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能很无奈。
刘能很崩溃。
但他没有办法。他只能忍气吞声, 遂了自家艺人的愿，粗声粗气回一句：“不会。”
陆停晚满意地哼笑一声：“所以，他果然喜欢我。”
刘能没吭声。
陆停晚沉默了一小会儿, 又说：“我知道我很受欢迎，可是……”
刘能：“啊？”
陆停晚一本正经问：“你说, 他为什么会喜欢上我？他会不会只是喜欢我的外表？可他应该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吧？那为什么……”
刘能：“……”
这位业内顶尖的经纪人做了个深呼吸, 截断陆停晚的话。
他声音突然严肃下来, 甚至带着些冷厉：“陆停晚。”
陆停晚愣了一下：“嗯？”
电话那端, 另一座城市，某房间内。
刘能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脑屏幕, 表情肃穆，眉头紧锁。
他的电脑屏幕上, 是一张被放大的高清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某个别墅的大门口, 一看就是颇有钱的豪门。
而画面中间那两个靠在一起、姿势亲密的人，明眼人都能认出来, 是沈行云和陆停晚。
刘能沉声道：“闲话到此为止，不管你是不是恋爱脑……”
他话说一半，电话那段传来陆停晚不情愿的嘟囔声：“我不是。”
刘能表情未变，继续道：“好, 你不是。我知道你很喜欢他，但你必须要克制你对他的感情, 在和他相处的时候保持清醒。”
陆停晚那边突然安静下来，连呼气都轻的微不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他轻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刘能叹了口气：“你还没来得及看热搜, 对吧？去看看吧。”
他说完, 等了一会儿, 那边没再传来声音。陆停晚大概已经看到了热搜上的内容。
刘能继续说：“这个圈子里，刻意炒cp蹭热度的十八线你肯定也知道一些。我知道你不相信沈行云是那种人，我也相信他不会是那样的人。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得分清楚，他到底是真的喜欢上你了，还是只是因为你们现在还在录恋综。”
说完这句，刘能又等了一会儿，见陆停晚还是不说话，他无奈地长叹一声，接着道：“这张照片，除了沈家人自己，没人能拍到，甚至发在微博上，让它发酵到这种程度。”
陆停晚这回终于说话了。
他声音很冷静，没有什么起伏：“是别人做的。”
刘能：“……我知道。我也相信是别人做的。总之，不管是谁做的，你都得注意一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别太冲动。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陆停晚“啧”了一声：“我有什么好冲动的？我又不是那种得到点好处就不管不顾冲上去告白的愣头青。”
——虽然他有那么一瞬间确实动过这样的念头。
他稍作停顿，冷声道：“这件事曝光出来对沈行云完全是弊大于利，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
刘能心里一惊，身上突然涌起一点寒意。
他确实为了提醒陆停晚，把话说的严重了，甚至做了一点隐晦的恶意猜测。
但刘能没想到，陆停晚竟然这么敏锐。
陆停晚之前从来不怎么关心这方面的事情，基本都是直接丢给刘能来处理。所以刘能总有一种，他对这些毫不了解的感觉。
但现在看来，好像也并非如此。
最起码，如果事情牵扯到沈行云，陆停晚绝对不会迷糊。
陆停晚安静片刻，突然再次开口：“还有，就算他真的只是因为录节目才对我好，我也会让他喜欢上我的。”
刘能微怔，滚了滚鼠标滚轮，又一次叹息：“是我错了，这件事不可能是沈行云做的。放心吧，我会想办法处理好的。”
他顿了一下，拧眉补充：“两个热搜一起。”
就这几分钟的功夫，热搜榜最下面又出现了一个新的词条。
#陆停晚恋综 打人#
热搜点进去，最上面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博主发的一段视频。
