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本能眷恋【完结番外】>第43章 神赐缘分

  这句话说得太轻, 秋潮正好去接洪隆递过来的碗,她没听到。

  晏牧雨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两口子不愧是两口子, 隔了半个小时还能说出同一种误会。

  晏牧雨对上吴小蜻的眼, 对方眼神清澈,似乎不明白晏牧雨为什么那么震惊。

  对方还以为晏牧雨没听到,刚想继续说, 就听晏牧雨问:“你怎么叫她小秋。”

  小蜻老板噢了一声,她看了看秋潮,秋潮递给晏牧雨一双筷子。

  秋潮:“怎么了?有问题吗?”

  捧着自己碗的女人猛点头:“是啊,我叫小蜻,她叫小秋, 这个是小白。”

  晏牧雨:“那狗还是阿黄呢。”

  小蜻:“那不是我取的。”

  晏牧雨:“那你怎么不叫洪老板小红, 你叫小蜻,红配绿也是经典配对了。”

  【晏牧雨别把我笑死。】

  【她真的蛮幽默的。】

  【小蜻の疑惑】

  【秋潮别憋笑了哈哈哈哈】

  【我一口饭喷了出来。】

  【终于明白之前沈添青采访提到晏牧雨说晏牧雨是活宝的意思了。】

  穿着红白波点裙的女人连碗都是特别的。

  一看跟大家的那种陶碗不一样,很ins风, 像是平面的碗, 嫩黄色,碗沿是虚线。

  乍看在画面里都有点格格不入。

  可她本来就很特别, 洪隆一坐下来就给对方夹了一筷子的绿叶菜, “隆隆, 今天很嫩。”

  说完她才搭理晏牧雨:“隆隆不一样。”

  晏牧雨挺好奇, 她问:“哪里不一样了?”

  秋潮很自然地接茬:“能告诉我吗?”

  小蜻看了洪隆一眼, 画面里她的手和洪隆对比强烈。

  很少有山村的女人有这么微白的肤色, 好像从来没做过什么农活。

  她甚至有点丰腴,好像被人精心宠爱多年。

  洪隆给小蜻的排骨脱骨, 她没说话。

  小蜻:“隆隆对我很好。”

  晏牧雨:“她不是你这里的人你知道吗?”

  小蜻:“知道啊, 隆隆来的那天天也轰隆隆的, 好大的雨,好大。”

  她音色就和相貌一样甜,虽然算不上很美貌,但足够清新,肉乎乎的脸颊很显小,像是谁家的妹妹。

  压根看不出她的实际年龄,感觉准备去上大学的学生。

  偏偏躯体成熟,是被摔碎的瓷器,被人怜爱地拾起,精心拼好,又花了很大的力气重新插上花。

  让她仍然美丽,越来越自信。

  秋潮:“洪老板不是你雇来采茶叶的吗?”

  她和晏牧雨一个接一个的问,倒也没有催促的意思。

  老旧的厨房光源来自顶上,那是几片琉璃瓦的透光。

  正午的阳光猛烈,日光像是变成了斜线,裹挟着浮动的尘埃倾泻而下。

  如同一个人翻山越岭来到这里,莫名其妙捆上了红线。

  却也甘之如饴。

  小蜻点头:“是啊,隆隆现在帮我的茶田采茶叶,我的隆隆。”

  看直播的观众都有点数不清这个吴老板到底说了几句「我的隆隆」,但又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四个字经过收音筒传来的感情。

  感情是唯一可以被寄托在无数东西上的东西。

  古有鸿雁传书寄托相思。

  现在也有人隔着屏幕感受到这种山村时光的寂静。

  寂静下裹挟着红尘不可言说的岁月静好。

  好像焦急都散去,只想感受当下的氛围。

  晏牧雨听着小蜻边吃饭慢吞吞地提自己和洪隆的初遇。

  她说话真的很像小孩,说着说着注意力又会转移。

  比如她说那天雨很大,洪隆路过她家门口,一般人会说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但这位吴老板会形容一下当时的轰隆。

  她思考的样子怎么看都绞尽脑汁,还有点不知道如何表达无意识的咬筷子。

  最后被洪隆提醒才松开嘴。

  小蜻:“那天的隆隆背后是闪电和乌云,她看起来好可怜的。”

