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安忏睡醒第一时间去看手机, 思想涣散视线还未聚焦,模糊间他看到向枳融前半小时发的消息。
【醒了吗?】
安忏大脑宕机,在键盘摸索的打了两个字:【起了。】
回完向枳融, 手机脱力在被单上, 安忏翻身,又睡了过去。
许久, 安忏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他呜咽一声, 眼眸缓缓转向清明。
什么声音?
安忏先是愣了下。
敲门声没有停歇,安忏下意识地喊:“谁啊。”
他的声音沙哑, 没有用劲。外面的人听不见。
安忏实在没力气再喊, 以为是邻居敲错了门,没想再管。约莫过了一分钟,敲门声停了, 安忏正要继续睡, 旁边的手机在床单上振动。
什么时候滑到这了, 安忏迷糊地眨眨眼,看了眼来电人。
“……”
三秒后, 安忏倏地起了身。
他咳嗽了几声, 拽着电话去洗漱间,先漱了几口水,试着发出几个音节, 没问题后,才接通电话。
安忏小心翼翼地扶着手机:“喂?”
向枳融说:“在家吗?”
安忏迟钝地说:“…在。”
“刚睡醒?”向枳融意识到什么。
安忏眨眨眼,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联想刚才敲门的人, 飞速道:“队长,你在我家门口吗?”
“嗯。”向枳融无奈地说, “给你带了中午饭,不过可能已经凉了。”
安忏心漏一拍:“你等会儿,我上个厕所就来给你开门!”
“好,不着急。”向枳融说。
挂了电话,安忏第一时间洗漱,擦脸。
两分钟不到解决完毕,小跑去给向枳融开门。
向枳融今天穿的深色毛衣,衬得格外有型。手里还拿着两份饭盒,正垂着眼在手机上打字。
听见开门声,向枳融抬起眸,和安忏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进..进来吧。”安忏磕磕巴巴地说。
昨晚刚确定心意,今天心心念念的人主动来找他,换谁这会也说不出什么清醒话。
安忏的脑袋嗡嗡作响,偏身让向枳融进屋。
向枳融把饭盒递给安忏,换了鞋子。
他到客厅的洗手间洗了手,擦干净后,抬眼一看,安忏还站在原地没动。
“傻站着干嘛?过来坐。”
向枳融俨然一副主人作态,安忏也是真懵圈了,没听出来。
安忏哦了声,提着饭紧张兮兮地走到餐桌前,放下。他坐在向枳融对面,恍然回神,才想起来问:“队长,你怎么来了?”
向枳融哭笑不得,心说我都坐在这了你才想起来?
“你早上回我的时候,我以为你醒了。就想问你吃什么,看你一直没回我,以为你在忙,就自己过来了。”
向枳融三言两语解释完,又补了句:“是我擅作主张过来,抱歉。”
安忏惶恐不已,向枳融来找他,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应该是他感到抱歉才对。
“没有没有。”安忏连忙摆手,“你还给我带饭,我应该谢谢你。”
说着,他拿起手机:“队长,这份饭多少钱…?”
这手机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安忏才发现向枳融居然发了数十条消息给他。
最早的是一个半小时前的。
-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Sea?
-在忙么?
…
-你喜欢糖醋排骨吗?
-我过来了。
-安忏?
-
最后一条,是一个小时前。
也就是说,向枳融在他家门口等了一个小时。
“??!!”
安忏像是碰到什么烫手山芋,甩开手机,丢在桌子上,发出“磅”地一声。
向枳融刚挑起一筷土豆丝,不解地扬了下眉。
安忏想说没事,冷静下来,吞下那句敷衍了事的回复,说:“队长,你几点到我家的?”
