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向枳融的角度看是看不见安忏脸的, 安忏大约有段时间没补色,头顶长出一茬黑发。向枳融看着那点黑色,情绪微妙的有些新奇。

  还说要谈恋爱, 怎么这么笨?喜欢可以到处说吗。

  向枳融心底一片柔软, 叹息地想,还是太小了。

  刚过成年的岁数, 什么都不懂。

  “我收下了。”向枳融颔首, “你帮我戴上?”

  安忏倏地抬头,眼睛很亮, 迸发着光芒:“哥哥, 你低头呀。”

  向枳融手插进口袋,闻言俯身,垂下头。

  安忏不用踮脚, 直截了当挂在向枳融的脖子上。

  “好看。”安忏喜滋滋地说。

  向枳融抽出一只手摸了摸奖牌, 沉甸甸的。

  他说:“是好看。现在能去吃饭了吗?”

  “可以。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

  出了休息室, 安忏抱着奖杯,问向枳融:“队长, 这奖金要去哪里领?”

  安忏从前连彩票都没买过, 这是第一次正儿八经拿奖金,主办方只发了一张贺卡,他实在不解。

  “回去给汪小旺, 把卡号告诉他,他会帮你兑。”

  “啊?”安忏讶异道,“你怎么不早说。”

  “你没问我。”

  “……哦。”安忏沉默。

  向枳融扬唇,一眨眼间恢复正色, 他沉吟道:“逗你的,汪小旺还要去相亲, 放他那不妥,容易丢。”

  安忏眨了眨眼,刚才不知为何起的小情绪在这一刻灰飞烟灭:“小旺哥不是刚相完亲回来吗?”

  “谁说相亲只有一个了?”

  “啊?”

  向枳融逗弄他:“相亲就是这样,几个几个一块看,不合适就换下一个。”

  安忏惊呆了,相亲届还有这说法?

  向枳融顺手接过他的奖杯,帮他拿着,意有所指道:“所以相亲也是一门学问,不如单身好。”

  安忏想了想,道:“小旺哥没谈过恋爱吗?”

  “这和谈恋爱有什么关系?”

  安忏碎碎念道:“与其和不认识的人过日子,为什么不和喜欢的人结婚呢?”

  向枳融笑了笑,和安忏一起踏出大厅,他似乎默认了安忏的说法,但安忏并不知足,他有些恐慌,大概是怕自己有天会过上被催婚的日子,但仔细想想,谁催他呢?

  “队长,你以后也会去相亲吗?”

  向枳融失笑:“我当然不会。”

  “为什么?”安忏稍紧张,“你有喜欢的人了?还是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我没有女朋友。”向枳融说,“上车。”

  安忏自觉系好安全带,在向枳融启动车的时间里,又一次重复刚才的问题。

  “那是有喜欢的人了?”

  向枳融捣鼓好导航,启动车:“没有。”

  安忏松了口气,僵直的身子松懈下来,软塌塌地倚靠在车座上。

  昨晚找的店味道不错,安忏心里评了四分,暗自窃喜探店成功。

  回了基地,大鱼张罗着办一场,安忏还没消化,就被他拉着吃下一场。

  第二场在基地吃,大鱼点了不少海鲜烧烤,几打啤酒一罐罐分去,势有种不胖五斤不罢休的准备。、

  安忏缩在角落抱着啤酒,大鱼一见,把他捞了过来:“怎么回事,主角怎么能在旁边看!”

  大鱼定睛一瞧,安忏一瓶啤酒连沫儿都没喝,光拿手上当摆设,他喋喋不休道:“怎么一口都没喝啊?偶像,多少给点面子。”

  林弎骂他:“你丫发什么神经,在这搞酒桌文化。”

  大鱼感慨一声“草”,咕噜咕噜吞了不少酒,这阵势倒是要寻仇,不像是庆功的。

  果真,下一秒,大鱼哭丧着说:“小安十九岁拿单人冠军,我十九岁还搁网吧玩Q.Q爱,给网恋女友花了小一万,见了面才发现鸡掰的居然是个男的!”

  林弎安慰他:“没关系,你现在也没拿过单人冠军。”

  “……”

  大鱼暴怒道:“你丫给我滚远点!”