  秋潮很认真地在听这个故事。

  很爱挑刺的晏牧雨也很认真,她吃饭吃得温温吞吞,注意力全在小蜻身上。

  秋潮好几次瞄,发现晏牧雨都没注意,干脆就着晏牧雨的脸下饭。

  晏牧雨都没注意群里的消息。

  秋潮替她回了席汐。

  -今天也要上班啊(6)

  -秋潮:@席汐小晏买的肉被狗偷了。

  -席汐:[动画表情]

  这还是柳淞说的,节目组也没规定嘉宾不能看直播。

  柳淞看了好几遍狗偷肉的动图,笑得喘不上气,分享给席汐看的时候还要放大晏牧雨惊讶的表情。

  -席汐:你们倒是好吃好喝。

  她说话的阴阳怪气倒是没恶意,在这个节目都算好的。

  不少观众都知道她和前夫打官司的时候才是真正的语言大师。

  -秋潮:[图][图]梅子排骨很好吃,我晚上回去学习一下。

  跟拍拍到了秋潮的微信界面,眼尖的观众已经发现了秋潮的微信置顶。

  1-我家小晏。

  2-文件传输助手。

  3-群名。

  4-秋潮的工作室。

  置顶是很明显的灰色,不少人及时截图,看到第一那个「我家小晏」都觉得震惊。

  「我看错了吗??」

  「我拿了另一个手机截图,这个称呼也太。」

  「是不是没改过啊,我记得十多年前有揭晓过秋潮的通讯录,晏牧雨的手机号也是这个备注。」

  「嫂子时期是这样的?难道晏恺也是我家晏恺??」

  「想不到吧,晏恺就是本名。」

  「那个节目是晏恺和秋潮官宣分手后的吧,就是个剧组临时采访来着。」

  「十年老粉不请自来,当时秋潮表情特别坦荡……什么还没来得及改。」

  「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改?」

  「从翻盖手机到全屏幕到水果机,换了多少手机了,还是这个备注?」

  「秋潮本来就很向往家庭吧,我可以理解。」

  「是不是没人知道秋潮二十岁生日晏牧雨送了她全球只有十个的手包吗,我记得是贝壳的。」

  「那个手包我记得去年还是前年秋潮工作室发vlog的时候出镜过。」

  「谢谢,有被日到。」

  「什么姑嫂啊!现在都没关系了还不冲!我嗑cp还要被管着吗?」

  此刻网上不少人在翻找陈年旧图。

  晏牧雨还在听洪隆的补充,她内心蠢蠢欲动,已经在构思给这两个人拍什么样的照片了。

  洪隆:“那天我来晚了,工头说给我再安排一个,我想着去山下的市场问问,路过而已。”