视频里对上周天张佳晨身上的伤和整个人的状态，以及陆停晚和沈行云两个人的态度都进行了逐帧分析，并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上周六的晚上，陆停晚因为某些原因打了张佳晨，而张佳晨并未还手。
这件事本来早就已经过去，却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在现在又被重新扒了出来，还被人添油加醋一番。
很快，热搜内相继出现陆停晚之前那些黑热搜的内容。
什么参加晚宴打人、录制节目发飙之类的，各种陈年旧瓜全都被翻了出来。
但即便如此，这些内容也无法撼动热搜前几的地位。
#陆停晚疑被金主包养#
#陆停晚沈行云亲密照#
#沈行云豪门金主#
这样几条热搜明晃晃地从热一挨个排下去。
沈行云和陆停晚两个人的名字几乎占据热搜榜的一半内容。
里面的内容五花八门，骂陆停晚的、骂陆停晚的、两个一起骂的……间或还有几个说“搞到真的了”的吃瓜群众和失去理智的cp粉。
手机屏幕亮起，公司老板把电话打了过来。
刘能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被撕裂成两半。
一半冷静地处理问题、回答老板问话，一半疯魔一样地重复两个字：想死。
另一边，接到颜洛胆战心惊的深夜来电时，沈行云难得地还在电脑跟前忙碌。
他在想办法“帮”沈承度的公司度过这一次的困境。
当然，并不是真的“帮”。
沈行云之前已经帮他处理过两三次问题，手里也因此掌握了一些关键性证据，不仅能搞垮沈承的公司，甚至能把他本人也送进监狱。
只是两个人毕竟没有彻底闹僵，沈行云也不想做得太绝。毕竟，沈老爷子不仅是他的爷爷，也是沈承的父亲。
这次，沈行云本也没打算把沈承送进去，只是确实不打算再帮他，而是想让他狠狠栽个跟头。
毕竟牵扯到了陆停晚。
刚巧，最近国外有一家新兴的大型游戏公司，准备在国内寻找唯一的投资兼代理商。
这家公司旗下只有一款两个多月前刚刚发布的游戏，但仅仅这两个月，这款游戏就凭借全新的游戏模式和精细的世界架构，风靡海外，并收获了极大的利润。
国内的公司自然都想分一杯羹。
但对方也有一个严苛且奇怪的要求。即，他们的国内代理商，必须是此前从未介入过游戏领域的公司。
这样一个要求，无疑筛掉了不少极有竞争力的公司。
沈行云选中的，就是这个项目。
对方会在下周二进行竞价招标，代理资格价高者得。
时间有点赶，不过，沈承如果肯放手一搏，投入公司全部财力，是确实有机会获得这个资格的。
但一旦无法获得这个机会，对他的公司来讲，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严重亏损、资不抵债，除了宣告破产之外，别无他法。
而就算风险极大，已经走投无路的沈承，也只能采用沈行云的意见。
沈行云正进行资料汇总，颜洛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他言简意赅地说明了热搜情况，然后问沈行云有没有办法、需不需要帮忙。
沈行云听着他的描述，自己去微博看了一眼。
颜洛在电话那边崩溃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有人搞你们？”
沈行云蓦地笑了一声，神色冰冷。
他盯着电脑屏幕里的一行行字，屈指轻轻叩击桌面，然后拿起一枚放在角落里的U盘，捏在手里把玩。
“我知道是谁做的，不用担心，这些热搜……明早之前就会消失。”
颜洛茫然：“啊？”
沈行云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玩味道：“总有人想把事情做的很绝，我也没有办法。”
挂断颜洛的电话，另一通电话紧跟着打了进来。
沈行云扫一眼来电显示，有点意外地扬了下眉。
这位是他几年前认识的一个朋友，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位现在的工作……似乎就是这方面的。
果然，电话接通，那边上来就问：“老沈，怎么着，你打算回金融圈了？还搞那么大架势，挺厉害啊。”
沈行云无奈笑了一下，解释：“没有这个打算，这次是意外。”
