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说的话很难不让慕挽辞动容,她抿了抿唇,垂下眸有些不敢看江肆的眼睛。
那里满是关切,看多了只会让她觉得羞愧。
是她,自以为江肆会如何,才一直惴惴不安的。
而她这副样子,也并不是江肆想要看到的。
经过这一晚上的惊心动魄,江肆对早知道或者是晚知道压根就不在意了。
她在意的是慕挽辞接下去会受多少苦。
和自己可能不会陪在她的身边。
她叹了口气,撩起慕挽辞眼前的碎发又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微微发红眼眶,无一不透露着她此刻的情绪。
“你身体还虚弱,什么都不许想,按时吃饭,按时吃药…”
“我…我会做你喜欢吃的东西,到时让房林给你送过来。”
江肆没说不来,可这意味也很明显,慕挽辞有些慌乱的抓住她捏着自己下巴的手,着急的喊着她的名字:“江肆…”
江肆却没给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摸了摸她的头,用少有温柔的语气说着:“你该休息了。”
“中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慕挽辞的情绪被安抚了下去,只是眼睛一直就没离开过她,抓住的手也没放开。
没说要吃什么,而是乖乖的躺好,轻声说:“等我睡着,你再离开好吗?”
“好。”江肆下意识的答应,答应之后才想起蓝韶说的半个时辰。
现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又想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便坐在床边守着慕挽辞入睡。
慕挽辞也是说到做到,拉着她的手闭上了眼睛。
她身体乏,所以尽管方才还再说着话,没一会儿还是睡了过去。
江肆这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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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时,蓝韶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她记着时间,见到江肆出来沉着脸说:“晚了一刻钟。”
江肆心虚的不敢直视她,嬉笑着想要把这事揭过,蓝韶却一脸正经的说着:“给你涂抹的抑制膏,你知道什么是药引吗?”
“萧琴的信香。”
“什…么?”
江肆她是知道蓝韶半个月都在研究萧琴和萧孤的信香,却没想到是用来做这个用处的,便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蓝韶。
蓝韶忽略了她的不可置信,淡淡的点头,跟她解释:“萧孤是乾元,却不受任何信香的影响我便觉得奇怪。”
“接触了萧孤之后我才明白,她虽然对信香没有了任何感觉,但她的腺体里还残留着坤泽信香,其中之一来自萧琴。”
“整个东海的坤泽信香为何特殊我还没研究清楚,不过倒是知道了萧孤的特殊原因,因为她从第一次分化开始,就没使用过乾元抑制膏,而是每次雨露期都是被反向标记。”
“而且还是和她的萧素一起,这样对待萧孤。”
“其他的乾元我也找到几个询问过,都有这种情况,所以整个岛上的乾元才会对坤泽唯命之从,这其实更像是一种毒药。”
“毒源,就在这两姐妹的身上。”
“萧孤能够如此,其中之一是因为她们都是萧家人,在其次就是萧孤那时的年纪太小。”
“时间久了,她也就丧失了作为乾元的能力。”
“江肆,这就是我所说的副作用,萧孤如今看起来并无不妥,可她会在本该属于她的雨露期痛不欲生,如果没有萧琴或者是萧素在,她恨不能去死。”
蓝韶脑海中想起前些日子萧孤的样子闭了闭眼。
那么要强的一个人…
在萧琴面前竟然完全没有尊严。
“虽然抑制膏是被我稀释了之后的才研制成功的,但我不敢打包票,你会如何,还是小心行事的好。”
“所以,最后在我并未找到万全之法的时候,不要轻易靠近慕挽辞了。”
“只要两个月,就好。”蓝韶比出两根手指,在江肆越来越惊愕眼中说道:“给我两个月的时间,倒是你便不必再如此了。”
蓝韶的话不由得让江肆想起来,之前慕挽辞和她的七日之约。
那时对慕挽辞,除了捆绑在一起的婚约之外,她没有任何的感觉,七日并不难熬。
可现在,被迫分开的这半晚她都觉得难熬,更何况说两个月?
明明两人都在一艘船上,却不能…
“我和她…什么时候才能不被这些事情所扰呢?”她轻声问着蓝韶,蓝韶却是一怔,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
最后在她越来越沮丧的表情下,才吐出了一句话:“千磨万难终会了。”
“蓝韶,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知道那么多的事情?”
“别说是因为什么医巫之术…”
“就是医巫之术。”蓝韶一脸凝重打断她。
“我能看清楚的事情有很多,比如你出现在侯府时,我便知道你与之前的那个侯爷有所不同,只是我看不到很久之后的事情。”
“眼下,或者近期我能够看的明白。”
“那你为什么会说,我既属于这里,又不属于这里?”