  其实小蜻形容的可怜很有画面感。

  暴雨的山村,雷声轰轰,一个背着包的外乡人淋着雨下山。

  天光昏暗,不喜欢打雷下雨的老板娘趴在窗口百无聊赖。

  那年的小蜻刚死了入赘的第二个老公。

  她是家里的幺女,其实家里还算富裕,至少没因为她是智力残障而随便把她嫁到外村去。

  父母死之前给她找了上门女婿,对方是后面那个村的,家里三个儿子,也是老小。

  长得平平无奇,胜在老实,

  可惜老实是表面的,老宅的父母死后就对小蜻大呼小叫,觉得这个老婆不会做饭不会干活屁用没有,还生不出孩子。

  但他死了,死在这样的轰隆的雨天,被雷劈死的。

  小蜻懵懵懂懂地送他出殡,上门女婿也算本村人,埋在另一座山上。

  那年的小蜻腿脚完好,她才十九岁,结婚证都没领,就囫囵摆了酒结婚。

  那是父母说的找个男人照顾你。

  结果男人死得早,还给小蜻留下了烂摊子。

  他外面有人,是个外村的寡妇,小蜻别的没有,父母留的茶田哥哥和嫂子分走了很多,留给她两亩。

  这样的哥嫂在村里算好人,至少没人会欺负这个脑子不好的傻姑娘。

  但哥哥觉得她一个人不好过,又经人介绍给他找了个开货车的男人。

  对方一把年纪没结婚,住进了这个死过一任男主人的老房子。

  刚开始不错,后面都一个样,酗酒、赌博、嫌弃老婆脑子不好使,还会动手打人。

  小蜻的腿就是这样打坏的。

  结了婚好像都成了家务事,邻居说忍一忍,嫂子说算了,他会好的。

  然后腿就没了。

  男人也死了,盘山公路一圈一圈,他开出了护栏,车毁人亡。

  那天也是极端天气,暴雨如注。

  小蜻成了村里著名的克夫命,没人给她介绍对象,也觉得她嫁了两个男人都没孩子本身就有问题。

  她的茶田、她的房子都没人垂涎,不过外乡来的采茶工帮小蜻做事,也会背后议论这个没了腿的残疾老板。

  但小蜻并不难过。

  她生来不会哭,父母算是农民里不算愚昧的。

  活着的时候努力赚钱给大哥盖房娶媳妇,又担心小蜻的余生,总是长吁短叹。

  小蜻只上过小学,哥哥每天送她去学校。

  帮她揍欺负她的同学。

  但哥哥也要出去打工,小蜻本来脑子也慢一拍,再上学也是浪费。

  她就这么留在了家里,偶尔过节去村那边的哥嫂家吃个饭。

  基本都黏在母亲身边,在门口坐一下午,看狸花猫轻巧地走过,看新生的小狗崽子被妈妈带着玩。

  但狗崽子总要长大,狗妈妈也会死去。

  就像人被催促结婚,在这个老房子送走父母,送走面目全非的丈夫们。

  她死了爹妈都不会哭,更别提死了丈夫。

  村里人可怜她又害怕她,小孩倒是偶尔会去和小蜻说话,因为对方是个复读机,挺好玩的。

  甚至可以帮跳长绳的小孩摇绳子,摇一天也不会生气。

  小蜻天生笑唇,背着克夫命也不会不高兴,只是她活得行尸走肉,父母走后就蓬头垢面,再没有编过辫子。

  直到她遇到了洪隆。

  那天雨声哗哗,雷声轰轰,村头的古树被风卷了无数叶子。

  雨水落在屋檐上,又砸在地上,房子门口的排水沟都兜不住水,天地万物都被水气笼罩。

  小蜻就坐在门口看雨,她无所谓狂风吹雨,手里捏着一个刚才拿出来的小面包。

  上个月哥哥回乡给他买的零嘴之一。

  邻居看她可怜,偶尔会叫她一起吃饭,但小蜻不喜欢去,因为那家的媳妇总爱骂她傻子。

  她嚼着被自己捏得扁扁的面包,在这样的疾风骤雨里,看见了由近及远走来的一个人。

  对方背着很大的一个包,好像是防水的牛津布材质。

  但身上穿的不是这个材质的衣服。

  雨水把人浇透,在暗下来的天色里像个影影绰绰的鬼影。

  小蜻盯着那个人,分辨出那是个女人。

  对方似乎看不到前路,抹了一把脸,经过小蜻门前的时候看了眼对方。

  似乎很奇怪这种天气下家家户户家门紧闭,为什么这人门户大开,还坐着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

  乍看还有点吓人。

  洪隆倒是不拍鬼,因为她更怕穷。

  正好小蜻抬头,两个人短暂对视了一眼。

  一道闪电落下,几秒的天如白昼,她们都看清了彼此的脸。

  小蜻觉得这个人真可怜。

  洪隆觉得这个人有点傻。

  谁大雨天坐门口被雨淋啊,鞋子湿了,裙角湿了。

  加上这一眼,洪隆心想:这不会是个傻子吧。

  但都与自己无关,她更关心这一季度自己能赚多少钱。

  别人说离乡背井孤独,洪隆倒是不觉得。

  赚钱能填满她所有的欲望,因为她也没别的欲望和本事了。

  对视过后她照常往前走,下一秒雨声里有人喊了个喂。

  下一秒她那笨重的包被人扯住,随后一个重物落下。

  洪隆当时已经被疾风骤雨淋得不能再湿了。

  但砸在她身上披头散发的红裙女人头发也瞬间被暴雨浇透,蓬头垢面变成了湿发淋淋,那双眼俏丽得有些过分。

  洪隆:“你有事吗?”

  这种天气能让人很烦躁,她倒是脾气很好,下一秒就瞥见了对方裙下的空荡。

  她把人扶起:“摔疼了没有?”

  小蜻:“你要去哪里?”

  她见过很多背这个包的人,都是采茶工。

  反应迟钝的人可能一辈子只有一次如此敏锐。

  洪隆不忍心看她也淋雨,想把她推进去。

  但门槛很高,这个人少了半截腿,看着可怜得要命,刚才估计就是被门槛绊倒的。

  洪隆只能丢下自己的包把人抱了进去。

  洪隆浑身湿透,跨步的时候门槛也被雨水打湿。

  但她身体很温暖,小蜻觉得很舒服。

  她好奇地在洪隆怀里看对方,洪隆:“我要去找工作,你家里没人吗?”