向枳融沉默,模凌两可:“不迟。”
两个字,安忏明白了。
他皱眉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话音刚落,安忏陡地想起,不是向枳融不想告诉他,纯粹是他睡回笼觉睡昏头了。
安忏眉头舒展,有些自恼,早知道就少睡几分钟了。
安忏吃了块糖醋排骨,队长的眼光不错,糖醋排骨是好吃的。安忏很久没吃像样的家常菜了。自己在家不是点速食就是泡面,在战队,向枳融惯着他,成天鳗鱼饭往他嘴里送。
这一餐应该叫做家的味道,安忏想。
吃过饭,安忏算了算向枳融还在待在这的时间,大概还有四五天。队长在这只认识他,这几天肯定也是来找他的。向枳融又不肯住他家,来回走就算了,还要麻烦人天天在门外等他睡醒开门,安忏怪不好意思的。
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家里备用钥匙安忏当初定了两把,一把给了裴寻,还有一把一直放在抽屉里。
安忏撇下向枳融一个人回房间,从抽屉里找出钥匙,给的时候还有点扭捏。
“队长。”安忏张张唇,“这个给你。”
安忏的手从背后伸出来,耳朵很红,有些羞涩地摊开手。
“我家的钥匙。”安忏颤着睫,“这样你就不用等我了。”
向枳融盯着他的手心看了半响,突兀开口:“我明天要回阳城了。”
安忏的手指一僵。
向枳融解释道:“家里有点事需要去处理。可能陪不了你一周。”
不是可能了。
是一定陪不了。
安忏心里有些难过,甚至过度的猜想:队长是不是知道我的秘密了?才不想要这把钥匙。
可他只是想给钥匙而已,没想别的…
安忏蜷了蜷指腹。
“所以你这钥匙还要给我吗?”
安忏怔了下。
“什么?”
向枳融耐心地又说一遍。
“我明天就要回家了,钥匙给我,你很亏。”
他怎么会亏?
这把钥匙复刻才十块钱,但当它出现在向枳融口袋里,便是无价之宝。
“不亏的。”安忏抖着音,“只要你要,我就给你。”
向枳融无可奈何地看着他,最终叹息一声,接过钥匙。
“你不能什么都顺着我。”
“安忏,你这样很容易被我欺负。”
欺负?
安忏有些迷惘。
向枳融怎么会欺负他,向枳融疼他还来不及。
除了外婆外公,向枳融是这世上第三个疼他的人。
也是活人里唯一一个。
“队长,你别欺负我。”安忏温吞地说:“我一定会听话的。”
向枳融笑了起来,眼神似在说他怎么这么笨。
“钥匙我收了。”向枳融调侃道:“到时候家里值钱的东西没了,可别赖我头上。”
安忏心忖,家里现在最值钱的就在他面前,好端端坐着,明天就要走了。
“不会的。”安忏羞于表达心中的想法。
安忏刚睡醒,白净的脸上还显倦态,睡觉大概不太老实,压得头发乱糟糟的。
可这样的安忏很乖,让向枳融克制不住地想碰碰他。
手已经抬起来,最后还是冷静地放下。
他不想让安忏讨厌他。
安忏还小,他不能带着安忏误入歧途。
尽管爱不分性别。
向枳融马上离开青柠,安忏绞尽脑汁都没想到带向枳融去哪儿。早知道向枳融会来,安忏一定提前一周考察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在青柠待了这么多年,安忏去过的地方屈指可数。
安忏盘腿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一个劲儿搜青柠好吃好玩的地方,最后一个个pass——这些网图p的太过分了,要不是其中一个地方安忏去送过外卖,他差点就要信了。
安忏丧气地窝成一团,在屏幕上点点戳戳。向枳融见他这样,于心不忍。
其实比起两个人到处逛逛,向枳融更喜欢在午后和安忏就这样散漫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观电影。
在一个空间享受着悠闲。
这个小鬼,似乎真的想让他满载而归,不带失望的回阳城。
“不用找了。”向枳融劝他,“看看电视挺好的。”
他说不出折腾两个字,唯恐一句折腾毁了安忏所有的努力。
安忏咬唇,说:“我们去鬼屋吧?怎么样?”
向枳融:“你不怕鬼?”
安忏是怕的。
从前被村里大人拿鬼神故事吓过几次,安忏心里留下了不少阴影。
但如果和向枳融去,他会多出很多肢体接触吧?
在鬼屋,他是不是就能明目张胆的牵向枳融的手了。
如果是这样,他情愿被吓。
安忏跃跃欲试。
“我不怕的。”安忏撑面子,“我都成年了,怎么可能怕鬼呢!”
向枳融失笑,不想扫兴:“可以,鬼屋在哪?”
安忏搜寻位置,离他家有点远,坐车要二十分钟。
但没关系,只要能牵到向枳融的手,距离不是问题。
“清河路!”安忏说,“出发!”
向枳融打量他衣服领子:“不换一件?”
安忏条件反射的低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居然穿着海绵宝宝的黄色睡衣,就这么跟向枳融吃了饭,窝在沙发‘温存’了两小时!
