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子绵把自己关进洗手间,在浴缸里疼到打滚。疼到迷迷糊糊几乎失去意识。
隐约听到楠在门外边敲边喊:“绵,你怎么样啊?要不要我送你去苍医生那里?”
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祝子绵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很不真实。
直到全搞清楚是什么状况的时候,发现自己疼出一身的汗,衣服都湿透了,头发也像水洗过,好在痛感已慢慢回落。
“我没事。”祝子绵费力地说,声音居然都变沙哑。
楠稍松出一口气,不再拍门了,“那你稍好一些,快出来啊。”
祝子绵嗯了一声,然后他便听到开门声,似乎是楠开门出去了。
他也无心去猜楠出门做什么,衣服都来不及脱,就先给浴缸放了水,他需要被温热包裹,身体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
等他好不容易从浴室走出来,楠已经回家,神秘兮兮地递了管药给他。
祝子绵惊了,“这什么药?”
“你需要的。”
“我需要的?”祝子绵莫名其妙:我都不知道我怎么了,你就知道我该用什么药?
楠只看出绵的吃惊,没看出绵的困惑,全当绵是怕人知道而已。
他一脸“你太见外”的样子,拍拍绵的肩,“跟我还藏着掖着,你是下面疼吧。今晚,董事长是不是借着谈工作,把你给——”
说到这里,楠一跺脚,“太过分了!对赌协议都签了,好歹等项目结束啊。这么急。”
祝子绵哭笑不得接过药,在楠脑袋上敲敲,“还说别人。也不知道是谁,一个劲儿把我往人家怀里推。”
楠急得要哭了似的,“我是没看出董事长这么渣啊,我要是早知道——”
“好啦。”祝子绵安抚地摸了摸楠的头,“逗你的。没有的事。董事长没对我做什么。我也不需要用这个药。”
说罢,祝子绵把药塞回了楠的手里,倒在了沙发上。
楠不敢相信,伏在沙发边,“真的吗?那你是怎么了?”
祝子绵心情很乱,他哪里知道他是怎么了。但困意已经越来越浓,这一晚上,已经很折腾了。
“睡吧,”祝子绵倦倦地推开楠,“不早了。明天一早再说吧。”
楠看下表,十二点多了,是不早了。“那明天你要还不舒服,还是去找苍医生看看得好。”
“嗯。”祝子绵简单地答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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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祝子绵坐起身,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重要部位,发现还能正常工作,看不出什么异样。而且,他也丝毫感觉不到疼了。
但是,安全起见,他还是请了半天假,先去了苍的诊所。
苍给他拍了片子,大致扫了一眼,稀松平常地说:“没什么大事,结石。”
“结石?会那么疼吗?”祝子绵不太敢信,没听说结石这病致命,怎么疼起来让人想死。
苍不屑地勾了下唇,“都是这么疼过来了。我给你开点药。多喝水,多运动,排出来就好了。”
祝子绵委屈地扁起嘴,担心地追问:“那还会疼吗?”
“会啊。怎么也得疼个好几次。”
听了苍的回答,祝子绵蔫地像个霜打的茄子。听到苍安慰他,肯定会好,不会留后遗症,才舒服了一些。
但真正让他安下心来的,是良叔赶来接他上班。
良叔告诉他结石这种病,不会判定为身体不好,峦的父亲肯定不会因为他患过结石,就否定他与峦的婚事。这才让祝子绵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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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祝子绵全心赴在工作上,峦也一样。两个人每天在同一幢大楼里进进出出,可谁也没有见过谁。
关于峦与绵的流言慢慢变淡,那一场喧闹后,大家都猜测董事长就是一时兴起,逗逗小猫罢了。
毕竟董事长是什么人啊,另一半肯定非富即贵,取号排队也排不到一个清洁工身上。否则别说董事长,董事长的家里人也不会同意。
当然,流言渐散的另一个原因,也是大家自顾不睱了。
眼瞅着公司新新旧旧的每个项目都进入了整理交接的环节,人人都看出来,公司一直没有融到新资,破产清算是一定的了。
一些来了没几年的员工,反正拿不到多少赔偿的,都开始骑驴找马,找到就主动离职了。
剩下的人只有十来个,预感自己能被董事长留用,等着东山再起。其余的人都怀着沉闷的心情在混日子,等赔偿的那一天。
整个公司里还能热火朝天工作的,只有祝子绵这个受人冷落的小项目组。
转眼一个半月,一个周五的下午,下班时间刚到,就听到楼里一阵脚步声响,都忙着下班。
滔的手却依然在键盘上飞着,好像弹钢琴一样,突然弹出最后一个音符,他收回手,伸了一个懒腰。
“执行程序,测——试!”滔自言自语。
祝子绵歪起头看滔,有些惊喜。“完成了?”
