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铖今天休息，蛋糕的狗粮吃完了，他得去一趟宠物店。
回来的时候时间还早，想着宋然最近忙，下班了还要绕路去买菜，他顺带着拐进了菜市场。
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李静萍。
她系着围裙在宰排骨，边宰边吆喝，刀砍的哐哐响，圆形的砧板已经凹凸不平，上面糊满了油脂和肉沫。
“精品排骨、五花，上好的前后腿肉，现宰现卖……”
“小伙子来点什么肉……”
抬头见是李铖，她也愣了两秒，剩余的话卡在嗓子眼儿。
李静萍是李显臻的亲妹妹，也是他的亲姑姑。
二人已经好几年没联系了。
她把宰好的排骨分装好，手在围裙上揩了两把，眼神闪躲，动作也不太自然。
“阿铖，你…你来买排骨啊？”她捏着围裙一角，小心翼翼地问。
李铖言简意赅地说是，李静萍连忙低头挑选，“这块儿好，肉多但不肥，稍微炖炖就能出油。”
在她低头称重的时候，李铖注意到她头上已经有了不少白发，胸前的围裙和双手都被猪油浸的发亮。
“谢谢。”
他转身要走，李静萍在后面叫住他，“你爸他……估计就这几天了，你要是有空能不能……”
“不能。”
拒绝声干脆利落。
李静萍对着他的背影，声音已经带了哽咽，“我知道你一直怨我……”
李铖身形顿了一下。
另一边。
“姑奶奶，咱能别喝了吗？”
徐海刚给于晓婷打完车回来，看见段小希已经趴桌儿上了。
“酒量这么差还往下灌。”徐海把她手掰开拿酒瓶，段小希看见他心烦，伸手推了他脑袋一把，“你不喝，你倒是美了你……”
徐海闻言嘿嘿一笑，又想起她的好了。
于晓婷和段小希是好姐妹，之前来给她送东西的时候和徐海见着一面，一眼勾了魂儿，徐海当即就对人家一见钟情了。
上次他请吃饭，于晓婷也在。
“那不多亏了你吗小希姐。”徐海咧着个大牙笑。
今天他俩和李铖都轮休，徐海求了好久才让段小希答应约于晓婷出来。
“那上次我不也帮了你吗，多好的机会啊，别告诉我你没把握住啊。”
段小希想直接K爆徐海的狗头。
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到这儿徐海还来劲了，“你和铖哥怎么说的，表白没？”
“你可抓点儿紧啊，多少小姑娘喜欢他呢，每天他来装车的时候咱站上都是最热闹的。”
“如果我是女的我肯定也得喜欢铖哥，人长得帅，肯吃苦会赚钱，对朋友还大方，简直是我的理想型啊……”
段小希实在忍无可忍，抬手给了他一个大逼兜。
“走了！小春丽都没你话多！”
“……不是，小春丽是谁啊……”
“食堂肖大妈！”
“……”
徐海摸着后脑勺儿追她，“你酒醒了？晓婷特别交代我得等你酒醒了才能送你回去。”
段小希懒得和他废话，蹬着平底鞋走的飞快，“我根本就没醉。”
徐海忙跟上她。
走到半路感觉有人拽着她右手拉人，段小希正心烦，“又干嘛……”
扭头却没看到人，肩膀突然被带着往左推了一把。
徐海眯起眼睛看面前的男人，“大庭广众的动手动脚？”
“卧槽。”段小希这下才反应过来刚刚拉她手的是个陌生男人。
光头，手腕上戴着串大金链子，黑色衬衫敞开一半，旁边还坐了两个差不多打扮的。
“小姑娘穿这么好看，过来陪哥哥喝两杯怎么了。”
现在才晚上九点多，烧烤摊上稀稀拉拉坐了几桌人。
段小希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下更差，对着臭光头狠狠翻了个大白眼：“几瓶酒啊喝成这样，要不要脸呐，回家撒泡尿照照自己。”
“嘿你这小娘们儿……”
听见段小希呛他，光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越过徐海强行去拉她。
徐海挡在前面，直接揪着他的衣领往后一推，喝醉了人重心不稳，光头屁股着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徐海还想上去踢，被段小希挡住了，她给徐海使了个眼色，示意赶快走。
刚刚那光头站起来的时候露出胸前一大片纹身，瞧着这地痞流氓样儿，搞不好是群混黑的，她不想徐海再动手，免得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段小希拉着徐海疾步往前走，正要到摊口，突然听见一声脆响，有碎玻璃碴崩到她脸上。
脚步一顿，段小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慌乱地转身，见徐海正捂着后脑勺，血从他的指缝和额前流下。
光头砸完人把手中的空瓶嘴一扔，被跟上来的两人半架着逃离了现场。
看着一手的血，“我草你大爷！”徐海吼了句，扭头想去追人。
段小希一把拉住他，“还追什么人啊，快去医院！”
“没事儿……”徐海还转头和她说话。
