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半仙的脸更白了，嘟嘟囔囔自我安慰着，抽了纸巾，蹲下来把碎掉的砚台捡到纸巾上。
地上满是墨汁，她不小心又沾到了手上，不由得又开始反复念叨着报应的字眼，随手拿起旁边的报纸去吸墨。
墨汁滩到了报纸上，墨色在纸上慢慢蔓延开来，黄半仙的动作停下了，目光随着墨汁散开的地方看去，突然身子一抖，跌坐到了地上。
旧报纸上记录了当日的新闻——某十字路口发生卡车司机肇事撞人事件，三人重伤送医，司机被疑嗑药。
下面还有关于车祸的详细记录，但都没有进入黄半仙的眼睛里，她的目光一直在大黑体字标题跟下面的照片之间打转，密密麻麻的铅字在她眼前不断跳动着，像是勾魂符咒。
这是一个星期前的报纸，报纸上的新闻她也看过，从那时起，她的心就一直在发慌，也是因此她才会一反常态地为自己卜卦。
结果是大凶之兆。
所谓医不自医，卦师也一样，所以她安慰自己说这只是巧合，但今天两位客人的出现打破了她的侥幸心理，他们明明就是死神，尤其是那个衣着讲究的年轻人，他身上充斥着强烈的怨念，强烈到她的灵力被轻易影响到的程度。
她知道祸之将近了，否则怎么会好巧不巧地打翻砚台，并且再次看到这则新闻？
这一切就好像是冥冥中自有定数，该躲的躲不掉，该来的早晚会来，哪怕是已经过了二十年。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黄半仙嘴里嘟囔着，不断掐指卜算接下来的状况，但心慌得厉害，有生以来她第一次什么都算不到。
她在地上恍恍惚惚地坐了半天，才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会解决问题的办法，慌忙爬起来，从抽屉里拿出笔记簿，翻开后，手指在客人名单上快速滑动着，从最前面开始查起，一页页地翻着，终于找到了记忆中的那位客人。
她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照客人的联络号码按出去，但是在按到一半时又停了下来，想了想，最后放下电话，记好那个号码，匆匆离开家，去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打电话。
囧囧见鬼事件簿七 十字路口闹鬼悬案 10
电话顺利接通了，对面传来‘喂’的声音，比她记忆中的要苍老无力。
二十多年过去了，会变老很正常，会没有生气也很正常，因为她们都做了有损阴德的事。
紧张之下，黄半仙握听筒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说：“我是黄彩英。”
那边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接电话的人似乎正在努力搜索记忆中的名字，黄半仙等不及，又提示道：“就是二十多年前告诉你埋骨索命法咒的黄半仙，你的复仇心那么重，不会忘记我的。”
沉默结束了，对方用充满警觉的口吻问：“你找我做什么？”
“你有看新闻吧？一个星期前碧江路那里出车祸了，那不是单纯的车祸，是小鬼在索命，一定是你当年埋下的尸骨在施工中被翻了出来，小鬼失去了镇压，就跑出来找替死鬼了！”
“你想多了，那只是巧合，”通话人的口吻平静而又冷淡，“孩子的尸骨我早就拿走了。”
“你胡说，你根本没拿走，那明显就是小鬼在作祟，你已经报了仇，那两个人也受到了惩罚，你赶紧收手吧，不要再连累无辜的人了！”
“多年不见，大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悲天悯人了？”对方冷笑揶揄道：“当年你帮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那时是走投无路，我不知道你这么恶毒，连孩子都不放过……你快收手吧，那小鬼已经出来了，他会到处害人的，到时我们都逃不掉！”
“不会的，他不会伤害亲人……”
“别自欺欺人了，你的亲人早在二十年前就死掉了，那只是块烧焦的骨头而已，你在他身上下过诅咒，他一定会按图索骥找到你的，他已被怨恨控制了，不记得任何东西，更不会记得你是他的……”
“闭嘴！”打断她的话，通话者气急败坏地喝道：“我的事不用你管，当年我付了你一大笔钱，让你免除牢狱之灾，如果你现在还想要钱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但你别想插手这件事！”
“不是我想插手，是我感觉到小鬼已经找上门了……”
说到这里，黄半仙惊悸地看向电话亭外面，总觉得小鬼就在附近徘徊，随时会向她发起攻击，因为当年让他不得超生的是自己……
“他是怨灵，必须要在他的灵力还没有滋长之前及时除掉，所以我需要你的配合。”
稍微沉默后，对方问：“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你也不希望现状被破坏吧？啊对了，还有你儿子，怨灵被压了这么久，一定很渴望自由，你儿子就是最好的替身，他是警察，我们可以让他帮忙……”
“不行，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
“可是小鬼已经出现了，你还能瞒多久？”
这次沉默的时间比较长，然后对方说：“这件事太严重，我们还是见了面再说吧，你还在以前那个地方做事吗？”
“对，还在城隍庙，你赶紧来，越快越好。”
电话挂断了，黄半仙转身推门出去，却在心慌意乱之下绊了一跤，扑倒在地，双手蹭破了，掌心上划出数道血痕。
这不会就是应了血光之灾吧？
看着掌心，她心惊胆颤地想，回去后要再多挂几道镇鬼符才行，二十年前那场灾难更糟糕，她都挺过来了，就不信这次会栽在个小鬼手里！
在回去的路上，吕铮不断地打量聂睿庭，在他快忍受不了的时候，才问道：“你真的是半人半鬼吗？难怪整天见鬼了。”
“少胡说，我是人。”
只是他的体质跟正常人稍微不同而已。
聂睿庭把吕铮的头推开，“那神婆疯疯癫癫的，你别信她的话。”
“什么神婆？人家很有本事的，所以一眼就看到你不对头了。”
“不对头的是她好吧，你有没有发现，当我提到埋骨诅咒时，她的反应很慌张？”
吕铮摸摸下巴。
“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她的反应是有点过度了，她好像是知道什么，至少知道这类的诅咒……啊你不会真认为是有人为了诅咒埋骨头吧？你这个设想要比我那个打碎骨灰坛的设想更离奇，要知道人骨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弄到手的。”
“不，有两种人可以轻易弄到——”聂睿庭竖起手指，“一，火葬场负责焚化的人；二，死者的家人，我个人更倾向后者。”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