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只兔子被养在了卧房前面的院子里, 同廊上那两只信鸽作伴。
没过半月,楚国传来消息,楚皇陈元基驾崩, 其储君陈易水登基即位。
八年前大晋出兵攻打吴越,楚国派出援军与之相击, 却是节节败退。
大晋正是乘胜追击之时,不料皇帝杨勉突然殡天, 三皇子杨琛称帝后便下令停止征战, 并和吴越、楚国立下信江盟约, 意结敦睦邦交。
故楚国此次更代改元,为表两国能继续交好,特意派出使臣来访洛京。
林元枫听到这消息后心情却并不美妙,根据系统给的资料, 陈宜舟正是借此机会与燕行露重见, 这段时间里两人暗生情愫, 才有了后面种种。
然而再怎么纳闷, 她也不可能把陈宜舟绑起来扔回楚国去,况且, 男女主相遇的剧情点似乎是无法改变的。
想起在黔州遇见陈宜舟的种种,林元枫沉思许久,还是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楚国使者来访洛京, 下榻外使馆舍那一日, 一封密信趁着夜色被悄悄送进了青阳燕侯府。
烛火扑忽不定,咬住檀皮信纸一角,顷刻间便将整张纸燃烧殆尽。
燕行露苍白的脸被升腾的火光照亮一瞬, 又很快黯淡下去, 唯有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依旧亮得厉害。
她把被点燃的信纸随意丢进桌上的琉璃小盏中, 冷眼看着它烧成灰烬后,执起茶壶,淋了些茶水上去。
水声滴答作响,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混合着茶涩的烧烟味,刺激得人鼻子微微发痒。
与水声同时响起的,还有燕行露那淡漠的声音:“这几日天气晴朗,倒是适合出门。明日,就去香山寺一趟上香祈福吧,你去不去?”
林元枫趴在桌旁,幽幽回道:“自然是要去的。”
明日,正是原剧情里燕行露与陈宜舟在洛京重逢的日子,她不可能不去。
燕行露面上露出一笑,放下茶壶后,单手撑着颌角看她:“最近看你总是无精打采的,怎么了这是?”
林元枫低下头,躲开她目光:“没什么。”
她只是觉得,明明知晓对方的一生,却仍是琢磨不透对方的心思,这让她有些说不出的烦躁。
“我回房了。”林元枫起身,动作莫名显得仓皇。
燕行露叫了她一声,她像是没听见似的,快步离开了,连头也不回一下。
回到卧房后,里面未点烛灯,唯有一捧朦胧月色映入,整间屋子看着都雾蒙蒙的。
她也懒得点灯,只借着月光来到自己的梳妆桌前,打开了妆奁。
最上层放着一个小玩意,攥着有点硌手。
当时燕行露给她的时候,她还嫌弃的不行,原本是打算扔掉的,想想还是算了,反正也不占地方,然而现在,却是舍不得扔了。
林元枫慢慢摩挲着这枚核雕的轮廓,那些凹凸不平的细腻纹理让她心绪微微凌乱起来。
这只是个虚拟世界而已,一切都由电子数据支撑而成。
脑海中被注入冰冷的记忆和系统的存在无不在提醒自己这一点,可为什么自己还是……
她静立许久,还是将核雕放了回去。
咔哒一声,妆奁盒子被重新扣上,一切归于平静。
***
香山寺临山而建,飞殿凌阁。香烛金纸久燃不衰,时有梵钟声响遥遥传出,重重一声,空灵透彻。
沿着山路一路往上,一侧树海葱郁,几乎要淹没整个天地,另一侧则是伊河漫漫,时见泉眼喷涌。
至山门,此刻时辰尚早,看得出往来香客还不多。
下马车后,两人径自往殿内走去。有小沙弥前来接待,见到燕行露后了然一笑,领着她去了天王殿。
大殿内没什么人,原本还有两个在上香的香客,只驻留了一会儿便走开了,待燕行露和林元枫从小沙弥手中取过供香欲拜一拜那几座天王像时,偏殿忽然走出来一个身着鹤灰袍衫的年轻男人,戴有结式幞头,眉眼周正凌厉,腰佩暖玉,一看就知非富即贵。
林元枫轻轻呼出一口气,心下顷刻间便有了几分思量。
燕行露却是不显山不露水,看也不看这男子一眼,继续拜像上香。而男子亦是面色淡淡,取了香来到她身旁,兀自望着台上的金像。
小沙弥悄悄退下,林元枫上完香后也来到角落里站着,这才听见他们开口对话。