滔嗯了一声,“大体框架搭好了,主体内容都可以操作了。可测试的demo版。”
祝子绵站起身,绕到滔的身后看着电脑屏幕,滔演示着大概操作了几步。
“能发手机里给我测吗?”祝子绵问。
滔点头,“等我打包一个手机版本发你。”
说着,滔又在键盘上忙活起来,不过这一次,他没那么专心,而是边敲着键盘边说:“现在的美术素材,都是用公司以前的美术素材乱拼的,最后肯定不能这么上。Demo版都出来了,美术的工作可不能再拖了。”
祝子绵若有所思地垂了下眉,“我知道了。”
没一会儿,滔把手机版本发了出来。同时发给了绵和楠。
楠兴奋地说,“进度比我们想象得要快啊。”
滔倨傲地哼了一声,“也不看是谁在编。”
楠用手搂住滔的肩,“对对对,谁让我们有超级无敌,举世无双的编程大佬呢?”
滔肩猛地一颤,把楠甩开,拿起背包准备下班。楠兴奋地喊:“别急啊,周末一起嘛。要不我们再去撸串吧,庆祝一下。”
滔步子一顿,询问地看向绵,看上去对这个建议也有兴趣。
祝子绵被两人瞧得有些过意不去,他干笑了一声,“你们两去吧,我还要加班。”
楠扶了扶眼镜,很惊讶,“还要加班?”
祝子绵嗯一声,“对啊。滔说得对,美工的事一定要解决了。我想一会儿跟董事长视频一下。不能再拖了。”
滔与楠不约而同点点头,经理为了工作真是兢兢业业啊。对比组员这么急着下班,有点可耻。
“要不,我们陪——”
“不用,不用。”祝子绵忙不迭打断楠,“你们一起去吃晚饭吧,好好过个周末。”
两人对视一眼,隐隐感觉绵在轰人,知趣地说了些告别的客套话便仓促离开。
脚步声在楼道里伴着回声渐行渐远直到消失,祝子绵知道,此刻大楼里已经没有别人了。
除了他,还有峦。
祝子绵打开电脑上再看了一遍刚收到的图,是追爱模拟器的游戏UI设计。他猜是峦亲自做的。这让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他很高兴,甚至是激动,峦愿意参与到他这款游戏的制作中来。但另一方面,峦亲自来做,很可能意味着他的个人资产也没剩太多去找美工了。
公司大楼里,最近偶尔会有房产中介领人来看楼盘,如果没有猜错,峦是要卖了这座斩神大楼。也只有这样能清算完所有赔偿,还能留下一些钱帮他重启。
这段时间,峦的内心一定很糟糕。想到当初自己意气风发买下整幢楼时的情境,肯定更是心酸,居然还要花时间来做美工的活儿。
而且UI发来的时间如此凑巧,这说明峦百忙之中,一直关注着他的项目,了解着他的项目进度。
换言之,峦默默地尊重着他的工作,没有把他当儿戏。
祝子绵免不了一阵感动,一个多月了,他真的想峦了,这一刻更想得他坐立不安。
他轻轻地走上八层,果然八层峦的办公室还亮着灯。祝子绵在电梯口站了一会儿,脑子里设计了几种小别再会的版本,最终他勾着唇,回到了他自己的办公室里。
他坐在电脑前,用聊天软件给峦发消息: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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峦正在办公室里整理着文件。忙了一周,他有些累了,也想早点回家过个周末。
电脑传来消息声,头像是公司员工默认的头像,发来的消息居高临下的气息极浓。
峦一时没反应过来,公司里只有他这么吩咐别人,谁敢这么吩咐他?别说公司里了,自打他毕业以后,就没有人跟他说过这句话。
第二眼看到了头像名称,峦才不禁笑出声。果然,也只有这个人了。
峦打开绵办公室的监控,发现绵独自在那里不停走来走去,不时看一眼电脑屏幕,很焦急等待的样子。
一个多月了,用工作把时间填满的时候还能克制,工作上稍喘一口气,想念就泛滥成灾了。
峦不想再折磨绵,很属下的口吻回了一个字:是。
之后,他快速便把所有文件上传服务器,关掉电脑,跑下了六楼。
偌大的斩神大楼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峦心里很清楚,所以他跑得不管不顾。
一堆开绵办公室的门,两人相互刚打了个照面,彼此表情都没看清,峦就将绵一把扯进了怀里。
说想念,谁不想念呢?
祝子绵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峦,贪婪地享受着峦的拥抱,由着情感战胜理智。
半晌后,他才可怜巴巴地附在峦耳边说:“好了,有监控的。被人看到又要笑话你了。回头记得让滔——”
“不用。”峦没有松开绵,反而抱得更紧,“你这屋里的监控,只有我能看到。”
真是个狡猾的家伙。
祝子绵一听,心里的防备顿时卸了,整个人挂到峦的身上,调皮得像只耍赖的猫,“那——能要个吻吗?很轻很轻的就好。”
峦抿唇一笑,笑还未完全漾开,一记滚烫的吻已烙了上去。
这和祝子绵一开始设想得完全不一样,他没有想在办公室里这么做,自己也搞不清楚怎么一见到峦就失控了。
只剩下仅存的一点羞赧心,指使他抬手关了屋里的灯。
黑暗让两个人更加忘情且放肆。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关灯前的画面已通过监视器在另一部手机上,定格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