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骤然睁大了眼睛。
在看到少年脖颈上，那分外明显，已经肿起的清晰指痕后，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林佟顺势地低下头，揉了揉被捏的生痛的下巴，喃喃道：????“好痛……你们咒术师手都这么重的吗？”
夏油杰眉头紧皱，听见林佟的抱怨，右手手指微微颤抖，脑中瞬间闪过了什么不好的联想，脸色瞬间更沉了几分。
他看到了林佟脖子上的痕迹。作为前·咒术师，现·诅咒师，夏油杰熟悉人体上各种伤口、自然一眼就看出那绝对是人为的痕迹。
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抬头看向林佟：
“你怎么证明这是悟做的？”
闻言，林佟瞬间皱起眉头，看向夏油杰露出厌恶的神色：
”呜哇，这是那什么吗，因为是好兄弟所以要替彼此遮掩的哪个？”
林佟睁大了眼睛，看着微微怔愣的夏油杰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不满地提高了声音：
“你看！五条悟真的超过分的！”
林佟的皮肤本来就白，在灯光的照耀下就更是白的过分，也就更显得渗出鲜血的伤口狰狞可怖。夏油杰看着那道伤口，细长的眼睛中瞳孔地震，在沉默了半响后，他勉强挣扎道：
“……不、悟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夏油杰想道。就算悟是嚣张了点，肆意了点，对他人的情绪不怎么敏锐，特别不擅长照顾弱者、但是……悟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夏油杰勉强地说服了自己。正当他抬起头，准备和林佟据理力争的同时，就看见少年撑着下颌朝他道：
“而且，你也没见过五条悟谈恋爱的样子吧。”
林佟眨了眨眼睛，捂着胳膊上的伤口，神色有些委屈地嘟着嘴抱怨道：
“有些人谈恋爱之后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也许他在你的面前是个好人，但是在我面前就超级粗暴哦。“
心里很清楚挚友在高专时期也不能完全算是个好人的夏油杰再次动摇，眼神有些放空地低下头，右手撑在额角上，脑内陷入了混乱：
……难道悟真的有那种癖好？不会吧，应该、不会吧……
察觉到自己的动摇，夏油杰动作一顿。接着他抬起头，看向林佟，细长的眼睛眯起：
”悟的事情先放在一边。”
他抬起右手，身后暗流涌动，骤然升起两只体型巨大的咒灵，散发着恐怖的气息由上至下地俯视林佟，喉中发出骇人的嘶吼。
“敢到我的面前，你应该做好被杀的准备了吧、猴子？”
在咒灵投下的阴影中，林佟表情依旧沉静，他打量了那两只等级不低的咒灵半响，视线回到夏油杰身上——
“诶？这是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少女轻快的声音打断了凝滞的气氛。林佟抬眼看去，发现一左一右两个穿着睡衣的少女正站在门口。位于右手边的，有着黑色短发的少女穿着深蓝色的睡衣，在看清夏油杰身后的咒灵后眨了眨眼，朝夏油杰问道：
“夏油大人，怎么了？有猴子溜进来了吗？”
看到两人，夏油杰抬起头，眉心微微蹙起，语气不满道；
“你们还没睡？又在熬夜吗？”
在黑发少女身边，年龄相仿的金发少女闻言俏皮地眨了眨眼，朝夏油杰嘟起嘴唇道：
“今天是杰尼斯的新男团的发布日诶，怎么能睡觉呢~~”
对两个养女的爱好，夏油杰表示不能理解：“那种瘦竹竿一样的猴子到底有什么好？”
夏油杰的养女——美美子和菜菜子可谓是日本典型的时下女生，虽然做着诅咒师的事情，却对年轻人中间流行的潮流如数家珍，且对普通人的观感没有夏油杰那么偏激。
“有猴子溜进来了吗？是谁是谁？让我看看——”
金发的菜菜子看着夏油杰身后的咒灵，小跑着进入房间绕到背对着她们的林佟身前，在看到他的连时瞬间瞪大了眼睛：
“你、你你——”
少女震惊地看着林佟，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指指向他的脸：
“美美子，快来看、这是那个啊！”
在林佟疑惑的视线中，夏油杰抬起右手，示意身后的咒灵停住。黑发的美美子闻言也绕到林佟身前来，在看到他的脸时姐妹倆同时喊道：
“那个号称东京最美的牛郎「佟」！！”
林佟的表情瞬间空白。
另一边，正一只手撑在下颌上的夏油杰骤然蹙起眉：“……哈？”
·
“所以说所以说——”
菜菜子做着长美甲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啪啪啪地打着字，接着伸手将亮起的屏幕展示给夏油杰：
“就是他啦，很有名啊！”
夏油杰皱着眉，略略歪着头看向手机屏幕。
他深色的眼睛盯着照片中、穿着西装的林佟右手夹着香烟，低头微笑的样子，下颌线微微绷紧，抬眼看向跪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林佟。
感觉夏油杰的眼神比刚刚更加冰冷的林佟：……
这时，一边的美美子接着说道：“听说「佟」的指名费超贵的，顾客都是有钱人呢。”
闻言，菜菜子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低头操作手机，调出了一篇社媒报道：“还有这个！他好像和三井集团的公子有一腿呢，这个三井凛也都把他的照片放到网上找人了——”
林佟：……姑奶奶你能不能别说了。