声音很小,打着谜语似的,她听不太懂,不过无所谓,她有系统给的资料,也知这与燕行露私下约见的男人是谁。
当初燕氏三人战死沙场的消息传进洛京后,将军府内死气沉沉,而都城另一端的御史大夫府内亦是有人因此一蹶不振,当夜便削发为尼,在家中佛堂常伴青灯了。
今日来的这男人,便是御史大夫黎丰的嫡次子黎绍辉。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黎沛白与燕行露的大哥早已私定终生,只是黎丰与燕云天实在不对付,二人婚事才一再受阻,结果竟是阴阳两隔。
这一切发生后,燕行露暗中写了信给黎沛白,告诉她自己大哥的死是被蓄意谋害的,黎沛白因此愤恨不已,告知胞弟黎绍辉一定要协助燕行露行事,他年纪轻轻就已当上了兵部侍郎,因为姐姐的叮嘱,他便自愿做了燕行露的眼线,给她提供了不少朝中消息。
此次约见,想来也是有要紧事相传。
林元枫不怎么在意这段剧情,她现在最忧心的,莫过于待会要发生的事。
然而她心里越是躁动不安,面上却越显得懒散。
殿内有一张桌案,上面放着一个锦盒,这是刚刚燕行露要取香时随手放的,里面装的是要给黎沛白的礼物。虽然黎沛白并未过门,但燕行露私下里都当她是嫂嫂。
好不容易等两人说完话,燕行露去桌案那里拿过锦盒,递给了黎绍辉。
他接过,没有多问,只道:“青天云起,还望燕侯珍重。”
燕行露淡淡一笑:“既然云起,拂去就是。”
黎绍辉不语,目光却深了深。他朝燕行露作了一揖后,潇洒转身离去了。
林元枫想拖延时间,就蹲在角落里,直盯着柱子看。
燕行露冷不丁来到她身后,问:“看什么呢?”
林元枫一脸正经的:“我在看这柱子,真的好柱子啊。”
“……”无言一瞬后,燕行露揪起她后领子,“走了,该回去了。”
“但是寺内殿宇众多,我想再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若不是诚心,待着也无趣。”燕行露松了手,径直往外走去,“回去还有事,下次再带你来。”
林元枫见状无法,只得叹出一口气乖乖跟上。
果不其然,马车驶出寺庙,才来到山路的岔路口时,就有马匹嘶鸣的声音传来,与之而来的,还有刀剑相击的铛铛声,光听着就知战况激烈。
车夫犹豫地出声:“侯爷,前面有人遇袭了。”
他话音刚落,燕行露便察觉到什么似的,拔出放在小桌上的长剑,身形一闪,遂即跃出了马车,只留下一道残影。
林元枫姗姗掀开车帘,对着一脸呆愣的车夫叹道:“停在路边吧,寻个安全地。”
“可是侯爷她……”
林元枫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她不会出事的。”
说完瞥了眼不远处缠斗在一起的人群,被包围在中间的正是刚离开不久的黎绍辉,那些刺客也是冲他来的。
而燕行露甫一提剑过去,瞬间就替他解决了两个。她出手狠辣,剑剑刺向死穴,刺客们躲闪不及,一时间隐隐有撤退之意。
林元枫不免看得入神,暗叹,不愧是从小就混军营的人物,杀个人跟砍白菜似的,连表情都不变一下。
过了一瞬,忽闻远处传来一声厉呵:“住手!”
林元枫闻声并不惊讶,抬头看了眼那正赶来准备解围的男人,兴致缺缺地放下了车帘。
来者是谁?
还不是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男主么。
她阻止不了他们的相遇,但也不是很想做助攻。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等他们打完再说。
不远处响起几句对话,很快被铁器碰撞的声音掩盖住。血腥味四下弥漫,那群刺客显然已是招架不住,但仍不愿意就这么收手。
林元枫本来还等得气定神闲,渐渐的也有些不安起来。
担心燕行露会受伤,于是又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不料此时却听车夫一声疾呼,其中一位刺客突然朝马车这里袭来,跳上前座后扬腿一踹,竟把车夫给踹了下去。
林元枫:“?”