那边“哦”了一声，也没追问，接着道：“你知道这这两批热搜都是谁买的吧？不巧，这俩正好都找到我们公司来了，我寻思，这么好的机会，那我不得来跟你报个信。”
沈行云轻笑，问：“顺便吃个瓜？”
电话那端的人嘿嘿笑了两声，转移话题，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沈行云笑笑，委婉拒绝了对方的帮忙。
这位朋友提供的信息和他猜测如出一辙。
照片是沈承发的，但是那个分析陆停晚打张佳晨的视频，却是张佳晨公司的手笔。
既然对方公司打算借势而为，不想息事宁人，那沈行云也没有办法。
只是这次，就不只是张佳晨一个人的问题了。
公司做的事情，自然要公司本身来承担。
沈行云动了动鼠标，勾起嘴角。
刚巧，有竞标意向的公司名单里，也有“金昇金融”。
跟这位“业内人士”随便聊了几句电话，刚刚挂断没多久，第三通电话又打了进来。
一个晚上三通电话，他都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半夜骚扰”的感觉了。
沈行云哭笑不得，重新拿起电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刘能。
不用对方开口，他就已经猜到这位经纪人想说什么。
沈行云叹了口气，率先道：“您好，我已经看到热搜了，很抱歉因为我的缘故给你们带来困扰，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地方直接说就好。”
电话那头，刘能一愣，打好的满腹草稿全都被迫塞进垃圾桶。
他“啊”了一声，尴尬笑笑：“那、那行，不好意思啊，麻烦沈老师了。”
沈行云说：“没事。”
两个人之间并没有太多可以聊的东西，刘能那边也暂且没有讨论出具体措施。
他从电话的背景音中听到了几个人的吵嚷声，体贴地打算挂断，结果，还没动手，刘能突然大喊一声：“祖宗啊！”
沈行云：“？”
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混乱起来，沈行云隐约察觉到什么，重新打开微博。
果然，热搜第一已经换了内容。
#陆停晚小号回应#几个大字明晃晃挂在那里。
他大号被刘能管着没法用，竟然就直接自己开了个新的小号，为了证明是本人，还特地先发了张自拍，然后才下场回复。
陆停晚的回复嚣张霸气不讲情面，连带着风气都发生转变，大部分人从跟着骂，变成了吃瓜乐子人。
沈行云随便看了几条，再听着电话另一边刘能模糊的哀嚎，不禁失笑。
【这样的人怎么出道这么多年还火成现在这样的啊？[陆停晚打人视频汇总]】
陆停晚小号：难为你替我存这么多年，从我出道一直黑到现在，你也不容易吧？
【很想问问某明星，怎么敢在节目里打普通人嘉宾而且还不承认的？】
陆停晚小号：我也很想问问某嘉宾，怎么做到在我动手之前先受伤的。
【所以谁知道沈行云现在的地位是怎么来的，毕竟这年头，有点钱谁都能火。沈行云业务能力什么水平啊。[垃圾]】
陆停晚小号：确实不如你。他凭实力辛苦多年才取得成就，你敲敲键盘几分钟就一呼百应。
【大胆猜测，这些瓜都是sxy自己炒的吧，营销自己还能搞臭ltw。[阴险]就这cp粉还能嗑？[恶心]】
陆停晚小号：身份曝光对他有什么好处？还是你看不见那些骂他的微博？动手之前先动脑子。需要帮你买点寄过去吗？[线上商超猪脑价格截图jpg]
陆停晚的战斗力有目共睹。
沈行云一路看下去，忍不住笑了起来。
刘能那边也总算安静下来，他十分尴尬地咳嗽几声，扭扭捏捏地开口：“那个……沈老师啊……”
沈行云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
他关掉电脑，笑了一下，说：“放心吧，我会过去的。”
两分钟后，隔壁房间。
正盘腿坐在床上，抱着手机跟人激情互喷的陆停晚，突然听到了一阵很轻的敲门声。
他愣了一下，茫然地走过去，拉开门。
沈行云穿着睡衣站在门口，右手拎着一个枕头。
他笑吟吟地低头看过来，晃了晃左手里的手机。
“你经纪人说你不听话，让我来看着你。所以……介意今晚一起睡吗？”
陆停晚：“？？？”
他四肢僵硬地侧过身，把沈行云放进屋，想：我不是那种不管不顾扑上去的愣头青。
沈行云放好枕头，坐在床边，抬眸看向他，笑意盈盈。
陆停晚喉结轻滚，再次在心里强调：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