起身,而是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征求那排黑白照的同意:“希望你们能放心把他交给我。我一定说到做到。”
安康度过了最难的时期,安忏迎来春天。
他已经泪流满面。
这是他十九年里买过最大的蛋糕,切的时候连手都在抖。
安忏分了六块。
除了这个房间外,其他的地方是向枳融和安忏一起收拾的。晚上睡觉,向枳融住在安忏的屋里。
安忏洗头洗澡半小时的功夫,向枳融背着他换了红被单,红被套。
安忏一出浴室,整个人愣住。
他有点儿不知所措地呆站在原地,许久才说:“怎么这么…鲜艳啊?”
“今天不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吗?”
向枳融淡定自若地拍了拍红床单:“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什么时候就的事儿?”安忏颤着声。
向枳融见安忏不动,主动走过去,牵他的手:“戒指买了,家长也见了。你想耍赖?”
“我还没见过你爸妈呢…”
“他们知道你。”向枳融说,“等明天回去,我带他们见你。”
安忏心里还是虚:“再等等吧,不着急。”
向枳融笑着说:“我挺急的,你不见我爸妈,我心里总没底,怕你不喜欢我了。你能不能跟我去国外领个证,让我心安一安?”
安忏愣了愣:“啊?”
“国内领不了,国外总能领。”向枳融说,“我以前觉得想用结婚证拴住一个人的心特傻,但我现在很遗憾。”
安忏傻傻地问:“遗憾什么?”
向枳融笑了,亲了亲他的额头:“遗憾我竟然连行使这个权利的机会都没有。”
“还没发现吗。”向枳融暗哑地叹了声气:“宝宝,不是你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你。”
安忏摇头,说:“哥哥,我不想离开你。”
向枳融笑了下,插上吹风机为安忏吹干头发,自己去洗了冷水澡。
等到情绪消解,他又怕待会抱安忏的时候会冰到安忏,又洗了一次热水澡。
安忏今天晚上哭的厉害,几乎是把所有力气都用完了。
向枳融洗了太久,出来时安忏已经昏昏欲睡。
向枳融小心翼翼掀起一边床单,有意收敛身体重量,缓慢地上床。
侧躺下后,向枳融关了灯。
房间陷入黑暗,下一秒,安忏转过身,主动抱住了他。
“向枳融。”
向枳融的身体一僵。
“我想和你结婚。”
大概有一分钟,向枳融都没有说话。
他的大脑宕机了,全然空白。
“娶你彩礼贵不贵?”安忏接着说,“贵的话,我也娶。”
好一会儿,向枳融才找回声音:“不贵,我很便宜的。”
“是吗?”
“对你是。”
“那我真幸运。”
“能嫁给你,我更幸运。”
安忏似乎笑了声:“少贫嘴了。”
向枳融回抱他:“真的,我超想嫁你。”
“可是我们领不了证。”
“两个红本子而已,我不要了。”
“你不是想拴住我吗?”
向枳融沉默。
“我想了想,爱是栓不住的。”
“我不想看到你不快乐。”向枳融叹息道,“如果有天你不喜欢我,我会放你走。”
“不会有那一天。”安忏笃定道。
来年夏,他们还会来青柠。
睡红被,做新郎。
风有约,花不误。
年年岁岁不相负。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