丢人死了!!
“你怎么不提醒我!”安忏欲哭无泪。
向枳融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实话实说道:“我觉得挺可爱的。”
怎么能夸一个铁骨铮铮的男人可爱呢!
他可是成年人。
安忏不认同这个说法,这套睡衣还是他去年促销活动79块钱一套买的。
没想到质量挺好,过了一年还能保暖。
安忏面红耳赤,捂着海绵宝宝的眼睛:“我去换衣服。”
向枳融忍笑:“好,去吧。”
安忏腾地坐了起来,狼狈地跑回房间。
刚才睡懵了,一定是睡懵了。
怎么连衣服都没换!
还让队长看了笑话。
安忏暗自困扰地捶了捶脑袋。
他光速换了衣服,在镜子前确认三遍,左看右看,找出了一个漏洞:头发有点炸毛。
安忏找了顶红色帽子压在紫毛上,满意地勾勾唇,出了房间。
“队长,我好了。”
向枳融抬头望去,朝安忏一扬下巴。
和刚才的海绵宝宝不一样,这会儿走的是成熟风,除了帽子以外,全身都是黑色的。
向枳融看安忏,就像情人眼里出西施,怎么看怎么可爱。
这话不能当着安忏面说,这小屁孩指定炸毛。
“走吧。”
向枳融站起身。
安忏把垃圾系好,和向枳融一块下了楼,垃圾一抛,准确进了垃圾桶。
“有手法。”向枳融淡淡点评道。
安忏不免得意:“练出来的。”
向枳融问:“没丢准怎么办?”
安忏不以为然:“捡起来重新丢,还能怎么办?”
向枳融:“有礼貌。”
安忏臊得慌,队长今天嘴巴抹蜜了,这么会夸人。
安忏停了步伐,抿唇道:“我一直都这样。”
向枳融也跟着他停下,由衷地夸赞:“一直都很有礼貌。”
安忏被他逗笑了:“你停下来干什么?”
向枳融倒也实诚:“学你的。”
“那我不走了。”
“好,我陪你。”
幼稚鬼。
安忏才不呢,他还要完成牵手大业,舍不得停下不动。
“这次我订车吧。”安忏说。
这几天他吃了向枳融不少,明天向枳融就走了,说破了天他也得请向枳融一次。
向枳融没异议,说好。
车很快就到,安忏和向枳融一起坐在后排。没想到又遇见昨天的司机。
他一下就认出安忏他们了,笑眯眯地说:“你俩又出门约会呀。”
上次思索着不敢说话的司机也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洗礼,坦然接受了他们男男的身份。
但安忏本人没听明白,只紧张,约会不是男女间才用的词吗?司机大叔说他和队长出门约会,莫不是看穿了他对队长的…
没等他胡思乱想呢,向枳融先开口了:“我们是朋友。”
“这样啊。”
司机有些惊诧,很快就能理解,毕竟这社会上的同性恋还是很少的。再加上这俩小帅哥相貌怪出众的,说不定早就有女朋友了。
他尴尬地笑笑,为自己的先入为主表示抱歉:“不好意思啊,我瞎说的。”
向枳融嗯了声,开始闭目养神。
安忏偷看他,倒牙的酸糖在他胃腔里横冲直撞着,这糖一点都不好吃。
安忏紧绷着唇,不愿自己的心思被人看出来,却又倔强地把目光从向枳融的脸移到手上。
向枳融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淡淡道:“看什么?”
安忏被吓了一跳,没过脑,磕巴地说:“看你手、你手真好看。”
“……”
司机:“?”
难不成一个是gay?
向枳融垂眼,似乎在思索安忏这句话的真实性有多少。
没过多久,向枳融说:“那你继续看吧。”
安忏哆哆嗦嗦,全然是被戳破的羞耻:“好…”
司机:“???”
这里真的只有一个gay吗?
安忏也就这么一答应,哪儿敢真往向枳融手一直盯,余光瞥见向枳融阖上眼,他慌乱地往窗外看去了,屁股还不动声色地往左边挪了挪,离向枳融远了点,才倏地松气。
路程有些堵车,用了二十五分钟才到。安忏付了钱,和向枳融一起下车。
两人沉默地往鬼屋走。
向枳融养精蓄锐够了,开始找安忏事儿:“刚才怎么不接着看?”
