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终究还是找到机会，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溜到了研究所。
研究所的日常看管相当严格，一般人没有通行证根本进不去。但林笙是有这个资格的，他身为副官，霍江清赋予他的特权还是很多的。
那只丧尸被各种铁链锁在墙角，看起来行动十分困难。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吓人，看见林笙出现在这里，那双空洞无物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东西，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而已，脑袋会随着林笙的动作而动作。
他要主动送上去被这玩意儿咬一口，还是相当需要勇气的。光是靠近本身，林笙就觉得相当具有挑战性。
他的时间不多，一定很快就会有人过来，他必须，速战速决。
丧尸的嘴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林笙觉得他也是有点可怜的。末世这个题材，终究带着些沉重的色彩。
他慢慢靠近，丧尸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动作也越来越大，似乎想要从锁链里挣脱似的，铁链碰撞时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巨大声响，尽管深知研究所隔音效果很好，但林笙还是不自觉担心会把别人引过来。
丧尸对着林笙张开血盆大口，带着怒气似的，想要把他一口吃掉。
就一只胳膊，又不是脑袋······林笙这么想着，便把自己的一只胳膊慢慢伸了过去。
丧尸没有任何自主意识，他们完全凭本能行动，见到美食送到眼前，绝对没有客气的道理。
林笙强忍着剧痛，冷汗在一瞬间流下，脸色很快便褪去了血色，被咬住的地方火辣辣的，血液不断的向外渗出。
一刹那间，林笙以为自己会就这样疼死，什么狗屁异能也许根本就不会出现，他就像个傻子一样送上去被咬。痛到无法自拔意识不清的时候，他听见脑海中熟悉的机械音呼唤着他的名字。
「林笙，不要睡。」
「林笙，我还在。」
······
被丧尸咬后需要立刻隔离。虽然林笙一直咬着牙没有叫，但他最终还是被研究人员发现了——或许是后期失去了意识，所以出于本能叫出了声吧。
丧尸病毒爆发时，身体会吐出来一些东西，像是胃酸黄胆汁一样的，突然从口中喷射出来，他自己已经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然后在短短的30秒至5分钟的时间，最明显的变化就是眼袋及眼袋下方开始急剧变青黑。
他的身体抖动不已，眼神逐渐呆滞，他的意识已经不清，下意识开始攻击身边的活人。在他扑向活人撕咬时，行动比以往更加迅速。
霍江清眉头紧皱，看着眼前如同野兽般扑向自己的人。
因为尚且出于丧尸化的过程，林笙的脸色偶尔会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只有在他抓狂的时候才会变得如此难看。霍江清不记得自己当时是否也是这种样子，不过事后他从录像带里倒是看到了全过程。
是这样没错，或许比林笙还要更疯一点，当时所有人也都是像这样，把他锁着，在旁边嫌恶的、恐惧的盯着他，只有林笙，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两只眼睛红肿，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流了又流。
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似乎不会刻意在意这种事。此刻，也只是突然想起。
他们的角色互换了。
他已经以全套的准备来应对林笙的那点小心思，却还是被钻了空子。他一直以为世界上再不会有谁能有自己这般疯狂，直到林笙做出改变。
而且改变的很彻底。
看着面前这个昨日还在与自己拌嘴吵架的漂亮少年变成此刻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霍江清有片刻失神。
此刻，他明确的知道，他不想这样。
他有些担心，林笙会永远这样，或者，更糟糕。
“阻止他丧尸化。”霍江清冷不防的，下了一道死命令。
死命令的意思，就是若是做不到，那便该杀的杀，该埋的埋，都去给林笙，陪葬。
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样的霍江清，他沉默，不语，不喊，不叫，却比任何时刻都如地狱的修罗般骇人。眼梢之下，一抹浅浅的红，暗藏嗜血戾气，冷硬的下颌线似乎都在叫嚣着死寂般的冷怒。他瞳眸紧缩，宛若凛冬的寒霜。
男人一身黑衣，几乎要融入黑暗中，似在压抑什么，危险十足。
他威压展开，宛若来自修罗场的厉鬼。眼神里的森寒阴冷，肃杀嗜血，竟比丧尸还要可怕。
在林笙不间断丧尸化的过程中，霍江清始终是这般状态。
那时候的林笙，偶尔会恢复自己的理智。通过和夜的交谈，他还可以记得自己是谁，在做什么，又是为了什么目的，也认得清来看他的霍江清。
