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千秋雪致万里船【完结】>第47章 金鱼与槐树

  笑死,才发现 45 章少搬了一段,重新贴上去了,大家可以康康,46 的车我会重新放 @清明谷雨子哒!啵啵,好像也快完结辽~

  高二分文理科,没有理化拖累的梁千里一跃而起,名字悬在年级大榜上闪闪发光。

  萧厉每天到文科重点班等他,引来周围同学好奇、窥探和八卦的眼光和议论。

  “厉神又来了。”

  “听说奥赛成绩出来了,保送名额也下来了。”

  梁千里但笑不语,在一片钦羡目光中走出去,掩下心中的急躁焦虑。

  在学校里,萧厉不会和他走太近,偶尔手背贴近对方的,一秒,又分开,可是会在无人的玉兰大道把梁千里压在树干上亲得气喘吁吁。

  在球馆水汽氤氲的沐浴间啃咬梁千里的耳朵和侧颈。

  在反锁的天台很紧地拥着梁千里给他单独辅导英语和数学,从身后抱着他吻他后颈,安抚他隨着高考越来越近但却不愿让他知道的焦躁。

  “你怕什么?”

  “我们不会再分开。” 萧厉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淡,但梁千里确实被他一记直球摸顺了毛,忽然从他书包扯出一张纸,歪着头,狡黠一笑:“厉神也看我作文啊?”

  都保送了还这么认真。

  高分作文是年级统一印发,萧厉指着空白的地方:“给我签个字。”

  “做什么?”

  萧厉催促:“快签。”

  梁千里好笑,故意说:“厉神不会也搞睹字思人那一套吧。” 他打了个哈欠,课间忙着填错题本没怎么休息。

  已经高二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同一个宿舍,每天都朝夕相处,萧厉将人拉过来坐到自己腿上,彼此对视了几秒,梁千里双手搂上他脖子。

  萧厉捏了下他的脸:“闭眼眯会儿。”

  梁千里听话地靠在他胸膛里假寐,掌心按在他的温热心口,凸起的一小块是那个桃核。

  萧厉说:“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过几天就是高三高考,他们的教室被腾出来做考场,放两天假。

  “嗯。” 梁千里窝在他怀中很安静。

  天台落满明灿日光,几丛野海棠繁茂。

  远处教学楼里闹哄哄的,搬书、课桌碰撞和打闹的声音被风带过来,梁千里嘴唇贴着萧厉的心口,很轻地说:“明年就是我们了。”

  萧厉手臂收紧,吻落到他耳尖上:“睡吧,什么都不要想。”

  下七路车的时候,梁千里愣了愣,萧厉要带他来的地方竟然是九中。

  那个他们说好一起抵达但他却失约了的地方,是那三年他做梦都想来的地方。

  梁千里抿起嘴,心尖某一块地方忽然变得酸软。

  时值会考,初中也正在放假。

  校园里种了白色玉兰、橘红石榴树,青草池塘里游着几尾肥硕金鱼。

  萧厉抬了抬下巴,指着浮满绿萍的池塘说:“他们考试前会来这里拜锦鲤。”

  “那你来拜过吗?”

  “没有。”

  梁千里弯了弯唇。

  萧厉带他去小超市买了一罐橘子汽水,拉开易拉罐,递给他。

  梁千里尝了一口,酸甜冰凉。

  萧厉直接拿过来喝了一口,忽然说:“我经常买这个。” 在打球的傍晚,在清晨的早读。

  他摩挲着易拉罐,声音很轻很低:“它的味道会让我想起你。”

  梁千里一顿,沉默着去握他的手。

  萧厉牵着他走过绿油油的足球场,桂树后有人在背单词,不流利的发音听得出默默努力的刻苦与沮丧。

  留校的女生披着还没干透的黑发,抱着书袋匆匆经过食堂。

  “这是年级大榜。”

  梁千里看过去,榜首的照片是个平头男生,肃眉敛目,有种与年龄不符的苦大仇深,倒是第二名那位女生,其貌不扬,雪亮眼晴透过镜片闪出几分独孤求败的肆意张扬。

  那个宣传栏的木架已经陈旧不堪,框架过数届学子的少年时代,鲜少人能幸免,沉溺追逐、野心勃勃,焦虑功利。

  可是日光流淌,照亮木纹,又让那一张张年轻稚嫩的脸闪着光,变得明亮,温柔。

  “每次我都站在这里把所有名字看完,想象如果你也在,名字会挂在哪一行。”

  萧厉一处一处给他介绍。

  “这棵树是是初二植树节我们班种的。”

  “你喜欢槐树吗?”