“……”
安忏相信粉丝的话了,队长有时候真的很恶劣。
“看了。”安忏有意不让他舒服,谁让向枳融非要为难他,“也就一般吧,没很好看。”
向枳融一噎,似笑非笑。
长大了,还知道怼他了。
“还是不如安老师。”向枳融说,“安老师的手最好看。”
安忏不乐意了,分明上次说的是他手小,怎么现在成了好看了?故意挤兑他呢。
他不想付向枳融的钱了,队长是大坏蛋。
向枳融挺会察言观色:“生气了?”
安忏右脸颊鼓起气:“一点点。”
向枳融戳了戳他的脸蛋:“怎么才能气消?”
安忏想说,你亲亲我,我就没气了。
但他不敢这么说。
他怕向枳融转身就走。
“等进去,你牵着我的手,我就不气了。”
向枳融了然:“怕?”
向枳融有时候真的很不会说话。
就不能是想跟你牵手吗?
安忏很想这么说,毕竟是他喜欢向枳融,不是向枳融喜欢他。队长又不喜欢男生,有男生想牵他手第一反应当然是害怕而不是喜欢。
都到这了,安忏也不想勉强:“一点点。”
又是一点点。
安忏的一点点有多少?
向枳融笑了笑:“牵手就原谅我?”
还要问几遍,安忏的脸皮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再说下去了。
他偏过头,用鼻腔嗯了一声。
“现在能牵吗?”
安忏讶异:“现在?”
现在牵手会不会太快了。
到时候被误会怎么办?
队长太招摇了,要是被粉丝知道,他该被大卸八块吧…
算了算了,安忏摇头。
“进去吧。”安忏说,“现在我还不怕。”
向枳融有些可惜地说:“好吧。”
可惜安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听出这份可惜。
他也不知道,无论是男是女对向枳融提出牵手,不管是什么原因,向枳融都会拒绝。
只有安忏。
他不会拒绝安忏,说不上是什么情感,更多的是舍不得,狠不下心拒绝。
要是温巡知道,肯定又要笑话向枳融。
一代Melt神,软肋还挺多。
鬼屋一个人129元,安忏极其大男子主义地付了款,踮脚拍了拍向枳融的肩膀:“今天你负责吃香的喝辣的,我来付钱。”
向枳融进入角色很快:“谢谢安总。”
从安老师进化为安总,听着身价都往上涨了不少。
安忏很是开心,他要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全部给队长花。
进了鬼屋,安忏提着心,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周边一片黑暗,只有远处昏黄闪烁的灯照亮一点前路,墙上都是骷髅架子,NPC不知藏在哪处等着吓他们。
安忏一进去就主动握紧向枳融的手,整个人贴着他,侧着走。
向枳融哭笑不得,边护着他边往里走。
真是受苦了,怕鬼还要陪着他玩。
安忏的演技实在太精湛,他刚开始真被安忏骗了去,以为安忏是不怕鬼的,才答应来这儿。
“别怕,我在你旁边。”
向枳融宽慰他,安忏嗯嗯嗯地点头,刚要抬起头看一看,肩膀倏地被一个人按了下。
安忏瞬间僵硬,鸡皮疙瘩一下起来了。
他尖叫着出声:“啊啊啊啊——哥哥!!有人碰我!有人碰我!”
向枳融立即用另只手去拍掉安忏肩膀的人手:“他怕鬼,你别碰他。”
这话带有浓浓的警告意味,要是这不是鬼屋,NPC还以为自己在看什么甜蜜偶像剧。
NPC默默收回手,心说你有病啊,怕鬼来什么鬼屋,你们这些情侣的眼里到底有没有NPC!NPC今天也在努力工作赚钱的好伐!!
安忏感受到肩膀一轻,倏地松一口气:“没事了没事了,没人碰我了。”
向枳融说:“走吧,尽快过关。”
安忏有些不好意思,刚才那只手确实把他吓到了,导致手心冒了点冷汗。
“我先擦个手…”安忏抽出手,发现没抽出来。
“嗯?”他疑惑地抬眸。
向枳融说:“我来吧,我带纸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了一张,在黑暗下为安忏细细擦拭。
站在一旁还没走的NPC:“……”
你们能不能赶紧走!你们不走老子不敢走!
等会儿又把你的娇娇宝贝吓到,老子工资不要啦?!