  老房子黑黢黢的,微弱的天光能让洪隆看到中堂的桌椅。

  全是老物件。

  小蜻被她放到竹凳上,她指使洪隆去开灯。

  但灯都坏了,洪隆只好把自己的包拿进来,翻出工具去修灯。

  灯厅堂亮起灯,洪隆才看到厅堂中间的桌子上放着的遗照,是一对老夫妻。

  太安静了,太冷清了,衬得凳子上仰头看着自己的女人特别鲜活。

  小蜻:“只有我,我有工作。”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偏偏洪隆听懂了。

  嫁过两次人的小蜻看上去仍然有种懵懂。

  她虽然天生少分魂,但知道谁对自己好。直觉贯穿了她的人生,并不是旁人以为的傻子就好欺骗。

  只不过她每一次的反对都没人在意。

  就像第一次父母带着她相看男人。

  她就不喜欢那个笑得憨厚的人,因为对方转头看自己的眼神轻蔑。

  第二次哥哥带她去见那个鳏夫,对方的眼神也让小蜻不舒服,是她每次想要挣扎逃离的下流玩弄。

  但没人在意。

  大家都说你已经够好了,父母留给你房子,哥哥给你留茶田。

  你看隔壁村的傻子结了婚都住在土灶后面,病了都没人送她去医院。

  小蜻一言不发,风吹起她的长裙,她呆呆地噢了一声。

  这就是好吗?

  但她也不知道什么叫好。

  是母亲粗糙的手抚摸过自己的脸颊,给自己编辫子的时候说我的姑娘真漂亮。

  还是狗妈妈给小狗舔毛发出的啧啧声?

  又或者是燕子筑巢后喂小燕子的日复一日?

  可是世界上不会有妈妈了,她成了死人,烧成了灰,成了一个土包。

  还会有人对我这么好吗?

  雨仍然在下,洪隆莫名其妙听懂了这个傻子的话。

  她问:“你能做主吗?”

  洪隆生了一双温柔的眼,大概是挑起担子太多年,骨子里又带着点被世俗规训的责任感。

  对比自己小的天生带着关怀。

  十几岁的时候打工因为太善良被欺负,这么多年防自己被诈骗手段提高不少,仍然会凭借心意行动。

  就像现在。

  她对这个姑娘动了恻隐之心。

  因为对方的裙角也在滴水,因为那一截不见踪影的小腿。

  还有对方跳过门槛的毫不犹豫。

  是一种瓢泼大雨也浇不透的挽留。

  小蜻笑了一声,她的声音有种懵懂的清脆:“我能!”

  “我有两亩茶园!两亩!”

  还比了个耶。

  洪隆笑了一声:“那你要雇我吗?”

  小蜻重重地嗯了一声。

  比起吴小蜻说的断断续续,洪隆说的好像是别人的故事。

  甚至提到第一次见到吴小蜻觉得对方是个傻子的时候笑了一声。

  小蜻:“我不是傻子!”

  洪隆:“是我的小傻子。”

  洪隆:“她说能做主,结果做主的还是小蜻嫂子。”

  晏牧雨哇哦一声:“那你那天晚上就住在这里?”

  洪隆点头。

  小蜻:“我很厉害的,我会做菜的。”

  洪隆:“但你不会生火。”

  小蜻:“我讨厌点火。”

  她说话总带着语气词,有点嗲嗲的可爱。

  听得秋潮嘴角弯起,下意识地学了一句:“我也讨厌吃葱花耶。”

  晏牧雨浑身鸡皮疙瘩上线,“干嘛凑我边上说?”

  秋潮眨眨眼:“你不觉得我这样很可爱吗?”

  晏牧雨:“不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秋潮世界第一可爱!】

  【呵呵晏牧雨口是心非罢了。】

  【但是吴老板真的好可爱!】

  晏牧雨:“小蜻老板的头发是你编的?”

  洪隆还没说话,小蜻就抢答:“是啊!隆隆超级厉害,什么都会!采茶很快,还会烘茶,还会点火,咻咻咻那种,还会给我做裙子,还会翻瓦片,还会……”

  她下意识掰起手指头地算,试图给客人证明洪隆的好。

  但小傻子数学不太好,最后分不清自己数了几个,嗷了一声:“反正隆隆太好了。”

  秋潮:“好羡慕哦。”

  她这一句发自内心,拿到梅子排骨的菜谱之后和晏牧雨回绣坊的路上还在感叹。

  “这个节目能播吗?”