这就是祸及池鱼吗?
她赶忙拿起马车内的东西砸向那位刺客,人是砸中了,但没什么用。对方看也不看她一眼,拉起缰绳一甩,驾驶马车的两匹马一蹬足蹄,本能地向前飞快跑去。
“雀枝!”
慌乱中,林元枫只听见这么一声。她不知道这刺客要做什么,难不成是要拿她当人质?
她皱起眉,顾不得飞速行驶中的马车有多危险,在剧烈的颠簸中直接跳出了车门。
为避免被车轮碾到,她一落地便顺势朝旁边滚去。一时间天旋地转,什么多余的想法都没有,就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林元枫只觉自己越滚越快,似乎根本停不下来了。
她才要伸手抓住眼前一闪而过的枝蔓,忽然身子一轻,扑通一声后,整个人居然就这么一路滚进了河水里。
“……”
她看着无数气泡在水里升起,河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如无形的手,死死拽住她往下坠,失重的感觉让人本能地惊慌。
林元枫咬牙,竭力冷静下来后,刚要摆动身体让自己慢慢漂浮起来,就见水面上忽然有一道黑影覆来。
紧接着——
“扑通!”
在水中睁眼是件很费力的事,但她还是看清了随她跳入水中的人的模样。
鸦黑青丝在脑后悉数散开,如墨浸染,那双深邃的眉眼再不见平日里的冷淡,正紧紧锁着她,满目忧急。
林元枫怔怔望着,甚至忘了配合伸手,只屏住呼吸与对方对视,看着她快速游向自己。
被水淹没的窒息错觉让人心脏狂跳,猛烈到胸口都闷闷发痛起来。
终于被有惊无险地带到了岸边,燕行露松开了紧揽住她腰身的手,让她坐在地上后,又半跪着,面色肃然地检查起她的伤况。
“这里痛不痛?”那双湿漉漉的修长的手按过她的肩膀,一寸一寸掐过手臂、大腿,确认着骨头的情况,“你刚刚从马车上摔下来,有没有觉得哪里特别痛?”
林元枫一顿,表情慢慢沉静下来。
她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像这样问过她。
“没有。”她别过头去,轻轻咳了两声,“真的,就是有点呛水了而已。”
燕行露却没有放松下来,依旧皱着眉:“等回去再看看,你摔得这么重,淤伤肯定是有的。”
“嗯。”林元枫仍是不看她,而是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情况。
那批刺客见势不妙,早已撤退,地上七零八落的躺了好几具尸体,黎绍辉握着剑靠在树干上,看起来伤的很重,满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还在渗血。
至于前来拔刀相助的陈宜舟一行人也在旁边,一边打量着黎绍辉的情况,一边瞅瞅她们这边,神情各异。
气氛僵持片刻,黎绍辉哑着声音开口道:“多谢诸位出手相助,如不嫌弃,还请前往黎某家中做客,我也好报答你们。”
陈宜舟闻言轻笑:“这本就是人之常情,报答倒不至于。只是这位兄台你受了那么重的伤,眼下那些人虽暂时离去了,但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埋伏在哪里等着你,为确保你的安全,我们就与你同行吧。”
黎绍辉点点头,再也支撑不住似的,身形晃了晃后,陈宜舟的那些随从见状赶紧上去搀扶住他。
他的车夫已被刺客一刀毙命,马也受惊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随从们便将他扶上了陈宜舟的马车。
上车前,黎绍辉抬头与燕行露遥遥相望了一眼,嘴唇微动,似乎有话要说,不过见燕行露摇了摇头,他便抿起唇,一言不发地上了马车。
林元枫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微起波澜。
足音响起,眼前很快出现了一双做工精美的方头青缎皂靴,为玄英色锦袍所掩。
“燕姑娘,好久不见。”
燕行露抬头,淡淡回应:“嗯,真巧,刚刚多谢陈公子了。”
陈宜舟笑笑,一甩手腕打开了折扇,漫不经心地在胸前摇了摇:“没想到黔州一别,还能在这遇上。燕姑娘怎么好端端的遇见刺客了?”