擦完手,安忏也没在逗留,他心有余悸,生怕再来一个鬼碰他。
NPC最喜欢欺负看起来瑟瑟发抖的人,越是这样的越好吓。所以这一路,安忏被吓了好几回。
有一次走到房间多的走廊,一个NPC突然从房间里出来,把安忏吓得直往向枳融怀里钻,恨不得和向枳融融为一体。
向枳融温声安慰着。手一刻也没敢放。
就这样,安忏顺利通过了鬼屋。
出来后,安忏心里松了气,鬼屋老板笑吟吟地走过来,问他们体验感怎么样。
鬼屋嘛,被吓到了就是有体验感的。
再加上他因为NPC占了队长不少便宜,安忏很豪气地说:“满分!”
向枳融淡地瞥他一眼,实在无法把刚才嚎叫不停,说着这鬼屋真吓人真难玩的人和现在一脸兴奋说满分的人联系在一起。
老板笑得合不拢嘴:“满意就好!麻烦您填一个问卷调查可以吗?”
安忏最是乐于助人:“可以。”
老板拿了一份问卷调查给他们,安忏刚要拿,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和向枳融还牵着。
“……”
他默默换了左手拿。
“可以坐在那边填。”老板说。
安忏道:“好的。”
他别扭地带着向枳融一起坐到休息区,向枳融见他准备用左手写,没忍住笑了。
“想不到你还是左撇子。”
安忏嘀咕,这不是不想松开嘛。
再者说,明明是向枳融握着他不放,怎么反倒戏谑他的人也是向枳融。
“才没有呢。”安忏说,“我只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放手。”
下一秒,向枳融放手了。
他还特地预告了一下:“我放手了。”
“。”
安忏心里闪过一丝遗憾。
他端端正正填了调查问卷,在‘请您给NPC打分’的选项里,选择了一百分。
并且备注:NPC扮演的都很好,希望下次不要这么吓人了。
向枳融瞧见,乐了。
这小孩挺好玩,鬼屋不吓人,难道在里面开派对?
毕竟是安忏真实所感,向枳融没有过多插手。
安忏填完,抬头问向枳融:“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向枳融说:“我想说的你都说了。”
安忏懂了,夸他会说话嘛。安忏心满意足,冲向枳融笑了笑,把问卷调查给了老板,获得了两颗柠檬糖。
安忏剥了一颗放进嘴里,又递给向枳融一颗。
柠檬糖很酸,大大缓解了安忏刚才鬼屋冲浪的压力。
安忏和向枳融走在商场里,他含着糖道:“等我退役了,就开个鬼屋,吓死所有人。”
向枳融笑:“比赛还没打,就想着退役了?”
“先想想嘛。”安忏说。
他以前也想过开店,在做主播火后的第二年,毕竟自己做老板,想想都自在。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打消了,因为他去了解后才知道,开店前期投入起码十万打底,还不一定有回报。
一个稳定的直播铁饭碗和有可能面临倒闭的老板,安忏毅然决然的选择前者。
现在不一样了,虽然有钱,可没时间。
所以只能遥想退役后的日子。
向枳融轻拍了下他的后脑勺,企图让他清醒过来:“想得美,离你退役还远着呢。”
安忏嗷了声,说:“你什么时候退役,我就什么时候退役。”
向枳融的笑容淡了点,不认同安忏什么都和他一样。
安忏比他小三岁,多了三年黄金期。
跟着他一起退役,那不是玩完了?
“安忏。”向枳融严肃了点,“你要记着,既然加入了KI,你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不能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别人。也不能只顾着考虑别人而不顾自己。”
安忏愣了愣。
队长怎么突然这么严肃了?他有点害怕。
向枳融看穿他眼里的瑟缩,缓了缓语气:“我不是在凶你。”
他只是不想安忏什么都为他考虑。
“要是我明天就退役呢?”向枳融说,“你也跟着我退役吗。”
安忏很想说嗯。
但他觉得这个肯定的回答,队长肯定不喜欢。
所以他换了一种说法。
“你不会在明天退役的。”
向枳融无奈。
还挺会钻字眼的。
“就算我哪天退役了,也只是退居幕后。”向枳融说,“我依旧在和你并肩作战,只是不在赛场上。”
安忏听不明白。
他只想和向枳融做队友,想和向枳融一起打比赛。
为什么这个想法不行呢?
这个想法很自私吗?
