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来给你们做主的,”秦唯西坐在会议室主座,表情冰冷,吐词也很冰冷,“精灵教国的派系争斗也好,谁当下一任大长老也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一个见证者,明白么?”

  底下的精灵们面面相觑,陷入沉默。

  “听懂了吗?”秦唯西蹙眉,望着沉默不言眼珠子乱转的精灵们,指节曲起,敲敲桌子,“听懂了说话!”

  “……听懂了。”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

  “……算了,都走吧,”秦唯西叹口气,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刚才好像有军方的人找我,什么事来着?”

  “底下的人报上来的,在森林西南部有个不知来历的龙骑士,还有一个装备奇怪的矮人从天而降,行为举止都疑似间谍,”有只精灵解释,“我们摸不透他们的用意,就想带到神殿大区来,正好给您看看。”

  秦唯西深吸口气,闭眼,分几次慢慢吐出。

  “一位龙骑士。”

  “对。”

  “你们用了什么禁术禁锢一位龙骑士?”

  军方精灵意识到了不对劲,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额,不是禁术,就是,一副手铐。”

  秦唯西开始按太阳穴。

  “他们也真的被你们用一副手铐禁锢住送来了?”

  “对。”精灵更加怂了。

  “你们脑子里在想什么?”秦唯西睁开眼睛,极为无语,“用草绳牵着头狮子,还将狮子带到了政权核心,你们觉得狮子不逃跑是因为善良还是仁慈?”

  “大概,大概是因为有所图谋。”

  “原来你们知道啊。”秦唯西笑了起来,唇角有一丝讽刺。

  “这不是底下的人想着您在吗?”精灵面上换了一副谄媚的笑容。

  秦唯西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带进来吧。”

  “是!”

  ……

  但柏嘉良几人进来时,孤零零坐在主座上随意翻看文件的秦唯西不禁抬起了头,眸中有丝狐疑。

  什么味道?

  清清淡淡的香味,随着年轻人类慢步走近而逐渐变得浓郁,她的血液开始不受控制地战栗沸腾,沉睡已久从没用过的血牙仿佛忽然苏醒,蠢蠢欲动。

  馥郁,放肆,甜腻,富有冲击性。

  她喉咙不自禁滚了滚,眸光落在了最前方金发女人细腻白皙的修长脖颈上。

  好想咬一口,撕碎,咬断,拆吃入腹。

  秦唯西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产生了“食欲”。

  对一个陌生的人类,产生了无法控制的欲望。

  “我知道了,”她的声音沙哑了些,站起身,缓步走近,“所图不轨的人,你们图谋的是我吧。”

  正激动打量眼前熟悉中带着点陌生的老蝙蝠的柏嘉良:???

  不是,我的眼神这么明显的吗?

  她眼睫微微落下,遮住了眸中的思念与激动,深吸口气。

  年轻了近千岁的秦唯西,看起来和千年后差别并不算很大。

  对待外人,清冷,疏离,不苟言笑。

  从初一见面就误打误撞住进公爵府的自己极早就识破了公爵大人的清冷假象,此后就再也没有客气过,而温柔和好脾气的蝙蝠也是一直无奈地纵容着自己。

  此时骤然碰见个冷脸秦唯西,还真有点怀念。

  但笨蛋蝙蝠的养气功夫似乎没千年后好,此时冰凉的目光深处透着一股烦闷。

  “在烦什么?”她用此前和秦唯西调笑的语气,耸耸肩,“说来听听?”县主福

  秦唯西一怔,目光终于从柏嘉良细嫩的脖颈上移,认真看了看她的脸。

  柏嘉良朝她露出了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秦唯西收回目光。

  不认识。

  “你到底是谁?”她并没有回答柏嘉良的问题,而是开始绕着柏嘉良转,并完全忽视了一旁的矮人和趴在一旁的懵逼小龙,凝眉,“一个针对我的陷阱?骗局?还是诱饵?”