“他们的目标不是我,我同陈公子一样,也是路过出手相助的。”
“原来如此,那你来这是为?”
“上香祈福。”燕行露面不改色的,“你呢?”
“自然也是来祈福的,却不料看见有人遇袭。”陈宜舟垂眼看她,“刚刚那位兄台,似乎与燕姑娘认识?”
“只知晓彼此名姓,称不上认识。”
林元枫见他们一问一回聊得顺溜,不免挑眉,当即身子半弯,幅度很大地咳嗽了起来。
“……”燕行露下意识看她,“怎么了?”
“呛水。”林元枫虚弱地靠在她肩上,伸手拢住她的脖子。
方才跳车后,她就不知道这群人发生了什么。
但此时她们那辆马车就停在远处,而马车后面,则躺着那位夺车刺客的尸体,他的胸膛上还插着燕行露的长剑。
应该是她跳车后,燕行露就掷剑刺死了那位刺客,接着便追着她一同跳入了河中。
马车没了人鞭使,自然而然慢慢停了下来。她们的车夫被踢下去后看着也无大碍,正在马车旁安抚着马匹。
“我们快些回去吧,衣服都湿了,怪难受的。”林元枫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至少她们不用坐男主的马车了。
“嗯。”燕行露拍了拍她的背,不多话,将她扶了起来,往马车那里走去。
陈宜舟用折扇拦了一拦,问:“这一带还是太危险了,你们不与我们同行吗?”
燕行露只道:“公子多虑了。”
“也是,路上小心。”陈宜舟倾身让路,宽大的洒金扇面映衬下,浓眉微敛,像是带着笑意,但定睛看过去时,他面上其实并没什么表情。
林元枫与他擦肩而过,看看他,再看看低着眸的燕行露,喉头有些发紧。
总算到了马车那里,燕行露让她上去后,自己走到夺车刺客的尸体旁边,伸手握住剑柄一拔。
刺啦一声,血溅了她半边衣袖。
林元枫见状默默放下车窗帘子,缩回了脑袋。
待燕行露坐上来后,马车这才重新驶动。
两人身上都湿乎乎的,坐了没一会儿,座位上便全是水渍了。
林元枫闭眼,正忍耐着,就听见燕行露叫了她一声:“过来给你擦擦。”
睁眼一看,她手里放着一条干的棉布,也不知是从哪里拿的。
“我自己来吧。”
“过来。”燕行露眼皮也不眨一下的。
林元枫只好依言过去,趴在她膝上,让她给自己擦干那还在淌着水的头发。
“跟个落汤鸡似的。”燕行露忽然出声取笑。
林元枫翻了个白眼:“燕侯你不也是吗?”
“还不是为了救你。”
“那……”林元枫仰头看她,“待会我来给你擦吧。”
“嗯,你有心就好。”燕行露用棉布搓着她的头发,动作还算温柔,手指偶尔拂过耳廓,弄得林元枫微痒。
她眯着眼睛享受了会儿,想起什么似的,以面贴在她膝上,淡声道:“燕侯,你又见到陈公子了。”
燕行露闻言轻笑:“没头没脑的,这是什么话?”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林元枫嘀咕,“你肯定知道。”
“所以呢?”
“没有所以。”林元枫又闭上眼,声音低低的,“这一切的一切,全在你的态度。”
“那你说,我是什么态度?”
林元枫懒懒散散的:“我不知道。”
“那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林元枫哼了一声,一时间安静下来,不说话,也不动。
燕行露亦不再继续给她擦拭水渍,只拨弄着她的湿发,像是在想着事,动作心不在焉的。
过了很久,伏在她膝上如稚童浅眠的林元枫突然半睁眼皮,莫名其妙来了一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燕行露一顿,蹙眉:“什么?”
林元枫笑了笑,再不吭声。
一个只是被数据创造出来的人物,为什么给她的感觉会这么奇怪?
***
那日回去后,林元枫看着无伤无痛的,夜里竟发起了高热。
一夜折腾,惊得整个青阳侯府一晚上都不安生。
到翌日总算好了一些,她恹恹地躺了半日,实在躺不下去了,趁两个啰嗦的小丫鬟不在,一个人去卧房前的院子里晒晒太阳。
燕行露送给她的四只兔子正在院子里蹦哒,一只追着一只。
她弯腰捉住其中一只,来到秋千上坐下,亲了亲它的脑袋。
“怎么出来了?”