可他就是为了向枳融而来的。
安忏有点儿委屈,甚至认为自己已经没有了人身自由权。
他只签了一个赛季而已。
如果向枳融退役了,他不会再签下去的。
“可我就是为你而来的。”安忏觉得很难堪。
向枳融不知该怎么转换安忏的思想。
他希望安忏能明白,比赛不是为了Melt,是为了Sea。
最终,向枳融抽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还小。”
向枳融不想逼着安忏回答了。
这是他在青柠的最后一天,他不想在这一天和安忏起矛盾。
“只要我的手还能动,我就不会退役。”向枳融说,“所以,你好好陪着我吧。”
柠檬糖已经吃完了,安忏的心却还是酸的。
他说:“队长,我会努力理解的。”
我没有因为比赛玩闹,所以你暂时不要生气。
向枳融嗯了声,“还想去哪儿玩?”
向枳融猜想,等他回了阳城,安忏大概会在家里宅到回战队。
安忏没有想玩的地方了,接下来几天没有向枳融,他得囤点泡面。
刚好楼上有超市,安忏道:“我们一起去逛超市吧?”
向枳融应了好,和安忏一起坐电梯上了三楼。
安忏拿了一个推车,进到速食区,一连选了好几包泡面,看得向枳融直皱眉头。
他十九岁的时候也常吃泡面,可换到安忏身上,向枳融双标的觉得不行。
安忏胃本来就不好,天天吃泡面哪儿行?
向枳融把泡面放回货架上:“待会把你家地址给我,除了早饭以外,午饭和晚饭我会订好送到家里。”
安忏不愿意,队长都要回去了还记挂着给他花钱:“我自己可以点。”
向枳融哪儿信,要是安忏节制,也不至于拿这么多泡面。
“听话。”向枳融说,“我给你买。”
完了。
安忏的心狂跳着。
他果然很喜欢向枳融,要不怎么一句听话,他就乖乖就范了。
不能捂心,会被向枳融察觉的。
安忏强装镇定地点头:“嗯,知道了。”
向枳融走到薯片区,给他选了两包薯片,还有一堆果冻。
安忏说:“为什么泡面不可以,薯片可以?”
向枳融回答:“因为泡面是主食,薯片是零食。”
有什么区别吗?安忏想,他经常把薯片当主食啊。
“我给你订的餐必须吃。”
向枳融罕见地用上‘必须’两个字。
“不许把薯片当主食,知不知道?”
安忏觉得向枳融是把他当弟弟教训了。
不过弟弟就弟弟吧,弟弟也没什么不好的。
还有亲属关系呢,比队员亲近多了。
“知道知道。”安忏说,“我会吃的啦,你别担心。”
向枳融说:“乖。”
安忏心怦怦跳。
向枳融别再撩他了,他真的承受不住了。
泡面没买,零食倒是买了一堆。向枳融又去看杨梅干,说是安忏直播的时候无聊可以吃一吃,一眨眼推车多了不少东西,从安忏推变为向枳融推。
最后付钱,还是向枳融付的。
美其名曰:我买的,当然我付。不然就成了强买强卖了。
把安忏说得哑口无言。
向枳融提着一大袋零食出门,转角遇到一个拍大头贴的自助相馆,见安忏眼巴巴地望着,向枳融道:“想拍吗?”
安忏反问他:“哥哥,你想拍吗?”
这声音软的很,比起反问更像是祈求。
向枳融如了他心愿:“我想拍,你能跟我一起拍吗?”
安忏一秒都没考虑,雀跃道:“好!”