  林弎灌了口酒:“瞧瞧,还说不得了。”

  大鱼贴着安忏嘤嘤呜呜地叫唤着,安忏第一回遇这种场面,僵着身子任他靠,原本两只手抓着啤酒,现在无措地拿在左边,缓慢伸出腾空的手放在大鱼肩上,拍了拍。

  “我也是运气好。”安忏说。

  大鱼道:“瞧你说的,我又不少善妒的人,你拿冠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本来我想陪着你去的,汪小旺说什么都不让我去,说我会影响你,瞧不起谁啊。”

  林弎被他激得起了鸡皮疙瘩——他开始后悔,早知道跟队长和Fin一样不来了,这大鱼每回喝酒上头都得疯一把。

  “行了你俩,这局是三个人,能不能把我当回事。”

  安忏:“……”

  他冷不丁喝了两口酒,试图安慰大鱼的下一秒,酒瓶被人提走。

  安忏抬头,向枳融顺势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小朋友不能喝酒。”向枳融说。

  大鱼真的喝多了,人一旦喝晕,脑子也跟着飘,他口无遮拦道:“Sea都多大了,也就你把他当小朋友,成天小朋友小朋友的腻歪不腻歪人。Sea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安忏讪讪地推了推他,企图让大鱼清醒一点。这人喝懵了,还没开吃一个人干了两瓶,安忏没用劲,推的大鱼浑身刺挠,往他肩上蹭。

  大鱼双颊红彤彤的,他大嚷道:“Sea,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大鱼哥,我也喜欢你。”安忏温吞地回答。

  林弎吞了口空气,偷瞥了眼向枳融。

  “喝多了吧。”林弎干笑了两声,“他俩都喝晕了,该休息了。”

  向枳融:“你晚饭吃了吗?”

  林弎脱口而出:“还没,怎么了?”

  “剩下的你吃吧。”向枳融面不改色,“他喝多了,我送他回房间。”

  Sea不就喝了两口么?林弎心里纳闷。

  “…哦,好。”

  向枳融弯腰,捉住安忏的手腕,安忏皱着眉晃了晃,似要挣脱。看清是向枳融后,安忏才松弛下来。

  向枳融说:“我送你回房间?”

  安忏下意识看了眼大鱼:“那大鱼哥呢?”

  “大鱼晚上没吃饭,让他吃一会,林弎在这陪他。”

  安忏点点头,说好,又对林弎说:“麻烦你了林弎哥。”

  林弎连说了两句不麻烦,安忏被向枳融带走。

  安忏其实没醉,也没到晕的地步。他喝了两口,气血恍若要冲上来,耳垂微红,往向枳融身上靠。

  下一瞬间,他嗅到向枳融身上的香水味。清淡的雪松味。

  向枳融将他的头扶正,问他:“头疼吗?”

  安忏嘟哝道:“我没醉。”

  “真没醉?”

  “没有。”

  “没醉怎么随便表白人?”

  “……”

  安忏的脑子顿了下。

  他宕机般“啊?”了声,有些许疑惑:“可是我也是这么和你说话的呀。”

  “你不是喜欢我吗?”

  “…是。”

  “你也喜欢大鱼?”

  大鱼哥对他挺好的。

  安忏说:“喜欢。”

  向枳融没词了。

  好半会,向枳融才重新燃起希望:“你对我和对他,是一种喜欢吗?”

  安忏懵了,不是一种喜欢还有两种吗?

  喜欢就是喜欢,他喜欢队长,想和队长玩。大鱼喜欢他,所以他也想喜欢大鱼,想和大鱼玩。

  就这么稀里糊涂上了二楼,向枳融没再逼着他回答,送他到房门口后,撂下句:“安忏,喜欢很珍贵,不可以这么随意的就说出去。”

  安忏以为向枳融想把奖牌还给他,急于辩解:“我没有随意,我很认真的。”

  向枳融无奈,捏了捏他的耳朵。

  “有点疼。”安忏说。

  向枳融心想,这是哪来的豌豆公主,他都没用劲。

  但他没打算解释,而是刮了刮安忏的鼻梁:“惩罚。”

  安忏愣住,忽闪着眼眸:“我犯错了吗?”

  “没有。”向枳融说,“你很乖。”

  “那为什么惩罚我?”

  向枳融哑然,从前怎么没发现安忏这么能说会道?

  “睡吧。”向枳融说。

  向枳融没有解释,安忏也没有生气。

  等门关上,安忏倒在床上,才反应过来,现在才八点半,睡什么觉?