夏油杰接过手机，垂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过社媒，舌头在脸颊上顶了顶，抬眼似笑非笑道：
“……是吗？”
林佟：……大哥，别笑了我害怕。
在夏油杰周身越来越低的气压中，菜菜子好奇地凑了过来，道：
“你很厉害嘛，听说连三大财阀中赤司家和迹部家的公子都和你有关系——”
菜菜子看着林佟，卷翘的睫毛上下眨了眨，盯着林佟的脸，俏皮地说：
“但是脸确实很可爱就是了，真的没有整过容吗？”
美美子也紧接着凑过来，看着林佟皱眉道：“听说网上的人叫你财阀狙击手，你是冲着夏油大人来的吗？就算脸长得可爱也不行哦——”
听她这样说，菜菜子也顿时紧张了起来：“啊！不行不行！夏油大人是我们的——”
听着姐妹倆你一言我一语，林佟的眼神已经死了：……求求你们闭嘴吧。
“菜菜子，美美子。”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美美子与菜菜子神情一愣，接着不约而同地向后推开，为身后的夏油杰让开道路。她们仰头看着一言不发走过身边的夏油杰，在视线落在男人紧绷的下颌时收敛了神情。
……夏油大人生气了。
夏油杰走到林佟面前，由上至下俯视少年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的脸，狐狸般细长的眼睛眯起、脸上露出一个面具般的笑容：
“牛郎，嗯？”
夏油杰快要气炸了。
本来，挚友爱上猴子什么的就够让人沮丧了。没想到对方不是咒术师也就算了，居然连身世清白是普通人都不是，竟然是个靠出卖身体赚钱的牛郎，小小年纪就在横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鬼混，而且专门狙击人傻钱多涉世未深的富家少爷——这不就是五条悟吗！
夏油杰已经能够想到那个封建大少爷好友在某次任务中脑子一抽拐到红灯区，被林佟的那张脸迷惑一脚栽进温柔乡，被经验丰富的小牛郎玩弄在鼓掌之中的情景了。
他越想越气，心中认定林佟是五条悟完美人生中的一个污点。没想到之前的各种御三家前赴后继的美人，新宿街头向五条悟扑上来的狂蜂浪蝶都没成功，一个肮脏的牛郎竟然入了他的眼。
“你都骗了什么？悟给了你很多钱吧。”
夏油杰俯视着林佟，双手交握，笑眯眯地将骨节按得咔咔作响：
“你对悟做了什么？把他当冤大头？出轨？仙人跳？”
在林佟冷静的注视下，夏油猝然伸出手抓住林佟的下颌、硬生生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身后的数只咒灵极具威慑力地扭曲蠕动着——
“说话。”
夏油杰的瞳孔紧缩、手背上青筋绷起，手指在林佟白皙的下颌上留下一点红痕，一字一句地道：
“不回答的话，就先从你这张脸开刀。”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咒灵便扭动着向林佟扑来！
“……好……好香。”
在咒灵扭曲失真的声音下，夏油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只见在他的面前，几只被他召唤出来的咒灵并没有如他预想的一般扑上去将林佟思成碎片。反而，那几只咒灵正以一种痴迷的姿态趴在地上，伸着舌头舔着榻榻米上由林佟手臂上的伤口处滴下的血液。
“——好香！好香！”
随着地上的血液被舔舐干净，咒灵们肉眼可见的暴躁起来，它们仿佛寻找到什么味道似的抬起头，开始伸手去拉林佟半悬在空中的脚踝。
“好香——还要！！！”
咒灵们失控地嘶吼着，然而，就在咒灵的手要碰到那白皙纤细的脚踝时，夏油杰猝然伸出手，一把捏碎了咒灵的头颅。
接着，他上臂的肌肉绷紧，一把将林佟拎出咒灵堆，眉头紧皱地看着依旧痴狂地想要扑上来的咒灵。
这些咒灵不受他的控制了。
夏油杰眯起眼睛，在判断面前的咒灵已经失控之后猝然伸出手，一拳砸碎了面前咒灵的头。现场一时间血肉飞溅，在三下五除二解决掉咒灵之后，夏油杰低头看着沾满血迹的右手，烦躁地’啧’了一声。
……这真是久违了。
在成为盘星教的教主，收服众多强大的咒灵之后，夏油杰就很少动用体术了。
他随意甩掉手上的血迹，接着转过身，探究的视线落在林佟身上。对于咒灵操纵使来说，不能控制咒灵就像是掀掉了夏油杰的底牌——今天唯一的变数就是林佟。
乌发散乱着的少年跌坐在地上，白皙的右臂上，血液正从寸长的伤口中溢出，一滴一滴掉落在榻榻米上。
夏油杰问道一股香甜的气味。
那气味清幽芬芳至极。闻起来有些像花香，又比花香更加甜腻，明明不是特别浓郁，却不知为何一直往人心眼里攥。
电光火石之间，夏油杰脑中飞快地闪过什么。
半响后，他勾起嘴角，嗤笑了一声低下头，恍然大悟地伸出右手拍了拍后脑：
“……我是说怎么回事，原来就是你啊。”
夏油杰看向林佟，上前几步在姿态有些蜷缩的林佟面前蹲下，嘴唇间吐出几个字：
“禅院家的「天生母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长成这张脸也就不奇怪了。”
林佟看着夏油杰，心中骤然闪过一丝不安。他睁大眼睛，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然而，就在察觉到他有逃跑意图的一刹那、夏油杰右臂一动，宽猝然伸出右手将他的两只手腕制住，狠狠抵在了墙上。
“！痛！”
林佟下意识地痛呼出声，双臂向上的姿势让他的整个躯干都暴露出来。接着，他感到一只手按上了自己的小腹。
林佟猝然抬眼，与夏油杰狐狸般细长，盈满笑意的眼睛对上。
咒术师笑眯眯地歪过头，问道：
“听说你能生出强大的咒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