向枳融把零食放到旁边,和安忏站在一起。
狭小空间内,安忏有些舒展不开。他僵硬地靠近向枳融。
向枳融揽着他的肩膀:“别紧张,这里只有我们。”
安忏嗯了声。
“要摘口罩吗?”安忏昂头问。
向枳融用行动回答,摘。
安忏的唇被口罩闷的发红,摘下后唇红齿白,格外招人疼。
向枳融滚了滚喉结,沙哑道:“安忏,看镜头。”
安忏往镜头看去,向枳融朝他贴进了点,按下快门键。
第二张,安忏抬眸看向枳融,向枳融低下头与他对视。
三秒倒计时,定格。
第三张,安忏的头侧了侧,靠在向枳融身上。
第四张,安忏站直身体,比了一个耶。
四张照片定型,立即洗好,安忏拿着照片,心情颇好。
安忏看着照片,说:“队长,你长得真好看。”
向枳融望去:“你更好看。”
安忏并不这么觉得。
他和向枳融站在一起,怎么看都不登对。
果然。
旁边还是站一个好看的小姐姐比较好看。
照片一共两份,安忏给了向枳融一份。
向枳融拍了一张,发给温巡。
-
【温巡:?】
【温巡:什么意思?】
-
向枳融发完就没再理他了,等过了二十分钟,才抽空看眼手机。
【Melt:我和安忏登对吧?】
【温巡:…你有病吧?】
【温巡:你丫真是gay?】
【温巡:叔叔阿姨知道吗?】
连发三条,就是不回答问题。
向枳融索性不理他了,兴致缺缺地把照片发到家庭群里。
方郁荷最先冒泡。
【妈:我儿子很帅嘛[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妈:旁边这个是你队友吗?】
【Melt:嗯。】
【妈:两个帅小伙[偷笑]】
-
安忏别过头,就见向枳融一手提着零食袋,腾出的手在发消息。
他问道:“队长,你在看什么呢?”
向枳融关了手机,丢进口袋。
“我刚才把我们的照片发给我爸妈看了。”
安忏心里一咯噔。
他那照片是不是离队长太近了,叔叔阿姨不会起疑吧?
安忏艰涩地吞了下口水:“然后呢?叔叔阿姨…有说什么吗?”
“我爸应该在遛狗。”向枳融说,“我妈妈说,你很帅。”
安忏放下心来。
很少人夸他帅来着…向枳融这么轻而易举说出口,安忏怪难为情的。
“替我谢谢阿姨。”安忏说,“阿姨也很美。”
向枳融短促地笑了声,毫不留情拆穿他:“你都没见过,怎么知道好不好看?”
安忏的脸火辣辣的:“。”
就你会说。
安忏想。
非要让人挂面。
“下次见见?”向枳融说,“我妈应该挺喜欢你的。”
安忏怔松片刻。
队长是想带他见家长吗?
安忏心里有点虚。
他对人家儿子有不好的想法,要是让叔叔阿姨知道,肯定会讨厌他吧。
安忏扯出一个比哭还难堪的笑来:“是吗?”
向枳融毫不犹豫:“嗯。”
方郁荷一直很想再生一个,但因为当初生他的时候遭了太多的难。向枳融出生后,向圻胜就主动去结扎了。
安忏这么乖,方郁荷一定会喜欢的。
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让家人见一见安忏。
“还是算了吧。”安忏呐呐道。
他去见队长家长算怎么回事儿。
安忏和裴寻玩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裴寻家长啊。
要是他对向枳融没那种感觉,安忏是很乐意见偶像的父母的。
但现在的时机不对,他不敢轻易答应向枳融。
向枳融眸底闪过一丝黯淡,快到安忏没有发现。
“是我逾矩了。”向枳融淡道,“我就说一说,你不用当真。”
安忏的心揪紧。
他感觉到向枳融的失望,却无法解释自己的反常。
今天的行程该结束了。
他生活在小城市里,几小时就能逛完一整座城。
安忏已经没有地方带向枳融去了。
他知道的地方,只有这些了。
今天结束,再见面就要年后了。
这两天就算是偷来的吧。
他很开心。
开心就足够了。
晚上,向枳融送安忏到家楼下,没有选择上楼。
向枳融把零食袋递给安忏,安忏沉默地接过。
“哥哥。”安忏忽然很想这么叫他,“明天几点的飞机?”
向枳融沉默:“很早,不用来送我。”
安忏点了点头,
这是不想告诉他了。
向枳融揉了揉他的头:“安忏,阳城见。”
安忏说:“阳城见。”
明明还会见面,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
安忏的心像被人割成了两半,鲜血向外翻滚着,他疼得呼吸不畅。
确定了心意,获得了和向枳融的单独相处的两天。
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安忏一步步走回家。
倏地,耳畔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安忏心下一定,站着没动。
他转过头,似赌似探究。
随后,他扬了扬唇。
向枳融看到安忏转身后,不再那么急躁了。他缓缓走向安忏,停下脚步。
“怎么不走了?”向枳融问。
安忏说:“腿酸,休息一下。”
向枳融笑了起来。
“我明天九点的飞机。”向枳融说,“安老师要是起得来的话,来送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