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 她果然又被传唤去了警署一次。只是这次却没碰见宋蔚,对方似乎是在忙别的案子。
六月二十六号,是她到这个副本世界满三十天的日子。
按照惯例, 晚上十点会更新系统的“覆辙交界”板块,她可以了解原剧情走向和一些相关角色的信息。
不过这日林元枫却不清闲。原本想懒懒的睡一觉, 没想到一大早就被电话吵醒。
拿起来一看,打电话过来的居然是朱强, 她的师父。
“喂, 师父?”
男人嗓音粗噶, 一听就是抽烟太多把嗓子给抽坏了:“喂,小超女,还在睡?”
“……嗯。”
“我跟你讲,待会你来趟任先生这里, 我们都在, 有事情要去做。”
“乜事咁急啊?”
“哎呀你过来就知道了, 我们都在呢, 啊,抓紧点。”
“……”林元枫默默叹出一口气, 认命地从床里爬起来,“哦,好, 我马上。”
“小超女”这个绰号其实源于任锋彦。
想当初他还只当阮霏清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 连话都很少和她说。
直至某日他发现了她超乎常人的天赋,带去射.击馆测试一番后,直接爆了粗.口, 惊道:“激光眼雷达耳, 你还真是个超人……啊不, 小超女啊!”
正好阮霏清在学校被霸凌不想再念书,任锋彦就干脆把她训练成了自己麾下的杀手一员。
而这个戏称被他手底下人一传,就这么变成了她的绰号。
按朱强说的,尽早赶去了任锋彦那里。他早早就搬出本家自己住了,现居在一处占地八百多平的宅邸里。
主屋是一幢托斯卡纳风的别墅,砖红色琉璃瓦屋顶,米黄色的真石漆墙面,露台宽大,铁艺栏杆上缠着花藤。
弧形入口大门两旁挂有装饰用的复古煤油灯,里面开着蜡制玫瑰花,靡丽颓废。
主屋前的庭院里还筑有大理石风水球喷泉,两侧则种着五针松,蜿蜒出两条鹅卵石路。一条通往后花园,一条通往泳池。
这样偌大华丽的宅邸,无怪阮氏姐妹第一次来就在大门口看呆了眼。
谈事地点在二楼书房。里头虽拉了窗帘,光线仍是黯淡。
任锋彦坐在沙发上,指尖雪茄半燃,在徐徐升起的烟雾里望着某处沉思。
事情不用他讲,林元枫刚进去,里面或坐或站的其他男人便将事情原委悉数告知给了她。
“……所以,我们今晚只要护送那两个泰国佬顺利上船,确保他们不会被周家的人杀掉,就可以了?”
朱强点头,又转头看向任锋彦:“我和阿南一同随他们登船,等到了泰国,我们就给您打电话。”
“嗯,辛苦你们了。”任锋彦掸掸落在裤腿上的烟灰,想起什么似的,微微一笑,“不过你们也不用那么拼命,必要的时候,保一个就行了。”
其余人闻言了然,心照不宣地互相看了看。
“阿强,过来,我再详细说说你们上船后要走的路。”任锋彦说着坐直身子,朝朱强招一招手,而他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张地图,“你们上船后,经过这个地方时要注意……”
林元枫听着他们的对话,百无聊赖地垂下眼。
这场行动,叫她过来无非就是掩护他人。她年纪虽小,但枪法精准,夜视能力也突出,有她在,其余人能轻松一些,少冒点危险。
哒,哒,哒。
轻微三声叩击,在略微吵闹的书房里响起。
这是指甲敲击门板发出的独特声音,在场诸位几乎没人注意到,除了她。
这是阮霏雨给她的专有暗号。
林元枫眉毛轻挑,对身侧一男人压低声音道:“阿姐找我,我先出去了。”
男人看看仍在嘱咐细节的任锋彦,点了点头回道:“去吧,待会要是任先生找你,我再去叫你。”
“好。”
林元枫蹑手蹑脚地开了书房门出去了。刚关上门,就听见阮霏雨问她:“彦哥又叫你去做乜事啊?”
她躲在一盆油绿蔚然的散尾葵后面,宽大的叶子遮住身子,只探出一个头来,莫名有些滑稽。
林元枫笑笑,安抚她:“我就去打个掩护,没有什么事。”
“那还来那么多人?”阮霏雨睁圆眼睛,忧心忡忡的,“你会唔会有危险啊?”
林元枫沉默片刻,知道自己说再多的安慰话她都是不信,只能温声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放心。”
不过到时周家的人真冒出来,混战之下,她能保命已是不错,受伤是肯定会的。
“我去跟他讲,叫他唔要……”
“哎,阿姐。”林元枫赶忙拉住她,“我们要护送的那两个泰国佬答应平安回国后就同彦哥合作,你知道这是一笔多大的生意吗?彦哥要是成功了,他家那位老爷子肯定会高看他一眼,我真的不会出事,那么多人在,大不了看情况不对我就跑先嘛。”
阮霏雨咬了咬唇,许久,才点点头:“你能跑就跑,别担心彦哥会责骂你。”
“嗯。”
她又在兜里摸了摸,摸出一个护身符来给她戴上:“这是我专门去寺里求的,大师开过光的。”
林元枫被弄得哭笑不得,总觉得这举动和立flag似的。
“我知道了,一定一直戴着,谢谢阿姐。”
“你啊……”阮霏雨拍拍她的脸,似是想说些什么,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都长这么大了,一点都不叫我放心。”
***
深夜,将近零点。
码头风大,带着江水的腥咸味道,透过车窗的罅隙吹进来,微凉。
耐心观察许久,忽而有人接起电话,不语,只听对面说了句什么,随后挂断,转头看向车后座的几位:“船要到了,走吧。”
这车人下车,后面隐藏在巷口里的那辆车才响起打开车门的声音,很快走出四人,时不时左顾右盼,跟上前面四人脚步。
原本平静的江面忽而响起轰隆声,一艘中型白色游船破开波浪朝这里快速驶来,如巨兽嘶鸣奔腾。
几人见状赶忙加快脚步,不料还没走出几步,林元枫冷不丁听见上膛的动静,忙出声提醒:“师父,小心!”