林元枫头也不回的:“好很多了,出来坐坐。”
“碧水和莺莺她们呢?”
“打发去厨房给我拿吃食了,免得念叨我。”
燕行露不可置否,随后来到林元枫身边坐下,偏偏要和她挤秋千上的这一块地方。
“今日府里收到了封信。”燕行露说着从衣衽间拿出一个信封用手盖住,睨了她一眼,道,“猜猜是谁送来的。”
林元枫轻嗤:“不猜。”
肯定是陈宜舟送来的。毕竟原剧情里,他们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内一来一回培养出感情的。
早在吴越战场上,他便对她暗生情愫了,此时机缘巧合下屡屡碰面,送信前来邀见也不稀奇。
“你不好奇?”燕行露笑着反问。
“不好奇。”林元枫面色冷淡,低头摸着怀里的兔子,看似真的漠不关心。
燕行露眉峰一挑,也不追问了,径自拆开了信封。
林元枫见状自觉起身,想要回屋去,燕行露却道:“你去哪里?”
“燕侯不是要看信吗?”她随手放下兔子,咬字微重,“我在旁边看着也不好吧。”
“以前不见你这么讲究。”燕行露用食指和中指夹住这封信,尾音微微扬起,“可是,这封信还就得你看着。”
林元枫默然一瞬,反应过来后,表情也没那么难看了,小步挪过去拿出她夹在指间的信,打开看了看,不免埋怨:“怎么不早说?”
这信正是从相里谷那寄过来的,她父亲陶净临亲笔。
“不是叫你猜么?”
“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林元枫不语,坐回秋千上将家信迅速扫了一遍,面上也有了些笑意:“啊,我大哥要成亲了。”
燕行露颔首:“恭喜。”
“日子定在六月初六,也不知送些什么贺礼好。”
“你很想回去?”
“当然。”先前相处了半年,怎么说都有感情了。
“那你就回去吧。”
林元枫拿信笺遮住半面脸看她,眼睛眨了眨:“燕侯不同我一起吗?”
燕行露笑了一笑:“事忙,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顿了顿,又补充,“你不是喜欢和流徽在一块吗?带上流徽一起吧。”
“哦,也是。”林元枫点点头,“流徽现在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自然要带上她的。”
燕行露定定回视她一眼,忽然轻叹:“小没心肝的。”
林元枫给她这么一骂,也不生气,嘴角微扬,止不住笑道:“燕侯这是舍不得我了?”
“舍不舍得,你不都要走么?”
“你要是留一留,我就不走了。”林元枫靠近她,故意凑到她耳边讲话,嗓音微哑,“燕侯说句好话,我就留下来了。”
燕行露不轻不重地掐住她手腕,情绪不明:“你要听什么好话?”
“燕侯知道的。”林元枫说着嘴巴有些发干,脸也是烫的,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流徽总和我说,从没见过你像对谁那样对我,这是为何呢?”
燕行露的大拇指重重摩挲过她手腕茎突,脸微微侧过来,和她鼻尖对鼻尖。
“明知故问。”她眸光深黯,叹息道,“你才是最狡猾的。”
林元枫只笑吟吟地看着她,不搭腔。
四目相望,清晰可见各自倒影,如汪澄澄的水,几乎溺在里头。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纠缠错落,不分彼此。
也不知谁胆子更大些,先抬起下巴吻了上去。
而后一发不可收拾,唇舌相勾,竟较起了劲来,搂住各自脖颈,力道越狠,越显得迫切。甜的,咸的,悉数在舌尖迸开,再不容多想。
林元枫勉强保留了半分理智,稍稍退开来,声音已经喑哑得不成样子了:“碧水和莺莺她们就要回来了。”
“不会。”燕行露亦是呼吸急促,完全不见平日里的从容体面,“刚来的时候遇见了她们,叫她们去别处了。”
林元枫一顿,接着笑了:“看来你是早有预谋。”
“不。”燕行露用指腹重重擦过她殷红的唇,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渴望,“这叫有备无患。”
作者有话说:
打个啵==
感谢在2023-01-25 00:06:01~2023-01-27 23:0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王星引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