  这点疑问后知后觉。

  晏牧雨:“这是直播。”

  秋潮噢了一声:“你是老板你觉得呢?”

  晏牧雨:“这种相遇如此浪漫,我当然举双手赞同。”

  她怎么可能不被打动,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晏牧雨还想多待一会。

  但洪隆也要去工作了,她和晏牧雨交换了联系方式,说有活可以找她。

  秋潮:“那你谈恋爱,也都这样吗?”

  晏牧雨摇头:“不是这种浪漫。”

  【谢谢晏老板让我听了这种故事!】

  【也还好吧,没有很露骨啊,法律也没规定不能写实采访啊。】

  【指不定回放的时候剪了?】

  【我还在回味,感觉她俩搭伙过日子比跟男人好多了。】

  【吴老板说喜欢打雷下雨不就是表白吗?什么我的隆隆,别把我甜死。】

  【感觉是说打雷下雨能带来好运的意思,死了两个老板,来了一个真的老婆。】

  【秋潮……你也会羡慕……这种爱情吗?】

  【这俩人的感情也不算全部爱情吧,感觉吴老板就很……也只有洪老板了?】

  晏牧雨:“她们俩这个是带着点……”

  她顿了顿,难得收敛了嬉皮笑脸。

  正好晏牧雨拉着自行车过村里的巷道,轮子滚着石头路颠颠簸簸。

  秋潮走在一边,看着路,偶尔看一眼晏牧雨。

  今天不是什么暴雨天,没什么惊雷阵阵。

  可是她们还沉浸在别人故事的氛围,很难不感叹一番。

  晏牧雨多情,所以很能共情,但她的共情很多时候高高在上,她尊重,但不会落地。

  又好生无情。

  这个时候同样。

  “像神赐的缘分,不是普通恋爱能定义的。”

  包括了救赎、等待、依偎和纵容。

  蓬头垢面的克夫寡妇等来了风雨里来的那个人,从此房子不会因为电路老化开不了灯。

  门槛会被人重新改造,可以翻下来方便主人经过,也不需要用力跳起。

  这些都是因为她在那年那月那日的纵身而起,踉跄着扑向过客。

  才留住了一个本该风雨兼程不会停留的异乡人。

  秋潮:“你谈的恋爱,难道只是普通恋爱吗?”

  她还煞有其事地分析:“都是美女,还很爱你。”

  秋潮说得相当肤浅,晏牧雨都听出了这点嘲弄。

  她也没生气,只是淡淡地瞥了眼秋潮。

  她抓着车把的手骨节泛白,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

  相机被她斜跨背着,留住了某个瞬间厨房灶台的温情脉脉。

  储存卡里曾经也有秋潮被定格的某个瞬间。

  也会有厨房的背影,转角楼梯的回眸。

  更多的是怼脸的镜头,晏牧雨一次一次试图拍出秋潮的矛盾感,却每次只能拍到对方表层的感情。

  像是这个人心宛如铜墙铁壁,落了一把不知名的锁。

  无法暴力拆除,需要破解密码,才能释放她所有的凄苦和爱恨。

  晏牧雨想到这个,又想到绪雪遗书上那一句——

  Chérie...你的某个部分不在我这里,我希望你能找回来。

  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能见到完整的,会百分百钟情一个人的你。

  晏牧雨想——

  我的好奇心。

  我的窥探欲。

  我的创作源泉。

  全都被人偷走了。

  秋潮以为晏牧雨会生气,会像以前那样咬牙切齿又奈何她不得。

  但晏牧雨只是摇头。

  她的头发扎成短短的小揪,浪花的发带缠在上面,一瞬间秋潮以为自己站在海岸边。

  海是蓝色的、忧郁的、具有不可低估危险性。

  晏牧雨是游荡的、不会落寞的、只能触摸无法挽留的。

  偏偏这一瞬间,秋潮觉得自己好像抓住对方了。

  不是亲密时刻对方和自己的纠葛。

  此刻夏风吹过,晏牧雨的刘海被风吹起,她叹了口气,突然笑了。

  晏牧雨:“我也羡慕,但我害怕这样的感情。”

  小路走到了尽头,晏牧雨跨上车冲秋潮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上来。

  自行车沿着下坡而去,风声呼呼。

  晏牧雨的声音裹挟风声传到秋潮的耳里——

  “爱太沉重了,我只要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