  “我觉得你应该喜欢。”

  “以前这里还有个石凳,我有时候坐在这里背书。”

  梁千里被他牵着一个个地方走过,就好像他也在这里度过了三年一样,心中的愧疾与缺憾都被夏日的风吹散。

  紫荆秾丽饱满,苍翠针松锁着日影。

  梁千里眼尾好像被风吹红了,萧厉拿出一个校章,上面遒劲字迹力透纸背【初一一班,梁千里】

  用的是他高一时的证件照,和初中的模样差别不大,皮肤白,黑白分明的眼,含着一股倔。

  梁千里捏紧校章,把脸埋进他胸膛,手紧拽着他腰间的衣衫。

  萧厉好像终于心满意足,轻声喃道:“梁千里,以后我们也是初中校友了。”

  梁千里眨走眼底水汽:“你好,校友。”

  中午萧厉带梁千里吃了初中时他经常去吃的那家粤菜,没有梁本清做的味道好,但也解了成日吃食堂的馋。

  路过民族大道,当年萧厉逃课去找梁千里的博物馆在办展。

  小时候在少年宫练书法的日子永远是梁千里心底最明亮温暖的时光。

  “郑板桥的字好倔啊,一横一竖都像在发脾气。”

  萧厉扫了一眼,淡道:“是挺不开心的。”

  天地不仁,不管是千古圣贤、文人墨客还是每一个时代的匆匆过客,都逃不开生命所必须历经的共性磨难,不同形式、不同程度拷打磨砺着世人。

  你不会是唯一被这些忧愁烦恼困扰的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些陶冶情操的书画也不会给你指向一个明确具体的方向指南,有的只是自己慢慢摸索自己道路。

  馆藏收录了一位不知名文人誊的《琵琶行》和《前赤壁赋》。

  是当年梁千里在那个透不过气来的乡镇初中最喜欢背的两篇课文,觉得朗朗上口酣畅痛快。

  彼时埋头苦读还并不真正懂得诗里写微渺个体命运的不由自主与人在逆境和牢笼中抗争所能抵挡的高旷宏达,只记得为了填空题那五分每个苦读的夏夜秋晨,记忆里的诗句也落满泠泠月色与蝉鸣蛙声。

  后来考诗词赏析,他对着那句 “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迟疑了很久,所有飘零沉浮世事无常都这沉默不可言之中了。

  梁千里琢磨得认真,眼风一转,忽然有些兴奋:“萧厉,我五年级临过这张,你还记得吗?”

  萧厉看着那幅《归去来兮辞》沉默,微微发怔。

  这是文徵明版本的小楷体,温纯精绝,梁千里最爱仿的一篇。

  失去联系后,萧厉总是拿他以前寄来的书信一遍遍看,晚自习、下课、睡觉前也看。

  有一天他没有忍住,模仿对方的字体给自己写信。

  他模仿梁千里的语气和笔锋,给自己写:“你再等等,我马上就要回来了。”

  “我没有不想跟你做朋友,我只是家里有点事,马上!马上我们就能见面了!萧厉等着我!”

  “萧厉,我可能没那么快回来,但是我一定不会骗你的,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相信我。”

  一遍一遍,写了好多封。

  如今想来,何其可笑,知道的人把他当成疯了也不奇怪。

  小叔甚至已经给他联系了心理医生。

  可那时候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小孩子的想念嘛,不懂得控制和克制,想要就是真的想要,想要见到这个人,想要和他说话,思念是像火一样热烈狂野。

  “萧厉?” 梁千里伸手在他面前招了招:“你也喜欢文徵明啊?”

  印象中萧厉更偏爱行书,张肆的,不羁的。

  萧厉看着眼前真真切切的人,面无表情说:“我不喜欢文徵明,我喜欢你。”

  “……” 梁千里傻了,想不到他突然犯规,“啊,你这——”

  “千里?”

  两人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