  她越走越近,最终,终于忍不住凑到了柏嘉良脖颈旁,嗅闻着那股诱人的香甜,鼻尖轻轻剐蹭着那细腻的软肉。

  冰凉的呼吸拍打在脖颈处,柏嘉良背后泛起鸡皮疙瘩,却并没有闪躲,而是轻声说,“你在想,【啊我为什么一从沉睡中醒来就要处理精灵教国的这些破事精灵教国这一批领袖质量有点差劲啊阿忒若普斯是怎么带队伍的还要我给她擦屁股】”

  秦唯西已经虚虚按在她脖颈处的手一顿,血族公爵再次抬眸,凝视着面前人的脸。

  “你到底是谁?”她沉声问,手指猛得收紧,用力扣住了她的脖颈。

  柏嘉良抿抿唇,顶着脖颈上熟悉手指带来的陌生压迫感,缓慢地深呼吸。

  被秦唯西用那种带着怀疑目光的眼神看一次还好,看多了,心中的思念和激动再一涌上来,就觉得有点委屈了。

  “你觉得我是谁?”她扭头,撞入秦唯西冰凉的黑眸中,微微抬起下巴,气势丝毫不落下风,“对你这么了解,甚至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这样的我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她甚至在逼问。

  “嗯?秦唯西,你觉得我是谁?”

  她开始这段旅程之时,也曾问过男人,什么才叫【找到秦唯西】?是在不同碎片时间流中找到秦唯西这个人就可以了吗?

  男人的回答自然是否定的。

  “不仅仅如此,那样可太简单了,”他笑着摇摇头,“你要让她想起你。”

  “想起我?”柏嘉良有些茫然,“可以前的秦唯西根本没见过我啊。”

  “不不不,”男人摇头,想了想,斟酌着言辞,娓娓道来,“在刚才被时间流冲散的秦唯西,是一个已经见过你,并且和你缔结了婚约关系的秦唯西,这些碎片映射在那些破碎的时间线,于是破碎的秦唯西就只能拥有那段破碎时间线所拥有的记忆。但理论上,那依然是曾和你缔结了婚约的秦唯西,只要你能让破碎世界的她想起你,那她就能和尘世产生吸引,她的这一块碎片就能被拉回来。”

  彼时的柏嘉良沉吟两秒。

  “我是不是理解为……”她思索着,“一个养过金鱼的金鱼缸,被打碎了,碎片被丢进了河水里,虽然由于河水冲刷看不出它曾经养过金鱼,但那的确是一个养过金鱼的金鱼缸?”

  男人震惊。

  “你的比喻真是一如既往的离谱又精准,”他赞叹着,不断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懂了,”柏嘉良点头,又问,“那我要怎么让秦唯西想起我?”

  男人眨巴着眼睛,后退一步,摊手,摇头。

  ……

  “嗯?秦唯西,你觉得我是谁?”柏嘉良扬起下巴,微微挑眉,眸中还有丝丝期待。

  “一个陷阱,”秦唯西轻哼一声,面色不善,“一个针对我的陷阱,一个包装得极好的诱饵。”

  她松开了柏嘉良的脖颈,退后一步,唇角带着讥讽的笑意,“你以为我会吸你的血吗?”

  柏嘉良猛得闭上眼睛,深呼吸。

  好想揍蝙蝠!

  “我不是。”她最终吐出冰冰凉的三个字。

  “那你是什么?”秦唯西挑眉。

  柏嘉良睁开眼,抿紧了唇。

  “秦唯西,我叫柏嘉良,我是你未婚妻。”

  成竹在胸的秦唯西懵逼了。

  她想过很多适合作为借口的虚假答案,仰慕者崇拜者什么的,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带着香甜味道的人类……这么大胆!仙朱赋

  望着眼前迷茫的秦唯西,柏嘉良居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像熟悉了一点呢。

  “未婚妻?”秦唯西不可思议地缓缓摇头,“你背后的东西让你这么说吗?”