“这很明显,不过,有些事情我不便与你多说。”
蓝韶一脸为难,却希望江肆能够理解她,有些事不是她想说就能说,也不是江肆问了她就要说的。
“自己的路自己走,我能做的并不多。”
“救你与水火可以,为你解惑可以,可为你倾其所有,不能!”
蓝韶不再看她,背着手进了房门。
江肆怔愣的站在原地,没一会儿见卫念过来,她才离开了三楼。
去哪里…
她不知道。
可接下来的两个月不能怎么见到的慕挽辞,自然也不该离她那么近。
岛中的房屋虽然还在建造,但江肆想要找个地方住也不是那么难,只要她的要求不高,便能住下。
只是她过去的时候,乌泰和靖造营的营长拦着让她等等。
她的情绪向来还算是稳定,这会儿却像是不可控了似的,愤愤的想着她与慕挽辞见面要等,住个房子也要等?
“你们一个两个…”冒着火气的话刚出口,江肆便停顿下来。
她这是在做什么?
易爆易怒的跟原主似的!
闭着眼深深的吸了口气,轻推开拦住她的两个人说道:“将士们一直都宿在外面,我怎么就不能了?”
“而且主屋建造基本完成,能够遮风挡雨的,怎么就住不得了?”她说完又往主屋走了几步,却还是停下脚步又回来了。
靖造营的人今日才到,本是要与靖卫营一块休整几日的,可若是江肆住下便也不能休整了,江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太过任性。
大手一挥,就此作罢。
她准备去船底凑合几晚,之后再与参与到建造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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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住下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多数的将士都在外面,每日她回到一楼的庖厨去为慕挽辞做饭吃,之后就又回到船底,能看到她的让人是极少数,便也都以为她住在三楼。
这样过了几日,终于到了重新开始建造房屋的时候,江肆这段时间没心情,一把子力气没地方使,便跟着将士们一起建造房屋。
半月后,主屋落成,她搬了进去开始每日往返于船舱之内。
其余时间皆是与岛上居民交流,如何捕捞,又会把陆续从北境运来米面粮油分给他们。
还找了一块算是适合种植的地方开始种稻子。
时不时的查阅苏洵发来的战报。
比她预计的要好上许多,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南宫媗和慕舒阳因着她的身份对她略有微词。
可靖远军出去的将军那有让人看不起的道理?
几场战役先后拿下中原五座城池,苏洵在三军的威信也算是彻底立下来了。
一封封的战报过来,江肆也清楚的知道,留给她在东海的时间不多了。
最好她是能够在慕挽辞的情况彻底稳固下来后,与梧州岛的萧素达成合作。
萧素闭门不见,像是完全不知道靖远军已经进驻了东海。
江肆心系慕挽辞,不敢轻易有所行动,便只能守着泸州岛徐徐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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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江肆如常的做好了慕挽辞喜欢的午膳,交给知渺的手中,却被告知慕挽辞想要见她一面。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江肆虽然每日都会坚持给慕挽辞做饭,可真就没见过面。
这下要见面了,心中却突然忐忑了起来。
蓝韶先是给她涂抹了加强版的抑制膏,效果能够长达一个时辰,副作用极小,然后又在慕挽辞的房间内洒下了抑制膏。
“殿下现在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许多,不过…”
“江肆,你要做好准备,她变的有些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
江肆这大半个月几乎没有闲暇的时间,她怕自己忙起来就开始惦记慕挽辞,所以跟蓝韶沟通的时间也不多。
上一次还是五日前,慕挽辞让蓝韶告诉她说,想吃水煮肉片了,江肆在船上翻了好久才把食材凑的差不多,勉强做了一份简易版的水煮肉片给她送过去。
反馈很好,让江肆欣喜了好几天。
她早就想见慕挽辞,不是怕自己有副作用不见,而是因为蓝韶不愿意给她药。
而今日,蓝韶给她药了,不过表情却十分凝重,多余的话没再说。
江肆没来由的心里一咯噔,一种十分不好的情绪在她心里悄然升起。
甚至都有那么一瞬间,不想去见慕挽辞了。
可她已经走到了三楼楼梯处,房门打开,慕挽辞正端坐在床上看着她。
许久未见,慕挽辞肉眼可见的丰盈了一些,小腹也微微隆起,江肆看到的时候下意识的便对她笑了笑。
慕挽辞也笑,只是笑的十分不自然。
她走上前,看着有些不对劲的慕挽辞轻喊了一声:“挽辞。”
而回应她的,是初见时那般冷漠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