  安忏自顾自地唔了声,翻转身子,捞过枕头搁在下巴,晕乎乎地戳了戳被子。

  涣散的意识逐渐清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安忏宕机了下。思想飘远,琢磨了一会儿,最终没琢磨出什么问题,眼皮子已经上下打架,安忏阖上眼,就这么睡了过去。

  翌日睡醒,又是一个清晨。连续几天早起,安忏的生物钟似乎已经定型。看完时间,安忏把手机丢在旁边。束缚了几天的心绪,在这个早上终于结束。

  天空泛起云肚白,安忏罕见的赖了床,窗帘紧闭,恍若置身世外。他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温存,长眠于此。

  下午三点,安忏被敲门声吵醒。

  他眯着眼,床边摸索着手机,他朦胧地瞥了眼,15:12。

  “……”

  安忏倏然起身,心跳骤停一秒。

  他顶着鸡窝头愣了几秒,等到外面的声音响起,安忏才恍然。

  “安忏?”

  是向枳融的声音:“起了吗?”

  “起——”

  安忏沙哑地喊,半路截止。

  他清了清嗓,掀开被子趿着拖鞋,跑到门前。

  “起来了。”安忏小声道,“我刚睡醒,队长,你有什么事吗?”

  “看你一直没出来,问问。”向枳融说,“你先收拾,记得下来吃饭。”

  安忏搓了搓脸:“好,队长拜拜。”

  向枳融嗯了声。

  安忏一边耳朵贴在门上,听见向枳融离开的脚步声,蓦地松一口气。

  刷完牙,安忏条件反射地哈气,嗅了嗅,薄荷味。

  洗漱台前,安忏抬着手,茫然地看了看镜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满是不解。

  他在干什么?

  安忏抓了抓头发,把刚才的行为列为奇怪举动。

  收拾好后,安忏下了楼。

  大鱼他们都醒了,今天没有训练,坐在沙发上休息。一双双眼睛侧过来望他,安忏定在原地。

  “怎么了?”他问。

  大鱼昨晚喝的有点多,今早起床脸有些肿,显得格外好玩,安忏没忍住,先咧开嘴笑了下。

  “?”

  大鱼迷茫:“我长得很招笑吗?为什么今天一个个见我都要笑一下?”

  安忏刚想安慰他说个没,林弎直接道:“你脸肿得跟猪头一样,被笑不是很正常吗。”

  大鱼的表情有一瞬狰狞:“你脸跟驴似的我也没说你!!”

  “那也比猪好。”

  “滚!!”

  安忏脚一抬,准备溜,打算参与纷争。

  下一秒,一杯热牛奶递到眼前。

  安忏接过,不需要转头,他都能猜到是谁:“谢谢队长。”

  向枳融嗯了声:“柳姐做了云吞,去吃吧。”

  安忏应了好。

  云吞面很鲜,安忏饿急了,吃了一大碗。

  吃过饭,汪小旺刚好回来,问他要贺卡,安忏上楼拿给他,又将自己的储蓄卡给了汪小旺。

  汪小旺收过,问他:“过年有回家吗?”

  安忏点点头:“回。”

  “行。到时候战队给你订票。”汪小旺把卡放兜里,“走了,给你取钱去。”

  “谢谢小旺哥。”安忏从善如流,“小旺哥再见。”

  汪小旺办事效率很快,下午六点,安忏就收到钱了。手机短信来的时候,安忏正和大鱼双排,向枳融和Fin林弎排。

  安忏刚好回泉水,打开手机看了眼,他没拿,放在桌上看。大鱼视线刚好扫到,惊讶道:“小安,你这么有钱呢。”

  安忏很低调:“这几年存的。”

  “可以啊你。”大鱼说,“你这钱够在小城市买套房了。”

  安忏没想过买房,青柠的房子住的很舒服,他一个人,不用那么大的房子。这钱存着,是个保障,也是他的安全感来源。

  安忏不想诉苦,笑了笑:“想换大房子,打算再存点。”

  “野心够大。”大鱼嘿嘿笑,“我喜欢。”

  林弎听了一耳朵:“你喜欢也不是你的。”

  “什么意思?我有房子,又不贪小安的。”

  “你瞧你,太敏感了,我哪这么说了。”

  大鱼懒得理他。

  “你要买房?”向枳融插了一句。

  “哦对。”大鱼说,“你要是买房可以问问队长,让他给你挑,他家做房地产的。”

  安忏不想麻烦人白跑一趟:“暂时不着急。”

  向枳融见他这样,以为安忏是资金紧缺,阳城区内的房价都在几万一平,想买大点的,一套价格千万走。

  “不用急。”向枳融说,“想买就找我,我帮你参谋。随时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