很奇怪的是，他每次清醒，都可以看到霍江清在自己身边。起初他以为是巧合，可是每次都是如此，他便渐渐意识到，或许男人，是把自己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了他这里，甚至，寸步不离。
他不知道在自己神志不清的这段时间，霍江清对他的感觉，究竟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只知道，一个多月过去，熬过那段最难的时间，当研究所的人员终于如释重负的宣布他中的丧尸毒没有彻底变异，而是转化成异能之后，再睁开眼时，霍江清给他的那个拥抱。
虽然之前也被各种调戏过，但林笙可以明显的感受到，这个拥抱的与众不同。
这拥抱，有感情了。
林笙如愿获得“治愈”和“攻击”的异能，又在床上休养了小半个月，身体差不多也就恢复如常了。
一反常态的，这段时间，霍江清倒是安静的很，完全没有要在他面前刷存在感的意思。
安静到，林笙都要怀疑在他变异期间陪伴在他身边的，是不是霍江清的双胞胎哥哥或者弟弟了。
林笙休养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霍江清，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
男人见他主动过来，面色十分平静。
对方似乎正在处理公务，鼻梁上还戴着一个银丝边眼镜，看上去很有些斯文败类的味道。
林笙也难得能看到他如此正经的一面。
“身体恢复的如何？”
“挺好的了。”
“满意了吗？”
“······”
“你一直就想达到这个目的，不是吗？”
霍江清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手指推了推眼镜边框，继续阅读手中的文件。
对方的语气阴阳怪气的，林笙想他大概还是在气他的擅自做主吧，于是主动走过去，顺便瞄了一眼他手里的文件。
那是一份事关林笙身体状况和异能情况的报告，想必是研究所的人提交上来的。
“我······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恢复的很好，病毒已经不存在了，还生成了抗体，一切都很好。”
林笙蹙了蹙眉，直接上手，从男人手里把文件抢了过来。
霍江清冷冷的对他掀起了眼皮，完全用上眼白看着他。
看起来心情很糟糕的样子。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是，我是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去了研究室，可那又怎么样？结果是好的不就够了吗？我如愿获得异能，对于基地、对于人类来说，就算微不足道，但也是一个小小的帮助不是吗？你到底为什么不高兴？”
林笙一手拍着桌子，扬着声质问。
霍江清顿了顿，突然起身，一下子就比林笙高出大半个头来，视线从下突然变作往上，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想知道为什么？”霍江清冷着声音，倏而上手捏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紧紧按在他的后颈，猝不及防的吻住了林笙的唇瓣。
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的让人措手不及，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林笙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
林笙被他吻得全身发麻，脑袋晕乎乎的，好像丧尸化的后遗症又出现了似的。
上一秒还在生气，下一秒就能接吻，这个男人真是······
就在林笙挣扎喘息空气稀薄即将窒息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一句低沉浓烈到想要把他揉进骨髓里的，“我讨厌你。”
是的，如此不相称的话，林笙却从中听出了深情。
因为霍江清抱着他的手，在颤抖。
原来霍江清，也可以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林笙丧尸化的那段时间，霍江清每夜都在受着这种脆弱的折磨，他从不理解自己，不理解林笙，到理解林笙，也理解自己，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
他原来，是害怕失去他的。
他原来，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不在意。
如果林笙就这样离开，霍江清不敢说自己失去全世界，至少，心会空一块。
林笙的脸色因亲吻而泛红，潮红的脸上有些尴尬，双手拧紧在胸口，眼神迷茫困惑，像一朵柔软的小花，被轻轻的碰撞到，又受到伤害，折断了枝条。
“你在······做什么？”
“吻你。”
林笙被霍江清的直白闹了个大红脸。
“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要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