他不以为意，那醉汉根本使不上什么力，他现在只有脑袋破皮的痛感，“别担心，小伤而已。”
段小希不理他，不过看他还站得稳说得了话，还是松了一口气。
她先报了警，又准备打120。
徐海拦住她，“打什么120啊，直接给铖哥打，让他把你送回去我再去医院。”
今晚宋然加班不在家，李铖嘴被他养刁了，不想吃泡面，直接点了个外卖，但味道还是比宋然做的差多了。
喂完蛋糕，他接到段小希的电话，听到徐海脑袋被酒瓶砸了，李铖眉心一跳，立马拿上钥匙出了门。
段小希扶着徐海往路口走，准备在那儿等李铖。
走着走着，徐海大半个身子都靠在段小希身上了，他感觉头越来越昏，也越来越重，“小希姐，我头好晕……”
话才说完就一头倒她身上了。
段小希魂都快吓没了。
还好李铖来的快，段小希看到他像看到救星，这会儿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俩人一起把徐海弄上了车。
徐海一路上都在喊头晕恶心，李铖车速已经不能再快了，他从后视镜里看见徐海痛苦的表情，心里也急。
“再忍忍，就快到了。”
偏偏半路还杀出个程咬金。
李铖狠狠一脚踩下急刹，别说徐海，连段小希都差点干吐了。
她认出挡路的就是刚刚闹事的两人，下车时手提着钢棍，光头没在。
“撂了我们大哥面子就想跑，哪那么容易？”
光头刚刚交代他们跟过来看看弄死人没有，见人还走得动路，二人动了歪心思，想再给人收拾一顿好回去邀功。
“就是他们，打伤徐海的人。”段小希在他旁边小声说。
“滚开。”李铖不动声色扫了他们一眼，眉间闪过丝狠色，冷声说道。
头发半长的那个男人绕到侧方，伸手就去拽后座的车门，被段小希狠狠用手抵住。
李铖咔的一声落下锁。
那男的抬ЙàΝf手就是一棍，后车窗玻璃哗的碎了一地。
段小希吓的发抖，但还是把徐海紧紧护在身后。
“看好徐海。”李铖沉声说。
他握紧方向盘，向后看了一眼，眉间厉色更甚。
不欲再和他们纠缠，李铖一脚油门踩到底。
驾驶室的玻璃也被另一个寸头男人干碎了，见他们想跑，寸头掏出随身带的小刀，在李铖提速的间隙一把插向他。
李铖抬手挡了一下，刀刃顺着左手小臂划下去，拉出一条十多公分的血痕。
“操！”李铖强忍着疼狠狠咒骂出声，猛打方向盘，车子瞬间蹿出去，右前车头嘭的一声撞上挡在前面的车，把车身顶出三米远，然后擦着车屁股扬长而去。
晚上下班回到家，宋然在楼下就看到602的窗户是黑着的。这个点李铖确实应该是出门了，但他心里总是有种莫名的不安。
宋然：你在路上了吗？
他给李铖发消息，但很久都没收到回复。
才回到家一个多小时，听到徐海受伤的消息，于晓婷又匆匆往医院赶。
“医生，他情况怎么样？路上老是叫着头晕恶心。”
段小希焦急地上前询问。
“初步诊断结果是脑震荡，”医生说，“不过别担心，是轻微的。”
医生点着手里的脑部CT和核磁共振图像，“这些症状都是正常的，刚刚我们简单测试过，他暂时没有出现记忆力减退的症状，还能记得当时的情形。”
“你们真该庆幸那酒瓶子够脆，人喝醉了手上又没劲儿，”旁边的实习医生安慰了两句，“他运气好，这症状算轻的了，缝完针住院观察两天，后续没什么问题就能出院了。”
于晓婷和段小希同时松了口气。
段小希拍了拍于晓婷的肩，“你在这儿陪他吧，我过去看看李铖。”
止完血李铖才有时间看手机，他不想让宋然担心，但也不擅长撒谎，于是只好实话实说。
“我在医院。”
宋然差点连手机都握不住。
李铖说太晚了让他别来，但宋然来的比段小希还快。
在看到李铖手臂上那么长一条伤口的时候，宋然心都揪起来了，像被人狠狠拧了一把。
他眼眶有点泛红，盯着李铖的左手一直看，“疼不疼啊？”
不忍看他这副模样，李铖睁着眼睛说瞎话，“不疼，”还逗他：“医生说我皮厚。”
宋然白他一眼，“你把我当傻子骗呢？”
李铖挑着眉看他，自己也轻笑出声。
不过李铖确实很能忍疼，当初出车祸，他在医院整整躺了两个礼拜，愣是一句疼也没喊过。
“你还笑得出来……”宋然都快哭了。
“……哎别哭啊，我这不是好好的。”
说话间医生走进来准备缝针，往伤口处又上了一层碘伏，“你这伤口看着长，实际不算深，当时刀口应该是侧着下来的。”
“哎小伙子你能看吗？不能的话去外面等。”医生转过头来看宋然。
宋然摇摇头，他要呆在这儿才安心。“能。”他说。
看着医生手里的针线从皮肉里穿过，他也跟着屏气，右拳无意识地攥紧。
李铖蹙着眉，脸色有点苍白。
“放松点。”医生说。
宋然深呼吸，吐出一大口气。
医生奇怪地看他一眼。
宋然反应过来，脸爆红。
李铖被他逗笑，憋出的青筋散了干净。
段小希在门外静静地看了好久。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李铖。
看着宋然竭力掩饰尴尬，缩在他旁边不好意思抬头的有趣模样，李铖不得不承认，他是想见到宋然的。
在这一刻。
或许不止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