  柏嘉良唇角挂上笑,歪着脑袋,以一种让秦唯西泛起鸡皮疙瘩的眼神打量着她,“秦唯西,要不要我说一点只有你未婚妻才知道的东西?”

  秦唯西再次蹬蹬瞪退后,面上挂着无措,沉吟两秒,眸光突然落在了一旁吃瓜看戏的矮人和小黑龙身上。

  “啊,这个时候居然想起我们了。”吃瓜吃的正开心的塔尔望着那眼神,了然,叹口气,走过去牵着龙,“米切尔,走了走了。”

  门啪的一声关上。

  “为什么要赶人走?”柏嘉良唇角含笑,慢慢朝秦唯西走近,“怕我说出你真正的秘密吗?”

  “给你个机会而已,”秦唯西恢复了镇定,神态自若地伸手挑住她的下巴,微微用力,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让我看看你都知道些什么,才敢说出那么大言不惭的话。”

  “有点疼。”被强制抬头的柏嘉良瘪嘴,眼神委屈巴巴,“你之前可没这么无礼过。”

  秦唯西背后瞬间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松手,不动声色地背在身后,还用力甩了两下。

  “谢谢,”柏嘉良轻笑,想了想,语气轻飘飘,“唔,秦唯西,我猜,你体内至少有三位数的神格碎片。”

  心不在焉甩手的血族公爵动作顿住,抬眸,眼神危险。

  “这不是任何一个势力已知的情报吧,”柏嘉良笑意不减,“是你亲口告诉我的,秦唯西。”

  秦唯西再次退后两步,抱臂。

  “继续。”

  眼前的人依然没有想起自己的意思,这让柏嘉良有些挫败。

  她磨磨牙,上前,盯住秦唯西戒备的眼神,语气却更加轻柔。

  “那讲些我们之间的事吧,”她伸手,轻轻握住了秦唯西的衣角,嗅着那熟悉的白茶香味儿,低声说,“秦唯西,你看看这个。”

  她抬起右手。

  手腕上系着一条银白色的细链,链上有一块红宝石。

  秦唯西眸光一凝,猛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打量着那块宝石。

  宝石里的小蝙蝠圆头圆脑,活灵活现。

  “哪来的。”她语气冰凉。

  “你送我的,”柏嘉良坦然回答,“生日礼物。”

  “我没有。”秦唯西回答的斩钉截铁。

  柏嘉良磨牙,吐出一口浊气。

  “你这张嘴好硬,我不喜欢。”

  “那这样呢?”

  她微微合眸,踮起脚,在秦唯西震惊错愕的目光中,用力吻上了那思念已久的唇。

  一如既往的凉和软,让人贪恋,上瘾。

  即便只是轻轻碰触,她就已经觉得自己已经紧张到没法呼吸了。

  真是……令人怀念啊。

  怀中的人是实体,而不是自己的幻想。

  酸涩的情绪涌了上来,她下意识按住了秦唯西的肩膀,试图深入这个吻。

  秦唯西反应还是很快的,在那灼热湿润的双唇贴上来并有什么东西试图撬开她的唇舌后,她猛地推开了身前的人,低喘着气,但是大脑宕机。

  直到她看见一行泪从面前紧闭着眼的人类眼角滑落。

  “你,你哭了?”秦唯西不知所措起来,结结巴巴,“就因为,因为我推开了你吗?你演戏演的,还挺真啊。”

  柏嘉良听也不听,用力抱住了她的腰,脑袋埋在了她颈窝,哭得越来越大声,肩膀一抖一抖。

  “你,你……”

  秦唯西不明白,刚才还肆意张扬阳光灿烂的年轻人类怎么就突然抱着自己哭起来了呢?

  “秦唯西,”柏嘉良哽咽着,“让我抱抱,就一会儿,求你了。”

  秦唯西手足无措,想推开人,又不知道因为什么没有推开。

  就这么任由她抱着了。