几枚子弹堪堪擦过他们身边,几人赶忙躲开,拔枪戒备。
与此同时,从码头对面一家已经打烊关灯的餐馆里突然冒出数名黑衣男子,动作不停,持枪朝他们这里袭击!
“砰!砰!砰!”
几声枪响破开这个注定不平凡的夜,连周围空气都猛地变得僵滞紧张起来。
“你们掩护好他们,找个地方藏起来!快!”
“小心点,别慌!”
枪.战中顾不得多话,开头匆匆嘱咐几句后便再无余力开口。
枪声震耳欲聋,码头附近摞着的木箱沙袋勉强做了掩体。那些黑衣人明显早有准备,几人进攻,几人欲从后方带走那两个泰国佬。
而那艘渔船也越来越近,林元枫被朱强护在掩体后面,勉强抬头看了看那渔船。
片刻,她心一惊,提醒:“这不是我们的船,那上面的不是陈耀陈超他们兄弟俩。”
“那难道是周家的人冒充的吗?”
“我想应该是!”
“叼他老母!”朱强咒骂一句,赶紧朝后面准备上船的几位大声喊道,“别中计啊!那艘不是!”
不过眨眼间,忽然又多了一阵轰隆声,往江上看去,最先驶来的那艘渔船后面竟又跟了一艘几乎一模一样的船过来。
林元枫边开枪.击退想要接近他们的黑衣人,边伸长脖子细看。
“怎么样啊?”
“后面那艘才是,我看见陈耀陈超他们在甩着一件衣服冲我们打招呼。”
“那就是了,走,去那边……”
“强哥,帮帮我们啊!”后边猛地传来一声疾呼。
朱强闻言咬牙,迅速观察了周围形势后,俯身飞快朝那里走去。
林元枫则起身,一边给他打着掩护,一边紧跟着他朝那里后移走去。
猝不及防之间,左手手臂上忽然中了枪,子弹扎进肉里,如长着钩子嘴撕咬她皮肉一般,疼得她差点没拿稳枪。
林元枫眉眼一冷,往某个点砰砰两声后,正中刚刚打伤她手臂的人的眉心。
紧接着她身子一闪,如在檐上信步行走的猫儿一样,顺着那些箱体东绕西绕,总算绕到了朱强他们那里。
“师父,你们……”这话还没说完,突然几声尖锐的警笛声打破此时的混战。
所有人几乎同时诡异地停顿了下。遥遥看去,有几辆冲锋警车正快速往这里开来,红蓝警灯闪烁不定。
“警察?”朱强一愣,“警察怎么会来这里?”
“是不是附近居民被吵醒报的警啊?”
“那也没那么快啊。”朱强边说,边从兜里拿出子弹换上,眉头紧皱,忽然叫了声林元枫,“阿清,你先找机会离开!”
他一严肃就会叫她“阿清”。
“可是你们……”
“别废话,快走!”朱强冷声道,“你手臂都受伤了,再待下去废了就不好了,我们肯定能脱身的,你先走!”
“嗯。”林元枫闻言不再废话,转身顺着刚刚绕过来的路矮下.身迅速离开。
小心躲过那些黑衣人射.过来的子弹,借着夜色,贴着码头对面的建筑物墙边,直直跑进了漆黑的巷子里。
跑进去后,瘫坐下休息了会。左手臂在汩汩不停地流血,黑暗中,血腥味格外浓重。
唇皮干裂,林元枫舔了舔,只舔到一股铁锈似的咸味。
她用右手在兜里摸出一卷纱布,勉强给自己包扎好。虽然止血效果甚差,但聊胜于无。
枪声还在继续,应该也混杂了赶来的警察的枪声。有人拿着大喇叭在喊让他们安分下来,渔船靠岸的声音沉闷而顿重。
那里乱哄哄的,嘈杂的很,也不知朱强他们顺利上船没有。
林元枫闷哼一声,左手臂在无意识地痉挛,再这样下去,她估计就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有生命危险了。
忍痛站起身来,扶着巷子粗砺硌手的砖墙缓缓往另一头巷口走去。
走着走着,又忍不住低声咒骂这巷子怎么修得那么长,走得她头昏眼花都没走到出口。
血沿着纱布,一滴一滴滑过她的指尖往下淌。
林元枫深呼吸两口气,加快脚步,终于走出了这冗长似无底洞的巷子。
外面是一条街道,此刻寂静无声,两侧店铺全部打了烊,紧紧关着店门。
但幸好偶尔有车辆经过,她慢吞吞来到路口,倏而坐地,捂住伤口紧紧皱着眉,想要将疼痛缓和过去。
意识有点模糊,耳朵也没那么灵敏了。平时涌进来的声音少了许多,像是竖起一道屏障似的,周遭只余她一个人。
林元枫微微抬头,不远处竟有座白色尖顶的教堂,红色十字架上,刚好栖息着一只鸽子。
她微微眯眼,似乎能听见从里面传出的祷告的歌声,空灵悠远。
静坐片刻,她起身,想要拦下一辆路边车辆。
谁知刚扑腾着站起,一声尖锐的刹车音过后,身侧忽然停下一辆车。
林元枫斜着眼睛瞥了一眼。
很是陌生的一辆车,再看看驾驶座上的司机,顿时呆住,一脸愣相地看着那人打开车门向自己走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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